徐長青看了那兩東廠番子一眼,苦澀地道:「魏公公一事,聖上對咱們錦衣衛失望到了極點。這東廠與錦衣衛多年來明爭暗鬥,如今錦衣衛失勢,東廠自然囂張到了極點。似我這樣的重要犯人,尋常捕快哪有這個資格押送?」
許梁感慨著,問道:「徐大哥若是不想去遼東受那份罪,老弟我倒有法子把你留下。你知道的,我在江南諸省還經營著幾樣生意,安排一個人的去處並不是什麼難事。」
徐長青沉思一會,搖了搖頭,道:「不必了。我的去向,連皇帝都關注著,若是再起事端,於錦衣衛,於我京里的妻兒老小都大大不利。」
許梁問道,「令公子多大了?」
徐長青臉上露出為人父的欣慰笑意,道:「長子已經十六歲了,在縣學裡念書,再用功幾年,搏個進士的身份應當沒有什麼問題。」
許梁看著徐長青的表情,便猜到徐長青之所以甘願伏法,多半還是顧及到長子的未來前程。想到徐長青已經要發配遼東,那麼徐家長子的身份便很成問題,不由問道:「出了這樣的事情,令公子還能參加科舉嗎?」
徐長青道:「多虧了咱們洛大人說情,聖上格外開恩。徐某此去雖是發配遼東,卻並不是完全意義上的充軍。按洛指揮的說法,是替朝庭守邊三年,三年滿後便可重回錦衣衛。」
許梁聽了,欣喜地道:「如此,便是很好的結果了。」
看來這趟親自趕來相送,是相當值得的。徐長青居然不是像傳言中所說的那樣,以犯官的身份發配遼東,居然還有重回錦衣衛的可能!以洛指揮對待徐長青的態度,許梁不難推測,三年後,只要洛養性還擔任著錦衣衛指揮使,那徐長青受重用。那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許梁心裡暢快了許多,又與徐長青聊了些家裡的鎖事,待那兩押送的東廠番子上前催促了兩回,許梁才與徐長青分別。
回到平涼城。已是兩天後。
再見著兩位欽差大人,張年運的臉色便陰沉得像是暴風雨前的烏雲。
平涼府的大堂里,喬允升和張年運坐在案台之後,兩旁欽差的侍衛隊昂首侍立,張年運一拍驚堂木。森然喝問道:「平涼同知許梁,今日本欽差找你來,是想問你些關於王公公出事前後的事情,你須得據回答。」
許梁恭敬地行禮,態度極其端正,道:「欽差垂詢,本官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十一月十八日,你可曾隨王公公率軍出征靜寧城?」張年運問道。
「正是。」
「奪回靜寧城後,你為何撇下王公公。單獨率領大部分人馬返回平涼?」
「欽差大人,您這話問著就不對了。」許梁道,「非是本官執意要率軍回平涼,而是當時平涼城裡出了大事情,安東中衛指揮使葉延慶突然率衛所官兵要奪取西城門,與平涼游擊軍發生衝突,本官為了儘快平熄動亂,這才急急率軍回城的。」
「本官問的是你為何單單撇下王公公?」張年運問道。
「欽差容稟!」許梁拱手叫道:「王公公乃是剿匪正使,本官回城之前,特意向王公公請示過。王公公說靜寧城新歸附,他心裡放心不下,執意留守在靜寧城內!為了保衛王公公的安危,本官還特意調撥了六千梁軍歸王公公指揮!」
許梁睜著眼睛說瞎話。反正王公公已經死了,許梁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反正死無對證,張欽差要查,那也只能到地府去找死鬼王體乾問清楚。
張年運噎了噎,對於許梁的說法。他還真沒辦法查證,吭哧著道:「你所說的話,本官自然會去查證。現在本官問你,為什麼你剛率軍離開靜寧城,王公公便出事了?」
許梁白眼一翻,鼻孔朝天地道:「本官在王公公出事的前便趕回平涼來了,王公公為什麼會出事,這本官哪裡清楚?」
「哼,許大人不覺著這時間太巧了嗎?」張年運冷冷地問道。
「張大人這話說得蹊蹺,這世上湊巧的事情多了去了,老天爺愛整這麼多巧合出來,本官能有什麼辦法?」許梁輕哼一聲,說道。
張年運聞言氣得不輕,又是重重地一拍驚堂木,色厲內荏地喝道:「許梁,注意你的態度!本欽差是在代表當今聖上問話!」
許梁撇撇嘴,儘管心裡十分不屑於張年運,但表現上還是十分恭敬,拱手道:「本官知錯了,欽差大人請繼續問吧。」
這台語不是該我來說嗎?張年運聞言頓時又氣得不輕,感覺自己這位欽差大臣的氣勢完全壓不住這位平涼同知。
「那……本欽差問你,西城門的動亂,起因是什麼你可清楚?」張欽差問道。
許梁裝模做樣地想了會,茫然道:「本官不知,多半是安東中衛的葉大人癲癇症發作,突然想來這麼一出罷!」
「……」張欽差聽著吹鬍子瞪眼睛,半天才恢復過來,寒聲問道:「四天前,許大人未經請示,擅自離開平涼城,你去了何處?」
許梁瞪眼問道:「這也與王公公的案子有關?」
張欽差慍怒道:「這事雖然與王公公的死沒有直接關係,但本欽差想知道!」
許梁登時不服氣地道:「既然與王公公的事情無關,那這是本官的隱私,本官拒絕回答!」
「你必須回答!」張欽差提高聲音喝道。
「張大人!」許梁也沉下聲音,冷笑著道:「本官如果沒記錯的話,聖上只是派你來徹查王公公的案子的,事關王公公的案情,張大人自然有權過問,至於其他的事情,像本官堂堂從四品平涼同知,這些天去了哪裡,做了什麼事情,夜裡睡在那位夫人房內,清晨上過幾回茅房……這類事情,您無需知道,也無權知道。張大人若還是這般對本官的私事刨根問底,本官有理由懷疑,你是在針對我!」
「大膽!你敢這麼對本欽差說話!」張年運怒喝道。
許梁冷笑道:「張大人你是欽差,您別忘了,本官大小也是個欽差!王公公是剿匪正使,本官卻是剿匪副使!聖旨尚在我府上日日用香火供著,張大人若不信,本官這就讓人回去取來給你瞧瞧!哼哼,你是欽差,本官也是欽差!」
「你……」張年運你了半天,卻說不出狠話來,他猛然想起,許梁還確實是剿匪欽差,正使王公公死了,這位副使卻還在堂上站著。
「好了,兩位大人都消消火氣!」一直靠太師椅上的刑部尚書喬允升終於出面打圓場了,他朝許梁和張年運兩人團團拱手,笑呵呵地道:「張大人不要著急,許大人也不要生氣,都是為了更好地替皇上辦差嘛,何必相互鬥氣呢。今天的問話,我看就到這吧。」
許梁輕哼一聲,朝喬尚書拱拱手,拂袖大步離去。
張年運尚仍地氣哼哼的,喬尚書瞟了他一眼,幽幽然說道:「張大人,查案子也不急在一時半會,咱們得沉得住氣。想要治一治似許梁這般朝中三四品的高官,沒有實打實的確切證據,光逞口舌之利,只會落了下乘!本官執掌刑部多年,經手過的奇案大案,無一不是靠證據斷案,只要證據確鑿,莫說是三四品的官員,即便是六部九卿,皇親國戚,本官也敢把他們繩之以法!可若是拿不出證據,即便是升斗小民,也休想動他分毫!」
張御史聽了,愣了愣,起身朝喬尚書真誠地深施一禮,「部堂金玉良言,下官受教了!」
張御史出了知府衙門大堂,正要回自己的住房內,迎面便見一名藍袍官員走來,兩人靠近了,那官員朝張御史啟齒一笑:「見過僉都御史大人!」
張御史輕嗯一聲,旁若無人地走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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