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魚龍變 第十一章 淅川縣，良心的拷問

    正是中午時分，淅川縣城門口，行人寥寥。兩個守城門的老軍正蹲在城門洞裡側牆根處，就著麵餅，呼呼嚕嚕地喝著家人送來的麵湯。邊吃還邊聊著天。

    「老王，聽說你家的二小子下月要成親了，親家是哪裡的啊？」一個老軍道。

    「是城東大王莊的，一個佃戶的女兒。模樣還周正，能幹活。」叫老王的老軍樂呵呵的道。

    「挺好的，到時可得去你家喝完喜酒去。」

    「呵呵，老夥計，你不來我可饒不了你。」

    就在這時，老軍側了側耳朵：「城外是什麼響動？」

    「還會有什麼？瞎擔心。」

    就這時，就聽見那響聲越來越大，轉眼間變成「轟隆轟隆」雷鳴一般的巨響，大地都被震得顫動著。

    兩個老軍趕忙放下飯碗，伸頭往城外看去，就見一大群騎士風馳電掣般卷了過來，遠處盪起大片的塵土。

    「啊！」兩個老軍目瞪口呆。這是哪裡的人馬，肯定不是官軍，可附近也沒有聽說有這麼多的馬匪呀。

    騎兵們衝進城中，當頭騎兵用刀輕輕一揮，就見白光一閃，兩個老軍的人頭飛上半空。

    在騎兵後面，六百步軍快跑著，進了縣城。一刻鐘後，淅川縣衙毫無懸念地被義軍攻下，縣令等官員和幾十名衙役被斬殺。然後就是全城大掠。頓時，全城響起了哭喊聲。

    義軍士兵們衝進一座座民居，肆意搶奪著錢財，糧食，有反抗者就被屠殺掉。也有士兵捉到那美貌女子，當即行那禽獸之事。一時間打人殺人聲，百姓哭號求饒聲，響成一片，整個淅川縣城宛如人間地獄一般。

    義軍老兵們都帶頭去做那殺人搶劫之事，空蕩蕩的街道上，就剩下錢光等一干新入伙的新兵，目瞪口呆的看著。有些新兵抵擋心中那魔鬼般的誘惑，轉頭就跟在老兵的後面，入室搶劫去也。

    從臥龍崗村出來的村民們看著錢光，不知如何辦才好，有好些年輕的小伙子臉上露出躍躍欲試的表情。錢光心裡暗嘆，還是荀子說的對，人性本惡呀。到了一定的環境，那邪惡的本能就會釋放出來。

    不過也不能只看著別人洗劫搶掠。義軍流動作戰，並沒有後勤一說，軍糧完全要靠劫掠富戶獲得，當然從富戶那裡搶不到足夠的吃的話，即使是窮人也要搶了，畢竟自己能存活下來才是最重要的，什麼仁義道德，在生存面前統統是放屁。

    要想吃的飽，只能去搶了。人生真的是無奈啊，錢光一邊感嘆著，一邊下令手下去搶東西。

    「不過，搶歸搶，**婦女是絕對不能做的。如有可能，儘量別殺人。」錢光補充道。

    「歐。」手下士兵們竟然發出歡呼聲，呼嘯而去。

    錢光搖了搖頭，我是不是太善良了？驚疑的發現李全還在身邊沒動。

    「你怎麼不去？全子。」

    李全微微搖頭，黝黑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地迷惑：「我想起了咱們村子，想起了我爹。他們也是就這樣被搶劫，被殺掉的啊。」

    錢光心裡一震，娘的面容縈繞著腦海中。

    我現在怎麼墮落到這步田地，如果我也殺人搶劫的話，還有何面目去見地下的母親，還有何面目去說為親人報仇？

    錢光的眼睛一下子充滿了血色，懊悔，惱怒，羞澀，說不出的感覺涌在心頭。

    「我。」錢光舉了舉手，又無力的放下了，他知道自己無能為力，義軍沒有地盤，不劫掠吃什麼？可是為什麼自己的良心如此不安。

    「光子，怎麼辦？」李全向來是以錢光馬首是瞻。

    「咱們去找首領，勸勸他，讓士兵們不要**殺人。」當下，錢光和李全一起向縣衙行去。

    縣衙里，郝搖旗坐在縣令的桌案後，哈哈大笑，不時有手下兄弟搶劫歸來，向他獻上各種財物。

    看到錢光李全進來，郝搖旗樂呵呵的道：「錢兄弟，你來了，快讓哥哥看看你弄到什麼好東西。」

    錢光搖搖頭：「郝大哥，我有些話想和你說說。」

    「嗯！」郝搖旗楞了一下，「有啥你就說吧，別賣關子。」

    「是這樣，郝大哥，您能不能下令，讓兄弟們別**殺人。」看到郝搖旗臉色一下子陰沉了下來，錢光咬咬牙，續道：「我剛入伙時，郝大哥你說，咱們義軍是殺富濟貧，替天行道。可是你看看，現在兄弟們是在幹什麼？他們**婦女，肆意殺人啊。」

    郝搖旗使勁搖搖頭，把心中的怒火壓了下去：「兄弟，你剛加入義軍不久，有這種想法我不怪你。可是你要知道，咱們義軍搶的都是富人，再說，咱們不搶吃什麼。你的心太善良了，等打過幾仗就會硬起來的。」

    「大哥，搶東西我不反對，可是不能**啊，誰家沒有姐妹，將心比心，這麼做與禽獸何異？」

    郝搖旗靜靜地看著錢光，曾幾何時，自己年輕的時候，也是和他一樣的善良，路見不平即拔刀相助，可是無數次的戰鬥下來，自己的心腸煉的和鐵一樣的硬了。什麼是善，什麼是惡，早已分不清楚，這個世界憑什麼富人吃香喝辣，逍遙快活，窮人卻一無所有，三餐不繼。

    自己當初在種地時，辛辛苦苦幹了一年，收穫的糧食大半卻被地主收走，這幾年年景不好，糧食不夠吃的，去借糧食時，卻要繳上驢打滾的利息。自己的父母就是生生的餓死。

    天道不公，我替天行道，殺光富人，搶光他們的財物，搶走他們的妻妾女兒。郝搖旗雙眼發出凌厲的光芒。

    「兄弟，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最多答應你不去搶劫窮人，不讓弟兄們搶奪窮人的妻子兒女。至於富人，他們享樂這麼多年。現在世道改反過來了。」

    錢光嘆口氣，郝搖旗這樣表態，已經難能可貴了。不搶劫、不**，只有後世那有著三大紀律八項注意的起義軍才能做到吧。

    「兄弟，給你一把好武器。」郝搖旗看錢光態度轉變過來，樂呵呵地讓人拿上一把長槍來，「你那把槍還是扔了吧，那充其量也就是一根鐵條。」

    雞蛋粗細的白蠟槍桿，一尺多長的黝黑槍頭髮出凌厲的寒光，槍頭處，一簇紅纓如火紅的鮮花般亮麗。錢光一下子喜歡上了這把長槍，可真是好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