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大家已經注意到戰場上的巨大形勢變化,左夢庚剛才的判斷完全正確,一支突如其來的大軍也就是北固伯周之升的大軍正在全力圍攻張天祿、張天福兄弟的營壘,現在是槍炮聲、廝殺聲、轟鳴聲此起彼伏,張天祿、張天祿的大營正在不斷遭受潮水般的攻擊。
對于越明軍來說,攻擊張氏兄弟並不是最佳選擇,他們的營壘前方不易展開而且易守難攻,正常情況下越明軍肯定會選擇其它更容易進攻的堡壘來發動進攻,但可能是由於張天祿與張天福的所作所為惹得天怨人怒,現在不計其數的越明軍正在全力圍攻張天祿、張天福所部。
張天祿、張天福兄弟的兵馬之前在淮安之戰也遭受重創,雖然臨時裹脅了不少流兵散勇,但是隊伍之中的老兵早已經是損失近半,現在越明軍又集中了兩倍甚至三倍的兵力圍攻張天祿、張天福兄弟,形勢自然是勢如破竹。
張天祿親眼看著好幾處營壘直接被越明軍攻破,而被擊破的幾個營頭雖然有不少殘兵敗將逃出來,但是更多的將兵卻成了越明軍的俘虜,而且伴隨著越明軍的攻勢越來越猛烈,他的部眾快要堅持不住。
可是現在左夢庚還是繼續在說著風涼話:「現在誰也不許撤,實在不好意思了,張將軍!」
張天祿氣炸了肚子,但是他與左夢庚實際是平級關係,他無權調動左夢庚的兵馬,因此他只能寄希望與左夢庚與董源身上:「左將軍,董將軍,兄弟的大營快要堅持不住,大家都是替大清國賣力總要相互扶持吧!」
只是左夢庚卻完全不給面子:「攝政王與張將軍的要求只是誰也不許撤,尤其是張將軍您更是要以身作則,不許撤下去!張將軍請放心,我馬上回營讓將士們拱衛張營左翼,保證萬無一失!」
董源雖然是女真人,但是遇到這種形勢也不好多說什麼,畢竟現在的情況可以說是糟透了,他不可能犧牲自己來掩護張氏兄弟。
一切正如周之升的戰前分析,雖然淮安城下的清軍差不多有兩萬人,但這些部隊終究是漢軍與漢軍八旗,戰鬥意志本來就不如滿蒙八旗,打到現在更是精疲力盡,擊破張氏兄弟之後其餘清軍都是膽戰心驚毫無戰意,就連董源這個女真人都打了退堂鼓,而耿繼茂更是說道:「大家各回各營吧,但是誰也不許撤!」
只是耿繼茂這句「誰也不許撤」事實上有些多餘,雖然明面上「誰也不許撤」,但實際卻是「趁著有張天祿與張天福兄弟墊背,大家趕緊跑吧!」
畢竟之前清軍與王之仁、張煌言只是打成了平手,而現在周之升突然率八千精銳鋪天蓋地地投入戰場,張天祿、張天福兄弟的兵馬已經是無力回天了,所以大家只能多儘量保存一些實力,就連董源這個女真人都是同樣的想法。
只是這可把張天祿與張天福兄弟給坑慘:「諸位兄弟,大家既然是患難之交,就要相互扶持,總不能讓我獨力承擔金華賊的攻勢吧!」
但是耿繼茂毫不猶豫地說道:「那肯定是要相互扶持,兄弟我這就回營調兵解救張大哥!」
只是他現在是有恃無恐,直接就出營往回走:「讓兄弟們趕緊跟我撤,再不撤恐怕就撤不下來了!」
耿繼茂之所以敢這麼幹,自然是仗著他父親耿仲明戰死江南這份奇功,只要他帶兵能逃回去大清國還得繼續重用他。
而董源也發現時間不多了,現在張天祿與張天福這對難兄難弟還在全力抵抗,越明軍的兵鋒暫時還沒有降臨到他頭上,但是周之升解決張氏兄弟只是時間問題,不管他怎麼幹都無法挽回敗局。
因此他也緊隨耿繼茂大聲說道:「兄弟們也回營調兵,兩位張將軍請放心,今日的所有一切我都會向攝政王稟報清楚,攝政王不會責怪我們!」
只是董源嘴上說「回營調兵」,實際卻是帶著兵馬趕緊往北撤,走得比左夢庚還要快,平時他負責監視左夢庚所部,所以跟左夢庚幾乎是寸步不離,但現在大難臨頭,張天祿與張天福兄弟已經支撐不了多久,清軍在淮安府城附近的全線崩潰也近在咫尺,不趁著現在這個機會趕緊撤走恐怕就走不了。
他走的時候甚至忘記了通知左夢庚,而左夢庚也沒想到董源跑得這麼快:「還是滿洲八旗日子過得舒暢,想跑就跑想撤就撤,反正大清朝廷也不會追究他的責任,以為我真不知道他是滿洲佟養甲嗎?去年我父親死得那麼離奇,說不定就是他下的毒手!」
雖然佟養甲的保密功夫非常到家,但他終究是貴不可言的八旗親貴屢屢有破格之舉,甚至還在酒桌上顯擺了自己一番的特殊身份,所以總有些風言風語傳進了左夢庚的耳朵里,而最近的戰事受挫更是讓許多左良玉向左夢庚靠攏,所以左夢庚前兩天終於知道董源就是佟養甲,佟養甲就是董源。
而現在左夢庚怪話連篇,他身邊的部將紛紛提醒他:「大將軍,慎言,千萬慎言,這話若是傳到諸位王爺貝甲勒耳朵里不知道要惹出什麼樣的禍事!」
雖然左夢庚手下牛錄主要是由左良玉舊部編成,而且大多是左良玉麾下的高層將領與其親信,但是八旗特意用了摻砂子的策略,不但有左良玉舊部之外的漢軍編入牛錄,而且特意派了不少奸細與入關之前的舊漢軍進來。
如果不是這次淮安之戰左夢庚部與張煌言第一戰就被打斷了肋骨,恐怕左夢庚身邊的部將還會說得更難聽。
但正因為左夢庚所部遭受重創士氣低落,而現在清軍近於全線崩潰慌不擇路,所以左夢庚身邊的某些有心人才會容忍他怪話連篇最多只是出言提醒。
但是左夢庚卻是完全不聽勸阻:「沒錯,這話若是傳到攝政王與諸位王爺、貝勒耳中自然會惹出天大禍事,但是去年豫親王與肅親王南征幾乎全軍盡沒,十七萬精銳渡江北者不過數千人,今年攝政王南征多半又是同樣的結局,到時候諸位王爺、貝勒哪有心情處置我!」
左夢庚這算是危言聳聽,因此馬上又有人勸道:「大將軍,千萬慎言,雖然淮安府的局面已經無法挽回了,但是形勢並不象您說的這麼糟,攝政王估算過周之升的援軍最多也就是八千之眾,他與諸位王爺、貝勒已經在北面布置了援軍絕對能應付得過去,而現在看周之升的援軍應當也就是八千人吧!」
事實證明包括多爾袞在內的諸位王爺、貝勒對於去年多鐸、豪格在江南的慘敗心有餘悸,雖然表面上風輕雲淡,但還是往鳳陽、淮安府方向調去了若干牛錄、營頭,按照清軍的內部判斷足以應付周之升的攻勢。
但是左夢庚卻是冷笑一聲:「周之升與王之仁、張煌言合流之後就不止八千人了,而且哪怕王之仁、張煌言傷亡慘重調不動一兵一卒,這次的南征之役還存在著一個巨大的驚人變數!」
左夢庚這麼一說,他身邊的這些部將都非常好奇,馬上就有人問道:「還有什麼巨大的驚人變數?」
左夢庚大笑起來:「自然是本侯左夢庚,攝政王親口說過只要周之升的援軍不超過八千之眾,他的部署就絕對萬無一失,但是周之升八千之眾再加上三十個牛錄的甲兵會怎麼樣!」
左夢庚所謂「三十個牛錄的甲兵」完全是胡吹一氣,左夢庚與董源的兵馬加在一起才有所謂三十個牛錄,這其中真正隸屬於左夢庚者只有十五個牛錄,更不要說在此前的戰鬥中左夢庚部已經遭受重創。
但是左夢庚所部的動向確實是影響深遠,正如他所說的那樣,哪怕王之仁與張煌言兩支大軍不出一兵一卒,光是左夢庚這十五個牛錄投向明軍就足以讓多爾袞的一切精心部署盡付流水,更不要說王之仁與張煌言至少能動員幾千戰兵。
左夢庚身邊這些戰將都沒有這位小寧南侯居然會作出這樣的判斷,因此這些將領都有些傻眼,但馬上有人說道:「大將軍,您說得沒錯,雖然清國這次南征肯定要輸,咱們還是替承天朝賣命吧!」
而左夢庚當即冷笑道:「是啊,咱們不如替承天朝賣命,誰若是想繼續效忠大清國,那就是我獻給承天皇帝陛下的見面禮!」
說話間,左夢庚的家丁與親兵已經殺了進來,只要誰敢違背左夢庚的意思就是當場處決的下場,而在場的這些清軍將領都覺得左夢庚說得確實有些道理,既然清軍這次南征又是一敗塗地,那不管從哪個方面考慮替承天朝賣命都是更好的選擇。
就連那些在關外就投附清國的舊漢軍都覺得左夢庚說得沒錯,他們雖然因為這樣或那樣的因素一心想替大清國賣命,但是形勢既然到了今天這一步,他們就得識趣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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