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道帕洛克和喬楚具體聊了什麼,不過當這場持續近一個小時的談話結束後,老頭的心情明顯很好,並且終於點頭同意將飛機租給他們。
寧勛一秒鐘都不想耽擱,迫不及待讓人將設備和給養收拾好,埃蒙德叫了中巴車將他們送到飛機場,車子直接開到停機坪外,卻被機場保安攔住,說什麼都不能再讓他們往裡面開。
維拉港的飛機場規模非常小,此時空蕩蕩的停機坪上只有帕洛克公司的三架小型固定翼飛機,羅賓遜r66,尤其適合低空飛行,是登山探險最常用的一種飛機。
中巴車將人和東西卸載下來就離開了,剩下一行人站在停機坪外大眼瞪小眼。從他們這裡到飛機還有大概一百碼的距離,所有裝備行李加起來重量超過兩噸,幾個工作人員嘗試著往飛機上搬運東西,才一個來回就累得渾身大汗。
這麼下去得搬倒猴年馬月?等所有裝備運上飛機,恐怕天都要黑了。
寧勛和機場方面交涉,想要借用他們的人力運輸車,可是機場卻不肯,說按照規定,私人飛機不能提供這項服務。無奈之下,寧勛不得不給帕洛克打電話。
當地人還是要當地人來制,帕洛克雖然之前和寧勛鬧過不愉快,不過就事論事,很痛快就答應幫他們擺平。
不到十分鐘,帕洛克騎著一輛很拉風的摩托車風馳電掣停在機場大門口,擋風鏡都沒有摘,直接衝進機場,去和那些保安理論。
也許談話不太愉快,帕洛克過了很久才又出來,看他神態,情況不容樂觀。老頭一個人坐在機場門口的台階上,氣鼓鼓的。
寧勛嘆了口氣,正準備組織人手繼續搬東西,卻見老帕洛卡忽然從地上竄起,又氣勢洶洶重新衝進機場,這次他沒有去找機場管理人員,而是直接飛奔進停機坪,跳上其中一架固定翼飛機,竟然直接將飛機開了出來,撞開形同虛設的路障,一個漂亮的滑行,將飛機停在眾人面前。
眾人:「……」
機場保安目瞪口呆。
帕洛克卻從駕駛艙里探出一個腦袋,沖他們揚揚下巴,示意他們可以搬東西了,那眼神犀利又霸氣。
如法炮製將三架固定翼飛機全都開過來裝上行李,最後再把人裝上去,這趟一波三折的火山行總算準備就緒。
然而讓人沒想到的是,臨上飛機前,埃蒙德又給了瀕臨崩潰的寧勛會心一擊。
「什麼?你說你不能跟我們去?」寧勛直勾勾盯著埃蒙德,盯得埃蒙德那雙藍眼睛水汪汪的,像只受了驚嚇的布偶貓。
「是這樣的,寧先生。」埃蒙德舔了舔嘴唇,竭力解釋,「這次你們要去的安布里姆島並非對外開放,島上目前由原始土著掌控,他們非常憎恨法國人和英國人,如果我隨同的話,恐怕會對你們不利。馬魯姆火山是安布里姆土著的聖山,能否登上去,還需要與他們協商,島上一切生殺大權都由當地酋長掌控,你們總不會希望因為我無法獲得土著居民的好感吧?」
寧勛皺了皺眉,攝影助理小沈好奇地問:「為什麼他們痛恨法國人和英國人。」
埃蒙德無奈地攤攤手,「歷史遺留問題,瓦奴阿圖曾經被法國和英國殖民,二十世紀中葉時甚至還發生過反白人運動,直到今天,土著們依然痛恨白人。」
似乎為了給自己的話增加一些分量,順便再給寧勛等人打打預防針,埃蒙德又給他們講了一個荷蘭探險隊的故事,說這個探險隊因為得罪了安布里姆島土著而被追殺,差點被當作祭品扔到火山裡,足以見得,獲得土著居民的友誼是一件多麼重要的事。
埃蒙德的故事講得繪聲繪色,寧勛倒也不想再讓他跟著一塊走了,但攝製組的工作人員們卻被故事嚇得魂不守舍,對於這個未曾謀面的土著部落,開始展開各種血腥又恐怖的聯想。他們長得什麼樣?是不是像小說里寫的那樣不著寸縷,甚至會吃人?
坐在喬楚身邊的小袁眼珠子瞪得快掉出來了,忍不住抓住喬楚的手,說話的聲音都在發抖:「喬作家,你說他們不會真的吃人吧?」
喬楚認真想了想,「有可能會。」
小袁:「……」
說好的暖心作者呢?!>其實剛才喬楚一直在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似乎根本沒有聽進去埃蒙德的話,不過大家早已經對她的神遊天外習慣了,倒也沒有在意,只有坐在後排的梁以初若有所思地看著她,似乎也在考慮著什麼。
埃蒙德對眾人的反應很滿意,在飛機起飛前又補充了一句:「你們可以放心,我之前已經托朋友聯繫過部落的酋長,到時候就由他來做你們的嚮導。」
部落酋長?會是什麼樣子?穿草裙,脖子上還掛著獸骨做的項鍊?這句話非但沒有讓小袁心安,反而更加忐忑。
三架羅賓遜r66次第起飛,喬楚在飛機起飛前照例緊閉上眼睛,攥得指節發白的手忽然又被人拿起,包在溫暖的掌心裡。喬楚睜開眼,看到本該坐著小袁的座位上,竟然坐著梁以初。她轉過頭,看到小袁坐在後面一排,沖她擠擠眼做個鬼臉。
喬楚臉色微赧。
梁以初在旁邊問:「怎麼臉紅了?」
喬楚:「……」
梁以初:「不舒服?」
喬楚瞪了梁以初一眼,別過頭去不說話。
梁以初卻用很嚴肅的語氣分析:「如果不是不舒服,那麼導致臉紅的原因很有可能是害羞,但是為什麼我握住你的手你會害羞呢?」
喬楚覺得梁以初好像又變成了那個在島上什麼都不懂的星期五,如果是星期五這樣問她,說不定她真的會耐心解答,因為星期五什麼都不懂嘛,都要她來教,可是現在這個男人叫梁以初,是被那個可怕老人抓走調`教了三年多的梁家繼承人,所以這種假裝天真又無辜的語氣就有點欠扁了。
梁以初見喬楚不開口,繼續作死,還是用特別正經的語氣作死:「我們在島上什麼都做過了,現在連握手都會緊張嗎?」
小型飛機上噪音很大,周圍人倒是聽不見他們說話,可喬楚實在忍無可忍,一巴掌就要衝梁以初打過去,想讓他閉嘴。
梁以初卻準確無誤抓住喬楚的手腕,喬楚掙動兩下沒掙開,又拿腳去踹,一雙眼睛因惱怒而晶亮,「星期五!」
梁以初捏了捏喬楚細細滑滑的手腕,遺憾地搖頭,「你比以前弱了不少。」
喬楚被梁以初氣得面紅耳赤,不知道當初那個單純又聽話的星期五怎麼會變得如此可惡,然而梁以初卻笑著指了指她身後的飛機側窗,忽然湊到她耳邊輕聲說:「你看,這次你依然沒有害怕。」
喬楚愣住,順著梁以初的手往後面看,碧天白雲,雲霧之下的大海像一塊巨大的翡翠,不時有水鳥從水面上滑翔而過,翎羽在陽光下鍍上燦爛的金色。
一切都是那麼美。
這個世界,是那麼美,美而安詳。
不知不覺間,她竟然發現自己已經不再懼怕飛行,那些纏繞在記憶中的噩夢好像也被那溫暖的陽光融化掉。
抓住自己的手收緊,喬楚回頭發現梁以初正垂眸看著她,在這個角度,他的眼眸顯得無比深邃,像兩汪寧靜的湖水
「現在告訴我,你還害怕嗎?」被梁以初這麼凝視著,喬楚覺得自己好像被催眠,下意識搖頭。
「知道你為什麼不會再害怕嗎?」梁以初又問。
這次喬楚是真不知道梁以初要說什麼,又搖搖頭。
「因為有我啊。」梁以初笑。
梁以初不是一個愛笑的人,但是在喬楚面前,他嘴巴上卻好像有一個「一見你就想笑」的開關。
喬楚瞥了他一眼,哼了聲,臉比剛才更紅。
梁以初卻不依不饒背起了小說,「星期五,你就是我的陽光,沒有你我該怎麼活啊?星期五,我給你背上插兩隻白翅膀吧,從今天開始你就做我的天使。星期五,我覺得只要我們在一起,就算是刀山火海也可以笑傲江湖……」
「閉嘴!」喬楚低吼了一聲,余光中看到坐在後面的小袁瞠目結舌的表情,恨不得打開機艙門跳出去。
這一刻,喬楚第一次覺得,《荒島之戀》被禁真不是一件壞事。
她怎麼會寫出這麼肉麻又噁心的詞?
「都是你自己和我說的呀。」梁以初好像有能聽見喬楚心聲的特異功能,很自然地接話道。
喬楚覺得自己耳朵都要冒煙了,木著臉從牙縫裡擠出一句:「再敢說一句,打死你!」
其實梁以初還真有正經事要和喬楚說的,不過既然她現在這麼不冷靜,也就只好順著她了,誰讓她是主人他是仆呢。
星期五是不能違逆魯濱遜的命令的,不是麼?
梁以初微微勾起唇角,覺得自己非常稱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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