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往前走,黑狗吼得很兇,它見二丫他媽還往前走,像頭髮怒的獅子一樣,高高豎起兩條前腿硬往上撲。二丫他媽見狀,也不顧得貧嘴,她一路躲躲閃閃,跟遇見追兵一樣驚慌失措。
「快點兒回窩裡去!快點兒回去!」曉紅媽見她嚇成這樣,她幾步走到黑狗旁邊,伸手拍了拍它的腦袋,它立刻停止了瘋狂的吼叫,像個惹禍的小孩子,乖乖地回到窩裡,伸出血紅的舌頭,很不情願地趴了下來。
二丫他媽總算躲到屋子裡面,她進屋後,屁股還沒等挨上炕沿,仍然戰戰兢兢地用手指著窗外的狗窩,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曉紅她媽,你看看你家養的這是什麼鬼東西啊?你瞧它副模樣,跟嚇死人不償命似的,都把我嚇出後遺症來了。以後,再也不上你家來了,嚇死我了!嚇死我了!我是真害怕呀!」說完,二丫他媽還捂著突突亂跳的胸口,心有餘悸地對著窗外的狗窩,斜著眼睛看了幾眼,生怕那條大黑狗鑽到屋裡來咬她。
「它天天栓著,怕它幹啥,它又不真咬你!頂多是嚇唬嚇唬你,你看把你嚇得!快點兒進屋吧!」曉紅媽一邊說,一邊往屋子裡面讓二丫他媽。
「你們家養這麼大個的狗,你說我能不害怕嗎?」二丫他媽說著,又膽戰心驚得往窗外看了一眼。 這條黑狗確實把她給嚇壞了。
曉紅媽見她臉色慘白,說話語無倫次,就笑著半開玩笑說:「我的嫂子啊,你說你一個大活人,膽子咋這么小呢,竟然被一隻狗嚇成這樣,我說你啥場面沒見過,咋還怕起一隻狗來了呢,你還能不能有點兒出息了!你好好看看,那狗明明用鐵鏈栓著,見人叫幾聲,再凶也是狗仗人勢,怕它幹啥?快點兒坐下,要不我給你請個聚魂馬來壓壓驚?」
「拉倒吧!你就會說那風涼話,感情你家的狗,又沒嚇著你,你當然不知道害怕。我家從來不養狗,見到你家這鬼東西,我是真害怕呀,你過來摸摸我這胸口還突突呢,心臟都快蹦出來了!不是我說你,沒事兒家裡養一條那麼大的狗幹啥,多嚇人啊,萬一掙脫了繩索,咬到誰家小孩兒,看你笑啥,哭都找不著門!」二丫他媽捂著胸口,不停地數落著。
「看你說得邪乎!好像我們家這條狗常年害人似的。整個胡同,就你怕狗。我和曉紅她爸常年在外邊種菜賣菜,孩子們也都不在家,家裡還有兩個老人,他們的腿腳也不好,家裡養條狗,萬一家裡來個了生人,狗一叫,也好有個知會兒,左鄰右舍聽見了,也能過來幫忙照看一下。以後,你要是再到我家來,提前打個招呼,我好在門口幫你看狗!省得把你嚇成這樣!」曉紅媽知道二丫媽找她有事兒,她家那麼忙,誰願意無緣無故跑過來給一條狗較勁。
「這人吶,歲數大了,就愛忘事,剛才這麼一出,我差點兒被嚇糊塗了。你看進屋說了半天的話,光顧打狗官司了,我差點兒把正經的事兒給忘了!」二丫他媽一拍腦袋,終於把話說到了正題上來。
「啥好事兒,我聽聽,是不是你家二丫結婚,你家又要添人進口,把你給忙蒙了?要是辦喜事兒,家裡有啥還沒忙過來的,你只管開口說,只要我能辦到的,一定不會袖手旁觀!」曉紅媽見她這副神經兮兮的樣子,笑著說。胡同里一家有事兒十家幫忙,從胡同頭數到胡同尾,不管誰家兒子結婚的妝新活,幾乎都是曉紅媽幫忙做的。她這人就這麼實惠,趕上觀音菩薩了,有求必應。
「可不是,我這個人整天瞎忙。哎呀,為了兒子,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說心裡話,今天這忙你還真幫不上,我是來求你家曉紅的。這不,二丫下周要結婚,全都準備好了,就缺一個迎親的小姑娘。我想來想去,你家曉紅去最合適,她有文化,長得也漂亮,出去接親也給咱家長長臉。到了二丫結婚那天,曉紅要是沒啥事兒的話,求她給大娘幫個忙,替我們接趟新媳婦怎麼樣?」
「剛才麗莉來家裡找她,兩個人就走了。等她回來我跟她說一聲,去倒是能去,應該沒啥事兒。她要是願意去就讓她去,要是不願意讓她去,你再去找別人。」
「找啥別人,她去就最合適。今天咱就訂下了,她回來你就跟她說,就算大娘求她幫忙,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這孩子多好,我一眼就相中了,我家三丫長得醜,高攀不上,要不就讓她給我當兒媳婦了。這麼漂亮的小姑娘,又不是拿不出手,有啥不敢去的!」二丫他媽對曉紅倒是挺滿意的,她堅決讓曉紅幫忙,曉紅媽也沒啥可說的了。
「我們家這個曉紅啊,哪裡都好,就是不愛出頭。家裡有啥事兒,不是她姐去辦,就是她妹去辦,她可倒好,書呆子一個,這高不成低不就的,也不知道以後咋整。你看她這些年淨念書了,一說話臉就紅,也沒見過這樣的場面,讓她去鍛煉鍛煉也行。眼看也二十二三了,要是不想念書的話,也該找個婆家了!」一說起曉紅的事兒,曉紅媽就發愁,想想她也這麼大了,天天還跟小孩一樣任性,她就一肚子無名烈火。
「這事兒你也不用那麼著急,姑娘大了,有的是人家惦記。聽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有個合適的人選,小伙子憑長樣,憑能力,哪樣都好,就是從小沒媽,他也沒念幾天書,就下地幹活了,我看挺好,就是不知道你家曉紅找啥樣的?還是算了吧,別聽我瞎胡說。」二丫他媽看了曉紅媽一眼,她先點了點頭,想了一會兒,她又搖頭反悔了。
「你看你說這話就外道了。都一個胡同住著,也不是外人。你來幫忙,我有啥信不著的。你跟我說說,這孩子是誰家的,要是合適的話,等你家忙完了事情,你把他叫到家裡來,我去看看,也給孩子把把關。」曉紅的媽媽迫不及待地問。
「想看他也容易,都不用特意找,他就能來!他就是二丫的小舅子,下周他來家裡送親,你偷偷看一眼,要是行,我就給你們兩家搭個橋。要是不行,也不用得罪人家,總比當面說強。」
「不知道他家現在都有啥人?」曉紅媽追問道。
「好像也沒啥人了,有個六十多歲的老爹,還有個十八九的妹子。這家人都挺能幹活的,日子過得也不錯,我看真是不錯,就是不知道你家曉紅找不找這樣的?」
「有啥不能找的,她又不比別人多個鼻子,少個眼睛,有啥不能找到。我是她媽,啥事不用由著她來。都這個歲數了,再不找,就是老姑娘了,到時候,像她大姑似的,年輕時心高氣傲,自覺了不起,到找對象時不好好找,別人給介紹,她看誰都相不中,都挑花眼了,也找到一個合適的,現在四十多歲了,還那麼矯情,你說她這樣的,誰還敢要。我看我們家這幾個小姑娘都隨她大姑,愁死我了!」曉紅媽以點概面,還把曉紅的大姑給牽扯進來。
「這傢伙,一棒子打死一面。養了這麼好的姑娘你愁啥,還是緣分沒到,緣分到了,她自己就找了,還用操那麼多心!」二丫他媽笑著打圓場說。
「關鍵她得找哇,她要是自己能談對象,我就不著急了,可現在連個目標都沒有,你說氣不氣人。平時見人也不說句話,往自己的小屋裡一鑽,就不出來了!想啥也不對你說,我都替她難受!」
「沒事兒,別看人不說話,啥事兒都比你明白啊!貴人語話遲,你一個大老粗,跟你有啥話說,三句話沒說完,就被你堵回來,再說就沒意思了。我看她挺愛說愛笑的,啥也不用考慮,說定了,下周就讓她去接親。她要是不想去的話,就是不給大娘面子,我這麼大歲數,跑到你家來,不白讓你家的狗嚇得這麼慘了!」
二丫他媽說得倒挺爽快,她甚至連草稿都不打,就把這事兒說定了。臨出門的時候,她嘴裡還一再叮囑:
「這事兒就說好了,我家還有一大攤子事兒等著我呢,我就不在這嘮叨了。曉紅媽,孩子回來的時候,你就告訴她,要是再躲在家裡不出頭的話,等年齡相當的小伙子,都被人搶走了,看你還找不著急!說多了得罪人,我先走了!」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二丫他媽說著,推開屋門朝狗窩那邊瞟了一眼,就匆匆忙忙地離開了院子。
二丫他媽剛離開不久,曉紅就從麗莉家回來了,她一腳門裡一腳門外,還沒等邁過門檻,媽媽就在屋子裡面大聲對她說:「曉紅啊,你這幾天有時間嗎?」
「有啊,我哪天都有時間,你問這幹嘛?是不是後院的二姐又來家裡說柳叢新了?」曉紅一聽這話,心裡有點兒不太高興。這些日子,二姐天天來家裡墨跡柳叢新的事情,她巴不得自己一下子就同意這門親事。有時候,她聽膩煩了,也不管家裡有沒有活兒,就去麗莉家待上一天也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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