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孩子就是疑心重,總愛把人往壞處想。你二姐來說這事兒,也是想幫你找個條件好的人家,也是為了你好。你看你,不同意就不同意唄,說明白不就得了,不領情就算了,還生那麼大氣幹嘛?就算是心裡有怨氣,也不能把人家當仇人啊!你也老大不小了,還念了那麼多年的書,連個好歹都不知道。人家咋得罪你了!」曉紅媽絮絮叨叨地埋怨著,她好像特別著急曉紅的對象,只要有人跟她說起這事兒,她就興致很高,聽得曉紅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不知道怎樣應對。
要說二姐這人也真可笑,自己都跟她說自己不願意了,自己都沒跟柳叢新說過半句話,她還天天纏著自己不放,弄得好像跟真事兒似的,這要是在胡同里傳出去,對自己的影響該多不好!自己躲著點兒,也沒有啥錯,來死氣白咧地老折磨我幹嘛?想到這裡,曉紅懶洋洋地說:
「她那麼能說,我哪敢把她當仇人啊!要是給我介紹個好人,我還能感激感激她,就這樣的人家,連想都不要想!媽,她都跟你說啥了,一進門就跟我說這事兒,我可不跟你解釋了,說了你也聽不懂!村里小姑娘有的是,找誰不好,偏來找我,這不是自討沒趣嗎?以後,再說這事兒,我就跟她急眼!別說我不給她面子!」曉紅擺擺手,抬腿邁進屋裡。
「你看你這是什麼態度,跟你媽也這麼硬氣,還不讓說話了!以後你二姐再來家裡,你也掂量掂量,要是再當人家面亂說話,把人給得罪光了,看以後誰來給你介紹對象!」媽媽見她這樣說話,非常生氣,她嘴裡不停地數落起曉紅來。
「媽媽,你不是還沒糊塗嗎?我不是反對她給我介紹對象,你也不問問她給我介紹那是啥人啊?一個市場混混,殺牛殺馬都不眨眼,太嚇人了。以後,二姐再說這事兒,我就告訴她,柳叢新家就是元寶砌鍋台,我也不同意,告訴他去打別人的主意吧!」曉紅氣呼呼地說。
「你看你這孩子,不同意就不同意唄,說這些沒用的幹啥。四門貼告示,還有不識字的呢。人家有錢有勢,把大門堵上,一群一群盯上門來,還愁找不到媳婦啊,非得你一棵樹上吊死人啊!你這話也就在家裡說,到外面可不能瞎說,萬一傳到柳家人的耳朵里,那多不好!」
「那沒事兒惹我幹嘛,還一群一群的?就他那副德行,我看一群綠豆蒼蠅還差不多?看中她家的姑娘,那得多勢力眼啊?愛誰誰,反正我不同意!二丫他媽是不是也來說這件事兒啊?」曉紅特備敏感這樣的話題,家裡一有人來,就覺得跟自己有關。
「不是,剛才二丫他媽來家裡,說二丫下周結婚,讓你幫忙去給接趟新媳婦,你去不去?」曉紅媽用眼睛的餘光看了她一眼,不緊不慢地問了一句。
「我不想去!胡同里那麼多小姑娘,能說會道的,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都跟人精似的,哪個都比我強,跑來找我幹啥?」可能是閒話聽多了,孫曉紅賭氣地說。
「就算是長得再好,人家不願意用,那也沒招,你大娘就讓你去。你大娘腿腳不好,都親自登門來家裡請你了,咱可不能卷了人家的面子。到了那天,你就是去了也不用你幹啥,把新娘子接回來,就沒啥事兒了。你大娘都說了,胡同里的小姑娘再好也不用,就你合適,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就把你賴上了,你就看著辦吧!」曉紅媽繃著臉說。
曉紅也不是不開竅的人,她一聽這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長這麼大小,還從來沒看見這麼請人辦事兒的呢,於是,她爽快地答應了:「大娘這人挺有意思,還上門來請,不就去接個親嗎,我有啥不能去的!」李家倒是挺正派的人家,這個忙,也是應該幫的。
婚禮那天早上,曉紅早早地起來梳洗之後,從箱子裡面取出一套素淡的衣褲穿在身上,這套衣服是今年的新款,非常合身,她穿上細高跟棉皮鞋,有穿上一件草綠色的大衣,配上一條乳白色的毛圍脖,站在鏡子前面照來照去,整個人顯得特別清秀。
她看著鏡子裡面的自己,越看越難過。沒想到自己念了那麼多年的書,現在卻是這般境地,要知道是這樣的結果,她寧願當初在家務農,也不到學校里念書,說不定自己已經在市場上撐起一攤來了呢。現在可好,一切都要從頭開始,人生真是跟自己開了一個滑稽的玩笑。
「曉紅啊,你穿好了就早點兒去吧,去晚了,你大娘該著急了!」曉紅媽見她站在鏡子前面發愣,就喊了她一聲。
「好的,我這就去!」孫曉紅說著,快步走了出去。等她來到二丫家門口的時候,娶親的車已經等在門口了,她隨著娶親的幾個小姑娘,一起上了花車,娶親的車隊就浩浩蕩蕩地出發了。
新娘家住在坎下,大約二十多里的路程,娶親的車隊順風順水,一路暢通無阻,佩戴紅花的結親很快停在了新娘家的門口。待新郎叫開新娘家的屋門時,接親的隊伍魚貫而入,將新娘家的屋子擠得水泄不通。幾個年輕人在新娘家折騰了近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新郎才把新娘從屋子裡面抱了出來。
新娘子的個子不高,長得很漂亮,跟新郎也很般配。農村小伙子找媳婦,不圖一張臉蛋,只要是能幹活,孝順,朴樸實實能過日子就行。
農村的婚禮特別的簡單,沒有那麼多新花樣。接親隊伍把新娘接回家裡後,新郎和新郎手拉手走下花車,他們在親朋好友的祝福下,新娘很快被送進了洞房,前來送親的娘家人也都入了酒席,他們在席間推杯換盞,互相寒暄,待酒足飯飽之後,都高興地離開了。
孫曉紅親眼目睹婚禮的整個過程,心裡頓生感慨。人這一輩子,一旦成家,就得過新的生活,承擔一份家庭的責任。想起自己,她又茫然了。
農村辦喜事說道很多,這一天下來,婆家人不知道要加多少小心,陪多少好話,直到把娘家的客人送走以後,二丫的婚禮這才圓滿結束。
孫曉紅穿著高跟鞋幫了一天的忙,累得筋疲力盡,等她晚上回到家裡,整個人往自己的小屋一趴,就不想再爬起來。她軟弱無力地躺在炕上,腦子裡面亂七八糟地想了一大堆事情,具體想些什麼,她也沒個頭緒,想著想著,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二嫂,你家曉紅能在家嗎?這幾年沒見著,她都長成大姑娘了!」孫曉紅迷迷糊糊地睡著,就聽院子裡面有說話的聲音。這是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聽這動靜好像跟曉紅媽特別熟悉。她不明原委地想聽聽這個人到底想要問什麼,就把腦袋側了起來。
「在家,她今天去給二丫接親去了。這不都累了一天了嗎,她在屋子裡面趴著呢!」媽媽不停地跟他打著招呼,好像他們一起進的院子,要不大黑狗咋沒叫喚呢?
「我早晨去老李家隨禮,一進院子就看見她了,我真不知道是你家的姑娘,在院子裡面一打聽,才知道是你家曉紅。真是不扛混呢,轉眼她都這麼大了,你這姑娘長得實在是太漂亮了!」男人一邊讚美一邊往院子裡面走。
孫曉紅心裡泛著疑惑,她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心裡不停地猜著:胡同里管她媽叫二嫂的人,她都認識,唯獨這個聲音,她從來沒有聽過。
而且這個人一進院子就打聽自己,他是誰呢?天都快黑了,他來家裡找我幹嘛?該不是誰家又有人要結婚,來請我去接親吧?這樣想著,曉紅把腦袋往枕頭上一扣,她又迷糊過去。這樣的人,她見得不再少數,他們來家裡的目的,全都一個意思,她已經見怪不怪了。
屋門開了,曉紅媽的身後跟了一個瘦高個子的男人,他們一前一後地走進了屋子裡面。一陣冷風順著窗縫也吹進了小屋。孫曉紅把身體蜷縮起來,她仍然眯著眼睛,支棱起耳朵,靜靜地聽著外面的說話聲,她就是想聽聽這個陌生的男人無緣無故地來家裡找她,到底是想幹啥。
「曉紅今年多大了?她是屬啥的?」男人一進門,就打聽曉紅的一切,聽了這莫名其妙的問話,曉紅有點兒躺不住了,她究竟不知道這個男人有何目的,就想出門看看,可一動彈,頓覺渾身酸軟,又不動了。她心裡正不高興,隨後就聽到媽媽的回答。
「二十三,屬猴的。今年夏天畢業的,也沒讓她出去幹啥,就在家裡幫忙干點兒零活兒,姑娘大了,也操心那!」這是媽媽是聲音,她倒是挺配合的,兩個人有問有答,一唱一合的,還挺附和邏輯。她就不明白了,媽媽為啥把這樣的男人領到家裡,說話的語氣還那麼熱情,感覺從頭到尾都好像在巴結人家。
曉紅最煩那些沒事兒喜歡刨根問底的人,尤其是問起自己的年齡,她都覺得那是一種不懷好意的詆毀。「有事兒說事兒,問人家女孩子年齡幹嘛?不認不識的,跑到家裡搞什麼名堂。是不是又來家裡保媒的?」最近一段時間,家裡經常來一些給自己提親的人。她實在是招架不住了,就往外躲。可是,跑了和尚跑不了廟,最後還是被媽媽挨門挨戶給找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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