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風雲 第186章 武香兵敗

    六月十三日，剛剛接到彭起命令，就地防守，等待章高元的第二天，武香斥候帶來了讓她不敢相信的消息，聊城城破，蘇萬柄沒有突圍跡象，十有，是交待在聊城了。

    「他派往臨清的大軍呢？可曾打探到消息？」武香急問。

    「回稟將軍，屬下派人繞道打探，並未探得此路兵馬的消息，只打探到一支清兵，是從北面過來，圍攻聊城的。」

    難不成這路兵馬也完了？武香第一次感覺脊背發涼，雖然到目前她還沒打探到攻打聊城的清兵是那一路兵馬，從哪裡過來，但就目前的情況看，當是有別於淮軍的滿清精銳。

    難道是載津來了？這個念頭在武香腦子裡一閃而過，只是造反之後，武香也開始了解了滿清軍隊的一些情況，載津的神機營是皇家禁軍，未得光緒下令，不能隨意出動，京畿到此也有好幾百里，禁軍出動，怎會毫無消息和徵兆？

    猛然，武香想到帥府消息中，有神機營一部在開州的事，她明白了，突襲聊城的，必定是這一隊神機營，而從聊城北面下來的清兵，應該是河南過來的直隸兵馬，看來李鴻章秘密調集兵馬，故意不從滄州而下，而從河南配合神機營，偷襲聊城。

    當年載津在大安山，也未能把先生怎麼樣，這次他手下三千兵馬，收拾蘇萬柄或許能行，卻不見得比朱雀強！想到這，武香信心來了，收拾不了載津，收拾你派來的也是一樣！

    武香斷沒想到，她面對的不是三千神機營兵馬，而是七千！從兵力上講，已經超過她所帶一衛兵馬，更何況，廣平鎮不是大安山，武香大軍無險可守。

    六月十五日，從高唐州撤離，正急急趕往廣平鎮的章高元見到了武香派來的人，他臉色巨變，顫聲問道：「你說武將軍兵敗廣平鎮？」

    「回稟將軍，朱雀敗了，死傷無數，我家將軍無奈只得退出廣平鎮，武將軍要屬下定要面見將軍，請將軍不可再去廣平鎮，得想法子繞道回去。」報信女士兵神情悲憤。

    平復了下震驚的心情，章高元招呼她坐下，「你且說說，武將軍怎會兵敗？清兵是誰人領兵？」

    「回稟將軍，與朱雀交戰的，是神機營，武將軍說領兵的是載津。」

    載津的神機營，章高元是有所耳聞的，傳說是大清第一，不過他不大信，滿清紈絝總是會自吹自擂，以前的神機營他見過，還不如他帶的襄武軍，難不成武香輕敵了？

    不過隨著那女兵的敘述，章高元臉色更加凝重，若是所聽到的都是真的，武香並未輕敵，她是真真實實被神機營擊敗了。

    武香的失誤，只有一個，她主觀以為來攻擊她的神機營只有三千兵馬，裝備戰力和她在大安山看到的一樣，其餘的，她完全不知道。只是這個失誤也不好算在她頭上，哪怕知道全部，按照命令，她也要堅守廣平鎮，等待章高元。

    當武香看到面前清兵數量多於自己，且都是火槍兵時，確實有些擔心，不過在蘭婧寨，以及後來的經驗總結中，她知道同樣是火槍，防守比進攻容易，依託破虜軍早已明確的壕溝作戰方式，她當時還是有守住的把握的。

    武香的防禦是圍繞廣平鎮而設，鎮子外挖了多條壕溝，必要時她還可以退守鎮子，雙方未交火前，武香並不知道她的火槍比起載津差了許多，而且她這一衛朱雀並不是全火槍裝備，還有將近一半，用的還是大刀長矛和弓箭。直到她從千里眼中看到清兵陣前同樣查探己方的人中，有一人很像載津時，她心頭仇恨湧起之際，也隱隱感覺不妙。

    載津師從德國人，這種挖壕溝防禦他也做過，知道防禦比進攻容易，按照德國人教的，他自然是火炮先行。

    兩個炮隊，二十四門克虜伯火炮，轟擊起來聲勢相當大，武香對此毫無辦法，她只能命令手下躲著硬抗，心裡很是擔心，朱雀上下，包括她在內，都沒承受過這麼猛烈的火炮轟擊，損失是必然的，可武香更擔心士氣。

    當炮聲停止那一刻，武香不由得長出一口氣，只要能擊退載津的第一輪進攻，士氣自然回來。

    然而率先出動的，並不是步軍，而是帶著輪子的十幾個比火炮小很多的玩意，「這是什麼？」武香看不懂。

    而另一頭，載津在冷笑，他清楚鎮子裡的賊人沒有火炮，更不可能有他現在派出去的大殺器。

    隨著一群清兵忙碌一番，謎底揭開，那十幾個武香看不懂的東西突然間發出吼叫，無數彈丸鋪天蓋地撒了過來，一些好奇探出身子觀望的朱雀士兵猝不及防，接二連三中彈，倒在壕溝之內。

    見狀，武香大驚失色，這種火槍不但遠在她的火槍射程之外，而且打出的彈丸數量之多，完全顛覆了她的認知！

    武香不知道，她面對的是載津費勁從德國人那裡買來的機槍，稱之為多管連發槍，一分鐘可打出兩百顆彈丸，蘇萬柄博平和臨清兩路回援兵馬，皆是中了伏擊，被這多管連發槍屠殺得一塌糊塗，至於聊城，在火炮和這多管連發槍的合擊之下，根本守不住。

    也正是這一刻，武香總是知道蘇萬柄遭遇了什麼，難怪連聊城都守不住，只是這還沒完，當清兵開始在多管連發槍掩護下開始進攻後，又讓武香基本發涼，那清兵手裡的火槍，居然也可以連發！

    整個防線瞬間就風雨飄搖，若不是武香和殷芳親自帶領衛隊沖入一線，朱雀將在載津第一次進攻中崩潰。

    這不能怪朱雀士兵膽面對火炮，面對以前從未見過的連發槍，多數朱雀士兵的信心瞬間瓦解，他們頭一次見到比破虜軍還要兇狠百倍的火器，完全不知該怎麼辦。

    在勉強擊退清兵第一波攻擊後，武香無奈放棄鎮子外的防線，退入廣平鎮，她現在面臨全軍覆沒的可能。

    出乎意料的是，載津攻了一次，便收手了，只是讓炮隊隔一會轟擊一次廣平鎮，手下將領不解，問為何不一鼓作氣，滅了賊人，載津笑道：「若滅了此股賊人，那高唐州的賊人必定繞道逃竄，我們何不以此為餌，釣那章高元？」

    「貝勒爺好計謀！」

    手裡有精銳步軍，超過對手一個級別的火器，載津的自信心和野心也急劇膨脹，他知道對面的破虜軍並不是章高元部，見一次攻擊，就將賊人打得難以招架，心裡便有了想法。

    廣平鎮是章高元回兵的必經之路，此處的賊人定然是接應他的，若是以此為餌，讓章高元不得不來救援，那麼葉志超的兵馬便可放心大膽的加速追擊，將本是有些虛的包圍變成鐵桶，等滅了這兩股賊兵，便可趁勢直攻濟南。

    計策是不錯的，只是載津想不到的是，武香居然會跑！

    不，應該說在殷芳等人的勸阻下，武香最終放棄了固守廣平鎮，等待章高元大軍的念頭。

    第一次的慘痛失敗，讓武香都有了死在這裡的想法，鎮子外倒下了太多弟兄，她三團兵馬，外帶一些直屬兵馬，四千餘人，撤入鎮子的，只有兩千七，還有一半多少帶傷，這讓她還有何顏面回去見先生？

    就是死，也得讓載津脫層皮！這是武香唯一的念頭，她也不是破罐子破摔，被一棍子打懵了之後，武香也在成長，在蘭婧寨，她就已經懂得，防守不是簡單的事，要因地制宜，挖壕溝的方式，看來不能對付載津強大的火器，而廣平鎮的房屋，成為她眼中最好的防禦工事。

    火炮再厲害，也只能把房子轟成廢墟，卻不能把房子憑空從地面上剷除，那些殘垣斷壁，不但可以讓清兵那可怕的連發槍威力大打折扣，也將讓清兵的進攻速度變慢。

    此外，武香更清楚一點，那潑天的彈雨，也預示著載津需要更多的彈丸供應，她想賭一把，賭快速偷襲的載津帶的彈丸數量有限。

    然而參軍將殷芳不贊同，中了兩顆彈丸，只能躺著的殷芳極力主張撤離廣平鎮，她的話語有武香不好反駁之處。

    「妹妹，我不是怕死，只是咱們死在這裡有何益處？那載津進可攻平陰，退可圍攻章將軍，要是章將軍、小菊都拼死來救，要死多少弟兄且不說，整個東阿、平陰河防就無兵可守了。」

    「我可令人去告知章將軍和小菊姐，要他們不要來救，我在此拖住載津，怎麼也得為死去的弟兄報仇，要載津付出代價！」武香咬牙道。

    殷芳急得一陣急咳，武香剛烈，她也清楚，「妹妹，不可意氣用事，你且想想，你要章將軍和小菊不來救，他們會答應嗎？見死不救的事情妹妹你可做得出？若要他們為此丟了性命，我寧可讓人說咱們臨陣脫逃，任憑先生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