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對秦,我該怎麼辦?」
「能怎麼辦?」
龐涓聽衛鞅這麼一問竟是愣了:「我在問你怎麼辦啊?我還不是不知道該怎麼辦,這才來問師弟的……」
「不怎麼辦,就能怎麼辦。」衛鞅答。
「啊?」三個人一起迷糊了。
「不怎麼辦?那秦兵壓境我等只能將土地拱手相讓了?」魏卬急道。
「秦兵壓境,對我們來說,不一定是件壞事。」衛鞅答。
「我聽不懂。」龐涓生硬的說著,話里明顯帶著抗拒之意。
白圭想了一下,露出了釋然的笑容轉向龐涓:「將軍請聽衛兄接著說下去。」
衛鞅笑了:「秦國這幾年連連打仗,屢戰屢勝,但是秦國還沒有來得及將所納國土化為推動秦國發展的生力。而且秦國還沒有進行田制的變革,糧食、皮革、生鐵生銅和刀劍的產量並不算很多。秦土廣袤,所產糧食還不及魏國的一半。如果這樣看下去,秦國建立的軍制是很脆弱的。軍資供應再暢達也不能持久,相反會害了秦國。打仗,最終總會榨乾秦國的國力,到時候秦國再度跌入貧弱,就再也爬不起來了。我們只需等到那一天再坐享其成,那時,秦土才可盡劃入魏境。」
「那在這之前秦國打魏國,魏國還不能還手了?」龐涓皺眉。
「不是不能還手,而是不能大舉出兵。秦國的每一戰都是傾其國力,讓秦國自己在那裡好好消耗消耗國力不好嗎?魏國又不是真守不住……」衛鞅說著蘸著酒用手在案上劃了一條線,「只要保證魏國在這一條魏秦邊境的主要城池不失,嚴加防備,調兵守住了,其他的任秦國自己去折騰。總之引兵伐秦的事情萬萬做不得,窮弱的秦人巴不得和你的主力以血還血呢!」
「大妙!如此一番布置既能在不知不覺中弱秦,又能使魏國全心投入中原的戰事……真是一舉兩得,好啊!」龐涓說著喜笑顏開了。
衛鞅搖頭:「不過那位新秦公的性格,鞅還是摸不透,說不準……」
「俗話不是都說了嗎:有其父必有其子。說不準那位秦公便會如他父一般呢……衛兄如此妙計,真可謂應了兵家那句『上戰伐謀』的老話了!」魏卬說道。
「但願吧……」
腦海中浮現出一個「秦」字,隱隱的不安
……
「什麼?停戰?渠梁你沒和我開玩笑吧?」
嬴虔一巴掌拍在秦孝公大案上,害的大案都抖了幾抖。
他瞪著秦孝公,滿眼滿眼都是不可思議。
秦孝公坐著,平靜著:「沒錯,停戰。現在的秦國,不能再打下去了。」
「不行……不行!秦國就是靠打才贏得天子致伯的天下威名,這要一下子停下來……」
嬴虔焦躁著,卻被秦孝公一下子按住:
「大哥擔心什麼,渠梁都懂。但是……大哥說好要幫渠梁的!想要強秦,不能再這麼一味打下去了!」
「……好。大哥信你。」嬴虔漸漸平靜下來,他也不是不識大體之人,「不過沒仗打的日子,總會很難耐啊。」
「以後國強了,有的是仗給大哥打!」秦孝公笑道。
嬴虔望著秦孝公的目光:「好,這可是你說的……將來可不要忘了!」
「不會忘。」秦孝公點點頭,「不過現在除了停戰,還有一件事情要辦……」
「什麼?」
「求賢!」
……
魏國大梁,正是大朝的時間,魏惠侯扶著大案,帶著冕旒,聽著面前秦使說的話,臉上呈現驚愕之色:
「什麼?秦國要停戰?求和?」
「是也。」秦使說著遞上盟書,「敝國國君與魏戰雖勝了,但也不想再打下去了。敝國願獻上陝城等五邑,以永結兩國盟好!」
魏惠侯仍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接過盟書,看著那裡面的內容。
什麼時候,有輸了還能得城池這種好事了?不會是糊弄人的吧?
「魏侯如若同意,請蓋印!這五邑的人口伍籍稍後我就送到白圭相國的相府……」秦使再一躬,朗聲道。
魏惠侯的臉上似有滿意之色,秦使正欲再說些什麼,卻被一聲喝止住:
「慢!」
秦使轉回頭來,一瞧,卻正是龐涓:「上將軍有什麼疑問嗎?」
龐涓一臉陰沉:「和可以請,這陝城五邑,我們不要!」
「為何不要?當今戰國寸土寸金,上將軍可要三思啊!」秦使說著。
「不要就是不要!哪來那麼多廢話!」龐涓羞惱道。
秦使琢磨著這上將軍脾氣古怪,便沒再多話,又轉回魏侯面前。
魏惠侯卻是想要責備龐涓了:「龐涓,這事情哪能輪得到你做主?下去!」
「是……」龐涓聽了魏惠侯的話,聲音竟然低了下來,匆匆擺了擺手,就站了回去。
「那麼魏侯是答應了?」秦使問。
魏惠侯哈哈一笑:「那是自然!有地,誰不喜歡呢!」
白圭看著那捲盟書,看著魏惠侯拿起國印,蘸滿印泥,在上面按好了章,想說什麼,終究還是沒說。
等到秦使出去,朝會已散的時候,群臣魚貫而出,而白圭愣了一下,這才發覺已經散朝,連忙邁開步子匆匆向外趕去。
他掃了一眼大殿,和他一樣滯後的還有龐涓。
「上將軍有事?」白圭也不急著走了,連忙湊上去。
「嗯。」龐涓應了一聲,看著白圭,「前日我師弟做的策劃,被這一卷盟書全都毀了!」
「但畢竟秦國議和是好事啊。」白圭說著,「雖然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
「這年輕的秦公!」龐涓煩悶的道,「他給魏國的這五邑,根本守不住,反而會毀掉我計劃好的戰線!還好兵力部署還沒發出,否則在城池交接的此時秦軍出擊,後果不堪設想!」
「有這麼嚴重?」白圭驚訝了,「那上將軍為何沒有阻止君侯?」
龐涓苦笑一聲:「君侯什麼性子我還不清楚?有地送到跟前,哪位君王不想要了?我還是根據這五個城池重新調配兵力吧……」
「上將軍需要白圭幫忙嗎?」白圭試探著問,「軍資調用,圭定當竭盡全力!」
「啊?」龐涓有點反應不過來。
他當將軍,軍資調用向來是難事。和那些管軍資的官員接觸多了龐涓也煩的不得了,想不到這新相居然主動幫自己?
要知道,相國可是能直接幫助自己調用軍資的啊!
「……謝謝。」龐涓竟然罕見的吐出了這麼幾個字。
「分內之事,上將軍無需道謝。」白圭笑著。
龐涓覺得自己是第一次感受到相國這一職位的力量。果然有個相幫助自己就是不一樣嘛!
自己以前還瞧不起他……現在看來,君侯任用白圭為相國並不是毫無道理的啊!
白圭自然也是高興的。他看著這樣的猛將竟然說出了「謝謝」兩個字,心裡也很高興。
畢竟,還要相處很長一段時間啊!
……
「什麼?君上,你說割地就割地,連群臣也不通知一聲?!」朝會上,面對秦孝公淡然說出了割讓陝城五邑與魏和的消息,甘虎第一個發火了,「那城池,是將士用血拼來的!憑什麼給魏國!」
「甘虎,放肆!」嬴虔低聲喝道,「給我回列!」
「臣不服!」甘虎依然放肆著,「臣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地已經給了,和也談了,現在使者大概已經在回國的路上,你想怎麼樣,我都奉陪。」秦孝公臉上沒有表情,「這事情可能是有點不合適,但是人都打光了,我大秦如何立國?」
說著秦孝公轉向旁邊站立的一位老臣:「上大夫,你對此事怎麼看?」
這位老臣是秦獻公在位時候輔佐秦獻公的得力助手,名叫甘龍,也是甘虎的父親。
甘龍開口,搖了搖頭:「臣以為君上此舉雖然是為國著想,然而事先不下議群臣,的確不妥。犬子失禮,還望請君上恕罪。」
甘龍說著望向甘虎,狠狠瞪了他一眼:「還不回來!」
甘虎委屈,又說不了什麼,只得回列。
秦孝公幹笑一聲:「此事我們先不談了。反正地已經交了,與三晉和局已定,於秦自然有休養生息的好處,諸位還是不要再追究了。」
「這次的朝會,除此事以外,我們還要談一件大事!」
群臣從空氣中嗅到一絲不安的氣息,卻又不知道是什麼。
「景……」
秦孝公很自然的想要喚景監宣召,卻忘記了景監不在身邊。他握著詔令的手伸在半空,卻沒人接住他,一時間他也是愣了一下。
景監現在在外面辦事,不在身邊啊……
看來一個人常在身邊,自己還真會因此生出重重依賴感呢。
他回過神來,叫著那個他本來應該在此時叫的名字:
「章華!念!」
衛尉章華連忙上前,接過詔令,展開。
這不是一般的詔令。之所以說它不一般,是因為這詔令的竹簡坑坑窪窪的。章華可以想到這是這詔令的作者用刀修過不知道多少遍的痕跡。
一般的書吏製作正式詔令的時候絕對不會因為抄錯字而用刀修錯字,那麼這隻有一個答案:這是秦孝公自己親手寫的詔令!
看到開頭,章華更是震了一下,還沒準備好,就不由自主的念出了聲:
「求賢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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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也不在沒存稿的情況下說自己一日幾更了,嗯,以後有存稿才會說自己一日幾更……寫一篇稿改n遍改到深夜的習慣啥時候能改啊(傷心臉)……作息已經亂成一團……
註:
秦孝公在位期間史籍沒有記載割地之事,這裡割讓陝城(五邑)純屬虛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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