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老闆這一眼橫過去,獻帝瞬間恐慌了起來,連忙卷著袖子一臉委屈的向曹老闆解釋:「大將軍,休要聽這小人胡說!大將軍不辭辛勞前來勤王,吾心中感激還來不及,又怎會命人伺機害大將軍姓名,這小人定是聽了旁人的指使,見害大將軍不成,因此將罪責全部推到吾身上,大將軍千萬不能信他,吾斷然不可能害大將軍啊!」
「嗚嗚……」
獻帝的那些女眷與侍女此刻亦是嚇得戰戰兢兢,有些甚至已經聳著肩膀哭了起來,只怕曹老闆雷霆一怒。
她們怎會不清楚,倘若獻帝沒了,她們中的絕大部分要一同陪葬。
就算能夠苟活下來,定然也會過得生不如死。
「大將軍明鑑,末將所言句句屬實,若是有半句謊言,末將便頭頂生瘡腳下流膿,身首異處不得好死!」
那羽林護衛頭領見獻帝竟瞬間將自己摘得乾乾淨淨,並且還倒打了一耙將他賣了個徹底,自是越發不肯認命,又連忙情真意切的對曹老闆發起了毒誓。
「……」
眼見獻帝與那羽林護衛頭領各執一詞,其實曹營眾人心裡透徹的似明鏡一般。
那羽林護衛頭領一看就不是什麼硬漢,倘若沒有人指使,僅憑他手下的那麼幾十個人,他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斷然不敢對曹老闆不利。
何況此事一看就有一整套計劃,與呂布的忽然反叛乃是一招連環計。
而這種層次計劃也絕不是羽林護衛頭領那種身份的人有資格參與的,因此相比較而言,丁然還是獻帝的嫌疑更大一些,甚至說不定他就是這次反叛事件的主謀,就連呂布都只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罷了。
「這次獻帝怕是玩大了,不知曹老闆什麼想法……」
吳良心中亦是暗自思忖。
「明公……」
見曹老闆此刻依舊死死的盯著獻帝,戲志才隱隱有些擔憂之色,又折返回去來到曹老闆身邊,想要輕生與他說些什麼。
而與此同時。
已經有幾名近衛手持利刃控制住了那個羽林護衛頭領,同時也有幾名近衛呈包圍的態勢來到了獻帝獻帝附近,只等曹老闆一聲令下。
雖然這些近衛的人數十分有限。
但已經被黑火藥震破了膽的羽林護衛已經全部主動繳械,獻帝那邊更是沒什麼戰鬥力,再加上張遼所部已經全數歸降,他們更加不敢輕舉妄動,只有引頸待戮。
然而還不待戲志才說些什麼。
「你這逆賊好生大膽,非但意欲行刺於我,竟敢出言污衊陛下,其罪當誅,斬!」
曹老闆依舊目光冰冷的盯著獻帝,口中說出的話卻是直指那個羽林護衛頭領。
「諾!」
曹老闆的近衛應了一聲,手中利刃已是高高舉起。
那羽林護衛頭領頓時嚇得面如土色,口中卻更加急切的向曹老闆告饒,能說的不能說的一股腦往外倒:「大將軍饒命,末將真是受陛下指使,陛下還許諾只要辦成了此事,末將便是大漢最大的功臣,要封末將……」
然而他的話還未說完。
只聽「唰」的一聲,羽林護衛頭領的人頭已經滾落在了地上,斷頸處的血噴出一米來高。
而那顆滾落的人頭卻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離體,在地上滾落的同時竟還說出了最後兩個字:「衛……尉……」
接著他的瞳孔便已經迅速散開,再也說不出一個字,再也吸不進一口氣……
「呀!」
獻帝的女眷中,有人嚇得驚叫了一聲,接著又連忙掩住了嘴巴。
這一刻,連此前那嗚嗚咽咽的哭聲的都已經完全消失,只怕哭出聲來吸引到曹老闆的注意,接下來倒霉的便是她們。
「咕嚕!」
獻帝那尚未發育出喉結的喉嚨亦是涌動了一下,戰戰兢兢的對曹老闆說道:「大將軍,這小人一派胡言,此人無德無才,吾怎會如此許諾於他,何況衛尉一職何其重要,吾又怎能擅作主張,定要與大將軍商議過後再做主張。」
這就多少有那麼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味道了。
不過這番話中也有著極為明顯的向曹老闆妥協與示好的意思,這是為了平息曹老闆的怒火,主動將部分權力交到了曹老闆手中。
聽到這話。
曹老闆那寒意縱橫的臉才終於略微有了一絲溫度,拱手對獻帝施禮道:「陛下尚且年幼,難免受別有用心之人左右,臣如今被陛下封作大將軍,便有義務在旁輔佐陛下,免得被那些別有用心的人鑽了空子,做出些於朝廷與天下不利的事來……既然陛下也是這個意思,臣只有斗膽領命,今後定當勵精圖治,斷然不敢辜負了陛下的期望!」
「大將軍乃國之重臣,有大將軍在旁輔佐,吾亦安心許多……」
獻帝露出一個極為難看的笑容,點頭說道。
「厲害了我的曹老闆……」
吳良將這一切看在眼中,心中亦是佩服曹老闆那可怕的冷靜。
曹老闆不可能猜不到獻帝在這件事中發揮了什麼樣的作用,他那樣的人更不可能不想殺獻帝,可他卻更知道自己這次究竟是來做什麼的,又要達到什麼樣的目的。
他所作的任何一件事,都在為達成此行的政治目標服務,哪怕明知獻帝想害他,他也能夠忍耐下來。
下一刻。
曹老闆已經完全將此事放到了一邊,而後快步向前走去,徑直穿越了那一片黑火藥爆炸留下的斷臂殘肢,也穿越了那一片放下兵器跪在地上的張遼所部兵士,一直來到向張遼走去。
這可嚇壞了他身旁那些個人數稀少的近衛,也嚇壞了曹昂與隨行的將領謀士。
「明公……」
近衛一臉緊張的跟在曹老闆身旁,盯著張遼所部兵士的一舉一動,絲毫不敢疏忽大意,只怕有人心懷不軌突然暴起。
「父親?」
而曹稟更是立刻命人衝上前去抓緊收繳那些兵士放下的兵器,自己則帶著一些精兵圍在曹老闆身側,免得出現什麼意想不到的事情。
如此不管不顧,一直來到張遼面前,曹老闆才終於停了下來。
「文遠快快請起,你的勇武善戰我是早有耳聞,因此心中一直盼著有朝一日能與你公事,如今你願歸降於我,真是喜從天降,幸甚之至,幸甚之至啊!」
說著話,曹老闆已伸出雙手扶住了張遼的手臂,而後微微用力將他托起,臉上的笑意與欣賞之意溢於言表。
「曹將軍……」
張遼也完全沒想到曹老闆竟會在這種情況下親自前來攙扶,頓時有些受寵若驚,竟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不必多言!」
曹老闆大大方方的拉住了他的手,笑著搖頭說道,「此前你我立場不同,各為其主各行其事,發生些衝突亦是情理之中的事,並無對錯好壞之分,如今你願追隨於我,此前的事自是應當一筆勾銷,今後同心同德便是……還有你麾下戰死受傷的這些兵士,此前他們是我的敵人,我自然不能也不敢留情,但如今他們願與你一同追隨於我,我便該對他們負責到底,等這次的事情完結,你將傷亡兵士的名冊統計出來遞交於我,我會令他們享受與曹營兵士相同的傷亡撫恤。」
「多謝將軍!」
不提那些死去的兵士還好,一提那些拼湊起來都難兵士,也不知道是感動還是悲傷,張遼的眼睛瞬間通紅,當即拱手對曹老闆拜道,「將軍大人大量胸懷浩瀚,遼只恨沒早些結交將軍,自此甘願為將軍肝腦塗地!」
「好!哈哈哈,好,今日我又喜得一員大將!」
曹老闆欣慰大笑,但很快便又守住了笑意,回頭看向陷陣營所在的方向,正色說道,「文遠,你與那高成德交情如何?」
高成德?
吳良當然知道曹老闆說的是陷陣營統領高順,不過《三國志》中並未記載高順的字,因此高順的字一直是一個謎。
原來是字成德,吳良暗自將此事記在了心中,以後刻史用得著。
「成德兄為人正直、練軍有道,以身作則、作戰英勇又不缺智謀,不瞞將軍,在呂布麾下的將領中,遼最欽佩的人便是他,沒有之一。」
張遼拱手答道。
「我與他雖然沒有來往,卻也聽說過陷陣營的威名,統帥乃是一軍之魂,既然陷陣營聲名在外,那麼作為統帥,高成德定然也非池中之物。」
曹老闆微微頷首,接著又一臉惋惜的道,「如此英雄與如此強軍,若是毀於今日便太可惜了,文遠,我實在不願做出如此暴殄天物之事,你可有什麼辦法教高成德與陷陣營免於今日的滅頂之災?」
「將軍的苦心遼已明白,遼願親自前去勸降於他,只是成德兄平時為人固執剛毅,遼只能盡力為之,成不成尚不好說。」
張遼聞言自是主動將這件事攬了過去。
「陷陣營今日的命運便全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曹老闆語重心長的道。
「曹將軍有好生之德,遼當盡力為其說明厲害,希望成德兄能夠明白將軍的苦心。」
張遼已經有些被忽悠瘸了,居然將曹老闆當成了好人。
他哪裡知道,曹老闆此刻也是在「狐假虎威」,將黑火藥的震懾效果運用到了極致,就好像現在正被包圍的是呂布所部,他愛惜呂布麾下那些將士的性命,才一直隱而不發一般。
「子脩,你為文遠將軍掠陣!」
曹老闆心滿意足,又拍了拍張遼的肩膀以示鼓勵,回頭對曹昂囑咐了一句,這才邁開腳步退回了中軍。
回來的過程中,曹老闆終於看向了吳良與瓬人軍。
看得出來,此刻他對吳良與瓬人軍兵士手中的銅罐亦是十分好奇,而且是那種抓耳撓腮的好奇。
但最終他也只是深深的看了吳良一眼。
並未走向吳良主動詢問,也並未將吳良召過來,而是儘量保持著淡然的姿態走到了戲志才身邊,在外人看來仿佛他早就知道黑火藥的存在,只是不到非常時刻不曾使用一般。
「……」
吳良還在想事後應如何解釋,而曹老闆現在不問倒也並未出乎他的預料。
如今這地方人多眼雜,連個私下說話的地方都沒有,曹老闆又怎會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去詢問黑火藥的事情,此事非同小可,哪怕只有隻言片語被旁人聽了去,曹老闆亦會有所擔心……這種東西掌握在自己手中就好,絕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
片刻之後。
張遼與曹昂已經率軍來到後方陣前,與陷陣營相隔幾十米的距離相向而立,張遼更是在曹昂的陪同下主動走出陣外,好教高順能夠看得更清楚一些。
「?」
而高順見到自曹營中走出來的張遼,臉上立刻露出了疑惑之色。
他只聽到了那巨大的聲響與火光,卻還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更不明白為何只這麼一眨眼的功夫,張遼便已經與敵將站在了一起,並且看起來還不像是被挾持的樣子。
所以……
張遼這是降了麼?
高順心中震驚不已,這是什麼情況,為何張遼竟降的如此輕易?
他既與張遼交情不錯,自然也對張遼有些了解,在他心目中,張遼絕對是那種心高氣傲的人,也是因此,他在呂布帳下才會始終保持「獨立團」的狀態。
這樣的人,怎麼可能輕易屈服?
「成德兄,方才那震天動地的動靜你該是聽到了吧?」
張遼倒十分坦蕩的為高順描述了一個可怕的事實,「就那一聲動靜,我麾下便至少有三百親兵陣亡,他們的肢體散落了滿地,這情景我恐怕用盡一生都無法忘懷,而曹將軍並未將我等趕盡殺絕,還親自出來以禮待我,所以我降了……曹將軍知道你是一員猛將,也知道陷陣營的威名,他不願你與陷陣營埋骨於此,因此希望我來勸一勸你。」
「我知道成德兄你的性子,因此我還是不勸你了,免得被你唾罵嫌棄。」
「我只是想出來告訴你,這仗我打不了,你也打不了,你可以不顧及自己的性命,但請不要用麾下兵士的性命來成全你的忠義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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