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火了,走火了,快拿水澆滅啊!」一聲聲驚恐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傳出。
「啊!」一名普通的兵士從噩夢中驚醒了過來,看到遠處火光沖天的景象,第一個想法就是要救火。他正要穿起衣物……
噗嗤!他難以置信的看著昔日同一個帳篷里的袍澤,獰笑著用刀捅向了他。
「為什麼……」他竭力張口想要說些什麼,卻發現全身的力氣正在逐漸遠去。
「你殺了他!你殺了他!你殺了他!」同一個營帳中的普通兵士,平日與這位死去的兵士關係最鐵的兵士,瞬間雙眼通紅,摸出床間的大砍刀,不管不顧嘶吼著朝殺人的那名兵士撲去。
「呸」獰笑兵士一腳把死去的屍體踹開,持刀迎上。
叮噹!刀與刀撞擊的聲響不絕於耳。
其餘被驚醒的帳內兵士也是第一時間握起兵刃,將全身護住,心中卻是如同扎了一根快斷了的弦,躁動不安,隨時都有可能陷入亂戰狀態。
此起彼伏的慘叫聲在大營內各處傳唱著,一股股惶然又躁動的情緒在大營內蔓延。隨著時間的推移,心中的緊弦砰的一聲裂開,不斷有人被拖入這廝殺的狀態之中。
古代打仗什麼最危險?有人說是敵人,錯!最危險的是炸營。高度緊張的戰士們在噩夢中驚醒以後,瘋狂砍殺身邊的戰友,白天裡親密無間的戰友成了凶神惡煞的屠夫,人與人之間一瞬間沒有了信任、忘卻了道德只有殺戮,這樣的情況嚴重時甚至可以導致全軍覆沒。
這一次的突如其來的炸營,雖然並未處於行軍打仗的狀態,但也是處於一個十分微妙的節點上,正是呂布頒布完九殺九斬,全軍將士都被強迫著背誦軍典的時期。
正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白日間一遍遍的背誦,一遍遍的將殺之一字在腦海中回憶加深,夜晚自然而然的會夢見若是觸犯軍令,被軍法擊殺的可怖場景。
若是一個處置不當,仍舊有可能釀成一場損失慘重的炸營兵亂。
……
聽著耳邊時不時響起的慘叫聲,雍揚冷漠著表情,不為所動,他的身後跟著五十餘名全身籠罩在黑衣中的人,手拿著散發出幽幽藍光的勁弩,探手探腳的朝著呂布所在的帥帳摸去。
他不覺得這一場由他親自主導的騷亂能起到什麼驚人的效果,但是只要能拖延住的呂布反應時間,趁機殺了呂布,他就再所不惜。
他恨呂布!
這世間本就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也沒有沒頭沒腦的愛,他恨呂布,因為他覺得呂布的榮耀太盛!
呂布的崛起史簡直可以寫出一本傳奇紀傳體小說,從他擂台設武,到他接管新軍,再到他陣斬匈奴,峰迴路轉的編練新軍……
這每一步都是他雍揚想做到卻沒能力做到的事。有句話說:當一個人比又一人低一個層次時,他會羨慕嫉妒恨。當一個人被又一人狠狠甩遠時,他會崇拜又一人到五體投地。
笑話,哪怕所有人都這樣想,他也不會這般想。在他心中,對任何人進行任何的崇拜都會使他喪失清醒的頭腦與對大局觀的掌控。所有有著大目標之人理應與崇拜二字絕緣!
夜盲症是指在暗環境下或夜晚視力很差或完全看不見東西。雍揚就沒有夜盲症,在夜間能很清晰的看到十米內的東西。而他所統領的五十人,就都有夜盲症。這也是他引以為傲,覺得他天賦異於常人的地方。
很快,一行五十餘人就在混亂的情況下,摸到了呂布的帥帳前,卻發現呂布營帳前時刻如同雕像聳立的六名親衛一個都不見了。
雍揚起初狠狠一驚,不過想到呂布很可能將六人支離傳遞軍令平亂去了,才心情舒緩下來。
他朝著後方狠狠一揮手,手拿弩箭的五十人會意,迅速的圍成幾排商議好的空心圓陣。
雍揚的心噗通噗通跳著,成敗在此一舉了。他絕不允許呂布活過今晚。
至於為何他如此肯定呂布會呆在帳中?因為他從一本黃皮古籍上看過,當軍中發生炸營之時,自負的主將總會呆在帥帳內,一是為了穩住躁動的軍心,二自然是相信手下人處理叛亂的能力。
而呂布顯然是一個自負到極點的人。
雍揚隨意的指向最前方的四名兵士。四名兵士臉色慘變,不過仍舊是毅然的向帳篷口衝去。
四人如同狂奔起的血狼,目帶瘋狂的沖啊沖。
彭!四人手提著弩箭撞開了帳篷。手中的毒箭嗖嗖嗖的在電光石閃間射出,唯恐還未發射就死在了呂布的方天畫戟下。
剩餘的四十餘人在帳篷門戶大開之後,隔了幾步,亦是狼奔豕突的衝進了帳篷中。
「射殺!」被攜裹在兵士中間的雍揚厲聲嚎叫,死死盯著十幾張虎皮地毯上那個披著錦被入睡的一團人影……
嗖嗖嗖!密集的箭雨如同死神降臨在人間的意志,帶起如同光速的死氣,勁射而出。
而恰在這時,那包裹在錦被中的人影,卻是突然間動了。
「退後!」雍揚幾乎是脫口而出的嘶鳴。
五十餘人紛紛驚的躁動往後退去。距離帳篷口近得甚至於想撒腿就跑。
那團人影動了,他施施然的挪了挪睡姿,似乎想要多睡一會,甚至無視了那飛來的漫天毒箭。
「再射!」雍揚為自己的失態惱羞成怒。
啊的一聲慘叫過後,密密麻麻的箭矢釘在了那團身影上,可是那團身影卻仍舊在顫顫著蠕動。
還沒來得及射出第二輪箭雨的人都頓時毛骨悚然,覺得有無數毛毛蟲在身上爬……
「射!」雍揚大驚失色。
嗖嗖嗖!五十人下意識的鬆開了手中的毒箭。
終於,又一輪箭雨過後,那團身影動也不動了。
「哈哈,呂布死了,割下他的首級!」雍揚指向一名軍士。
那名軍士面色煞白,狠狠搖頭。
雍揚又一一點名,卻沒一人敢應。
雍揚心中欣喜呂布之死,也不多做計較。當先走去,用手中的長槍將那掛滿了碧綠箭矢的錦被挑起一角。
「啊!」雍揚看著被中的這張臉,仰天長嘯。
「竟然是你,哈哈,竟然是你,竟然是你死了!」
望著這張依稀熟悉的臉,望著他喉嚨上與身體上密密麻麻的箭矢,雍揚仰天悲嘯。
此人竟是蕭超貴,那個他最好的表兄弟,計劃開始之前就密令他逃脫這個死亡漩渦的蕭超貴,那個曾經在剿滅黑雲賊中為他擋過刀的蕭超貴。
「中計了,我們中計了!」雍揚失魂落魄的喃喃道。
……
鐺鐺鐺!清鳴而悅耳的鼓槌聲乍起。
突突突的馬蹄聲由遠極近,借著由馬背上的人手中火把組成的火之赤龍,能看到屹立在騎兵陣最前端的兩個人,正是一身鐵鏈重甲,手持方天畫戟的呂布與一身鎖子甲,手持利銳長戟,已經多日不見蹤影的張遼。
「傳本將令,參與此次譁變者,殺無赦。本將不允許投降,不允許赦免,觸犯軍紀者,死!」呂布冷漠著說道。
三四道矯捷若猿猴的身影,從陰影處飛躍出來,打開了軍營內高約兩丈的東側大門。
張遼一馬當先,統領著訓練僅有十餘日的一千并州狼騎,魚貫而入。
大地在震顫,正在廝殺的數十撥人只感覺地面在晃動,而後就是聽到了由遠而近的馬蹄聲。
在一個營帳內外,各種輜重器物被亂七八糟的凌亂扔著。有著幾撥人正在嗜血搏殺著,他們都有些殺紅了眼,又在夜間夜盲症的影響下,很難分的清敵我了。
隆隆的馬蹄聲傳來,一個全身染血的身影詫異停了下來,看向了遠方天際。
「是張將軍,是張遼將軍來了,他來拯救我們了!你們這些反叛者必定不得好死!」他清醒了些,欣喜道。
「胡說八道,你才是挑起譁變之人,剛才殺人那般瘋狂,還有臉說自己無辜!」一人目光閃爍著吼道。
「我只是自衛!自我保護……」染血的漢子苦笑起來。
「誰能證明你不是挑起譁變之人?」又一人高聲道。
這幾撥人停下了戰鬥,開始爭執不休了起來,有的人表情惶恐,有的人覺得無辜,是遭受了裹挾,想著定要在張遼面前好好申訴一番。
急促的馬蹄聲漸漸接近,張遼統領的一千并州狼騎,來臨了。那染血的漢子當先跪了下來,想要對張遼說些什麼。
哧!一道凶厲的長戟划過,在生命的最後一眼,他看到了他的斷了頭的殘軀。
「為什麼?」
一千狼騎呼嘯而過,那些跪在地上抑或正準備跪在地上的人被刺穿了身軀,成了一塊塊七零八落的屍體,而狼騎的方向,才剛剛開始,這一條路,註定沾滿血腥,註定有進無退……
在西側大門外,高順統領著八百名陷陣營兵士,手握長槍,腰配勁弩。將陷陣營擺成了一種類似馬其頓方陣的鐵桶之陣。
他得到的命令是:從此門逃出者,殺無赦!
要知道呂布軍大營一共只有兩個營門,東營門與西營們。并州狼騎從東營門殺入,那麼西營們就成了想要逃脫一命的譁變者唯一的生路……
果然隨著大營內此起彼伏的慘叫聲的增多,本來寂靜無聲的西大門緩緩的打開了。
幾名狼狽萬分的身影氣喘噓噓著沖了出來,然而還未來得及高興,十幾把長槍整齊如一的刺入到他們身上,將他們串成了刺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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