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的被窩喚起了宮御的一點睡意,一不小心做了壞事之後,他發現,無意中,自己離流氓之道越來越近了,心情良好。
趴在被窩裡,在吊鋪的邊沿摸到一把長竿木鉤,用這個大概是雪歌自製的偷懶工具,把搖晃的油燈鉤到近前滅掉。
船艙陷入黑暗,他閉上了眼睛。
這回輪到宮御做夢了,迷迷糊糊的,覺得自己掉進了大海里,隨後大海結冰,把他凍在裡面,變成了冰雕……
他醒過來,睜開眼睛,半透明窗格被月光照亮,外面海濤聲陣陣,船隻隨著波浪搖晃,偶爾發出木料互相擠壓的吱呀作響聲。
大海並沒有凍住。但是身上的寒冷是確實存在的。不僅僅是因為夜深的原因,主要是因為被子沒了。
宮御本來不是很困,這短短一覺只相當於小憩,醒來後只覺得精力充沛。
雖然船艙里一片晦暗,但藉助窗格的光亮,還是能夠看到物體的輪廓,他在吊鋪上摸索了半天尋找被子,最後確定,是讓雪歌搶走了。
目光投向書桌旁邊,油爐所在的位置,那裡一片黑暗,油爐已經熄滅了,怪不得船艙里如此寒冷。宮御摸黑下床,小心的不讓吊鋪劇烈晃動,以免驚醒仍在熟睡的雪歌。
穿好防護服,點著油燈,房間亮了起來,吊鋪緩緩搖晃,裡面,雪歌像結繭一樣把自己裹在了被子裡,連蓋在被子上的白色毛皮披風也裹了上去,只有幾縷雪色的頭髮露在外面。
重新給油爐添油,點燃,仍然覺得很冷,只好慢慢等待油爐發揮作用。
宮御在書桌前坐下,一邊繼續地圖的繪製,一邊思索著雪歌被抓的事情,決定等過段日子再去問,他希望留給雪歌一段緩衝的時間,最好是雪歌能自己提起。
書桌隨著甲板一起緩緩搖晃著,又繪製了幾頁後,並沒有覺得房間變暖,也許是因為冷氣都在下面,熱氣都上升了,跑到了雪歌的高度上。
他耐下心,繼續在冰涼的桌面上寫寫畫畫,漸漸地,覺得手指都凍得有些僵硬了,好在地圖畫得差不多了,有了大致圖樣,剩下的細節就不會忘記,可以日後再填上。整理了一下散落在桌子上的紙頁,在桌子一角騰出空間,把將簡易油爐端上來擺好,希望能烤烤手,之後還有些別的紙筆工作要做,要對未來生活做一些規劃。。
無意中看到被雪歌扔在地上的毯子,撇了撇嘴,末日生存狂還怕髒麼,何況應該都變成毫光蒸發乾淨了,就撿起來披在了肩上,不挨凍才是最重要的。
這個星球的重力較低,風速不高時風壓卻不小,似乎空氣密度也更大,這兩點上,應該能做做文章。
他對帆船時代了解不多,對現代軍艦卻了解不少。他思考著,有哪些思路、想法能夠應用於這個星球以及這個文明等級,或者能夠直接在這裡實現,無論是技術還是制度,又要能夠發揮作用,又不超越現有條件,很難斟酌。
忽然,他聽到吊鋪上傳來輕輕的哭泣聲。
宮御停下筆,雪歌的哭聲在他預料之外,雖然不知裹在「繭」里雪歌到底想到了些什麼,但她一定很介意這件事,這次的經歷大概成了這個可憐少女的新噩夢。
他不知該如何安慰,因為這個涉及到生理衛生的知識,給一位少女上這種課程……節操尚未喪盡的宮御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雖然壞事都幹過了,不過那是無意而為,出於玩鬧的心態,一時過火而已,現在玩心漸去,心情已經隨著雪歌的哭聲低落了下去。
只能期望雪歌像以前一樣,不記隔夜仇。
宮御醒來,發現自己在桌子上睡著了,有人在戳自己,是雪歌,眼睛有點紅,的確是哭過了,她裹著那件毛皮披風,光腳站在旁邊。
「哦,怎麼了?」公寓問道。
雪歌搖了搖頭,「沒事。」她淡然道,目光在宮御的草稿紙上掃了幾眼。
「嗯……」宮御模稜兩可的答應了一聲,把散在桌子上的手稿整理了一下,整齊的摞在桌子一角。
有兩頁落在了地上,是在他睡著時無意中碰掉的,彎腰去撿時,雪歌已經蹲下身,從披風裡伸出手,先幫他撿了起來,略看了一下,才放在桌角的那摞草稿上。
看著雪歌的手縮回披風裡面,宮御順口道「謝謝……」
話一出口,他就覺得有些生分了,房間裡的氣氛有一點點尷尬。
「你去睡吧。」雪歌語氣平淡,略狹長的眼睛有點哭腫了,但無礙於端莊、肅然的神色,只是宮御望過去時,她的目光立刻躲閃開了,淡然道:「我已經睡好了。」
說完便轉身出了船艙,忽然又推門回來,轉向擺在船艙一腳的太空衣,停了一下,刷的揭開了裹著的毛皮披風,渾不在乎的在宮御面前光著,恍若無事一般把披風扔到吊鋪上,然後套上太空衣,離開了艙室。
不一會,雪歌指示水手工作的聲音從艙門外面傳了進來,有一點點裝腔作勢的感覺,但似乎頗為熟稔。
看著雪歌離去的艙門,宮御懸著的筆久久沒有落下,他感覺到了雪歌對自己的關照,有點心暖,卻驚喜不起來,因為同時,他覺得雪歌的態度好像生分了許多,多了一些防備——雖然仍不介意在他跟前走光就是了。
嗯……對流氓有所防備不是當然的嗎!宮御一時有點煩躁,為了平息這種情緒,他努力尋找其中積極的那一面:這說明我的流氓力在升高啊,我的流氓力已經獲得雪歌的認可了,我又向人生巔峰前進了一大步!
然而自嘲式的自娛自樂並沒有往常的效果,他仍然覺得煩躁。他並不困,不想去睡覺。筆尖停在紙面上卻寫不下去,望著油爐里跳躍的火焰,嘆息一聲,放下了筆。
對他來說,雪歌身上充滿了有待開發的秘密,反過來,他對雪歌而言,也同樣如此。神秘會引起探究的好奇心,但有時也會導致誤解和恐懼,宮御覺得,現在的情況大概是後者。
空氣寒冷,宮御尋找之前披著的那條毯子,但是四處都沒有,估計是被雪歌扔掉了,明明披著很舒服的——因此才被鋪在吊鋪的最上層。
隨後幾天,艦隊諸事順利。
眾人清點了魔船上的財物,算是頗為可觀的一筆收穫,讓深灰有些驚訝,以至於讓蔬菲親自清點了一遍。倒不是財物多到嚇到了他,而是因為他印象中,這個級別的魔船不會攜帶這麼多的財物。
宮御詢問為雪歌,而雪歌卻支支吾吾的不做正面回答,宮御覺得她肯定知道些什麼,但是由於雪歌最近的經歷,以及兩人之間的氣氛變化,他不想再去逼問。
幾人聚集在深灰·鴉渡和蔬菲的「深菲」號上,深灰的傷口的確沒有感染,傷勢在恢復,青蛙人船員們在二十二的操練下,尚算堪用,至少,航行不成問題。
也許是在針對深灰·鴉渡之前讓宮御給船隻起名的提議,也許僅僅只是受到了啟發,雪貂老頭也提出該給艦隊起個名字,深灰·鴉渡則覺得還有沒領地,會有些招搖。
「沒什麼,我不在乎。」宮御微笑著採納了雪貂老頭的意見,雪貂·白石露出了一些自得的神色,顯得毫無城府一般。
最後,艦隊被命名為「博望」,依照雪貂的要求,取了個符合「花夏」風格的名字。來自中國古代博望槎的典故,張騫乘星槎游銀河的故事,一者紀念了自己的經歷,二來,也是寄託個渺茫的希望,企望有一天,能夠帶著夥伴們一起遨遊星海。
幾日休整間,宮御的「博望艦隊」磨合完畢。雪歌的「境界號」上本來十分擁擠,現在分散到三艘船上,卻反而有些人手不足起來。
雪貂老頭計劃著,如果在航行中,碰到了有土著亞人或人類的島嶼,就抓些奴隸充實一下,深灰附和,而宮御未置可否,將問題懸掛了起來,打算到時候再說。
宮御這朵末世罕見的白蓮花總覺得有些放不下,雖然雪貂和深灰根本不把這當回事,解釋說,從日出之海到日落之海,這是世間通行的做法,可是宮御心裡還是有點疙瘩,深感流氓之路漫長,不知自己何年何月才能修成正果,得成流氓大道。
又一日,在那個輝煌的漩渦星系重新升起的時候,深菲號的桅杆也修理完畢,雪貂·白石的「極光號」領頭,艦隊隨即起航。
一切都很順利,除了雪歌。
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雪歌的態度,仍然淡淡的,有意無意的疏遠他,如果不是偶爾流露出的暖心舉動,宮御幾乎以為她真的討厭自己了。
睡覺的時間總是和宮御錯開,就像輪班一樣。
貌似還找到了個小竅門,一到宮御起床的時間,就裝模作樣的在船艙中轉悠,或者坐在宮御的書桌前看宮御的手稿,偶爾還在紙上畫些兒童風小畫解悶。
而有時,宮御會感覺到有熱氣吹到自己臉上,他知道著一定是雪歌,在扒著吊鋪的床頭盯著自己的臉看,不用看也知道,雪歌一定是踮著腳的,只有那樣才能讓眼睛夠到床頭。
宮御不動聲色,然後忽然把眼睛瞪開。
雪歌看到宮御忽然睜眼瞅自己,就好像做了什麼壞事之後,忽然被人發現的貓一樣,默默的把腦袋縮下去。
等宮御起床穿好了衣服,雪歌才會裝模作樣的打個哈欠,有時還會故意撇清一般,自言自語的說上一句「好睏啊……」或者「有點困呢。」之類的,然後故作從容的,慢慢脫掉太空衣,鑽進被宮御體溫烘得暖乎乎的被窩。
看雪歌演得辛苦,宮御也不好拆穿。雪歌的意識里,的確有一些東西被宮御喚醒了,宮御覺得,不能只能等時間流逝讓這種奇怪的氣氛自己消解掉,最好主動做點什麼。
總之這是小問題。博望艦隊已經起航,向著「花夏」,全速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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