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松城內,內府的德川家紋旗全部消失,只剩下織田家紋旗。
沒有人反對織田信長的篡位,因為反對的都被處決了。還有人甚至覺得這一天遲早會到來。
被德川家盛第一個召喚出來的從者,織田信長,從出現那天起,就毫不掩飾自己的野心。
可惜,家盛過於相信令咒的力量以及自己的口舌。他覺得能讓信長甘心稱臣,顯然這大錯特錯。
天守閣內,信長望著下面軍陣中的燈火,搖晃著手中的酒杯。
頭骨杯,來自剛剛斃命的德川家盛。這算是信長小小的樂趣。
他飲了一口,便扔到一邊。
「凡夫俗子,不過如此。」
身後,立著那個斬殺了家盛的少女。看她的表情,不怎麼理解信長的舉動。
「說起來,信長。光秀來信說,之前提到的那座竹林里的寺廟,今晚會上演一齣好戲。順利的話,不勞我軍出手,葦名就會破城。」
「哼,總是對那些旁門左道的東西感興趣。那傢伙還是和以前一樣無聊啊。」
「話說為何要在這個時候跳反呢?動手的機會要多少有多少。真要挑一個的話,上洛的時候不是更合適麼?」
信長稍稍回頭。
「汝覺得,余是何用意,十兵衛?」
被叫做十兵衛的少女一攤手。
「我可沒興趣猜天下人的心思。」
「呵呵呵呵,沒什麼,余只是想體驗一下那傢伙的心情而已。明明只差一步就能一統天下,卻非要玩下克上的那傢伙的心情。」
「哦,這樣。」
十兵衛附和著,心說這織田信長的愛好還真是與眾不同。
你問那傢伙是誰?當然是明智光秀了。
說起來,光秀是在信長被召喚後不久落地的,而且這兩人都有本能寺之戰的記憶。即使如此,他們居然還能形成非常合理的君臣關係。
光秀不辭辛苦地為信長效力。不管多麼艱難的任務,他都會不打折地完成,儼然一個大忠臣的形象。
而信長也理所當然地使喚著光秀,就好像本能寺之戰不曾發生過。
又或者,那種程度的下克上,對這對君臣而言只是心照不宣的順勢行為?
反正十兵衛理解不了。
「所以信長,我現在應該叫你御主嗎?」
信長笑了笑。
「御主也好,主公也罷,名頭而已,隨汝喜歡。不如乾脆按汝的習慣,稱呼余為『將』也未嘗不可。」
十兵衛的眼神有一瞬間變得犀利。
「這種笑話可不好笑。」
「呵呵,也罷。反正,只要聖杯還在余的身上,汝等從者就必須圍著余。」
沒錯,信長吸收了聖杯,據為己有。這樣既解決了家盛死後的魔力供給問題,也不必擔心會有從者謀反。
他忽然嘴角仰起,有意無意朝頭頂望去。
「當然,若有冥頑不靈者,也是無可奈何。」
唰——
嗖——
話音剛落,屋頂似乎有非常輕的聲音一響而過。幾乎是與此同時,十兵衛也跳出天守閣。
她在房頂上跳躍飛奔,緊追著前面那個身影。對方的速度不慢,但顯然十兵衛更快一些。
一直追出城,追到城外的樹林。十兵衛找到機會。起跳的同時拔刀。
「哪裡走!」
猛力一揮,甩出墨汁般的奇異劍氣。那人急忙側身,還是被刮到,落在地上。
十兵衛跟著落下,站在那人面前。
「這麼晚了想去哪兒啊,半藏閣下?」
*****
半藏捂著左肩。他方才反應慢了,這倒也不能怪他。
那劍氣捉摸不定,無法準確判斷範圍,就跟真的墨汁一樣。
知道自己走不脫,半藏扯出鎖鐮,準備戰鬥。
十兵衛卻把刀收起來了。
「看在你的名字我耳熟的份上,姑且問一問。你真的不打算考慮一下德川以外的主公嗎?」
「可笑。我乃,德川之影。」
「但既然當了從者,也不一定非要遵循原本的樣子吧?比如我。」
十兵衛點了點胸口。
「說實話,從我落地那天,我就感覺有些不對勁。一開始我也想弄清,不過很快就放棄了。終究我等只是在這個世界曇花一現的存在,何必拘泥於形式呢?追求自己內心所想,它不香嗎?」
「廢話少說。」
半藏踏步而上,鎖鐮脫手而出,直取十兵衛咽喉。
「真是個怪人。」
十兵衛一低身,順勢速度爆發,一步靠近半藏,抽刀就砍。
半藏側身讓過,同時雙手稍微有所動作,鎖鐮就再次甩向十兵衛。
鐺——
這次十兵衛拔出另一把刀,直接把鎖鐮打飛。
「明明是忍者,卻一點也不隱藏自己的想法!」
緊跟著雙刀壓上。半藏抽身不及,扯回鎖鐮招架。
兩邊比力氣,十兵衛更勝一籌。
「信長就是猜到了你的想法,所以故意說了那些話。他知道你為了給德川報仇,會想辦法帶著我們的情報逃去葦名。最好的情報,當然是聖杯了。」
嘎啦——
半藏主動退後,兩個跟頭拉開距離。十兵衛自然追上。
但半藏忽然雙手合十。
「喝!」
呼——
面前揚起一片火焰。十兵衛不由得停下片刻。
半藏又是手向地上一拍。
砰——
十兵衛腳下升起一道衝擊波,這自下而上的攻擊讓她有些不適應。她選擇後跳躲開,以防半藏的後手。
而半藏還真有。
「唔!」
一個360度轉身之後,平地上捲起一股狂風。還沒落地的十兵衛立刻被狂風吞噬,不得不在天上飄一會兒。
趁這個機會,半藏兩手迅速結印。
「消失吧!」
魔力集中,從他的雙手釋放,化作道道弧形刀刃,四面八方飛向半空的十兵衛。
按說她還在被風吹著,身體不能隨心所欲地動。但她來了個借力用力。
順著被風吹的勢頭轉動,反而讓身體更加快速地旋轉。
兩把刀來回揮舞。
「這就是你的寶具!?」
在高速旋轉下形成兩面屏障,擋下所有刀刃。
與此同時,風也消失了。
穩穩著地的十兵衛即刻殺向半藏。半藏因魔力消耗過大,導致動作變慢。
雙刀如咬合的大口,野蠻地突破了鎖鐮的防守。
咔嚓——
半藏胸口立刻大爆血,被這兩刀砍飛,撞在樹上。
眼睜睜看著十兵衛挺刀而來,準備最後一擊。
「咿呀!」
咣——
但有人從天而降,落在雙方中間。
一個令十兵衛和半藏都不曾意料到的人。
「幸會,初次見面。」
他面向十兵衛,坦然將後背留給了半藏。
「在下,忍者殺手。」
*****
「幸會,忍者殺手桑,在下【柳生十兵衛】。」
十兵衛以對拳代替行禮。她並不對自己的行為感到意外,忍者殺手的情報早就知道了。
她意外的是。
「你要救半藏嗎?」
「正是。」忍者殺手回答,「服部半藏桑,請快逃吧!」
「抱,歉」
一手捂著胸口,半藏踉踉蹌蹌逃向樹林深處。
十兵衛沒有追,只管打量忍者殺手,越看越想笑。
「你就是忍者殺手桑啊,呵呵。還以為你偵察完了就會乖乖回去,沒想到居然做出自掘墳墓的事。這年頭的忍者怎麼都這麼不專業呢?」
忍者殺手不為所動。
「服部半藏桑必定掌握了重要情報,救他合情合理。不用廢話,出手吧!」
「急著送死嗎?也好。」
十兵衛雙刀一分,刀身被墨色的光芒掩蓋。忍者殺手也是深呼吸。
然後,閉上了眼睛。
「奈落!」
這是他內心的聲音,呼喚那個沉睡在靈基深處的怪物。
他很快得到回應,因為這怪物早就在渴望廝殺了。南無三,這是何等的危險。
「呵呵呵呵,汝終於想起吾了啊,藤木戶。」
陰險的聲音,毫不客氣地說著忍者殺手的姓氏。這名為「奈落」的忍者之魂,對忍者殺手遺忘自己很是不滿。
「是時候發揮你的力量了,奈落。」忍者殺手說,「無論如何,要為服部半藏桑爭取時間。」
「哼,那種弱小的忍者,就該由吾親手處死。汝還是那麼異想天開啊。」
「閉嘴!別忘了我們的約定,你只要按我說的做就好了!」
「也罷,那便讓吾來吧!」
這內心的對話過去之後。
呼——
苟蘭伽。十兵衛驚訝地發現,忍者殺手的魔力陡然升高。二倍,不,三倍都不止。
他的身體被火焰似的赤黑光纏繞,灼燒。右半身被灼燒得厲害,完全變成了慘白色。
左半身還是正常的忍者殺手,右半身卻是個眼睛瞪出眼眶,尖牙利齒代替了面甲,手臂膨脹了一圈,肌肉不停顫動的怪物。
這就是忍者殺手的寶具。
「奈落,憑依!!」
「憑依原來如此,你也是心裡住著個別人的怪胎啊。」
十兵衛猶然不懼,驚訝化作狂喜,笑到合不攏嘴。
「有意思!來啊!」
「咿呀!!」
忍者殺手衝上去,右拳出擊。
速度很快,但也就那麼回事。十兵衛甚至準備迎上去一刀,看看是自己的刀硬還是忍者殺手的拳頭硬。
然而拳頭未至,忍者殺手的赤黑之焰就撲面而來,像手臂一樣纏住十兵衛的雙刀。
她一時動彈不得!
「什麼?」
砰——
臉上結結實實挨了一拳,差點飛出去。好在她死死握住雙刀。
激發魔力,反手一轉,抽出刀來,向後退了一步。
「咿呀!」
忍者殺手料到十兵衛要後撤。左手飛出幾發手裏劍牽制,右手的赤黑之焰再次襲來。這回要纏住十兵衛全身。
但同樣的招式效果還是差了。十兵衛一刀彈開手裏劍,另一刀砍向赤黑之焰。
鐺——
真硬啊。明明像火焰一樣,還能纏住東西,卻硬得不行。
十兵衛不管那麼多,把赤黑之焰當成忍者殺手的刀劍,與其搏殺數個回合。
她很快習慣了忍者殺手的攻擊方式。看來除了赤黑之焰,以及明顯的身體能力提升外,並沒有什麼特別的。
試探就到此為止吧。
「上了。」
她低聲說,雙刀置於身前,交錯。
全魔力集中,刀身的墨色越發濃重。
以這個架勢,突擊!
「看招!」
「唔!」
那一刻,忍者殺手,或者更準確地說是奈落,被歷戰的經驗敲醒腦袋。
這兩刀絕不是皮肉傷那麼簡單!
「咿呀!」
忍者殺手放出更密集的赤黑之焰。果不其然,它們只是碰到十兵衛就碎掉了。
雙刀已至!
「哈!!」
「咿呀!!」
不躲不閃,忍者殺手反而衝上去。
他敢說那兩刀如果砸在地上,引發的衝擊波是想躲也躲不掉的。
既然如此,唯有前進!
咔嚓——
「咕啊!」
他被其中一刀傷了右臂,好在有奈落的力量壓制,刀身的魔力並未迸發。
趁這個機會,忍者殺手右拳猛進,使出傾盡全身力氣的一擊。
「咿——呀——!!」
命中十兵衛的肚子!
「呃!」
嗖——
這一拳了不得,直接把十兵衛朝若松城那邊打飛了。
機不可失。忍者殺手立刻解除奈落憑依,變回本體。捂著胳膊,逃進樹林。
等十兵衛回來的時候,已經尋不到他的蹤跡。
*****
「服部半藏桑」
順著半藏逃走的路線,忍者殺手最終看到的,是倒在地上,冒出金光的半藏。
十兵衛的攻擊對靈核造成了不可逆的損傷。半藏能撐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
至於為什麼救半藏,忍者殺手自己也不甚明白。最起碼,對十兵衛說的理由不錯,但是不全。
他蹲在半藏身邊。
「有什麼話要說嗎?」
半藏有氣無力。
「聖杯,在,信長手中」
「信長?難道是織田信長?」
「寺廟,竹林的寺廟危險」
「竹林的寺廟?等等,這說的是」
忍者殺手想問更多,但半藏沒法再說了。
金光消散。服部半藏,靈基消滅。
「信長,聖杯,竹林,寺廟。」
念叨著半藏留下的關鍵詞,忍者殺手按了按右臂的傷口。很好,傷得不算重,接下來的戰鬥沒有問題。
且不管這個信長是不是織田信長,但說到竹林寺廟,八成是那個地方。
忍者殺手躍上樹頂,用最快的速度返回。
「等著我,佛雕師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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