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末日 第四百六十二章 荊棘在手，血自心留

    「呼，呼，呼，繼，繼續……」索菲婭急促地喘息著，呼吸中帶著濃郁的甜香。粘稠的液體溜進口腔，順著咽喉直涌而下。

    那是敵人的血，也是自己的血。

    「這是血的味道，這是血的觸感，這就是鮮血的……」少女眼中刺目的紅芒愈發閃耀，濃郁的猩紅聖光幾欲破體而出。

    「這不是血的真諦。」一個清脆的女聲打斷了索菲婭的幻想。

    少女黑色的長髮束成了活潑的馬尾，腰際懸掛著平平無奇的雙劍，背著一隻布滿裂紋的青色長槍。得體的銀色胸甲上紋刻著泣血天使的圖案，身後十二支七色羽翼幾乎遮蔽了半個天空。

    「你是誰！」索菲婭眼球中布滿血絲，殺氣直指突然出現的少女，似乎下一刻就要撲上去將對方砍成碎肉。

    「本公主？明明是副族長，卻問出這麼愚蠢的問題？」少女嘴角扯了扯，眼中暗淡的翠痕漸漸散出光芒。

    「我管你是誰，擋著我的都要死！」索菲婭顛狂地想要衝上去，但手中的劍卻像是和空間固定在一起似地紋絲不動。

    「哼，想要用本公主的劍對付本公主？無知。」十二永翼的天使冷哼一聲，隨手一招。

    索菲婭緊握的雙劍毫不猶豫地脫離了主人，歡呼著投進少女手中。她反手一揮，凝固在天空的血海便捲起無窮怒濤，一口吞掉了想要偷襲的一隊有翼族鳥人。待到血海平息，那隊有翼族鳥人已經成了被束縛於其中的怨靈。

    「這是我們族內的私事，外人別隨便打擾。」

    少女像是做了件我微不足道的小事似地說了一句，隨後凝視著手中的劍，嘆了口氣。

    「真是可憐，融合度竟然這麼高了。」

    「你到底是什麼東西。把我的劍還給我！」索菲婭瘋狂地扇動羽翼，卻定格在少女身前寸步難行。

    「這不是你的劍，本公主的副族長。」

    「那是我的東西！」索菲婭狂亂地嘶嚎著，混沌的神智中只有一個念頭——

    奪回工具，繼續復仇。

    「你的東西？」少女斜了索菲婭一眼，「難道你叫楚原？那本公主叫什麼？」

    少女的聲音中似乎有著安定人心的魔力。悄悄撫平了索菲婭的錯亂的神智。

    「你是……楚原族長？」

    「嘖，現在才認出來麼，笨蛋副族長。」楚原砸了咂嘴，不滿地說道。

    「我，我到底怎麼了？」索菲婭想要抬手，卻驚恐地發現自己氣力全無。體內鮮血聖光前所未有地飽滿，可身體卻像是乾涸的水池，似乎下一刻就要崩潰。

    「差點死了，笨蛋。」楚原將劍塞進索菲婭手裡。皺眉道。

    「我……」索菲婭失神落魄地張了張嘴，思緒亂成一團。

    「和本公主當初一樣不要命，不愧是我們血腥神聖天使的副族長。」楚原輕輕撫摸索菲婭的頭頂，強悍到幾欲凝成實質的猩紅聖光慢慢平息著對方體內同源力量的暴動。

    「對不起，楚原族長，我不該這樣的。」索菲婭垂著頭，用好奇的眼光打量著眼前的天使。

    這就是劍之記憶中的那個天使麼？似乎……和想像的不太一樣。印象中的那個天使應該是更加狂躁、更加暴虐、更加血腥的才對，不該這麼溫柔的啊。還有猩紅聖光。那不該是永遠冰寒、只有沐浴鮮血才會感覺到熾熱的嗎？為什麼會這麼暖和？

    不過，這樣溫暖的猩紅聖光也不錯。

    「你對不起的不是本公主。自己低頭看看，你想要保護的人是什麼表情？」楚原輕聲說道。

    索菲婭下意識地低頭看去，映入視野的是肖藍擔憂中夾雜著害怕的臉。

    為什麼會害怕？

    「因為你為了報復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啊，笨蛋。」

    「我……」索菲婭難以抑制地顫抖著，剛剛平息的情緒再次掀起波瀾。

    我受夠了一人生活的孤單，是姐姐給了我新的溫暖。

    屬於家的溫暖。屬於親人的關愛，屬於自己的、新的幸福。

    可我卻……讓她擔憂了麼？

    「笨蛋副族長，柳璃已經跟你說過一次，現在再給本公主聽好了！」楚原蠻橫地將索菲婭拉到自己面前，直視著對方雙眼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們血腥神聖天使是屠夫。是劊子手，是無情的殺戮者！因為敵人的每一滴鮮血都會為我們想要守護的人帶來希望，因為我們自己就是別人的曙光！」

    「哪怕會死？」索菲婭聲音發顫。

    死。

    以前的我渴求著死亡，總想著死後能和家人團聚。

    現在呢？

    「沒錯！血流幹了就給本公主用**去拼，身體崩潰就給本公主用靈魂去撕咬，即使死也要和敵人同歸於盡！」

    「我不能死，我死了姐姐會傷心的！」

    我的幸福就在那裡，只有活著才能親手把握。

    死了，就又是孤單一人了！

    「是，你說的沒錯。可如果我們的死會成為他人前進的動力，如果我們的死能為他人帶來真正的希望，那死又怎樣？我們天使，永遠為了他人而生！」

    「為了，他人而生……」索菲婭眼中漸漸煥發出神采。

    「給本公主記住了，活著的我們要為了天使存在的意義而戰鬥，即使是死，也要死在為了實現意義而前進的路上！」

    「為了他人而存在的生命，就是我們！對不對，族長大人？」索菲婭緊緊地抓住楚原得的肩膀，眼中光芒熾烈如陽。

    「對，這就是我們天使，這就是獨屬於我們天使的榮光！」

    索菲婭鬆開手，恭敬地行了一禮。

    「我明白了，族長大人。」

    我已經不再是孤單一人。

    為了他人而存在的生命，永遠有兩個人的重量！

    楚原滿意地點點頭：「這才對嘛。天使就該有個天使的樣子。」

    索菲婭直起身，雙手搭在劍柄上，心中忽然閃過一絲明悟。她猛地抽出雙劍扔向楚原，灑脫地道：「族長大人，劍還給您。」

    「那你不是沒有武器了？」楚原接住雙劍，歪著頭道。

    「那是您的劍。您的劍上寄宿著您要守護的目標，但那不是我的。」索菲婭低頭看向肖藍，嘴角彎起一絲溫柔的弧度，「那才是。」

    那才是我應該要守護的幸福。

    那才是……我的全部。

    楚原搖頭笑了笑，鄭重地將劍遞向索菲婭：「這一直都是你的武器，什麼時候變成本公主的了？」

    索菲婭微微一呆。

    那兩柄平平無奇的聖劍在翠火的灼燒中漸漸變化，銀白色的花藤自劍柄向十字形護手蔓延而去，其中如同活物般長出細小的血刺，最終化為荊棘遍布的奇異雕刻。

    「這是……」索菲婭呆呆地看著嶄新的聖劍。血脈相連的感覺觸動著心房，仿佛自己一念之間就能將她們召回手中，無論她們身處何地。

    事實也的確如此。

    兩柄聖劍乳燕歸巢般歡呼著撲進索菲婭手中，上面的血刺對她沒造成任何傷害。但她知道，自己一旦忘記了今天的誓言，那荊棘就會讓自己再也不能握住她們。

    「thornsmy hand，bloodsmy heart……（荊棘在吾手，血自心中留）」

    「現在。還怕死嗎？」楚原偏著頭，眼中翠芒如火般燃燒。

    「怕。怕的不得了。」索菲婭揮了揮劍，轉身面向敵陣。

    「可它們，殺不死我！」

    想要殺死一個真正的血腥神聖天使？

    即使絞爛我的血肉，磨碎我的骨頭，打散我的靈魂，我的劍依然會繼續戰鬥！哪怕身形俱滅。我的意志依然會化作血在姐姐的體內流淌！

    這就是鮮血的真諦。

    這，就是我活著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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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你要完蛋啦，老爺爺。」

    教皇癱坐在椅子上，冷汗浸透了衣衫。那個不知名的存在一直為他實況轉播另一邊的戰況。也讓他的心情大起大落，最後跌入谷底。

    那個新出現的天使舉手投足間就能滅掉了一隊有翼族，這仗還怎麼打？不，現在已經不是勝負的問題了，而是自己還能不能活下去。

    「想要咱繼續幫你嗎？老爺爺？」

    教皇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咆哮著大叫道：「幫我！」

    「好哇，給那邊的『喬治』打個電話，讓他準備新的聖歌吧。」

    一個小巧的女式翻蓋手機突然出現在教皇眼前，信號滿格。

    教皇也不管為什麼電話還能打通，立刻照著不知名存在的吩咐把電話打了個過去，就像個傳聲筒似地複述著那個存在告訴他的話。

    待到電話中只剩忙音，教皇才無力地鬆開手，任憑手機滑落，消失在半空。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咱的時間不多了，大概這也是最後一次祭典了吧？能幫，就最後再幫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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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教皇冕下。」喬治關上手機，深吸口氣大聲道：「主的信徒們，為神獻上忠誠的時間到了！」

    凝聚在他身邊的信徒不足一開始的十分之一，但這些都是最虔誠的狂信徒，可以為了信仰毫不猶豫地殺人，不論男女，不分老幼，甚至自己的生命也包括其中。

    「喬治」單膝跪地，輕聲低吟起一首委婉的歌。那曲調和諧地湧出腦海，仿佛自己從出生開始就在詠唱。

    在他眼裡，這就是「神跡」。

    其餘的狂信徒隨著「喬治」的動作同時跪倒，血液湧上頭顱，臉上透著酡紅的狂熱。

    歌聲漸強，直至穿透雲層，迴蕩在這片天空之下。仿佛世界上只此一個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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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索菲婭愣了一下，忽然感覺身周的空氣變得粘稠起來，就像幼時落入了泥潭那次似地難以活動。隨著時間的推移，束縛的力量愈發強大，讓她覺得動下手腳都要耗盡力氣。

    「這是什麼聖歌？」

    同樣疑惑的還有米迦勒，只不過與索菲婭所遭受的束縛不同。她感覺到的是力量，無比強大的力量。那是她從成為天使的那一刻就在渴求著的，就連做夢都要得到的東西。

    神力。

    「多麼美妙的力量。」米迦勒陶醉地閉上眼睛，感受著澎湃神力在體內涌動的感覺，仿佛此刻自己就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天父。

    「不管那是什麼聖歌，也別想困住我。」

    索菲婭深吸口氣，猩紅聖光轟然爆發。鮮紅的光芒溢出體外，猶如烈火般熊熊燃燒。如血的光順著雙手流向雙劍，瞬間便撕碎了束縛她的力量。

    「敗犬的吠叫。真是讓神作嘔。」米迦勒的雙瞳徹底轉化為金色，冷的不帶一絲溫度。

    「我說，要有光。」

    無邊無際的白光突然出現，晃得人目不能視。光芒中蘊含著恐怖的溫度，幾乎在瞬間便將周圍的空氣燒得一乾二淨。

    待到白光散去，這片寬廣的地域已經被燒成寸草不留的白地。

    「哈，瞎了？」米迦勒嘲諷地笑道。

    索菲婭雙臂交叉擋在身前，銀白的鎧甲在高溫下微微泛紅。空氣中甚至彌散著烤肉的氣味。兩道血痕自她緊閉的雙目中流淌而下，划過紅色的臉頰。匯聚於頜下。

    看不見了嗎？

    可為什麼，我還能看見色彩？

    為什麼，充斥在我眼前的，依舊是鮮紅！

    「光刺破了我們的雙目——」

    「火灼燒著我們的身軀——」

    「於猩紅的血海中展現聖潔祈願之姿的天使，您的心，是否會為此而迷茫？」

    哪怕目不能視。哪怕火焰加身，只要我的心還在跳動，我的血還在流淌，我的生命就依然堅定！

    鮮血，不可阻擋！

    「哼。那就不要在聽其他劍的聲音，您只要專注於在下的聲音就好！」

    索菲婭的嘴角彎起一絲弧度，聖劍在手中歡呼雀躍。

    「這不是理所當然嗎？」

    「這才是在下的主人！記住，在下永遠都是您的雙眼，您的四肢，您的軀體，永遠永遠纏繞在您心上的荊棘！吟誦在下的名字，讓鮮血的榮光遍灑大地——」

    「聖劍.索菲婭的荊棘之心！」

    左手聖劍上的藤蔓在索菲婭的聲音中瘋狂生長，順著劍柄爬滿她的全身。細小的尖刺刺破皮膚，吸允著下面滾燙的血液。

    米迦勒不滿地「哼」了一聲：「現在還笑的出來？那就試試這個。」

    「我說，你們戰無不勝！」

    有翼族鳥人像是打了雞血似地沖了上來，速度比剛出現是快了何止一籌？

    一個嶄新的世界呈現在索菲婭眼前。敵人未來的每一個動作都化作虛影浮現而出，層層疊疊的鋪滿了天空。如此大量的信息在聖劍的整理下顯得井井有條，絲毫不會干擾到自家主人的認知。

    索菲婭輕鬆地避過一刀，回手便砍掉了對方的腦袋。不管敵人的攻勢如何狂暴，她都應付自如，反而是對方的戰損越來越高。

    「這就是你的聲音嗎？」

    「不，這是在下和主人的二重奏！」

    「奇怪……」米迦勒眉頭緊皺，那個純種天使給自己的感覺與前一刻完全不同，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說，你的心臟會停止跳動，你的血液會流出身體，你的四肢會全部折斷，你的頭顱會炸成碎片，然後——」

    「你，會死！」

    某種奇特的力量隨著米迦勒的聲音作用在索菲婭身上，瘋狂地撕扯著她的肢體，擠壓著她的心臟和頭顱。

    索菲婭艱難地抵抗著這股力量，再也顧不上移動身體。一把把武器突破猩紅聖光的保護降臨在她的身體上，穿過了鎧甲，劃破了皮膚，留下道道猙獰的傷口。鮮血順著傷口湧出體外，如同雨滴灑落大地。

    「你馬上就要死了，現在還說的出『無懼死亡』這種話媽？」

    死？

    姐姐就在我身後，你為什麼認為我會死？

    「血液是身體的生命線，流盡了鮮血的人必將死亡。」

    只要姐姐還在看著我，我的血就在她的身體裡流淌不息！

    鮮血承載的不止是我的生命，還有姐姐的希望！

    我的鮮血，永遠有兩個人的重量！

    「……想要來一次三重奏嗎？」

    剛剛犯傻的是我，現在輪到你了嗎？

    你，一直都在我手裡！

    「……是啊。那麼吾主，就讓吾來一起分擔您的重量！只要吾的身軀不折斷，您的腳步就永遠不會被束縛，您的生命就永遠不會被終結！請吟誦吾的名字吧，讓敵人感受一下只屬於我們鮮血的榮耀——」

    「聖劍.索菲婭的鮮血肆虐！」

    右手聖劍上的藤蔓猛地刺向四周，穿透了一具具飽含血液的身軀。倒刺大口大口地吮吸著滾燙的血，順著藤蔓傳遞進自己主人的體內。

    索菲婭的猩紅聖光向內一縮，接著猛地擴張，光芒幾乎凝聚成了真正的血。施加在她身上的奇特力量被紅芒抗拒在外，再也難以傷害她分毫。

    「這……」米迦勒有些目瞪口呆，她還從未見過神力失效的時候。

    「主人，荊棘可以刺破您的軀體，但永遠刺不破您的心。在下永遠是您手中的樂器，陪您演奏勝利的樂曲！」

    「吾主，鮮血可以流逝，但生命不會結束。吾就是您沸騰的血液，永遠伴隨著您的祈願之姿！」

    索菲婭深吸口氣，口鼻間儘是香甜的血腥氣。

    「那就奏響吧，屬於我們的三重奏！」(未完待續。。)

    ps：  （啊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