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親口說出這句話,道芝心裡是高興的,因為她覺得自己先前的眼光不算太差,陳仲錫確實不是那樣的壞人。
之前自己懷疑過他,對他感到懼怕,甚至陌生,而如今親耳聽他否認,她選擇無條件相信他,因為這才是她熟悉的陳仲錫。她甚至覺得如果不是形勢所逼,陳仲錫曾經也應該是一個內心柔軟的人。
「她真的不是你殺的?」道芝又重複的問了一遍,她想再一次得到這個確定的答案。
「我本以為你一定會相信我,但沒想到連你也懷疑我。李芸夢確實死了,箇中原因很複雜,我不能告訴你,但有一點你要明白,我的槍口絕不會對準我愛過的女人。」
「聽你這樣說,我很高興,你確實不應該是那樣的壞人。對於先前我對你的懷疑和指責,我可以向你道歉。」
「不必了。」陳仲錫冷冷的說道。
原本他以為他們之間的問題不過是因為李芸夢,只是道芝如此平淡的態度讓他有些難過。他最害怕的便是這一幕,道芝真的已經不愛他了,任憑他如何解釋挽留,道芝的態度就像個局外人一樣,客氣又生疏。
「看來你真的愛上了那個姓何的小子。」陳仲錫此刻沒了什麼精神,語氣里仿佛是在自嘲。
「你是知道的,我一開始便鍾情於他,現在終於達成了心愿。而認識陳督軍你,或多或少,也是因為雲堂的關係。他是這一切的起點,也會是我的終點。」
「那我們之間了?」陳仲錫突然一把拉起了坐著的道芝,厲聲問道,「我們之間算什麼?」
看著陳仲錫緊縮的眉頭,比刀子還鋒利的眼神,道芝依然平靜的說道:「當一個有權有勢的人追求著自己,那時的我不過是迷失了。現在我想清楚了,那不代表我愛你,只是我對你的權勢的仰仗,是我虛榮,也是一時糊塗。」
「一時糊塗?」陳仲錫嘴裡很艱難的說出這四個字,他認為刻骨銘心的,不過換來心愛人口中的一句一時糊塗。
「你認為何雲堂真的也是愛你嗎?」
「你這是什麼意思?」道芝看他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想著他是惱羞成怒,想挑撥自己和雲堂的關係。
陳仲錫輕蔑的哼了一聲,用力握著她的手腕,他們彼此挨得很近,道芝能感受到他眼中的怒火,讓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如果他真的愛你,為什麼之前還和那個總理小姐在一起,偏偏在我追求你之後,他才告訴你。對於他來說,從一個督軍手裡搶人,能讓他更有成就感。」
「隨你怎麼說,我不會信一個字。」
道芝嘴上雖然這樣說著,但在心裡卻反覆思量陳仲錫的這番話。
之前她一直在逃避這個問題,為什麼雲堂之前沒有選擇自己而是選擇了珍妮,現在又為什麼放棄了珍妮來追求自己。她討厭這樣患得患失的感覺,因為她總覺得自己是比不過珍妮的,這讓她害怕有一天雲堂又會改變心意,去找珍妮。
從道芝那不安的表情中,陳仲錫便猜到他們之間的關係並不像她嘴上說的那樣。即便他們已經訂了婚,可道芝僅僅因為自己幾句話,便如此緊張,可見她其實沒有真正掌控住這個男人。
「好,我可以放你回去。讓你找他問個清楚,在他心裡,你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位置!」
陳仲錫一臉認真的看著道芝,心裡卻很清楚,他在做一個賭局,賭的是道芝對何雲堂的感情是不是真有她自己說的那樣堅貞無比,還是根本經不起一點波瀾。
陳仲錫話峰一轉,竟然鬆口放自己回去,這是道芝始料未及的。然而陳仲錫並不知道,雲堂此刻不在上海,遠在美國,回不回去,其實都是道芝一念之間罷了。
當他這樣突然鬆手,願意放自己回去時,道芝心裡反而有一絲悵然,先前他那些熱烈的表白,又算什麼了。
「那好,我下午就去買票,就可以坐船走了。」
「主意不錯,我會安排幾個人送你回上海。」
「不必了,回上海之前,我想先回一下秀德鎮。陳督軍的人跟著,我爹又會不高興了。」
聽了她這話,確實勾起了陳仲錫一些不愉快的回憶,他張口似乎想說些什麼,遲疑了片刻,只說了句:「隨你吧。」
他想過這一次無論如何要把道芝留在自己身邊,但真正到了這樣的關口,他又動搖了,不知不覺中竟然又放手了。
從何時起,他開始這樣優柔寡斷,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因為太愛道芝了嗎?竟看不得她一點點難過煩心的樣子,若要選擇,他寧可自己受傷難過。
於是他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他要看一看道芝與姓何的小子真的如此相愛嗎?
曾經,他因為叔叔的野心,放棄了李芸夢,而這一次,如果道芝真的不再愛自己,雖心有不甘,他也不會勉強道芝和自己在一起。
他告訴道芝,自己絕不會把槍口對著愛過的女人,但心裡還有一句話,他卻沒有說出口,他永遠不會讓自己心愛的女人不快樂。
道芝走了,沒有給他留下什麼特別的話,譬如祝你幸福,萬事小心之類的叮囑。少了這些客套,陳仲錫心裡反倒落得輕鬆,他們之間就像老朋友那樣,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只是下一次見面,又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他竟然這麼快放這個女人走了?」看見門口離別這一幕,不遠處汽車裡一個人詫異的問道。
見身旁的人沒有反應,他又疑惑的說道:「李芸夢明明說這個女人是他的最愛,難道她在騙我們。」
「哼,我不管他與這個女人是什麼關係,我要的是督軍府里所有人都以為她是李小姐,好繼續我們的計劃。」
在道芝走了沒多久之後,陳仲錫就接到了天津的命令,令他北上參加會議。這個命令並不是玉帥親自發出的,但礙於軍政府的面子,陳仲錫不得不起身趕赴天津。
殊不知當他到了天津的軍政府,卻立即被監禁了起來,軍政府竟然給他了一個罪名,通敵叛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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