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後,高文離開了黎格的房間。
沒錯,兩人雖做出了相當於宣戰的發言,且之前也是將彼此給打得渾身鮮血淋漓傷痕累累的敵人,可像這樣坐下來以後,不管是黎格還是高文,竟意外的談得相當盡興。
談到最後,高文和黎格甚至出現了這樣的對話。
「像這樣看著,我還是不敢相信先前那個在索爾茲伯里內戰至發狂的人是你。」
「……你不也是一旦打起架就很狂暴的類型嗎?」
高文與黎格便彼此瞪視著,隨即又是互敬起酒來。
值得一提的是,兩人之間的大戰明明只是昨天的事,今天卻是好像從未經歷過那場戰鬥一樣,彼此的傷勢都好了。
高文貌似是靠著身為牙之氏族妖精的強大恢復力,僅僅休息了一晚便恢復過來的。
黎格則大概是摩根對他使用了回復系的魔術,方才治好傷的吧?
這讓兩人一度想著要不要乾脆直接在這裡做一場。
反正,黎格是肯定不會介意的就是。
倒是高文,認真的思索過後,直接放棄了這個選項。
「沒有陛下的允許,我可不敢隨便在王宮裡開戰,畢竟,我不擅長手下留情。」
兩人一旦開戰,這座王宮是必然會出現不小程度的損毀的。
以高文的力量,即便王宮中有展開什麼防護術式,那也不可能完全抵擋住她的肆虐。
再加上比高文更狂暴的黎格,兩人一旦打起來,這座王宮指不定什麼時候就塌了。
因此,黎格姑且不論,高文是果斷的放棄了交手。
「沒事,會有機會的。」
高文看著黎格的眼神便頗為意味深長。
顯然,這位妖精騎士並不認為黎格會老老實實的一直以女王的丈夫的身份在這裡待下去。
所以,留下這番意味深長的話語後,高文才離開了黎格的房間。
可讓黎格訝異的是,高文才離開不久,竟是又有一人上門來拜訪了。
「原來你住在這種地方啊?」
隨著一道清冷聲音的響起,搖曳著銀白色長髮的龍之少女進入了黎格的房間。
正是這個不列顛最強的妖精騎士,蘭斯洛特。
「是你?」
黎格錯愕了。
只見,先前在索爾茲伯里中與黎格戰至浴血的龍之妖精,此時已是脫下了護目鏡般的面罩,亦脫下了那身像機甲多過像鎧甲的裝備,連那對能夠彈出光劍來的外裝臂甲都脫了下來了,像個自童話里走出來的公主一般,穿著一身白底藍裙的禮服,出現在了黎格的面前。
「怎麼?」龍之公主歪著小腦袋,道:「見到在下前來,你很驚訝?」
「……這能不驚訝嗎?」黎格收起了錯愕的表情,轉而五味雜陳般說道:「昨天還打得難分難解的敵人,今天卻是陸續到我這裡來露臉,不知道的可能真以為我和你們的關係很好呢。」
聽到這話,蘭斯洛特的第一反應是蹙起眉頭。
令人生氣的是,即使是像這樣蹙起眉頭,這位不列顛最強的妖精騎士依舊很美,有種楚楚可憐到極致的感覺。
「難分難解嗎?」蘭斯洛特就有些語氣複雜的道:「和高文及伍德沃斯聯手都沒能拿下你,反而被你打傷成那樣,個人而言是不想將那種狀況稱作是難分難解的。」
「所以呢?」黎格坐在那裡,拿著還未喝完的麥酒,對著蘭斯洛特說道:「你是來跟我邀戰,準備復仇的嗎?」
「可以的話,在下還真想這麼做。」蘭斯洛特自顧自的在黎格的面前坐了下來,唉聲嘆氣著道:「可陛下是不會允許的,歐若拉也不會允許,真是令人傷腦筋。」
說著,蘭斯洛特注意到了放在黎格對面的杯子。
「剛剛有人來過?」蘭斯洛特心中一動,恍然道:「是高文嗎?」
「對。」黎格先是應了一聲,隨即道:「你知道高文來我這裡了?」
「畢竟你剛剛才說了,昨天還打得難分難解的敵人,今天卻是陸續到你這裡來露臉。」蘭斯洛特眼帘輕抬,看著黎格,道:「而從伍德沃斯對你的態度中可以看得出來,他是怎麼都不可能過來你這邊露臉的,既然如此,那就只剩下高文了。」
「還說我呢。」黎格有些走神似的道:「那隻小狗對你的態度也好不到哪去吧?連高文都不喜歡你不是嗎?」
蘭斯洛特頓時無言以對,欲言又止了起來。
「哦?」黎格似笑非笑的道:「看來你有點自覺啊。」
「……算是吧。」蘭斯洛特抿著嘴唇,道:「只是在下不清楚,他們究竟討厭在下什麼。」
這麼說著,蘭斯洛特搖了搖頭。
「不,不對,伍德沃斯為什麼討厭在下,在下還是能夠猜到的,他本來就對我們這些出身來歷不明不白的妖精騎士感到很反感,可高文又是為什麼呢?」
聞言,黎格撇了蘭斯洛特一眼。
熟知原著的黎格自然知道高文為什麼會不喜歡蘭斯洛特。
其實就是理念及信念方面的差異罷了。
在一些人看來,蘭斯洛特這名最強的妖精騎士無疑是一個可怕的存在,因為她的身上總是散發著一種緊張的氣氛,說話時的聲音也很清冷,平時還會將人類視為惡的東西,並毫不留情的對他們加以排斥,甚至連大多數的妖精都會被其排斥,因而,她被許多妖精認為是一個很冷酷的人物。
然而,實際上,蘭斯洛特本人對人類是既不疏遠也不憎恨的,更不會瞧不起他們,只是單純的將人類視為是生存能力低下的生物而已。
在生為龍之妖精的蘭斯洛特眼中,大部分的妖精就都很弱,更別說是比妖精更弱的人類了。
所以,蘭斯洛特才會單純的覺得,與自己相比,其他人都只是弱者。
在這位龍之妖精看來,自己便毫無疑問是最強的。
既然如此,弱者追隨強者就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基於這種觀念,蘭斯洛特經常會說一句話。
「服從於強大之人,這是絕對的,也就是說,大家都得服從於我。」
先不管這句話究竟是不是蘭斯洛特的真心話,可打從這句話從這個妖精騎士的口中說出時,她與高文之間的關係便註定不會好到哪去。
因為,乍看之下似乎是一個肉食性強者的高文,實則卻是現任的妖精騎士里最遵守騎士道,最像騎士,也是作風最高潔的人。
作為曼徹斯特的領主時,高文首先想到的永遠是管理好領地,保護好領民。
作為不列顛的妖精騎士時,高文的行為基準之一是要為民眾排憂解難,為值得效力的王盡忠。
在戰場上,她是個能夠準確分析全局狀況,行事謹慎的穩重派。
在同僚面前,她是個會考慮到所有的後果,對他人做出諫言的人。
因此,哪怕她不喜歡崔斯坦的作風,在女王及大使官員們的面前,她還是會保護崔斯坦,因為崔斯坦是女王的養女,鬧下去的話最後會出事的不是崔斯坦,而是與崔斯坦針對的人乃至是現場作壁上觀的無辜人士。
所以,她會經常對牙之氏族的氏族長伍德沃斯做出斥責,那不僅是因為她也是牙之氏族的妖精,更是因為任由伍德沃斯鬧下去,最後只會敗壞牙之氏族在女王面前的印象,導致同氏族的妖精遭到牽連。
當然,這些別人都是不知道的。
在妖精們看來,高文是經常都會在需要打仗或出征時率先自告奮勇的跑在最前方的人,其上了戰場以後也會不帶一絲憐憫的蹂躪弱者,以至於被稱為無慈悲的騎士。
高文自身遵守的亦是自然法則,把弱肉強食奉為宗旨,並斷言支配人類這種脆弱的種族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可這句話的深意卻是由強者來保護弱者,除非是敵人,不然,她絕不會拋棄那些弱小之人。
身為領主時謹慎又冷靜。
身為妖精騎士時強硬又冷血。
實則,這一位的本性卻很是溫和,容易被他人觸動心弦。
這就是妖精騎士高文,一個能夠妥善的分辨己方或敵方,對己方萬般庇護,對敵方毫不留情的存在。
這也是蘭斯洛特和高文最大的矛盾點。
前者認為弱者應該服從於強者,並視自己的強大為理所當然,後者則認為強者應該保護弱者,遵循著另類的弱肉強食法則。
雙方觀點及信念的衝突,這才是高文不喜歡蘭斯洛特的最大原因。
這裡面或許也有高文對蘭斯洛特一直自稱是最強的妖精騎士的不服,還有蘭斯洛特往日裡那副不在意比自己弱小的生物之事的態度而感到不滿,以及其餘零零散散的因素,導致了她對蘭斯洛特的反感。
但,最根本的原因還是信念的不同。
這事,蘭斯洛特估計很難想明白吧?
別看這位妖精騎士一副清冷的模樣,實際上,她和她的外表相同,本性中有著相當純真的一部分,說好聽點叫超然,說難聽點就是幼稚。
於是,黎格也沒打算點醒她,只是說了一句。
「還是說說你的來意吧,應該不是和高文一樣,只是來看看而已吧?」
黎格的話,讓蘭斯洛特擺脫了糾結。
她確實是有事才來找黎格的。
龍之少女的視線便微微一轉,轉到黎格的右手上。
在那隻手上,一枚龍爪環形的戒指正被黎格佩戴著。
「你是為了它來的?」
察覺到蘭斯洛特的目光,黎格舉起了右手。
蘭斯洛特的視線立即跟著一起移動,盯著黎格右手上的戒指不放。
「那枚戒指是怎麼回事?」蘭斯洛特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詢問道:「在下從那枚戒指上感受到了龍的氣息及魔力,這應該不是錯覺吧?」
「不是。」黎格搖了搖頭,也不做隱瞞,直接道:「這枚戒指是龍族製作出來的秘寶,所以上面有龍的力量,你感受到的龍之氣息及魔力應該便是來自於此。」
蘭斯洛特眼眸一亮,連忙問了。
「這個世界上還有其他的龍嗎?」
不怪蘭斯洛特會這麼問。
據她所知,在這個世界裡,應該只有她這麼一頭龍了才是。
至少,蘭斯洛特至今都從未見過自己以外的龍,更沒見過自己以外的龍之妖精。
而黎格手上佩戴的龍之秘寶,上面的魔力及氣息和自己相差甚遠,明顯是來自於別的龍。
這就讓蘭斯洛特頗為在意了起來,也讓黎格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別人或許不清楚蘭斯洛特的來歷,但黎格卻是再清楚不過。
在妖精國不列顛還未是現在這個樣子的遙遠過去,這裡曾經出現過一頭龍。
那是地上碩果僅存的最後一頭純血、純粹、純正的龍,被許多人類以及妖精稱為最後之龍。
在這頭最後之龍還在地上的那個時代里,地上是沒有土地的,它只能一直在天上飛。
這樣的它,便在有朝一日裡,終於是迎來了精疲力盡的時候。
於是,最後的純血之龍倒下了,只剩下一副殘骸留在了妖精國不列顛中。
蘭斯洛特就是從那頭龍的左手中誕生的存在,因而她既是龍也是妖精,天生便擁有著極強的力量。
這樣的蘭斯洛特自然是不可能見過自己以外的龍的,因為使她誕生的源頭已經是這個世上最後的一頭純血之龍。
至於那些後來才誕生的龍種及亞龍種,它們在蘭斯洛特看來大概都不能算作是真正的龍吧?
反觀製作了龍之秘寶的龍族,它們雖不是這個世界的龍種,卻也不是什麼不純粹的亞龍之類的存在,更別說製作黎格手上這枚龍之秘寶的龍使用的還是在位階魔法誕生之前的古老魔法,是被稱作始源魔法的力量。
那種力量,單純論神秘度的話,那是絕對不會遜色於這個世界的真龍的。
有鑑於此,蘭斯洛特才會在這枚戒指上感受到純正的龍種氣息,進而在意起這件事來。
在這樣的情況下,黎格如此開口。
「妖精國不列顛里肯定是沒有別的龍了。」黎格摩拭了一下指間的龍之秘寶,對著蘭斯洛特說道:「我這枚戒指是從不列顛外面得到的。」
「不列顛外面?」蘭斯洛特先是一怔,隨即面色一變,道:「難道是樂園?」
很明顯,蘭斯洛特還以為黎格是預言之子,是從樂園來的妖精。
黎格也不解釋。
「你想這麼認為也行。」黎格無所謂的道:「我只是想說,如果你是想從我的口中得知另外的龍的消息,那你還是放棄吧。」
妖精國不列顛里沒有別的龍了,這就是黎格想表達的意思。
「是嗎?」
蘭斯洛特頓時一臉的失望,甚至肉眼可見的沮喪失落了起來。
那模樣,倒是讓黎格感到分外有趣。
「應該沒人能夠想像到吧?傳聞中最強大且最美麗的妖精騎士,清冷又冷酷的蘭斯洛特,私底下居然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黎格便想起了在索爾茲伯里碰到蘭斯洛特時的場景。
那個時候的蘭斯洛特展現出來的也是極為清冷、冷酷的一面,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個無情的劊子手,任何擋在她面前的人均會被其當場斬殺。
誰又能夠想到,私底下的蘭斯洛特表情會這麼豐富呢?
可惜,蘭斯洛特好像get不到黎格的點。
「在下的表情怎麼了?」
龍之少女一臉的不解,那最直率的疑惑,差點把黎格給整不會了。
「……沒什麼。」黎格只能壓下心中的怪異感,說道:「要喝酒嗎?」
見黎格轉移話題,蘭斯洛特雖感到疑惑,卻沒有再問下去。
「有果酒嗎?」
龍之少女的話,讓黎格心中的怪異感變得更濃了。
居然喝果酒……怎麼感覺這位妖精騎士大人跟個小孩子一樣?
黎格搖了搖頭,甩開腦中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從次元魔方的儲物空間中取出一瓶果酒來,再取了一個新杯子,倒了一杯果酒給蘭斯洛特。
順帶一提,果酒是給阿爾托莉雅準備的。
誰讓阿爾托莉雅只是個剛滿十六歲的少女呢?
對這樣的一位妖精少女來說,喝麥酒什麼的還太早了。
接下來,黎格和蘭斯洛特開始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起來。
主要是蘭斯洛特想知道關於製作龍之秘寶的龍的事情,黎格則是半解惑半敷衍的應付著她。
不過,聊著聊著,兩人竟是也聊了整整兩個多小時的時間。
雖然蘭斯洛特不像高文那麼有話題,開口閉口只是在追問跟龍有關的東西,但她的態度卻比高文直率,加上其時不時的表現出一副戰士以外的天真模樣來,在不知不覺間,黎格也是對其失去敵意了。
「她該不會是故意要讓我鬆懈,好在背後捅我一刀吧?」
在不知不覺相談甚歡的狀況下,黎格甚至產生了這樣的想法了。
可很快的,他又打消了這個想法。
因為,在離開前,蘭斯洛特亦像高文那般,向他宣戰了。
「有機會的話,上次的勝負,我們再決出來吧。」
「到時候,在下肯定不會再輸了。」
留下這番話,蘭斯洛特才離開了。
黎格目送她離去,嘆了一口氣。
「還真是各種意義上奇妙的一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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