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記 第1章 囚島之人

    一滴金色的血液緩緩漂浮在這片混沌空間中，它像是一個看客靜靜的掠過一具具屍骸，最終它像是找到了歸宿滴落在一個青年的臉頰上。

    青年無力的睜開眼帘，疲憊的看著這個屍橫遍野的空間，甚至到了現在仍然有無數的術法在對轟，青年艱難的調整自己懸浮的身姿，努力在尋找著什麼，直到他在離自己不遠處看見了半棵被烈火燃燒的大樹。

    霎那間淚水如泉涌奪眶而出，強烈的情緒在青年體內翻江倒海，有悔恨，有不甘，有憤怒，有悲傷，但是更多的是自責。

    「樹伯，我，還是輸了。」

    淚水模糊了視線，帶著青年似乎又回到了那個時候。。。

    ......

    「阿爹，你看仙草是不是又長高了。」

    「臭小子，祈福的時候不要多嘴，跪好咯，儀式馬上要開始了。」田海小聲訓斥著跪在自己旁邊的小娃田飛。

    在人群的最前面，一老者跪伏在一尊石佛腳下，石佛緊靠著一棵參天大樹，佛像只剩下了下半截身子，乍一看猶如被人一刀斜劈開了一樣。

    石佛的左手平舉於胸前，在其掌心處生長著一棵五葉的小草。

    老者虔誠的挺直了腰板，大聲喊道：「祈福儀式開始！全村男丁一叩拜！祈求石佛保我田家村風調雨順！」

    ......

    「再叩拜！祈求石佛保我田家村無病無災！」

    ......

    「三叩拜！祈求石佛保我田家村退敗海妖！」

    伴隨著老者的聲音，整個村子的男人和小娃都虔誠的向著石佛叩拜。

    「禮畢！田家村村長田成谷禮敬石佛，懇請石佛傾聽眾人心愿！上祭品！」

    話音一落，田成谷一側四名壯漢肩扛四筐祭品放於石佛腳下，這些祭品大都是田家村每家每戶湊出來的食物。

    「眾人祈願！」

    此時，田家村眾人開始向石佛各自祈願，每人的願望都不盡相同。一般來說，待到村民祈願結束時，今年的祈福儀式也就結束了。

    田成谷靜待所有人祈願結束，然而當全部人都安靜下來之時，總有一個聲音在喋喋不休。

    「石佛，今年我想打敗一個海妖，您是不知道，大力他一直嘲笑我身子弱，所以我希望您顯靈讓我打敗一個，不，發現一個死掉的海妖，這樣絕對會讓他目瞪口呆，嘻嘻，對了石佛，我還想要一個厲害一點的彈弓，今年阿爸他們和海妖打的特別頻繁，我要是有一個厲害的彈弓應該可以幫上忙，還有，花花快過生日了，我想。。。。。。」田飛在人群中喋喋不休。

    田海青筋暴起，臉上布滿黑線。

    「臭小子，還不閉嘴，你沒看見你太爺爺臉都綠了嘛，快閉嘴。」田海咬著牙根，恨不得當場跳起給田飛來一飛腿。

    田飛見老父和太爺爺青筋暴起，立馬捂住了嘴。心道：「慘了！石佛剛才說的都不算數，您神通廣大一定能聽見我的心聲，我祈求您保佑我回去不要被混合雙打！」

    田成谷見田飛不再出聲，瞪了田飛一眼後，轉身喊道：「禮成！眾人隨我回去散福！」

    田飛聽後，一掃祈願時的陰霾，猛一起身就要飛奔回村。

    「回村散福咯！」

    田海無奈的搖了搖頭，田飛天性喜動，出了名的頑皮，當然這也是村民們慣出來的，大家都很喜愛這個開朗活潑的娃。

    田海想到這些也失去了胖揍田飛的欲望。

    正當田飛準備撒丫子跑的時候，卻被身後的聲音叫住。

    「小飛，過來你太爺爺這。」

    田飛差點一猛子栽倒，心想完了，自己八成要被太爺爺教育了。

    「哈哈！小飛，太爺爺這是要活動活動筋骨啊，到時候你可別哭啊！哈哈！」迎面走來一個胖小子，比田飛高半個頭，胖得眼睛都只剩一條縫。

    「喂！大力！我可是許了願的，等願望達成看你還敢嘲笑我！」田飛憤憤道。

    「喲？還真以為自己能夠獵殺海妖呢，你現在還是先顧好你自己吧，走咯，有人要被揍咯！略略略。。。」大力沖田飛做了一個鬼臉後，追著大部隊回村了。

    「臭小子！還不上去扶著你太爺爺點，阿爸就先走了，今天是大日子，別再氣你太爺爺了啊。」田海摸了摸田飛的頭，叮囑了幾句。

    田成谷看著不情不願的向自己走來的田飛，拄著拐杖迎了上去。

    「太爺爺，小飛知道錯了，您可不能揍小飛啊，小飛受點皮肉之苦不算什麼，但是打在我身痛在您心這個道理小飛還是懂的。」田飛來到田成谷面前，怯生生的說道。

    田成谷一聽，被這臭小子逗樂了。

    「臭小子，我何時說過要揍你的，難道我除了揍你就不能叫你過來了嗎，走！陪你太爺爺回村路上說說話。」

    田飛一聽不是挨揍，立馬就精神了，趕忙上前扶住田成谷，向著村子的方向走去。

    「太爺爺，您說石佛會顯靈嗎？」田飛扶著田成谷，好奇的問道。

    「小飛，那太爺爺問你，你覺得石佛會顯靈嗎？」田成谷微笑的看向眼前半身高的小娃溫和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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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我覺得會，起碼今天的願望就實現了！」田飛篤定道。

    「呵呵，你覺得會那就會，小飛啊，你想不想聽太爺爺給講一個我太爺爺給我講的故事呢？」田成谷目視前方似乎在追憶著什麼。

    「想！」田飛一聽要講故事特別開心。

    從小田成谷就時不時給田飛講一些光怪陸離但又特別有趣的故事，田飛也特別喜歡坐在田成谷膝前聽那些故事，聽到可以有故事講，早就迫不及待了。

    田飛扶著田成谷來到一塊大石旁坐下，自己則盤腿坐在其膝前，雙手托腮，大眼睛忽閃忽閃的望著田成谷。

    「太爺爺今天講的故事，小飛一定要好好聽哦，等你長大了也當太爺爺了，你就把這個故事講給你的孫兒。」田成谷和藹的說道。

    「嗯！」

    「傳說在三百年前，在大海的某個地方有一個方圓不到百里的小島，在這座島上連一棵草都找不到，整個都是光禿禿的，然而就是這個光禿禿的小島卻有許多海妖，海妖天性殘暴，喜血食，為了滿足口腹之慾，它們就會大肆獵捕人類，每每有船隻經過小島附近，海妖都會成群結隊的去獵捕人類，它們會把抓到的人囚禁在島的中心地帶，久而久之，人們便稱這座島為囚島。」田成谷望著遠處的夕陽悠悠開口道。

    「那，那些被抓的人豈不是都會被吃了。」田飛追問道。

    「當然，被吃是早晚的事情，也許是因為囚島的凶名在外，人們都會避開這座島，海妖發現很難再像以前那樣抓到人了，於是它們便想到一個一勞永逸的方法，就是強迫被抓的人們生育，只要能夠生下一個孩子，那麼孩子的父母親就可以活很長時間，直到他們再也無法生育才會被吃掉。」

    田飛注意到了太爺爺今天講的故事和往常有所不同，心情也變的沉重起來。

    「在囚島，人們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活下去，但是選擇活便意味著你的孩子死。有的父母不願自己的孩子死在這些怪物口中便會趁海妖不注意的時候選擇雙雙自殺！但即便如此這樣生不如死的日子還是持續了很長時間。」

    「直到有一天，在人們麻木的眼神中看到了驚愕。那天天生異象，整片天如一片火海，火舌在雲中翻滾，閃電就像一條條蛟龍在火海中遊走，突然一團小山大的火球從厚重的雲海中奔騰而出，向著囚島急速墜落而來。」

    「只是一瞬，整個囚島被火光籠罩，無數的海妖被火光燒的連骨頭渣都找不到，但是奇異的事情卻在此時發生了，那些被囚禁的人們卻都活了下來，火光只是燒毀了囚牢，卻沒有燒死任何一個人。」

    「殘存的人們向著火球墜落的方向走去，就看到了一尊只有半截身子的石佛。」講到這裡田成谷轉頭看向田飛。

    田飛聽到此處時早已目瞪口呆，看向太爺爺一臉難以置信。他心裡已經確信，田成谷所講的故事很有可能就是他們田家村的過去！

    「太爺爺，這個故事裡的囚島是我們生活的島對不對？被囚禁的人是我們的親人對不對？還有石佛。。。」田飛支支吾吾，震驚之情已經難以言表了。

    「沒錯，小飛，我們田家村的眾人就是囚島的後人。是石佛救了我們。」田成谷淡然道。

    「那後來呢？」田飛咽了咽口水問道。

    「後來，外出的海妖陸續的回來，看到囚島一片狼藉，怒不可遏。」

    「人們來不及逃跑，就聚集到石佛旁。」

    「正當海妖也來到石佛邊，準備大開殺戒時，一聲爆喝從佛體內傳出。」

    「『退！！！』」田成谷大手一揮仿佛他就是石佛一般。

    「海妖聽到後驚恐萬分，紛紛發瘋似的逃向大海，自此之後很長時間海妖都不敢踏進海島半步。我們的先人也因此得救。當然也沒辦法出海，只能世世代代生活在這裡。」田成谷淡然說道。

    說完，田成谷看向目瞪口呆的田飛，此時此刻，田飛的內心五味雜陳，想到自己的先輩的種種遭遇，既憤怒，又難過。

    再想到自己可能一輩子也不能出海，又多了一絲失落。

    田成谷對于田飛有這樣的反應是意料之中的，畢竟先人們過去的經歷對於一個十多歲的小娃來講過於殘酷了。

    然而對于田成谷而言，已經到了不得不講的時候了。

    「小飛，太爺爺知道這個故事對於你來說太殘酷了，但是你知道太爺爺為什麼非要在這個時候講給你聽嗎？」田成谷邊說邊伸手撫摸著田飛的頭。

    田飛聽後，不明所以的搖了搖頭。

    「海妖吃人之心不死，一直惦記著我們村，長久以來懼於石佛不敢踏上海島一步，但是最近狩獵隊在島上發現了海妖的蹤跡。」

    「我想他們可能知道了石佛已經陷入了沉睡，或者悲觀的來講石佛體內的生靈已經消亡了。石佛不能保護我們了，我們只能自己保護自己！」

    「小飛，田家村的孩子裡面就屬你最機靈，關鍵時刻你一定要承擔起保護大家的重任！保護好我們田家村的未來！你清楚了嗎？」田成谷鄭重其事的交代田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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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飛一聽此話，大眼睛瞬間就充滿淚水了，他人生中頭一次明白他的太爺爺是多麼的堅毅。

    心中也清楚，田成谷這是在交代後事了。

    「太爺爺！您放心！只要我有一口氣絕對會保護好大力他們！」田飛堅定的說道。

    「有你這句話太爺爺就放心了，小飛果然長大了。呵呵！」田成谷滿眼欣慰的看著田飛。

    「你千萬記住，如果某一天海妖來襲，你就帶著孩子們頭也不回的跑到石佛那裡，躲在石佛後面，記住了沒。我相信就算石佛無法保護我們，但是海妖一定不敢靠近石佛！你們一定會沒事的。」

    儘管田飛淚珠如雨，大滴大滴的從臉頰滑落，但是卻用力的點了點頭！

    看著田飛，田成谷頗感欣慰：「走！不哭，咱們回村散福！」

    田飛扶起田成谷慢慢悠悠的往村里走，他抹乾了眼淚，面容逐漸變得堅毅起來。

    若真如田成谷所言海妖不敢近石佛跟前，何不帶著全村人一起躲在石佛身邊？這樣大家都不用送死了。

    真正的原因就是田成谷要用大人們的犧牲來為孩子們爭取逃跑時間，畢竟誰也不知道海妖什麼時候開始行動。

    想到這裡田飛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去求得石佛幫助，如果真的沒有辦法了自己就算死也要保護好其他人！

    不遠處燈火通明，闔家歡樂，大人們在相互幫忙烹煮食物，小孩在周圍追逐打鬧嬉戲，一片其樂融融祥和景象。

    唯獨那小娃攙扶著那老人慢慢吞吞的走在黑暗中。。。。。。

    石佛旁，大樹下，星光斑駁透過樹葉灑在熠熠發光的掌中五葉小草上，草葉周圍纏繞著秘力，顯得仙氣繚繞。

    「嗯？有這等事。真是一棵幸運草，既然如此就讓我助你開智吧。」這聲音似風吹過一般了無痕跡，又似乾涸了千萬年的枯井突然泉水涌動經久不衰。

    一枝樹條從樹幹中緩緩向下，樹條最前端的一片葉上凝聚出一滴五彩斑斕的露珠。

    「啵」

    露珠滴落到小草上，就一瞬原本熠熠發光的小草爆發出驚人的色彩，五光十色一圈又一圈發散在空中，整個過程約莫三刻後，所有光華突然內斂於小草，整棵草看起來晶瑩剔透，如琉璃一般。

    微風拂過，草葉如新生兒的手隨風搖擺，似乎在感受全新的世界一樣。

    「這就是我的出生地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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