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有人就有欲望,有欲望就會有戰爭。戰爭是一場以萬里江山為賭注、以人命為代價的博弈,血腥,殘酷,卻只為滿足一己之私。誰說江山如畫,怎不見血流成河、屍骸遍野?通往九層寶塔的路太殘忍,君臨天下也將孤寡一生。憐惜著那些無力反抗的生命,想給他們一個天下太平。
——雲君拂
太子府里
書房的氣氛詭秘異常,雲君拂眉間緊皺,下首站著的門客官員都不敢出聲,只是個個表情凝重。寒戎關是邊塞要城,其中關卡密布,軍事防布甚是嚴密,居然也被攻破,眾人心知,其中必有巧合,卻無從懷疑起。
「現如今,寒戎關也被攻破,從邊塞逃過來的難民會逐漸增多,在各城鎮繼續設粥棚,收留難民,儘量安撫民心,防止百姓騷動,更要防止有些居心叵測的人在百姓中煽風點火,引起□□。各位回去,各司其職,多事之秋,更要保證手中的一切事物有條不紊,不能出現混亂的狀態,不然,本宮,一定嚴懲不貸。」斟酌很久之後,雲君拂暫且安排道。
「下官遵命。」眾人齊聲道。
「如此,便先下去吧。」雲君拂的語氣中充滿著疲憊。從得到寒戎關被攻破的消息時,他就覺得這件事一定不會是這麼簡單的,只是,他沒有深想,或許,也是他並不願意去深思。
不知不覺,雲君拂的腳步來到了煙雨樓,停在殿門外,他的腳步有些沉重,看著她坐在桌前,安安靜靜地做著女紅,靜美的側臉、認真的表情,顯得賢惠柔婉,心裡某個本來堅硬的地方變得軟軟的,或許不是她。
「殿下,怎麼站在門口啊!」雙錦從裡屋出來看見了站在門外的雲君拂。
辜合抬頭一看,四目相對,呆愣片刻,她放下手中的刺繡站起身來:「雲大哥怎的不進來,雖說已經開春了,但是倒春寒的威力卻也是不容小覷的啊。」
雲君拂進到殿內,在桌旁坐下,「你也坐吧,我就是過來看看你而已。」
辜合坐下,拿起刺繡繼續繡著,雲君拂默默的看著她,相對無語,辜合道:「雲大哥,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兒啊?說出來聽聽,雖然阿合幫不上你什麼,可也願意做個傾聽者。」
雲君拂斟酌了一下,沉沉說道:「朝岱的天然屏障寒戎關,破了。」
「嘶!」
「你怎麼了?」只見辜合瑩白如玉的指尖一點殷虹的鮮血,分外妖冶。
「沒事。只是怎麼會這樣呢?連寒戎關都被破了,此後,北陸不就會長驅直入了嗎?」辜合擔心道。
「暫且還不會,雖說寒戎關被破對我朝造成巨大威脅,但是還有許多重鎮都是不容易攻破的,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若想不出有效的制敵之策,只是死守的話,那麼朝岱危矣!」雲君拂長嘆一聲,說道。
「據我所知,北方遊牧族想來散慢,怎麼會如此強悍?」
「阿合有所不知,七年前,北陸草原上出現了一個朝岱男子——北陸懷王,他用了一年讓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部落成為與三大部落抗衡的第四大部落,又用了一年讓四大部落同意歸於他的統馭。之後的五年裡,遊牧族在他的治理下發生了很大的變化,而且聽說此次戰事北陸那邊是陸懷王親自為帥指揮。他,是個不世奇才!卻也是我的對手。」雲君拂的感覺里有讚嘆、有欣賞、有佩服、也有惋惜。
辜合不知該如何言語,只聽雲君拂又道:「□□,引無數英雄競折腰。只是,要苦了百姓了。」辜合頓覺心裡像沉著一塊巨石,似是要窒息。她看著雲君拂走出煙雨樓緩慢沉重的腳步,一時竟反應不過來,只是呆呆地做在椅子上。
她是不是錯了,當她從書房看到那封軍事防布圖時,她就在猶豫著要不要送出去,雖然這本就是她到來的目的,可是她卻不知道彼時自己在遲疑什麼。當雲君拂道出一句「苦了百姓了」,她才體會到那種濃重的負罪感,從遠流鎮到京郊,去年本該秋收的時節,她見證了太多的流血和死亡,那些手無寸鐵的百姓何其無辜,這家國天下、權勢仇恨又與他們何干?為一己私仇枉顧萬千百姓性命,這是,她要的,復仇嗎?
皇宮御書房
「茂林,寒戎關破了。」雲迪筽仰身在御座上,一聲長嘆透露著他的滄桑。
「皇上,會好的,我朝一定會擊退敵軍的。」於公公道。
「呵呵!」雲迪筽的笑聲很冷,春裝抵不住的寒意。
雲迪筽站起身走出御書房,站在殿外的樹下,看著樹木都抽出新芽,茹夫人端著一盅湯從甬道緩緩走過來,他驀然想起多年前,他也曾這樣靜靜地站在樹下,當時還是丫鬟的茹琳也是這樣端著一盅湯而來,只是在廊下微笑著小憩的女子卻永遠地消失在了他的生命里。曾經擁有過的太美好,才會對現在的斤斤計較。都說是非成敗轉頭空,可是你的音容笑貌卻在我的記憶里永遠那麼鮮活,那些美麗就像在眼前綻放一樣,一切都還在。
「臣妾參見皇上。」茹夫人多年的宮廷生活,再加上心無所束,行止間自成一種優雅、不入俗流的清淡。
「你來見朕,倒是很意外。是有什麼事兒嗎?」雲迪筽的眼神一直在新葉上,沒有回頭。
「臣妾想問皇上,有沒有二皇子的消息?」
雲迪筽的身子有一瞬間的僵硬,隨即笑道:「你是她姨娘,若是有消息,朕必定也會告知於你的。朕沒說,就是沒有,何必總是讓自己失望呢?」
「臣妾昨夜夢到了小姐,夢到了二皇子,臣妾對不起小姐和二皇子,皇上,你,也對不起他們。」話畢,茹夫人竟是未行禮,拂袖而去。茹夫人的在皇上面前的不守規矩已經不是一個秘密了,只是後宮諸人從不知道皇上為何偏袒她至此,從思伊皇后——顧嵐漪仙逝以後,她的一切對於整個皇宮而言都成為一個禁忌,而茹夫人就是靠著一個別人避而不談的禁忌在後宮的大風大浪中於嵐念閣穩坐釣魚台。而雲迪筽始終是看著他面前的樹葉,靜靜地,仿佛時光依然停留在那年夏天。
「嵐漪,是朕對不起你嗎?可你,你又如何對得起朕呢?」雲迪筽大手一揮,甩落一地綠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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