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京都,正午十二點,陰風呼嘯。
北方地界總是先於其它地區跨入冬季時節,堪堪十一月中下旬的日頭,氣溫已是下降了不止一星半點,伴隨著最北哈爾濱的飄雪天氣,連京都也受到了不少影響。
來自西伯利亞的寒潮似乎提前了時間,伴隨著分秒的流逝,人體的溫度正在一點點被抽空。
京都禦寒的衣物並不少,可物資的掌控始終落不到下層的手裡,明明異能者並不需要過量的寒衣,但異能者大樓倉庫中堆積的數量總是最多的。
由此可見,在京都基地,異能者的地位竟是如此超然。
大樓之內的會議室,忙碌了一宿的「榮光」眾人並沒有太多的疲憊,恰恰相反,當一些資料被深入發掘的時候,所有人的瞌睡蟲都不知不覺地跑走了。
應天揚刷了一夜的陰私和資料,會議室內的眾人也跟著沉吟了一夜。
「周大校想探望李老,但是被阻住了。」應天揚一邊十指翻飛在鍵盤上,一邊像是播報新聞一樣陳述著事件的進程,「李老人該是沒事的,只是……我們這次可硬闖不得,幾方勢力牽扯太多,現下不是產生衝突的時候。」
「京都這大半年裡發生的事情太多了,資料被竊取了兩次,第一次是一名研究員盜竊了地下城市的檔案室;第二次就是駭客入侵後造成的全面癱瘓。」
「在此之後,又出了連環殺人案……」應天揚蹙緊眉頭將大大小小的事件逐一規劃,前後不過十幾分鐘就羅列了一個數據表,「可以整理成一條時間線,有幾個事件很模糊,大概是被刻意抹去了。如果真要查,我們得去京都重案組翻翻卷宗,但人家肯不肯為我們放行,還真是難說。」
「檔案竊取,連環殺人案……」趙易細細琢磨著。不由得抬手揉了揉眉心,「這半年,他們過得很出息啊,積壓了這麼多東西。」
「是的喲。我眼睛都花了。」應天揚眨巴了兩下眼,繼續道,「最嚴重的兩次事件,一次是長線,為期半年左右。京都總有優秀異能者葬身在高階喪屍口中,而傳說中的高階喪屍體,還沒有人見過。」
「其二,就是幾日前發生的一次高階體爭鬥事件,在位於異能者大樓不遠的地方,兩頭起碼五階的怪物產生衝突,可當各方人員到來後,卻沒見到任何一頭的影子。現場威壓殘留濃重,牆垣塌陷,但留下的。只有一件染血的襯衫,還是男士的……」
雲默沉吟片刻,說道:「這幾件事,應該有牽連。能查出跟這些有關聯的人和物麼?高階體爭鬥,人員到場後都消失不見……它們要門具有瞬移的天賦,要麼就是遠遠高於這個等級的強者。」
「很顯然,兩頭不可能那麼巧合都是瞬移。」雲默淡淡地說道,「所以,第二種可能性比較大。」
「你是說,它們遠超五階麼?」應天揚停下了動作。面色忽然一變,「三階狩獵者是四五歲孩子的意識,四階掠食者是八、九歲孩子的智慧,五階控屍者可達到十幾歲少年的頭腦……那麼。六階、七階……」
「越是高階的喪屍,越接近人類的外形舉止。」趙易忽然開口,眉頭緊蹙,「也就是說,它們的理智和外形,都能成功地混入人類之間。」
「那麼。問題就來了。」應天揚的雙手擱著下巴,笑得很陰森,「你們說,在這個基地里,誰會是披著人皮的怪物呢?」
話音剛落的那刻,會議室內死寂得可怕。眾人只覺得一陣陰寒順著脊椎骨蜿蜒而上,心頭的恐懼正在一點點地攀援到頂。
「嘖,汗毛都豎起來了。」謝敏珊搓了搓胳膊,上頭細小的雞皮梗起,讓她不寒而慄,「想想以後頭對頭吃飯的人忽然變成了喪屍……媽個雞,這還能活?」
眾人:「……」想想都覺得噁心!
「把京都異能者實名統計一遍,順便,必須見見夏美凝。」雲默吩咐道,「京都唯一的五階異能者,發生這麼多事情還沒有作為,就連下屬也變得沒一個靠譜的,這其中,她需要承擔半數的責任。」
有什麼樣的首領,就會有什麼樣的下屬,雲默想著京都異能者的驕縱肆意,心頭暗生隱怒。
這批人,明明可以培養成傑出的戰士,卻硬生生地被逼成了地痞流氓,其中浪費的所有,怎麼想都覺得心塞。
「夏美凝……在不久前被外遣了。」應天揚扣著下巴說道,「據說是被定位成嫌疑者,外遣,更可以說是……避開輿論。」
「外遣?」雲默面色微變,「明知道她有嫌疑還被外遣,真以為把隱患放在外頭就能高枕無憂了麼?幼稚!而且,這時候外遣,摸不到對方的蹤跡,誰知道最後會出什麼簍子?」
「為了洗清她的嫌疑,高層用心良苦。」應天揚說道,「不過,她的嫌疑很容易被洗白。因為在她外遣的時間段內,京都又死了兩名資質不錯的異能者。」
他拾起平板遞交給雲默,說道:「是兩名女性,二十幾歲的年紀,資質不錯,一個三階,一個二階高段。同一時刻死亡,死狀悽慘無比。」
雲默接過平板,瞅著上頭兩具殘破不堪的屍體,此等赤裸裸的虐殺跡象,特別像是四階掠食者幹得出來的事情。
鮮血和殘肢撲了一地,死者被毀掉的臉血肉模糊,眼珠子連著筋肉從眼眶中脫出,瞳孔中央尚且保留著驚懼的情緒。
「朴珉賢……」突兀地,雲默喚起了隊伍中充當小透明的人員,而後者陡然一驚立刻挺直了脊背,面上緊張得好似個被班主任點名的小學生。
「隊長!」朴珉賢緊張地捏住了衣角,在末世前,他尚且是上過國際舞台的新星,什麼大場面沒見過,可偏生每次在隊伍中被前輩點名,他總是升起一股自卑、興奮的複雜感情。
「我要你,充當一次誘餌。」雲默抬眼看他,淡淡地說道。「你無害的外表和你內在的實力不符,就憑這一點,你能辦到很多人辦不到的事情。」
朴珉賢抿了抿唇,飛快地頷首。
「就算真出了意外。你的時間領域,也是最大的利器。」雲默的視線轉移到平板上,目色幽深,「下午好好在基地轉悠一圈,明天。就朝著外圍走吧。」
少年點了點頭,沒有半分的異議。
眼見雲默沒有再開口的意思,應天揚頓了頓後,終究是將她的私事攤上了明面:「對了,雲默,周大校的妻子王青黎,很想見你一面。」
「周嚴的妻子……王青黎?」雲默思索著這個名字,發現並沒有什麼印象。
「嗯,從研究院直接發往異能者大樓的信息,對方與徐老……也就是末世前古生物研究院的前輩在一起。他們沒辦法走出實驗室,只希望你能去見見他們。」
「不過,守備者興許不會放行。」
「放行與否無所謂。」雲默說道,「我想見的總會見到……」
「周大校的妻子王青黎,十幾年前是華夏第二局『國際情報局』中的精英人員,負責國際戰略情報的搜集和駐外機構人員的監控,駭客技術高超,卻在事業巔峰時期選擇金盆洗手,選了個外企當管理,平順半生。」
「但因為曾經跟高層牽扯太多。很多時候也無法倖免,再加上丈夫的特殊身份……」
「我明白了。」雲默說道,「我會去的,就現在吧。」
身份特殊的人員。想來帶出來得費事兒,而她現下的身份卻不必顧慮太多。該立的威她會立,但不能越界,畢竟她的身後還有一批需要成長的後輩。
……
時間已是下午一點左右,待雲默孤身抵達研究院的時候,第一批荷槍實彈的軍人就攔截了她。對於「榮光」神秘少女的傳聞他們聽過不少。可因著職責在身,就算頭皮發麻也得攔著。
然而雲默並沒有停歇的意思,眸中的數據流僅僅一閃而過,首批守備軍就覺得兩眼一黑,頭腦發脹,便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雲默抬起腳跨過重重「障礙」抵達研究院的大門口,而這一次,在沒有誰敢阻止她前進的步伐。
沒有身份證、沒有密碼卡、沒有指紋鎖、沒有瞳孔印……饒是關卡眾多的研究院,雲默也走得如履平地,她一層層地往頂端前進,哪怕中間遭遇不少研究員苦口婆心地勸說也不為所動,反而是圍攏的研究員也如軍人般軟到在地上,嚇得另一批人再也不敢動彈。
一步步走向最頂點,當最後一道閘門開啟的時候,動靜的響起,一下子驚動了裡頭的人。
「啪嗒——」
雲默一腳踏進了實驗室內,再抬眼時,恰恰對上了一雙帶著詫異的杏眼。
那是一個瞧著三十五六歲的女子,保養得當,極富有貴婦的韻味。她此刻一手拿著盛放T病毒的試管,另一手拿著鑷子正夾著一塊破碎的組織物。
而她的眼神與雲默相對的那刻,不知怎的,手中的物品竟是突然滑落,就在觸及地面的瞬間被雲默的精神力緩緩托起。
「你是……」對方不確定的語氣中隱含顫抖,這一邊的響動,連帶著驚擾了另一間實驗室內的老者。
「青黎丫頭,咳咳咳,出了什麼……」徐治國捶著心口的手緩緩垂下,他的目光亦是瞅著雲默的身形和氣勢,直到良久良久,才喃喃開口道,「像……真像……」
老者的手微微哆嗦著,他抬步朝著雲默的方向慢慢走來,視線沒有轉移,仿佛自時光倒回到了很久以前:「成渝啊……」
「徐老。」王青黎上前一步扶住來者的胳膊,她複雜欣慰的眼神投向原地不動的雲默,聲音中帶著難以忽視的激動,「你,可是雲默?」
「嗯,你好。」雲默微微頷首,語氣依舊淺淡,但她的唇邊卻牽起一點弧度,一身的冰冷稍稍融化了些許。眼前的二人沒有半分的惡意,甚至,他們的情緒還傳遞出喜悅的觀感,「我是雲默。」
「雲……默。」徐治國不知為何覺得眼眶酸澀,他重重地吸了口氣,伸出手朝著雲默招了招,「孩子,過、過來些,讓爺爺好好……看看你。」
老者的眼神激動非常,宛若長輩終於尋回了失散多年的晚輩,其中的殷切和真摯,讓雲默的心湖一陣波動。
鬼使神差地,雲默抬步朝著二者走去,可堪堪到達的那刻,就被原先的女子摟了個滿懷。溫暖的懷抱,帶著些許T病毒的味道,暖融融得好似曾經母體中安穩的生活,雲默頭一次放空了思緒,眼底難得呈現出錯愕的情緒。
突如其來的,如獲至寶般的關愛,她,從來都沒有得到過……而這一刻……
「沁音姐,你的孩子,還活著!」王青黎帶出一絲哭腔,溫熱的眼淚瞬間打在雲默的脖頸上,卻像是最厲害的武器,竟是直接滲透進她的心田,「十三年了,沁音姐……十三年了!你們好狠的心!」
雲默的手剛剛抬起,最終還是無措地放下,她竟是不知道在這個時候,該有怎樣的反應。
王青黎胡亂地揩去眼淚,腫著一雙杏眼看向雲默,她伸手撩起雲默厚實的劉海,貼近這孩子的臉,仿佛在尋找故人的痕跡。
那是張漂亮非常的臉蛋,糅雜了關沁音和雲成渝的影子,卻也有著他倆獨到的肅然和威嚴。雲默深邃的黑瞳看不出情緒,只是覺得眼前的燈光似乎……太亮堂了點。
「你這眼睛……像你爸爸。」王青黎抬手摩挲著雲默的臉蛋,笑得苦澀,「真是冷,我曾經瞅見你爸的眼就慌得厲害。」
「你這嘴生得像你媽媽。」王青黎喃喃念道,「下唇瓣中央還有顆小黑痣,簡直一模一樣……老人常說,這是有口福。」
「是啊……孩子,你站在門口的時候,我都以為成渝回來了。」徐治國抬起蒼老的手摩挲著雲默的發頂,回憶式地說道,「就好像你父親,從沒有離開過一樣。」
「唉……」萬語千言的悲歡離合,終究在老者口中化作了一聲嘆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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