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法飛寇第三十二章同路人

b72壓到面前時，誰都會震驚於如此怪物竟然真的被製造出來了。難以用語言形容這到底是個怎樣的東西，甚至找不到合適的喻。

魔物般的核動力轟炸機實在是太過龐大，想要一睹全貌甚至都很困難。靠得太近，好像坐在巨鯨的頭頂，望不到尾也看不到頭；如果離遠些、直到將整隻巨獸的龐然身軀盡收眼底時，卻又會因為能見度不夠而顯得模模糊糊，怎麼都看不清這雲海的鬼鯨。

到了這種時候，會伴有另一個索命的魔怪找門幻距錯覺。

但凡有經驗的飛行員都會知道，天空出現太過於大型的目標，會讓人失去距離感。離得較遠時，大腦很自然會根據目標的大小判斷彼此間的距離；靠近之後目標大小不發生顯著改變、也難以觀察目標全貌，大腦會改為通過雙眼視覺誤差進行測距。

人體看似完善的所謂「眼球1」觀測系統，正是這魔怪要鑽的空子。有時大自然像是調皮的殺手，專挑人類擅長的地方來實施欺騙、讓人自蹈死路。

巨型飛機是典型。如果飛行員遇到了一架極為巨大的飛機，當發現大得超乎尋常時，其實離兩機相撞也差不了2秒，死神近在咫尺。太大的飛機會讓大腦無法識別大小變化，在不經意間轉成雙眼測距的感覺模式。大型飛機的特徵會超出雙眼視野，兩隻眼睛看到的景象幾乎一樣，這讓人產生了幻距錯覺，有點像是在高速公路尾隨一輛滿載超長鋼筋的貨車，自以為離得很遠、鋼筋其實已經捅到了喉管。

巧的是，幻距錯覺釀成的最嚴重事故，正是美制百日鬼b72的前身xb70女武神原型機墜毀事件。1966年，當時人類最為碩大無朋的xb70超級轟炸機在拍攝宣傳照片時給其他飛行員帶來了嚴重錯覺，這場本來十分輕鬆的飛行以慘劇告終。編隊f104n戰鬥機駕駛員喬沃克接近xb70超巨型飛機時以為還很遠，直到一頭撞在女武神的左翼還渾然不知，當場身亡。遭到撞擊的xb70a二號原型機左側垂尾整個兒脫落，隨即進入尾旋墜毀。

如果沒發生這場事故，xb70也許會登甲午年戰場，世界究竟會變成什麼樣恐怕還未可知。如今，其繼任者xb72全核動力轟炸機駕臨天空，如神跡現世。若是呆在一旁，根本看不出來自己和神之間到底隔了多少米。恍惚間甚至會出現高樓效應，感覺有某種吸力把自己給吸了過去。

蒙擊在全神貫注尋找卡拉時還得躲避雷射攻擊轉塔的瞄準線路，一不留神，他猛地覺得b72身軀突然變大，像是突然漲起來的氣球，如噩夢一般填滿了自己的視野。趕緊拉杆加速，全放襟翼，驟然增大的升力如氣墊一般把殲20舉了起來，幾乎是緊貼著這隻怪物的脖頸，從頭勉強蹭了過去。

雷射轉塔的瞄準可算終止了。他對付這種東西有過經驗，面對雙十字空艦隊時知道，只要找到雷射轉塔的位置，便能利用對方龐大的機身遮擋其攻擊範圍。

與巨鯨擦身而過，像是一座雪山壓了過來。這東西光是修長壯碩的脖子自己的殲20重型戰鬥機還要大，幾乎一口能連人帶機整個兒地吞掉，渣子都剩不下。現在只能看清前機身，遮天蔽日，除了巨大，說不出更多形容。

卡拉在哪兒。

核爆炸引起的電磁脈衝破壞時強時弱，剛才在近距離還能和卡拉勉強通話，現在卻又什麼都聽不到了。雷達工作也不正常，再加頭頂這龐然怪物讓搜索變得更為困難。它的身體既能擋住雷射攻擊的角度，也能干擾無線電信號。蒙擊一直在堅持搜尋，急得眼球都快從眶蹦出來。附近沒有爆炸、沒有火光，戰鬥機系統檢測沒有異常。卡拉肯定平安，只是一時聯絡不而已。

他這樣自顧自地解釋著。

接下來的閃躲路徑至關重要。

蒙擊現在像在拳台與超過自己好幾個級別的重量級選手對壘。每一個閃避動作都要詳細計劃下一步動作位置。自己雖然更靈活，但只要挨對方一記重拳，那別想再反擊了。飛機正在快速滾過b72的後背，只要轉到另一側，立刻會進入雷射轉塔的攻擊圈內。

卡拉剛才是怎麼逃脫的。

她剛才聽到自己的通話了，b72的攻擊區域全部在腹部以下。換句話說，只要飛得它高能免受攻擊。但b72也能大幅度傾轉機身，改變全機水平面方向。所以非得轉著它的半球飛行才能順利逃脫攻擊。卡拉是怎麼做到的，如果能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自然能找到卡拉現在的位置。

也許蒙擊在很多方面都不了解卡拉，但是飛行動作，恐怕沒人他更懂她。卡拉慣用f14雄貓，這飛機在剛誕生時確實是種相當有力而兇猛的重型戰鬥機。可戰鬥機更新換代的速度太快了，經過現代化改進的第四代戰鬥機在飛行性能早已超越f14的時代。要讓殲20猛龍和f14雄貓配合，真如同讓龍和貓合作那麼不可思議。蒙擊需要卡拉，也時時刻刻在後視鏡緊盯著她，根據她的習慣和飛機性能制訂戰術。卡拉更是不用說，一直在試圖了解蒙擊、進入他的內心，希望能實現完美的配合。

那還有什麼可猶豫的。蒙擊立刻學起了卡拉的動作，登舵側轉、水平滑移。要知道f14非常笨重，垂直機動性不占優勢；但重量級機身帶來的慣量高讓飛機很容易發生如汽車甩尾般的嚴重橫滑。這如果是正常飛行，那可是要命的錯誤。但卡拉的f14可不是普通的雄貓，而是大名鼎鼎的nasa991號機，裝的活動鴨板和偏航矢量折流板是關鍵，這些為了改善尾旋特性的設備在卡拉的操縱下讓這隻老貓像個冰冰壺那麼靈活，漂移橫挪如冰芭蕾般優美。

「還真不好學。」

蒙擊嘟囔了一句，殲20開始吃不住了。

每種飛機無論多新多老、好看與否，都有它最獨特的一面。殲20雖然先進，可嬌小的展弦可沒法模擬老貓的瀟灑，眼看著飛機開始出現深失速徵兆。這是蒙擊第一次那麼干，雖說動作簡單幹脆，靠蹬舵讓垂尾和矢量噴口配合動作；可是滿額頭都是汗，順著頭盔邊緣淌了下來，眼看著機頭歪著顫悠兩下，很快要失控。

b72在正下方，互相打不著，可要是碰了便是兩敗俱傷，更何況這頭妖怪轟炸機還有另兩架，自己必須全身而退。

殲20已經橫滑出了b72脊背範圍，整個過程從它右邊起跳、向左後利用兩架飛機間的氣膜輔助滑行，瞬間換位滾到了左邊。

失去雙層氣膜支撐，殲20的橫移加劇到了極其危險的程度，蒙擊想要糾正，可禍不單行，一股強烈的突風從側面吹襲，一下子把他吹進了旁邊的濃雲之。

眼前瞬間被厚實的雲團遮擋，整個兒把他包了起來。那麼厚的雲層至少能暫時阻擋美制百日鬼的瞄準雷射，主攻擊雷射器自然也不能發射，算是暫時安全。

如果估計得沒錯，卡拉剛才肯定也完成了這個動作，順勢躲進了雲層里，所以自己和美制百日鬼b72都沒發現她。自己的動作變形沒那麼嚴重的話，卡拉應該在附近。

蒙擊左右觀看，什麼也沒有。

他嘆了口氣，靠在彈射座椅，心的焦急已經逐漸化作某種不安和悲觀。他呆呆地望著風擋邊框的後視鏡。他忽然有種異的感覺，卡拉像是住在後視鏡的姑娘，現實從未存在過似的。

後視鏡顫抖不止，簡直像是在瘋狂點頭。在它的晃動下，蒙擊似乎看到右後方有一團黑影，還沒等反應，黑影已經追到旁邊。

他甚至不用看，光是從發動機帶來的感覺知道這是卡拉，還有她的f14機991號老貓。整架飛機從雲層逐漸冒出，果然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