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樹開花在春季,夏季花蒂掉落,果實隱約出現,直至秋日才最終成熟。吳染月的這株桃樹枝頭光禿無物,孤零零立在院中央很是蕭索,想來並不是那些能結實的母樹,也難為她有這麼好的興致一根根修剪過去。
&古便有『竹外桃花三兩枝,春江水暖鴨先知』的名句,流傳千古,可見桃花是春的象徵。可惜如今入了秋,定是見不到王姬院裡這株桃樹落英繽紛的模樣了。」
聽到齊遙清這一聲嘆,吳染月忍不住抿唇輕笑道:「呵呵,沒想到王妃也是惜花之人。妾身還以為比起這些朝不保夕的花草,王妃會更喜歡那些詩詞歌賦、兵法修列呢。」
對此齊遙清不以為意,擺了擺手道:「詩詞歌賦中固有天地,不過花草亦然,任何有生命的東西總能輕易吸引人的注意力,就好像在它們身上看見了自己一樣。」
夢琪站在齊遙清身後,暈暈乎乎的聽著自家少爺跟吳王姬繞圈圈,不明白少爺到底想說什麼。她本以為少爺今日來王姬院裡是要直截了當的拽著她問話的,哪曉得繞了半天什麼都沒問出來,倒是為了棵丑了吧唧的桃樹費了不少口舌。
眼睛瞥向院裡那棵光禿禿的桃樹,夢琪在心中不屑的嗤了聲,這樹還真是丑的夠可以的,以前清水苑裡隨便挑一棵都比它強。
&日天涼,王妃難得來妾身院裡,不如移步前廳,容妾身去換一身衣裳,然後親自替王妃斟一盞熱茶可好?」見齊遙清一直站在那裡盯著那株桃花沒動靜,吳染月下意識的搓了搓手,笑語盈盈的朝齊遙清做了個請的姿勢。
&也好,從未嘗過王姬院裡的茶,今日便叨擾了。」
她既然發出了邀請,齊遙清自然不會拒絕。再者,自己今日來本就有話要問她,如今進去說正好。
吳染月遣兩名丫環好生領齊遙清去正廳,而自己則退到後院裡換去之前沾了污泥的衣衫,略施脂粉後才姍姍來遲。
&是江南一帶產的茅山雲霧,以前家父最愛喝,所以連帶著妾身也從小就喜歡上了。王妃嘗嘗,可還合口?」
等吳染月再出現在齊遙清面前時,已經換了身淺紫色寬袖雲錦袍。只見她隨意用金簪攏了個燕尾髻,倒也顯得端莊典雅。她果然依言親自替齊遙清斟了一壺茶,倒好送至他面前,笑著請他嘗嘗。
齊遙清微微頷首,伸手接過,湊到唇邊淺淺抿了一口,點頭讚許道:「嗯,茅山雲霧,確實是好茶,吳大人的喜好果然錯不了。」
&呵,王妃謬讚了,家父貧農出身,靠科考一路踏上仕途,自然比不上王爺與王妃金貴之軀,喝的茶也只是些平凡玩意兒,上不得台面,拿來給王妃用倒顯粗糙了,還望王妃莫要怪罪。」
她語氣一貫恭敬謙遜,刻意將自己的姿態放得很低,這會兒在抬高齊遙清的同時把魏延曦也含了進去,變相的在說王爺與王妃身份般配、天造地設,倒真是審時度勢。
齊遙清聞言喝茶的動作頓了頓,不動聲色的瞥了她一眼,眉頭微微蹙起,並不打算接這話頭。
魏延曦與他的事知道的人不少,但真正清楚的卻不多。尋常人都能看出最近一段時間王爺往王妃那裡跑的很勤快,有什麼好的第一個想到的肯定是王妃,對王妃那真叫是捧在手心裡疼。可王爺與王妃真正相處的細節卻是甚少有人知曉的。吳染月今日將兩人相提並論,很顯然是清楚這話說出來不會觸著齊遙清忌諱,這也就是說,她很肯定齊遙清樂意聽到這些誇讚他與魏延曦兩人天造地設、天生一對的話。
齊遙清將她的話在心中過了過,雖然隱隱有些懷疑卻沒有表現在臉上。這種事說起來還是有些捕風捉影,若真錯怪了吳染月那就不好了。
&姬請坐吧,不必拘禮。」
這樣思量著,齊遙清面上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淺笑,抬手指了指自己左下方的軟木椅,對吳染月道。
&身謝王妃體恤。」吳染月也不矯情,屈身朝齊遙清謝了個禮後便走過去坐下了。
&身斗膽,不知王妃今日來妾身這裡可是有什麼要緊事?」見自己坐下後齊遙清又一言不發的低頭喝茶,吳染月忍不住試探著問了句。
&齊遙清聞言動作頓了頓,搖頭道:「不,王姬多慮了,我今日來並不是為了什麼要緊事,只是純粹來探望一下王姬罷了。」
見吳染月面上露出不解的表情,齊遙清繼續道:「我身為雍王妃,雖是男子,但多少也該留意些內宅事物,與幾位王姬多溝通溝通,方可不負王爺所託。」
他這話說的隱晦,但聰慧如吳染月又豈會聽不明白?她當即挑了挑眉,看來這位一直身居內宅不受寵的男王妃要開始慢慢掌權了。
腦海中下意識的滑過薛含雪那張精緻艷麗的臉,吳染月唇角微微揚起一個不易察覺的弧度,對齊遙清點了點頭,道:「如此甚好,日後凡事有王妃做主,咱們這王府後院也能清靜許多了。」
&清靜?怎麼,莫非王姬覺得如今的王府後院算不得清靜?」
百轉千回,終於繞回正題上來了。
齊遙清此言一出,吳染月一下子就明白他此行目的何在了。果然,這位沉默寡言的王妃可遠沒有表面看上去的那麼溫和無害。
&妃說笑了。」吳染月淺淺一笑,搖了搖頭,「王府有王爺坐鎮又豈會不清靜?妾身只是覺得,王爺身在前院,對後院瑣事多少會有些顧不上,是以假如日後王妃能幫襯著些,一前一後,那咱們這雍王府不就更好了麼。」
她說的輕鬆,就好像真的已經親眼見到未來的雍王府前有闌朝赫赫有名的雍親王坐鎮,後有當朝盛國公嫡子打理,愈發蒸蒸日上的情景。
&王姬想的自然好,只可惜我是男子,不怎麼懂得深宅內務,身體又一向算不得好,這些事只怕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齊遙清輕笑一聲,搖了搖頭。
&麼會呢,妾身見王妃今日精神不錯,又有王爺處處照顧著,日後定會越來越舒心,越過越好的。」
吳染月說這話時神情甚是誠懇,看上去確實是在真心為齊遙清打算。齊遙清望她一眼,點頭道:「嗯,那便承你吉言了。」
兩人又這麼相對無言的坐了許久,直到連吳染月這樣的好性子都有些坐不下去了,齊遙清終於開口打破了沉寂。
&起來我還沒好好謝過你,上次若非王姬一句話,恐怕我今日都不可能坐在這兒喝一盞王姬親手斟的茶。」
齊遙清說這話時臉上沒什麼表情,眼睛也垂了下來,只盯著自己手中的白瓷杯,似乎一點都不在意吳染月聽了這話會有什麼反應。
&呵,王妃客氣,妾身也只是做了自己該做的事罷了。」
不出所料,聽到這話吳染月一點都沒有覺得驚訝,掩面一笑,謙遜和順的道:「王妃身份貴重,如今又是王爺最重視的存在,妾身若真能為王妃效些綿薄之力,那也都是妾身的福氣。」
她這話說的很含蓄,也是變相的在向齊遙清披露心跡——我做這些全部都是為了王妃你的安危著想,並沒有別的心思,所以你可千萬不要有所誤會。
她的言下之意齊遙清自然聽得明白,不過真心與否卻是有待考量的。所以他也不急著接話,只是用拇指摩挲著杯沿,漫不經心的問:「不過我很好奇,王姬是如何知曉那些事情的,畢竟……呵呵,她們應該不會做的太明顯吧?」
生怕吳染月不理解,他頓了頓,又補充道:「我並沒其他意思,只是單純的想跟王姬取取經罷了。畢竟我一個男子身在王府內宅,處理起事情來手生得很,平日裡諸事也多有不便,如今連身家性命都朝夕不保,只希望王姬能時不時幫襯一二,也好讓我稍微輕鬆些。」
以王妃的身份跟吳染月說這些話實在是屈尊的,不過正所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是不把自己的姿態放低一些,適時的拋出橄欖枝,齊遙清不認為吳染月會說出什麼他想聽到的話來。
果不其然,吳染月聞言低聲一笑,連忙擺手道:「王妃說這話真是折煞妾身了,妾身一界婦人,自然比不得王妃耳聰目明,上次能比王妃稍早些勘破那事也純粹是個巧合,王妃不必介懷。」
說到這兒,吳染月似乎也意識到如果自己今天不替那日的話找個好些的藉口恐怕會招來齊遙清的懷疑,於是微微思考一番,她終於解釋道:「其實那日妾身之所以會知道,也是院裡一個小丫頭告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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