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今日過的如何?一個人呆在府里可覺得悶了?」
魏延曦從兵部回來已是傍晚,見齊遙清還坐在主屋的書桌前愣神望著窗外,有些好笑的走過去環住他的肩,在那好看的臉頰上淺淺啄了一口,問道。
齊遙清本來在想心思,被他這麼一嚇,慌張回頭,正對上魏延曦一雙滿含溫柔笑意卻難掩疲憊的眼。
他今日一大早就去兵部商議軍情,想來也是累著了。
這樣想著,齊遙清起身,扶魏延曦坐下,伸手覆在他兩邊的太陽穴上輕輕按揉著,魏延曦只覺得他的手指溫熱而柔軟,一天的疲勞都被紓解了,舒服的溢出一聲輕哼,閉起眼睛,任由齊遙清給他按揉。
&爺今日去了一整天,應該累著了吧?」齊遙清揉了一會兒,試探著開口:「不知如今戰勢如何了,可還……可還抵擋的過去?」
齊遙清問這話時有些忐忑,就怕聽到魏延曦說前線戰況緊急。
魏延曦累了一天,這會兒在齊遙清的按揉下整個人都鬆懈了下來,懶懶的,沒捕捉到齊遙清聲音里的不安,想了想,答道:「抵擋自然是能抵擋得過去的,畢竟我闌朝幾十萬大軍也不是吃素的。不過這次北狄來勢洶洶,雖然皇兄調了兩位將軍過去,但他們對西北的作戰方法不算很熟悉,多少還是生疏了些。」
他這話是實話實說,不過齊遙清卻陷入了沉思。他沉默了許久,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對魏延曦道:「王爺,不然……不然還是由王爺親自前去掛帥吧。」
聽到這話,魏延曦先前的慵懶閒散盡數消失,有些詫異的回過頭,只見齊遙清憂心忡忡,那表情不似作偽。
&何這麼說?」魏延曦愣了愣,問他:「可是有哪個不長眼的跟你嚼了舌根?眼下戰勢雖緊,但還沒到非我出征不可的時候,那幾個將軍都是有著多年征戰經驗的,想要守下邊境不成問題。」
&王爺之前不也說了麼,他們經驗不足,這一個閃神間做了錯誤決定,那便是成百上千條的人命,我實在不願見那些官兵就這麼白白捐軀,戰死沙場。」
一個人便代表一個家庭,乃至一個家族。他們為國捐軀,英勇就義,雖然其心可鑑,但結局卻是一個家庭永遠的悲痛,齊遙清深知在殺人不眨眼的戰場上一個優秀的將領有多麼重要,他實在不願意因為自己的緣故讓更多人喪命。
他在想什麼魏延曦自然明白,不過把他一個人獨自留在京都魏延曦是怎麼都不放心的。
&明白。」他攬過齊遙清坐在自己膝頭,伸手撫摸著他臉頰白皙的皮膚,笑道:「本王的王妃總是這樣好心,凡事都為了天下萬民著想,倒肯將自己的夫君推上沙場,你這樣本王可是要吃醋了。」
齊遙清被他逗笑了,不過那笑意在唇角停留了不過一瞬便消失不在。他眉頭蹙了蹙,咬咬唇,又對魏延曦道:「我之所以敢把王爺往戰場上推是因為我知道你一定會勝,會完好無損的歸來,我有這個信心。」
見魏延曦含笑看著自己,齊遙清也扯出一抹笑意,繼續道:「王爺,其實你不必擔心我的安危,齊家雖然倒台了,但並沒有牽連到我,我還是你的雍王妃,這個頭銜擺在這兒,不會有人輕易動我。再者說,王爺身在沙場,皇上顧念王爺,自然不會對我怎樣的,王爺大可放心。」
&有,自古以來將在外,家眷留於京都,呵,王爺若是去西北了,有我在這裡替你看著這偌大雍王府也是好的。等你來日得勝歸來,王府里一切如舊,我就去京都最高的千鶴樓包一間雅間,坐在上頭等你進城,這輩子我雖做不成那『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的狀元郎,但看王爺風光歸來,心裡頭還是一樣高興的。」
他微笑著模擬來日情景,就好像真的坐在茶樓高頭,看見了底下魏延曦率領一干將士榮耀歸來的模樣。
等他途經千鶴樓時,忽然抬眸一望,只見思念多年的人兒正在上頭含笑看著他,還是那身藍衫,還是那張俊顏,朝他舉舉手中的茶杯,以茶代酒,權當在慶賀他得勝歸來了。
那將是……何等美滿的結局啊。
齊遙清設想的美好,魏延曦被他說的也心動了幾分,說實在的,如今前線的事態並不算太樂觀,也不知道北狄王這次受了什麼刺激,傾巢出動,打起仗來跟瘋子一樣,實在是有些奇怪。若非顧念齊遙清,依魏延曦原來的性子早就策馬飛馳去前線了。
&了遙清,咱們先不說這個了,本王都累了一天了,王妃啊,你怎麼還盡說這些讓人糟心的話呢。」
口上說著,魏延曦一把將齊遙清打橫抱起來,齊遙清驚呼一聲,下意識的伸手勾住他的脖頸生怕自己會摔下去。
&兵部那鬼地方窩了一整天,坐的我渾身都僵了,遙清,來,你不是想幫我解乏麼,僅僅用手按摩怎麼夠呢。」
魏延曦三兩步走到榻邊,將齊遙清輕輕放了上去,然後迅速傾身覆了上去,封住他的唇。
&
齊遙清悶哼一聲,下意識的抬手想推開魏延曦,誰料抬了一半卻又垂了下去,徹底放鬆下身體,任他在自己身上馳騁了。
情到深處,齊遙清眼角沁出一滴淚來,他堪堪偏過頭去,在魏延曦發現之前讓這滴淚溶在棉被裡,留下一小塊斑駁的濕印,也不知這淚到底是因為疼的……還是其他什麼理由……
再放縱一次,讓他疼自己一次吧,像這樣親密無間的接觸,也不知還剩下多少……
兩人各懷心思,一個希望對方能上戰場一展抱負,莫要因為自己的處境拖累了他,可私心裡卻終歸還是捨不得的。而另一個,雖然也想奔赴戰場,可到底還是放不下對方,生怕自己前腳剛走他後腳就要遭罪,是以一直舉棋不定,搖擺不停。
不過沒能讓他們糾結太久,便傳來一條驚天的消息——
北狄趁夜色掩護偷襲了闌朝軍營,因為事先疏於防備,我軍驟然被襲,元氣大傷,威虎將軍更是於睡夢中受襲,如今右腹部受重傷,正急速送往附近的城鎮醫治。
大軍經此一襲,損了一員主將不說,士氣也大受打擊,將士們普遍消沉低落,連帶著抗敵的熱情也沒了。
朝中大臣不斷奏請,邊關將士聯名上書,懇請皇上速派良將前去抗敵。而這個良將,除了魏延曦還有誰能稱得上?
聽聞皇上連夜將雍王召入宮中,崇明殿的燈火亮了一夜,最後,在以保證絕不在魏延曦出征期間對齊遙清動手之後,雍王殿下終於同意了迅速趕赴前線。
&爺,把這件狐裘大氅帶著吧,時值冬日,北地本就苦寒,軍營中更不會有什麼良好的取暖設備,你雖一向身體康健,但好歹還是該注重些,莫要現在就寒氣入體落下病根,以後發作可就不好了。」
因為形勢緊急,魏延曦草草收拾一番,三日後便要出發,他的衣物和日常用品都被打包收拾好了,齊遙清幫著整理了一些,無意間看見箱底魏延曦的一件黑色大氅,想了想,捧過去對他道。
&太厚重了,穿著行動不便,北邊雖然冷,但應該還不至於用這個。」魏延曦掃了一眼,不在意的說。
&是冷才要備著。」哪曉得齊遙清倒跟他槓上了,「王爺現在還年輕,凡事可能看不出,可若真等老了,以前落下的病根便會一一顯露出來。不行,你得帶著,晚上睡覺之時覆在被上也是好的。」
齊遙清不由分說的將大氅塞進了魏延曦的衣物箱裡,絮絮叨叨的繼續囑咐著:「王爺此行切記要保暖,飲食什麼的餐餐不能少,莫要傷了胃,你在京都里一向有人照顧著,閒散慣了,如今凡事親力親為,一樣不能馬虎。」
知道他是關心自己,魏延曦笑了笑,走上前將自家王妃攬進懷裡,在他耳邊輕笑道:「遙清,你這樣關心我真是讓我受寵若驚啊。」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耳畔,齊遙清的耳廓不禁紅了幾分。他閉了閉眼,深吸口氣,勉強穩住自己的語氣,道:「我不在王爺身邊,也就只有現在有機會跟你說說這些。只盼王爺能記得我的話,好生珍重,也不枉我今日囉嗦一番了。」
他雖然想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與平常無異,但魏延曦還是在其中捕捉到了一絲悵然。
他將人摟的更緊些,有些無奈的道:「唉,你也知道,如今京中局勢緊張,把你一人留在這裡我實在是不放心。原本我是執意想帶你一同去的,可你也知道,自古將在外,家眷需留在京中,這是慣例,到我這兒也不好打破。」
&者,皇兄有一點說的也有道理,你身子一向不大好,西北苦寒,條件艱苦,又是要行軍打仗,犯不著讓你去跟我受苦,若是反過來拖垮了你的身子那才真叫得不償失。所幸皇兄已經答應了我會確保你的安危,聖上金口玉言,想來定會好好遵守的。」
他還真是信任他的皇兄。
齊遙清失笑,不過頓了頓,還是點頭接道:「是啊,皇上都這樣說了,必然無礙。王爺不必擔心我,只照顧好自己就夠了。日後沒有我在身邊,遇事莫要焦躁,要深思熟慮後再做決定,尤其不能隨便以身犯險,有什麼事情多同梁侍衛他們商量商量也好。」
魏延曦聽他說這話,總覺得哪裡有些怪怪的不對勁,不過他一時半會兒也說不上來,只得點頭,一一應下。
可惜如今的他又哪裡會知道,齊遙清囑咐的這些話,並非局限於他出征的這一段時間,而是對他餘下半生的殷切叮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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