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那日,魏延曦原本不願意讓齊遙清早起的,這幾日因著替自己整理行裝的緣故,齊遙清也跟著受了不少累,眼眶下都隱約能看出淡淡的烏青了,可心疼死魏延曦了。
&間還早,天都沒亮,你再睡會兒吧。」見自己剛起身齊遙清就跟著醒了,魏延曦低頭在他額間印上一吻,低聲勸道。
&爺……要走了?」齊遙清下意識的伸手拉住魏延曦的衣擺,啞著嗓音問他。
&魏延曦點頭,閉了閉眼,留戀不住,復又低下頭來湊到他面前輕輕吮吻著他的唇瓣,將他眉間的褶皺慢慢撫平,柔聲道:「北狄不足為懼,不出三月我定會得勝歸來,只委屈你這三月了,莫要怨我。」
齊遙清搖搖頭,扯出一抹笑意,伸手描摹著魏延曦俊朗的面龐,從眼到鼻再到口,痴痴的道:「你為國為民,心繫社稷,我為你覺得榮耀都尚且來不及,又豈會怨你。」
魏延曦被他說的心頭一動,只覺對這人的愛意都快要溢滿身心。他有些焦急的低下頭含住齊遙清的唇,吮吸著,噬咬著,像是急切的想感受這人的氣息,和他融合在一起。
齊遙清順從的張開口,任憑魏延曦的舌尖掃過他口腔中的每一個角落。
等一番纏綿之後,東方已經隱隱泛起魚肚白了。齊遙清跟著魏延曦一同起身,陪他簡單用完早膳,幫他穿戴好銀甲戰袍,送他出門。
將軍出征,需進宮拜別皇帝,在文武百官的祝福下出城門。而等魏延曦按照儀式進宮餞別,領著三千親衛軍浩浩蕩蕩出城門時,齊遙清早已在城樓邊等候多時了。
&清!」
魏延曦遠遠的看見他,甩下親兵疾馳而去,在快到時飛身下馬,落在齊遙清身邊一下子擁住了他。
明明緊貼著自己的戰甲冰冷而堅硬,可齊遙清卻覺得這人的懷抱一如往昔般溫暖,讓他眷戀。
兩人靜靜相擁了一會兒,魏延曦鬆開他,忍不住輕聲責備道:「這麼冷的天,你怎麼還出來呢。」
口上雖然這樣說,但魏延曦眼角的喜悅是遮也遮不住的。剛才在王府門前,本來兩人已經說了再見,不過齊遙清的表情懨懨的,話也沒說兩句,魏延曦心中終歸有那麼些失落。
不過沒想到他竟是早自己一步在城樓邊等著替自己送行了!魏延曦心中油然騰起一股暖意,目光鎖在齊遙清在寒風中凍得通紅的鼻子,只覺得眼前這人他用盡一生來深愛和疼惜也不夠。
&爺出征在即,我自然要相送。」冬風吹亂齊遙清額前的碎發,他溫和一笑,答道。
&啊。」魏延曦寵溺的刮刮他的鼻樑,將他冰涼的雙手捂在掌中取暖,囑咐道:「我這便走了,王府里留了不少人,他們會好好照顧你的。哦還有,影四也被我留了下來,他功夫不差,保護你的安危應該不成問題。他們四個影衛之間有自己的一套聯繫方式,如果出了什麼事你只管囑咐他就好,他定有法子聯繫上我的。」
說到底,魏延曦還是不能完全放心的將齊遙清交給魏承天,所以留了影四這麼一手,以防出什麼差錯。
&我知道了。」齊遙清點點頭,「王爺也要記得,此番山高水遠,西北條件艱苦,千萬要照顧好自己,我等著你大勝歸來的那一天。」
&遙清,你放心,不出三月,我必定班師回朝!到時候你可別忘了當初答應我的話,要坐在千鶴樓的最高處等我!」
&一定。」齊遙清含笑應下。
眼看著大軍將至,都在等魏延曦,他們二人就是有再多話,眼下也不是說的時候了。
魏延曦最後擁了擁齊遙清,像以往多少個清晨里上朝前那樣在他耳畔輕輕印下一吻,翻身上馬,出了城門。
身後,齊遙清快步登上城樓,憑欄遠眺,定定的望著遠方,看大軍整齊的排成一條長龍慢慢走遠,為首那人高頭大馬,一身銀裝鎧甲在清晨的陽光中熠熠生輝,最後融成一個銀點,消失在視野盡頭。
&曦,珍重。」
有細碎的話語從唇間溢出,也不知晨風有沒有將這句話帶去遠方,帶到那人耳邊。
問我何所思,我當有三願,一願世清平,二願身長健,三願臨老頭,數與君相見。
如今有你在,便是守住了這一世清平。只願你莫要辜負我的囑託,保重好自己,那我這第二願也算了了。
至於這第三願……呵,也許它這輩子也只能成為一個願罷了。
齊遙清就這麼迎風負手站立在城樓的最高處,挺拔如白楊。他的目光一直望著遠處一馬平川的道路,仿佛這樣望著便能望見那個把他心都帶走了的人。
身後,從陰影中閃出一個有些蒼老的身影,季宏走到齊遙清身邊,望了眼空空如也的平原盡頭,嘆了口氣,朝齊遙清恭敬的作了一揖,道:「王妃,咱們……回吧。」
齊遙清聞言慢慢轉過臉來,對他點點頭。
&不過公公,能否容我回一趟王府,我還有些話要吩咐。」
&是自然。」季宏微福著身,「王妃可以順道帶些東西,畢竟……入冬了,那裡條件不大好,王妃身子骨又一向弱了些,理應多備些厚重衣物的。」
其實對這位雍王妃,季宏的印象一向不錯,知書達理,溫文爾雅,與肩上軍功赫赫的雍王爺倒是相配得緊。只可惜攤上那麼一個姐姐,又頂了那麼一個招禍的姓氏,真是身不由己,白白耽擱了一樁好姻緣。
&多謝公公。」
齊遙清頷首還以一禮,最後望了眼平原深處,笑了笑,沒再猶豫,轉身下了城樓。
魏延曦隻身在外,奮力抗敵,受萬民景仰,自己作為他的王妃,當然也不能拖他的後腿。
不過,果然不出所料,影四一聽完齊遙清的話便跪在地上,攔著他死活不讓他走。
&妃!您貴為雍王妃,千金之軀,天牢那種地方又豈是您能去的!王爺走時再三囑咐屬下,絕不能讓您有任何閃失,恕屬下不能放您走!」
齊遙清就知道他會阻攔,他上前兩步想要扶起影四,誰知這人認死理似的跪在地上,死活不肯起來。齊遙清無法,只能走到桌邊坐下,有些苦惱的揉了揉眉心,無奈望他。
&的意思我當然明白,只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聖命在上,我不能違,王爺也同樣不能違,我若在他走之前與他說了這事,他必然要發怒,到時候萬一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豈不全都是我的過錯麼。」
他試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你嚴守王爺的命令這點不錯,可你要知道,在王爺之上還有一個皇上,一個天下,你可以不顧,但我卻不行的。我姓齊,身上流淌著齊家人的血,皇后更是我同父異母的親姐姐做不得假,你說,若我不認罰,又該如何面對天下人的質問呢?」
&可王妃,王爺絕不會允許您受罪,更何況是入天牢!」影四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不願鬆口。
齊遙清也知道要他在魏延曦前腳剛走的時候就公然違抗他的命令也實在是難為他了,不過眼下確實沒有別的辦法,只能繼續勸他。
&也不用擔心,就像你說的,我還是雍王妃,即便入了天牢也不會改變身份,皇上自然不會苛待我。王爺英明,他答應我在三個月以內完勝歸來。不過是三個月罷了,我等得起。」
&是……」
&什麼可是。」見影四還想反駁,齊遙清當機立斷止住了他的話頭,「如今王爺在外征戰,正是關鍵時刻,我是斷不願因為自己而拖累他的。好比如果換成是你,在自己稍稍犧牲一點便能成全他一番壯志的時候,又會怎麼做?」
齊遙清勸了很多,將利弊與緣由全部明明白白擺在影四的面前,最後終於繞的他鬆了口。
&王妃,屬下陪您一道去天牢,也好照顧您!」
齊遙清扶額,他這倔脾氣還真是跟魏延曦如出一轍,他嘆口氣,搖搖頭,「你如果跟我去了,萬一王爺有信傳來怎麼辦?你還是乖乖留在王府里,替我盯緊了前線的形勢,有什麼事便來天牢告訴我一聲,我便很感激了。」
他說的有理有據,影四張了張嘴,想了半天也沒想出有什麼反駁的話來,只得點頭應下。
就這樣,當魏延曦在西北的戰場上金戈鐵馬、馳騁沙場的時候,齊遙清卻坐在陰冷簡陋的天牢裡,借著牆頂上那一扇小小的天窗柵欄,看著外面的天空。
是月,冬至將臨,漫天飛雪。
是月,西北亦是大雪紛飛,闌朝軍在雍王爺的帶領下,借著夜裡白雪的掩護偷襲敵營,連番告捷。
當季宏帶著這個好消息去看齊遙清時,他正坐在牢裡的小矮桌前,借著一盞昏黃的油燈讀書,看見季宏來了,回頭沖他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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