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血月凌空已經過去了整整五年,對於李然這種社會最底層的****來說,最痛苦的不是無法探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而是在這種突發事故中,如何讓自己活下去,如何讓自己不被那些怪物殺死或成為同類的腹中物。
五年的時間,八百萬人口的蘇晏市已然成為了鬼城,饒是如此,走在大街上你也不希望看到活人,因為那意味著他們和你一樣,都是出來「覓食」的。
你是獵人,同樣也是獵物,至於那些嗜殺成性且擁有絕對碾壓實力的異人和異獸,他們早已離開了這裡——無人可殺,他們自然不會久留。
李然身受重傷的同時已經餓了整整三天,那種前胸貼後背的強烈飢餓感真的很不舒服,每一次呼吸引起地胸腔起伏都像是一把刀子,在瘋狂地刺痛著李然的脾胃,他已經到了臨界點——死亡的臨界點。
街道上異常靜謐,連一絲風都沒有,這讓李然本就彷徨的心同時也越發壓抑起來;
街邊大樓的陰影就如同一隻張開血盆大口的野獸,隨時準備吞噬任何一個外來者。
五年前,李然在蘇晏市為了一日三餐打拼著,幻想著有車有房吃喝不愁的優沃生活,誰曾想他還未來得及展示自己的抱負,災難就降臨了。
李然至今仍然記得那天上午,迷霧中的天空倏地一暗,轉瞬間晝夜更迭,在漫天迷霧中,那輪模糊的太陽好似被什麼東西吞噬了一般,前一秒明明還高高掛在頭頂,下一秒便消失地無影無蹤了。
從那之後,太陽再也沒有出現在那輪半弧形的天空中,替代它的是一盞很詭異的「血月」,血紅色的天體。
那一天,被人們稱為血月凌空!
因為血月的原因,白天的天空永遠都是暗紅色的,室外永遠都漂浮著令人捉摸不透的迷霧。
血月的光芒就好似夕陽一般,透過重重迷霧盡灑下一片詭異的餘輝。
柔媚之中暗藏凜凜殺機。
五年的時光不堪回首,卻記憶猶新。
人的視力在昏暗的環境裡會被削弱很多,尤其是重傷後的李然還處於極度飢餓和彷徨的狀態中,對於潛伏在陰影深處的「獵手」來說,李然這種毫無還手之力的人是個絕佳的「獵物」。
獵手沒有衝出去和李然廝殺。
他躲在道路旁一家花卉店裡,趴伏在地面上,利用花卉店裡廢棄的花盆遮擋自己的身影。
血月的位置在大樓南側,他躲藏的地方更顯黑暗,除非特意盯著他這邊,不然是很難發現這裡原來還趴著個人的。
「來了,這次一定要拿下這個傢伙!」
當李然從他面前十米處走過的時候,他輕輕吐出一句話來,聲音極其微弱,生怕被別人聽到,更像是囈語。
他事先已經在此處設置了陷阱,等待著眼前的「獵物」。
陷阱是地上的一圈鋼絲,在昏暗的環境中並不明顯,但是李然早已習慣了這種獵殺與被獵殺的日子,他在距離潛伏者三十米的時候便發現了他的蹤跡和地上的陷阱。
李然並沒有逃離,也沒打算和潛伏者拼殺,他佝僂著腰,拖著既疲憊又飢餓的身軀猶如行屍走肉一般輕輕踩進了陷阱中。
嗖!
躲在暗處的人立刻拉動機關,鋼絲瞬間收緊,另一頭吊起來的廣告牌咣當一聲摔落。
與此同時,被鋼絲拴住的李然則被這股力量帶飛起來,頭朝下吊在了半空中。
李然沒有驚慌,沒有痛苦,甚至沒有絲毫的怨言。
他已經絕望了,當李然親眼看著最後一個在乎自己的那個人停止呼吸的一刻,他就絕望了。
「嘿嘿!」
潛伏的人從黑暗中悄然走出,他的手裡握著一把三棱軍刺,發黑的血槽意味著這是一把飲過血的兵器。
「來吧,讓我死的痛快一些,我已經活夠了。」
李然在內心中吶喊,輕輕閉上了雙眼,他在等待對方收割他的生命,他知道,他會成為這個傢伙抑或這群傢伙腹中的食物,可那又如何?
李然知道人肉的味道。
酸。
苦。
「對不起!」
噗!
對方在道歉之後立刻下手,很痛快也很專業,三棱軍刺衝著李然的心臟插了下去,這一刻李然睜開了雙眼。
血月當空,泛出一片赤紅,面前,是一個嬌小的身體和一張布滿灰塵的稚嫩的臉龐,這應該是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女孩子吧……
轟隆隆!
一道閃電劃破天空,打破沉寂。
驚雷炸響,豪雨來襲。
屋內驟亮,躺在床上的青年男子倏然坐起,發出急促地喘息。
男子喘息片刻,好像這才睜開雙眼,點漆雙眸望向窗外,大雨瓢潑,擊打在窗戶上發出咄咄地聲響,窗戶並不嚴密,一絲風透過夾縫吹入屋內,吱吱地聲音好像魔鬼的低吟。
男子茫然地掀開被子,身子有節奏地抖動著,他死死地盯著自己的雙手——這是一雙沒有經歷過殺戮,沒有沾染過鮮血的手掌。
噩夢!
這是男子第一個產生的念頭,他快速跳下床,甚至來不及穿上拖鞋便一頭鑽進了衛生間裡。
啪。
伴隨著一聲輕響和嗚嗚地電流聲,衛生間內的太陽燈射出耀眼的光亮,男子趴在梳妝鏡前,望著鏡子裡的自己,忽然低聲抽泣起來。
噩夢!
一切都是噩夢!
可是,真的是噩夢嗎。
男子顫抖著伸出左手,撫摸著光滑的鏡面,左臂上似乎出現了什麼東西,如同魚鱗碎片般一閃而過。
那是什麼?
錯覺嗎?
男子猛然打出一拳,啪地擊碎了面前的梳妝鏡。
疼痛傳入腦海,鮮血順著手背流下,他望著破碎的鏡子裡無數個破碎的自己,壓抑地嗓子裡發出一聲低吼:「我還活著!」
這個男子,正是之前被人捕獲並殺死的李然,更年輕的李然。
叮咚。
外邊傳來手機的聲音,是簡訊。
李然深吸口氣,打開水龍頭清洗手背,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還活著,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不管如何,他活著,他現在還活著,健康的活著。
只是左臂中似乎多了一些東西,琢磨不透,暫且不管這些。
李然按亮手機屏幕,待機畫面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長發、鵝蛋臉,戴了美瞳的眼睛格外迷人,一隻紅唇如月牙般上翹,像是在索吻,又像是在挑逗。
她是李然的女友,也是李然最痛恨的人之一。
劃開待機畫面,打開簡訊,內容是那麼的熟悉:李然,不全款就分手吧,沒有商量的餘地,是你追的我,又不是我追的你,睡也睡了,我不欠你。
李然清晰的記得,在血月凌空的三天前,他和女友大吵了一架,原因是女朋友要買房必須要付全款,不能按揭。
李然在蘇晏市打拼了五年,省吃儉用好不容易攢了十幾萬,家裡又東拼西湊湊出來十幾萬,這些錢只夠在蘇晏市郊區買一棟八十平米的樓房,而且只夠首付,李然拿什麼去付上百萬元的全款?
處了幾個月的女朋友脾氣本來就不好,李然又是個優柔寡斷的軟性子,以前鬧脾氣都是李然讓著她,但這次不是讓於不讓的問題,而是女朋友下了通牒,不全款買房,直接分手,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呵呵。」
李然冷笑了一聲,看看時間,夜裡十點多,再看日期,如果之前不是一場夢的話,「血月凌空事件」會在後天上午十點鐘發生,他沒有理會女朋友的簡訊,翻開電話本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李然的朋友不多,因為工作的原因,他手機里的人基本都是一次性朋友——他是一名貨車司機,自己買的二手卡車,專門給別人拉貨,所以手機里全部都是姓氏加老闆的名字,比如王老闆、李老闆、張老闆等等,真正的朋友幾乎沒有。
他不是本地人,老家那邊又五年沒有回去了,以前的朋友早已沒有了聯繫。
除了這些,剩下的就只有父母和剛剛升入高三的妹妹了。
李然沉默片刻,最終還是關閉了電話本,打開聊天軟體,找到妹妹的頭像,顯示對方在線,這個時間他們的宿舍應該還沒有關燈。
「小妹,睡了嗎?」
李然稍微有些生疏的輸入這一排漢字,發送了出去。
對方回復了信息。
「剛下晚自習,在水房排隊呢。」後邊帶了一個笑臉的表情圖片。
李然:「明天周五,我周六早上到家,你也回去一趟,五年沒見了,特別想你。」
「啊?」
對方發了一個字,緊跟著又有信息發來:「哥,你要回家?我記得你之前說準備買房結婚,是不是已經訂下來啦,哈哈哈,恭喜老哥啦,不過做妹妹的現在還沒看過未來嫂子長什麼樣呢,老哥,是不是發一張嫂子照片給妹妹看看呀?」
李然沒有接妹妹的話,又發送了一遍:「這周六你也回家。」
「收到!」
後邊又是一個笑臉的表情。
收起手機,李然拉開了窗戶,任由風雨灌進屋內,李然摸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望著樓下燈火輝煌的大都市,低聲自語道:「上一世我自甘墮落,現在,我回來了,這一世,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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