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昭帶著孫策的書信進了會稽郡城,不僅僅王朗沒有預料到孫策居然沒有直接攻城,就連虞翻也沒有預料到孫策居然會讓張昭帶著書信進城。
「老爺,太守府那邊的人馬又過來催了,說是張昭已經進城,快要到太守府了。」虞府的管家見自家老爺還未出門,便拱手說道。
「嗯,我知道了,管家你去備車吧。」虞翻放下手中的毛筆,輕輕吹了一下竹簡,上面的墨跡還未乾透。
「叔叔,不如我陪您一同去太守府吧。」一旁的虞驊見管家出去之後,連忙坐直了身子拱手說道。
「子華你就在家看書,注意府中,現在乃是非常時刻,勿要有生員走動,免得生出什麼事端來。」虞翻站起身子整理了一下袍服,將剛才那捲竹簡捲起,放在袖間,便直接走了出去。
張昭奉著書信,緩步走向太守府;府門打開,高堂明亮,眾人皆坐其上。
「張昭奉我家主公書信,拜見太守大人。」明堂之上,張昭聲音響亮,將竹簡書信雙手奉上,一旁的小吏連忙接過書信,遞給王朗。
王朗接過書信,打開竹簡查看之後,才抬起頭來說道:「孫策要我開城投降?」
「太守大人此言差矣,我家主公只是希望大人體恤百姓,不要讓會稽百姓遭受戰亂之苦,顛沛流離。」張昭搖了搖頭,拱手說道。
「孫策這是威脅我?」王朗看著張昭,臉上並沒有任何不愉、惱怒的神情,仿佛再說著一件很是平常的事。
「大人誤會矣,我家主公只是在闡述事實。」張昭再次拱手,看向王朗,看向在座的王朗屬臣,開口說道:「我家主公取廬陵、丹陽、吳郡三郡之地,體恤百姓,減輕徭役,明令三軍,不可擾民;若與太守大人相戰,豫章必然不能坐視以待,定會大軍前來救城,然我主公揮甲帶萬,猛將、謀士如雲,更有玄甲精兵,雙方大戰,豫章、會稽二郡戰火四起,血流成河,這難道是太守大人願意見到的嗎?」
「你退下吧。」王朗閉目思量,揮手讓張昭退下。
「張昭告辭。」張昭聞言,拱手而退,直到退出堂前,才轉身離去。
「你們怎麼看?」王朗依然緊閉雙目,輕聲問道堂上之人。
「孫策勢大,我等還是開城投降為好。」
「不可,大人已經與劉刺史結為盟約。孫策來襲,劉刺史必定帶兵來援,到時內外夾擊,孫策如何能擋。」
「不可·····」
堂上的一眾官吏都是爭論不休,主戰、主降者爭執不下。
「虞功曹,你如何看?」王朗睜開眼睛,看著虞翻問了一句。
「虞翻駑鈍,恐言有失,不敢妄言。」虞翻拱了拱手,卻並沒有多說什麼。
「仲翔但說無妨。」王朗輕輕一笑,示意虞翻不用緊張。
「大人,以為會稽可擋孫策否?」虞翻拱了拱手,直接問道王朗。
王朗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說道:「難。」
「下官大膽,會稽擋不住,劉繇也擋不住。」虞翻拱了拱手直接說道。
「這、這······」虞翻此言,頓時讓堂上諸人都騷動了起來。王朗罷了罷手,制止了眾人:「仲翔還請繼續。」
虞翻從袖中掏出一封竹簡,讓一旁的小吏遞與王朗查看,繼續說道:「張超、盛憲皆諸侯、名士也,張超更是昔年征討董卓,麾下良將、精兵無數,結果被居巢三日奔襲,一夜下城,窺一斑而見全豹,居巢玄甲精兵可見非同一般,而其領兵之人,更是令人膽戰心驚。」
「仲翔說的可是周瑜、周公瑾?」王朗一聽虞翻所說,頓時說出一個人的名字來,引得堂上再次小聲議論起來。
「確實此人,這周公瑾滿腹經綸,更是精通兵法韜略、奇門八卦,不談他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單說其謀略,昔年可是在洛陽城外領兵與董卓相爭,李儒、呂布均在他手中吃過敗仗,董卓更是身隕其手,名士許劭兄弟二人更是在《月旦評》上推崇此人,稱其江東麒麟子。有此人助孫策,會稽必然是擋不住的。」虞翻拱手說道,並沒有絲毫迴避,說起此人。
「聽說虞功曹家中與居巢也有聯繫,該不會是早就已經做好投降孫策打算了吧。」開口說話的正是會稽主薄,看著虞翻,眼中有著一絲不屑與冷意。
「主薄大人誤會了,下官只要有一日身為太守府功曹,就必定盡心盡力為太守大人考慮;我虞家確實有跟居巢往來,江東大小世家皆與居巢有著來往,居巢鹽、糧、布衣等等大小商業均有涉及,下官家中也有幾分鹽利,酒樓、茶樓各方面的生意也確實均有牽連,但也正因為如此,下官才更覺得周瑜此人的恐怖、厲害與遠見。」虞翻先是對著一旁的主薄拱手說話,而受到後面卻依然看向了王朗,繼續說道:「大人,黃巾兵亂,天下紛爭四起,而那年,周瑜剛滿九歲,就先是解了廬江郡城之危,而後更是設計坑殺黃巾大將,再揮兵西進,救了陸康;而後引得罪太守府大小官員,被陸康遣至居巢自生自滅,也是那年,下官有幸被邀,前往居巢,見識那殘破不堪的居巢舊城,會稽往廬江這一路見到的儘是餓殍遍野,哀鴻四起,然而那周瑜短短一年時間,靠著居巢那一畝三分地,屯田建城,收攏流民,開拓商業,竟然就建起了一座居巢新城,再往後才有了如今天下聞名的居巢城。其人才智、遠見、卓識由此可見,若他想拿下我會稽郡,下官認為大人守不住的。」
虞翻一番話,說的在場之人懼是啞口無言,心生膽怯之意。
「我知道了,你們都退下吧,讓我好好想想。」王朗揮揮手,在座諸人都連忙起身拜別。
待得所有人離去之後,王朗才起身,拿著虞翻的那封竹簡往屋後走去。
「老爺,您這是怎麼了?」王朗剛回到後府,他自己的夫人便迎了上來。
「我在為這大漢天下擔憂,嘆息我王朗不能保境安民,身為漢吏,內心羞愧啊。」王朗搖了搖頭,滿是感慨。
翌日,天明時分,會稽郡城城門大開,城中走出一隊僕役、士卒,在護城河前三十餘丈之處,擺下兩條桌案,放上瓜果,酒盞。
「報,會稽城內送來書信,說是交於軍師大人的。」一個士卒捧著一封竹簡,直接跑進了孫策的議事大帳。
「哦,公瑾,是寫給你的,快看看寫的是什麼。」孫策有些好奇,卻沒有自己拿過書信,反而是對一旁的周瑜說道。
周瑜拿過那封竹簡,揮手讓那士卒退下,打開看了幾眼,便直接遞與孫策,說道:「王朗在城門前,擺下酒宴,邀我一聚。」
「這王朗耍什麼花招,公瑾,你不可以身犯險,我直接帶兵攻下會稽便是。」孫策聽周瑜這樣一說,連忙打開竹簡細細查看起來,只是看了幾眼,頓時將那竹簡擲於桌案之上,直接就不讓周瑜前去。
「伯符,你不用擔心,王朗素有威望,博才高雅,性嚴慷慨,德實充塞於內,不會將我怎樣的。」周瑜朝著孫策微微一笑,讓他不用擔心。
周瑜收到王朗的書信之後,並沒有帶什麼隨從,只有周泰不放心,一定要跟在他的身邊,兩人直接騎馬趕到會稽城前與王朗相會。
「晚輩周瑜,見過先生。」周瑜見到那坐在桌案前的一個中年,直接拱手拜禮。
王朗起身還禮,邀請他坐下,只是問了一句:「你就是周瑜、周公瑾?」
周瑜點了點頭,稱道:「正是學生。」
「坐。」王朗再次邀請周瑜坐下。
王朗舉杯請了一杯周瑜,周瑜拿起酒杯輕輕飲了一口才問道:「看樣子,先生是準備打算遠去了。」
王朗點了點頭,並沒有否認,畢竟馬車就侯在一旁,即便常人也能一眼就能看出有人要離去。
「先生何不留在江東,這裡的百姓需要你。」周瑜拱手拜禮勸了一句。
「我身為漢吏,食君俸祿,自然要與君分憂,既然會稽不適合我了,那麼在下就打算前去洛陽,為君殿前分憂。王朗再次舉杯,邀請了一杯之後才說道。
「可是,先生,許都情勢並不是您想的那般美好。」周瑜不禁再卷了一句,對這些漢室忠臣,他的心中都有著尊敬之情,因為他知道,自己做不到。
王朗搖了搖頭,站起身子來,看了一眼周瑜,說道:「我此次只是為了想見一見你,希望有天我能在天子跟前再見到你。告辭了。」
「先生!」周瑜見王朗拱手拜別之後,直接就往一旁的馬車上走出,頓時情不自禁的喊了一聲.
「周瑜不要讓你周家世代名聲受損,我希望我聽到的,看到的,都是你自己真的想做的,陛下還在還在許昌等著你。告辭。」王朗再次回頭看了周瑜一眼,才放下心的往裡面走去。
「先生慢走.」周瑜再次拱手拜別,心中卻在感嘆、慚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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