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黃昏了,兩邊都是高聳的山峰,茂密的森林讓烏孜別里山口更是顯得有一些陰暗,只有靠近吉坦公國的西面,從山道拐彎處射來幾道輕微的陽光,山口城池的城牆上已經掛起了盞盞風燈,這是一種亞歐東大陸上普遍使用的照明工具,內有火燭,外面蒙有一層油紙(這種油紙是由鐵川人發明的,後廣泛流傳到整個亞歐大陸),可以避免火燭被風吹熄。現在在山口的城牆上,相隔五十步就掛著一盞風燈,雖然鐵川帝國不可能也沒有那個實力來進攻這裡,但是山口的長官---吉坦公國的一個副師團長卻更加的小心謹慎,因為現在我們正在和鐵川帝國開戰,我們的關係是敵對的,副師團長對我們說過,沒有永遠安全的險地,大陸上再險峻的地方還是能夠被攻破,重要的不是地勢的險峻,而是士兵們的態度!如果我們不認真的堅守烏孜別里山口,那麼我們就很可能付出年輕的生命!
想著這些問題,抬頭看了看天空,又望了望四周,此時的天空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兩邊的山峰好似兩隻巨大的怪獸,盤踞在那兒虎視眈眈的盯著山口的城池,心中沒來由的起了一股寒意,扭頭擔心的問向旁邊的戰友:「塔基亞,你有沒有感到今天晚上有些不對勁啊?我怎麼心裡直發慌啊?」
塔基亞,一個高高瘦瘦的中年帕提亞人,臉含嘲笑無情的諷刺身邊的這個新兵蛋子:「薩雷那,你不是想家了吧?有什麼不對勁啊?我怎麼就沒有感覺到啊?我在這兒服役了十幾年了,才發生了三次戰爭,我看你是自己嚇自己!」
薩雷那充滿年輕活力的臉頓時就紅了,自己也感覺到不好意思了,戰爭,是那麼的遙遠,對於自己這樣的剛分派來的新兵們來說,戰爭是一幅充滿悲壯的美麗畫面,在無數首流傳於世的詩歌中,自己從那些詠唱聲中感受到了戰爭的魅力,戰爭是一門藝術,是一幅能夠使人震撼的悲涼的畫。正是要充分感受戰爭的魅力,所以才不顧父母的反對,毅然參加了軍隊,卻被派來了這個陰森森的鬼地方。正想辯白自己不是一個怕死鬼,卻又對眼前的這個老兵油子所說的三次戰爭產生了興趣。忙追問道:「塔基亞大叔,快給我說說那三次戰爭的經過。」
塔基亞聽到這個新兵蛋子叫自己作大叔,臉上露出了笑容,滿意的點了點頭,好像是在誇獎薩雷那孺子可教,滿臉驕傲,自豪的說道:「我參加戰爭的時候,你小子還在光屁股跑呢!」接著臉上寫滿了回憶,聲音也游移起來,整個人已經沉浸在追憶當中。
「那是十一年前,不對!好像是十二年前,唉!老了,連自己第一次經歷戰爭也記不起來了!時光過的可真是快啊!」
竟然閉上了雙眼,嘴角也露出微微的笑容,又追憶起以前和那些戰友們快樂的生活。薩雷那在旁邊看見這個老前輩居然才說了一個時間就沒有下文了,焦急的打斷他的回想:「塔基亞大叔,你還沒有說那次戰爭的過程呢!」
猛然被一個人打斷了自己的追憶,正想大罵一通,看見面前的小伙子,才反應過來沒有把戰爭說完,定了定神,臉含激動的說道:「十二年前,我那時侯和你一樣,也是個剛分派來的新兵蛋子,那時的烏孜別里山口還沒有現在這麼堅固,突然之間,前方就衝過來許多的鐵川人,他們拼命的往前沖。我在城牆上看見一個個鐵川人被利箭刺穿了仍在向前奔跑,手中的長弓還在習慣性的發射,更有的鐵川人被利箭活活釘在山地上,在那兒掙扎嚎叫,在城牆上我都嚇的呆住了,要不是一個老兵一把把我推dao在地,我肯定就中箭了。後來,我漸漸的和那些老兵們一樣,瘋狂的對那些鐵川人射箭,終於打退了他們的進攻。」
薩雷那在一旁聽的渾身是汗,想不到戰爭是這麼的殘酷,那些詩歌都是騙人的,雖然對戰爭感到了一點恐懼,但是心裡卻很想再聽聽另兩次戰爭的經過。老兵塔基亞掃了他一眼,知道先前的一番描述嚇到了眼前這個沒有歷經戰爭的小伙子,輕輕的一笑,沒有理會他,自己又接著回憶道:「大約在七年前,鐵川帝國又一次來攻打我們,也搞不清楚原因,只知道在一通亂射以後,他們就撤退了,是一場算不上戰爭的戰爭。唉!最後一次是兩年以前,原來的山口中的戰友死的死,退役的退役,即使還有認識的人也已經當上了不大不小的軍官,只有我,不願意去當那什麼也不做的軍官,我只是想在戰場上去尋找以前的戰友。那時候的山口已經和現在差不多了,鐵川人在留下大批的屍體後狼狽而逃,從此以後,就再也沒有過戰爭。」唉!家鄉已經沒有自己的親人了,回去也不知道能幹些什麼,也許會老死在這裡吧!現在也不錯,沒有能力去守前城,派自己到後方來放哨巡邏。
薩雷那也聽出了老兵話中包含的滄桑和無奈,心中不自禁的想到,我會像他一樣嗎?永遠待在這烏孜別里山口?不會的!家鄉還有疼我的父母,愛我的未婚妻,還有自己親手養大的牧養犬,說不定過幾年自己就可以被調回國內,飛黃騰達的日子指日可待了!
老兵塔基亞此時也從感慨中清醒過來,又和薩雷那聊了一些國內的事情,這時才發現兩人居然是同鄉,這更加增加了兩人的談興。
此時,從門外走進來兩個士兵,向他們兩人喊道:「塔基亞,不要再吹以前的英勇了。換班的時間到了!輪到我們休息了!」另一個接著罵罵咧咧:「媽的!這個鬼天氣!春天怎麼還是這麼冷啊!放哨個鬼!後面就是我們自己的國家,有個鳥敵人啊?」
老兵塔基亞忙截住他的話道:「你小子是忘了上次的苦了,還在這胡說,小心讓副師團長聽見了,再讓你去刷廁所!!」
"哈!哈!哈………….」屋中的幾個人都哈哈大笑起來,原來剛才罵罵咧咧的士兵上個月因為在背地裡埋怨那些長官們被副師團長聽見了,當即罰了他刷半個月廁所,想不到才沒有過幾天,老毛病又犯了!
在笑聲中,薩雷那和老兵塔基亞走出房門,走向那無盡的黑夜!
離他們剛剛休息的房間不遠處,就是烏孜別里山口城池的西城牆,此時城牆上的數十盞風燈在黑夜中散發著昏黃的光芒,隨著夜風在空中不停的飄蕩。今天的夜色特別的濃,乘著燈光,也只能看見眼前不遠處。老兵塔基亞走到城牆邊上,手扶著旁邊的牆垛,微微的伸出頭向城下看去。下面一片漆黑,往日可以清晰的看到山地上的石塊,今天卻只能借著燈光隱隱約約的看見下面的山地,根本看不清楚山地上的大石塊。
塔基亞仔細的看了看,卻只能模糊的看到今天的山地上多出好多石塊,可是卻看不清楚,心中卻在罵道:那些該死的混蛋們,又在賭錢了,也不來喊老子!媽的!下次把你們龜兒子的褲子都贏來,看你們還敢不敢不叫我了!
原來,烏孜別里山口實在是沒有什麼可以娛樂的,而將士們的精力又太旺盛了,沒有仗可打,於是士兵們的俸祿都拿來作為了賭資,可是又不能公開的聚眾賭博,也不知道是誰帶頭賭起了石頭,這一下每一個士兵們都參與了進來,而長官又沒有眾人賭博的證據,也就不管不問了。這種賭法就是在城牆上向城下扔石塊,選一些質量差不多的石塊,賭誰能夠扔的更遠,城中的軍官們只知道城下的石塊日漸增多,卻不知道這是自己的部下們搞的鬼。
塔基亞憤憤的帶著薩雷那走到了別處,卻沒有發現城下的那些石塊紛紛的動了起來,漸漸的靠近了城牆。
突然,薩雷那停下了腳步,側耳聽了一會兒,什麼聲音也沒有,但是還是不放心的向塔基亞問道:「您聽見了聲響了嗎?」
「什麼聲響?一片安靜!不要裝神弄鬼了,老子我不吃這一套!」媽的,現在連一個新兵蛋子都學會了嚇人的招數了,肯定是那些搗蛋鬼們教的!
向前剛走了兩步,「叮!」,這一下兩人可是聽的清清楚楚,就在自己的身前方,好像是什麼物件碰到了城牆發出的聲音。不由加快腳步,小心翼翼的向前探去。
一隻鐵爪出現在兩人的面前,帶有四個倒鉤,此時正緊緊的鉤在城牆的牆垛上,鉤子後面繫著一條繩子垂在城牆外的夜空中。塔基亞急忙跑到城牆邊,雙手緊緊地抓著兵器,小心的探出頭去,想看一看是什麼人搞鬼。
夜色還是那麼的濃,但是在塔基亞的眼中卻出現了一點光亮,好像是虛空之中出現了一點星火,看似緩慢的像自己的眉心飛來,漸漸的塔基亞的眼中就充滿了恐懼,夾雜著不可思議的神色,腦中只想著快快閃身,但是身體的反應更是讓他絕望。那是一支箭!一支在風燈的照射下閃著寒光的箭!一支猶如地獄使者鐮刀般憑空出現的利箭!此時塔基亞的眼中卻沒有了恐懼,也沒有了不解,有的只是欣慰!為自己能在戰爭中光榮而去感到欣慰!為自己能夠再次和老戰友重逢而感到欣慰!
喉嚨動了一動,卻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懷著對這個不公的世界最後一眼眷戀,塔基亞緩緩的沿著城牆滑落到城頭,沒有任何遺憾的閉上了自己的眼睛,一生終於結束了,十幾年的戰士生涯也隨之結束了!曾經一起戰鬥多的戰友們、一起賭錢打鬧的兄弟們,我來找你們了!
身後的薩雷那被這突然出現的情況驚呆了,傻愣愣的看著剛才還在為自己描述戰爭的老兵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心中唯一的反應就是殘酷!戰爭的殘酷!但是出於士兵的本能,馬上就知道了自己所處的烏孜別里山口遭到了敵人的突襲!雖然心中仍感到恐懼,但仍強自控制著自己快要崩潰的神經,張開喉嚨,大聲喊道:「有………」
也許「敵人」兩個字是薩雷那腦中所想到的最後兩個字,因為他的喉嚨上同樣插著一支利箭,切斷了他下面所要說的兩個字!切斷了他青春火熱的生命!切斷了他對家鄉父母的關愛和對未婚妻子的思念!切斷了他同這個花花世界最後的聯繫!
緊握的雙手,不甘的眼神,憤怒的表情,薩雷那死死的盯著面前的未知敵人,他要把這個敵人的樣貌牢牢的記在心中,黑色的盔甲,黑色的戰靴,黑色的弓箭,腰中還有一串黑色的繩索,渾身上下一遍黑色,就像地獄之中走出的死神,給人一種無盡的壓力,薩雷那的眼前全是黑色,漸漸地被無邊無際的黑色所包圍,融入到那一片漆黑之中!
片刻間,城牆上陸續的攀上了無數的黑影,無聲無息。隨著一個看似領頭的揮手,所有的黑衣人都急速的向城池中穿去,不時有微微的悶哼聲傳出,空氣中也漸漸地充斥著淡淡的血腥味。漆黑的夜仿佛更黑了些,在這無邊的夜色中,一場慘烈的狙殺在無聲無息中不斷的進行著,而所有這一切又都在悄無聲息中結束。
東方漸漸地泛起了一絲紅色,昭示著新的一天即將來臨,夜色也在緩緩的退去,當白晝來臨,陽光普照大地時,烏孜別里山口迎來了新的主人!
亞歐歷403年2月21日。吉坦公國東南門戶烏孜別里山口遭遇突襲,所有公國將士無一生還。
同日,鐵川帝國獅泉行省宣布,對此次事件負責!烏孜別里山口遇襲是獅泉行省的閃電軍團所為。
片刻間,獅泉行省的閃電軍團名傳大陸各地,因為沒有人看見這次小規模戰爭的場面,所以各種傳言紛涌而至,閃電軍團的大名一日之間名揚天下!
亞歐歷403年2月22日。吉坦公國急調南部邊境城市穆爾加布一個師團急行軍攻打烏孜別里山口,因為地勢極為險峻,烏孜別里山口又易守難攻,吉坦公國在付出大量傷亡的情況下,全軍撤退!
伊塞克湖上的吉坦公國皇家別院中,公國塔克亞大公陰沉著臉,手中拿著一份文件,銳利的眼神掃視著殿下的群臣。皇家別院是這次攻打鐵川的前線指揮所,吉坦公國的眾位大臣都是昨天得到烏孜別里山口失守的消息馬不停蹄的從首都趕來的。
懷著滿腔的怒火,塔克亞大公大聲吼道:「你們不是說烏孜別里山口堅不可摧嗎?近萬人的守軍被人給無聲無息的從手中奪了過去,閃電軍團?情報部的人都是吃白食的嗎?要你們有什麼用?」
塔克亞大公大手一揮,把手中的文件扔到了地上,繼續咆哮道:「你們看看!看看你們的作戰計劃,看看現在的形勢!」
殿下眾臣都跪伏在地,沒有一個人願意惹火上身,迫不得已的吉坦公國首相巴爾尼跪在地上,緩慢的爬行向前,撿起了被塔克亞大公憤怒之下扔過來的文件。仔細的看了一遍,臉色卻越來越蒼白,到看完以後,整張臉已經沒有一點的血色。
沉重的把手中的文件向後傳去,此時這個文件在其餘的大臣眼中,可以和毒蛇猛獸相提並論,都知道如果看了這份文件,那麼就再沒有法子可以推脫了,可是又沒有哪一個人願意冒著被塔克亞大公遷怒的危險而不看。
吉坦公國首相巴爾尼心中卻在回想著剛才所看到的情報,思考著應該如何去應對當前嚴峻的局勢。吉坦公國得到可靠的消息,鐵川帝國獅泉行省第一軍團在蕭天凌的率領下北上武威行省,在塔克拉瑪干沙漠邊緣城鎮澤普城突然改道,向烏孜別里山口急行而去,預計目標是吉坦公國南部邊境城市穆爾加布。而邊境大軍都集中在噴赤河北岸,和雅利安帝國大軍隔河對峙,穆爾加布本就沒有太多的兵力,新近又攻打烏孜別里山口受損,根本無力對抗獅泉行省第一軍團。
自己國家的兩個軍團攻破了武威行省托什干河邊重鎮烏什,正在向武威中部逼近。眼下也只有命令兩個軍團掉頭逼向烏孜別里山口,希望可以延緩獅泉行省第一軍團的進程,為吉坦公國增援穆爾加布贏得一定的時間。但是這樣以來,公國的兩個軍團就變成了孤軍深入,冒有一定的風險啊!
權衡得失之下,首相巴爾尼謹慎的向塔克亞大公分析了當前的形勢,雖然為自己的大好形勢急轉直下而感到痛心,塔克亞大公仍然決定為增援穆爾加布贏得時間,馬上命令武威行省的兩個軍團除了守衛烏什城的必要軍隊外全力趕往烏孜別里山口,一定要拖延獅泉行省第一軍團前進的步伐,憑藉著自己一方兵力上的優勢,緊緊拖住獅泉軍團,為公國調集大軍奪回烏孜別里山口打下基礎。
命令很快的就下達了,形勢也按照著天凌預計的方向發展著,歷史的腳步是永遠不會停止的,有時候也許就是某個人的一念之間,或造就了一個人,或毀滅了一個人。如果沒有吉坦公國塔克亞大公為了保衛國土的一念之差,我們的神聖大帝蕭天凌的輝煌之路至少要延遲數年,可見命運的不可捉摸!
武威行省的烽煙未熄,各種反對勢力在獅泉行省也上演了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但是一樣的慘烈,一樣的悲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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