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仙妖嬈 第七章 歸心（四）
幾日相處下來，谷衣覺得語池是個極賢惠又活潑可愛的姐姐，對谷衣也是呵護有加。語池上得廳堂入得廚房，背得了《左傳》，聊得了八卦。谷衣有時候會想，語池這人要在凡間做媳婦一定是最討長輩歡喜，一定能持家有道、風生水起。可偏偏上了歸心殿修道，這也是她這個小腦袋想不通的地方。
「谷衣，幫我把今天早上我們一起摘的白蓮花拿來。我真是太有才了，竟想出用白蓮的清香來掩蓋原有的腥味，一定給這道菜能錦上添花！」
「哦——」谷衣目光呆滯地應了一聲，無頭蒼蠅一般地開始在屋內翻箱倒櫃地找那幾朵白蓮。
「在哪呢？！在哪呢？」她越來越著急，心裡那種難以言表憋屈越來越強烈，著急的眼淚溢出了眼眶。
「谷衣……」語池從自己用幻像編織的廚房裡走了出來，看見梳妝檯上的鎏金花瓶正插著那幾朵嬌艷欲滴的白蓮，她記得那是谷衣今早親手插上去的。她看見谷衣癱坐地上失聲痛哭，無能為力嘆了一口氣，說：「我找到了……」
谷衣看見語池手上的白蓮花，「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激動地說：「語池，我是不是很沒用？我真的記不起我把它放在哪裡了？你說過好幾遍的東西我也還是記不清，你陪我走了這麼多天了，我自己一個人連我們的房間都找不回來……」
傷心欲絕的眼淚悄無聲息地落在地上，倒映出谷衣悲痛的深情。在她發現自己法力盡失後，又漸漸發覺自己記憶力和行動力都大不如以前，別人記上三遍的東西，她記上三十遍依舊是覺得陌生。她恨自己的無能，她不知道這樣下去她什麼時候才能修成正果，替元家報仇雪恨。她每每著急地回憶，卻越是想不起來，她只能折磨自己一遍一遍地去苦苦搜尋腦中那空白的記憶，又一遍一遍以頭痛欲裂告終。
還好有語池這個心善的人兒每天在她耳邊不厭其煩地一遍遍重複，帶著她每天去相同的地方轉悠，讓她能稍微加強點印象。
「上殿一共有金、木、水、火、土五個行宮，加上一個主宮。」語池已經不知道說了第幾次了，雖然給谷衣做了滿滿的小抄讓她隨身帶著，但她想每天帶著她谷衣溫習幾遍也是有幫助的。
「我知道水宮宮主是嵐姑！」谷衣笑著回答。
「那還記得什麼？」語池殷切地鼓勵谷衣說出下一個答案。
「土宮是……是……，我忘了……」谷衣試圖回憶，但還是沒能想起來。
語池安慰谷衣道：「別急，我再給你回憶一遍：土宮宮主是錦芝，她可是個雷厲風行不近人情整天只愛穿黑衣服的凶女人；水宮宮主是嵐姑，這你已經記得了；金宮宮主叫餘子皓，他是少主的表弟，法力高深，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個風、流倜儻，英俊瀟灑的俏公子，若我能被他那雙迷人的桃花眼正眼看上一次，是死也願意了。」說著說著語池又開始犯起了花痴，臉上一圈紅暈，這讓谷衣有點無奈。
「這世上還會有人比少主更好看的嗎？」谷衣一臉懷疑。
語池早就猜到了每次自己對余宮主犯花痴後，谷衣就一定會說這句話質疑她，她也不再解釋為何餘子皓會比少主更受歸心殿所有少女的喜愛，只是偷偷地翻了個白眼又接著著意、淫余宮主和她花前月下的各種場景。
「那木宮宮主和火宮宮主……？」谷衣朦朧的話語又將語池的思緒拉回。
語池咽了咽口水，說：「木宮宮主和火宮宮主兩職都空著，先暫時由少主他自己親自管著。」
「我記得了，木宮以前的宮主是莫虛道長，在我只有那么小的時候，他來過我家，還跟我爹爹說了好多話呢。沒想到他也是個人仙。」谷衣倒是對以前的事情記得是一清二楚，她記得這個莫虛道長，就比記起其他人來得更加容易。
「什麼人仙啊，莫虛道長修了十世功德圓滿，一年前已經升天做了神仙啦。」語池糾正了谷衣的錯誤，又繼續說：「火宮上任宮主是鳳寒天，聽說是一個男不男女不女的人，反正我也沒見過，歸心殿的人都說他是叛徒，為了榮華富貴投靠了王道業丞相。」
「鳳寒天、王道業……」谷衣聽到這兩個名字，胸口隱約有股氣在到處亂踹，蹙眉忍痛。
語池知道戳到了谷衣痛處，撫了撫她的背，說：「今年的試天大會一定會比去年的熱鬧，好多弟子都準備在少主面前大展身手，都是想著能一舉當上木宮宮主和火宮宮主，從此之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我知道自己本就是凡人，而且道行也不高，不過反正我也不想當什麼宮主，能讓我去金宮當個小侍女就好啦，每天能看見余宮主光想想就覺得好幸福。」
谷衣伸手擦了擦語池嘴角掛下來的口水，忍不住笑出聲來，突然覺得像語池這樣每天能盼著見到自己喜歡的人一眼，簡簡單單地過一生也該多好。但自己是元家最後的希望，從滅門的那天起，她知道自己肩上就背負著給元家復仇的使命。
語池不好意思地自己把剩下的口水擦乾淨，為了掩飾尷尬，忙轉移話題說：「對了，還有少主……」
「少主今生叫司徒刈，是京都八大家族司徒家的獨子，他喜歡清靜，喜歡白色，喜歡下雨……」
谷衣流利地背出有關少主的一切，熟悉得好像少主真的跟自己一起生活過一樣。
語池目瞪口呆地看著谷衣頭頭是道，說：「你好厲害，我都不能把少主的一切背得那麼溜。」
谷衣淺笑，又問：「語池，那你知道少主為什麼總是坐在輪椅上呢？我問過你這個了麼？」
「這個，你倒是第一次問，不過問我也不知道，自從我對少主有印象時，他就都是坐在那玉輪椅上的，具體為什麼，我們這些小囉囉自然是不可能了解那麼多的……」
「因為少主是十一世的人仙，他執意不願羽化成神，所以若他沒有那萬年崑崙冰玉而制的輪椅，要不了半個時辰他就會灰飛煙滅，三界之中就再也沒有司徒刈這號人物。」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此時門外傳來一個嬌媚的女聲，字正腔圓，鳶啼鳳鳴中帶著幾分生來就有的驕傲，就算是偷聽別人說話，語氣仍是強硬，傲氣凌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