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續來者接踵,崆峒來的代表是梁源和賀登岳,接連見過迎客的扈堅良、尤不諼以及他們真正想見的周從燕之後,大概清楚了自己這一行到此不過是陪襯看客。做個看客也好,能置身事外對於崆峒來說已經是最好的情況了。武當和北少林家底厚,掌門與方丈齊臨,駭得接引客從的扈堅良誠惶誠恐處處露怯,隨後來的峨眉由參宿領著兩個僕從代表,話還沒過幾句崑崙的項東衢又找上門來,讓扈堅良忙得焦頭爛額,卻又不敢去攪擾穆璉。
周從燕一面放不下與鄧子高連舟渡接回楊臻的事,一面還要時不時地應對扈堅良的求助,平日裡還要顧及著神女峰上的家事,誠論心力交瘁,她比扈堅良要辛苦得多。連日少息,直到這日鴻踏雪遞信出門直接撞上了峨眉來的訪客,周從燕才稍稍從勞碌中抽出身來。
「掌門真人有薄禮贈予周教主。」被鴻踏雪卡在門外的峨眉弟子說。
周從燕尚在屋中,隱隱聽得外面的聲音有些耳熟,不過也僅限於耳熟,琢磨了片刻終究聯想不到這人是誰。她趕在鴻踏雪替她逐客之前出去把人留住:「真人何必如此客氣。」
「外場不便說話,可否移步內堂再敘?」峨眉弟子道。
離得近了些後,周從燕看出了來人是誰,但她有些不敢置信,縱想是誰都不該是他才對。周從燕別了鴻踏雪領他進屋,聽他說:「難為周教主還肯給我這個面子。」
周從燕接了他遞來的小包裹:「你既然能來,想來該是今時不同往日了。」
單以謀垂眸笑了笑。他改裝易容,連著在聚劍山莊逛了三四日都不曾被人認出來,如今面對幾句話就看破他的周從燕,他是發自肺腑地高看一眼。他把左手的袖口掖了掖露出各少了一節的無名指和小指說:「師叔還肯容我,我以此明志,餘生竭力贖罪。」
周從燕的眼皮跳了跳,她佩服參宿參星的胸襟,或者是積年累月的情義戰勝了一時的仇怨。
「這裡的事不是楊臻……梅兄的主意吧?」單以謀問。
「我不大清楚,他離開後穆侯就要召會,如今他還沒回來,我也無從確認。」周從燕覺得古怪,「怎麼了?」前天鄧子高問過,如今單以謀又來盤問,這似乎是件很要緊的事?
「錢津達好不容易討來的盟主之位,若是如此輕巧地被人頂了去,恐怕他會心有怨恨。」單以謀說。
「這是免不了的事。」周從燕說。
單以謀看得出她並不切實重視,又說:「你不了解他,此人頗為在乎虛名,而且更痴迷於武學,關於二元並行,前有奚山君,後有你父親周振鶴,現在還有梅兄活生生地擺在他眼前,有盟主之位他或許還會收斂遮掩,可如果盟主之位難留,他恐怕會棄車保帥。」
周從燕此刻才緩緩明白過來當時鄧子高話的意思。
「你說梅兄出久未歸,有與他同行之人嗎?」單以謀問,「你們要好生當心,我也想不通他為何會知道那所謂的移梁合築,甚至於比宋秋還多,依我看他遲早會對梅兄下手的,你們千萬要當心。」
周從燕胸膛里咚咚作響,「遲早會」不足為懼,怕就怕錢津達已經開始動手了。
肖代篆風風火火地跑回來通報:「教主,錢津達回來了。」
周從燕不禁與單以謀對視一眼,「我過去看看!」
「且慢,」單以謀道,「為免生事,我不便露面,周教主萬事留心。」
「多謝你。」周從燕匆忙趕過去,遠遠地看著錢津達在扈堅良、蒯粟等人之間談笑風生,忐忑焦急地來到近前被錢津達發現之時她勉強換上了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小周教主來啦,快請入座。」錢津達揚聲招呼道。
「錢莊主,」周從燕實在無法苛求自己擠出什麼過於正常的笑,「汪安找到了嗎?」
「沒呢,不過你放心,我遲早逮住他!」錢津達暫別堂中諸位,拉著周從燕出來說,「我聽說小梅兄還沒回來?」
周從燕在瞬間地無所適從之後迅速冷靜下來:「是啊,不知道他跑哪兒去了。」
「小梅兄向來主意大……」錢津達知道周從燕在仔細觀察他,「他會不會是中途轉道會友去了?之前聽說林神醫一直惦記著你們,不會是去藥師谷了吧?前年他從神女峰下來一藏就是八個月,誰又能猜得准他的心思呢?」
周從燕臉上有些惱火:「就算是去也該與我說一聲,哪怕只是托人遞個口信呢?欠收拾……」
錢津達陪笑了兩聲又說:「不用擔心,小梅兄是什麼樣的人咱們都清楚,不會有事的。得了,錢某得先去找穆侯聊聊,不然這些大人物整天閒擺著不就成白耽誤人家的時間了嘛。」
眼看錢津達離開,周從燕原地杵著站了許久都不曾再有動跡。多說幾句她或許能試探出什麼,但句句點到為止卻無法有何頭緒。
單以謀跟在肖代篆後面找到了周從燕問:「教主不去看看?」
周從燕心思全在再想辦法從錢津達身上查出點什麼,搖頭道:「他們之間的商議,有我反而徒增嫌疑。」何況有扈堅良在,無論他們談了些什麼,她都能知道一二,怕只怕扈堅良智謀不周,只能傳過來一些馬後炮。「先回去吧。」周從燕帶著他們往回走,她也清楚哪怕單以謀裝扮成這樣都不適合在外頭呆太久。
「其實……你也不必太過擔心,聽說鎮原侯府的世子也去了京城還未回來,既然他是追著梅兄去的,想來應該多少會有所照應,或許他們真是臨時興起去了別的地方呢。」
周從燕聽著他的話覺得蹊蹺:「你怎麼——你為何會覺得穆淳去京城是為了追似寒?」
單以謀一直沉寂掩飾的五官倏爾生動,他方才意識到有些事似乎只有他和許重昌寥寥幾人知道。確實如此,除他們之外其他人恐怕沒有機會了解。「很早之前,」他替周從燕推開院門後娓娓道來,「早到……朝廷的吩咐下來,世子安排好換血計劃,宋秋先一步下手受阻以後世子就囑咐過,不對,應該說是警告過我們幾個,說武林廝類皆無所謂,唯獨楊臻誰也不能動。」
「為何?」周從燕萬般不解。
單以謀搖頭:「世子的心思沒人知道,光為收拾江湖誤傷了梅兄的事,我們可沒少吃罪。」
周從燕雖然也能看得出穆淳高看楊臻一眼,可從前只以為是因楊臻給他治過病,如今看來,治病的事可比太師府的事晚多了,難不成他們之前還有什麼緣分?不過這些事暫時無關痛癢,眼下或許是個按圖索驥的機會,她問:「你說的你們都有誰?錢津達也在其中嗎?」
「不,」單以謀搖頭,「除了許重昌和我,還有宋秋、胡威長、項東衢,不過項東衢並未切實行動,崑崙情況複雜,他又顧慮太多,向世子交代過之後世子就真把崑崙的事擱下了。這是明面上的,武當和少林因為計劃的提早終止所以並未顯露,到底是誰我不清楚。至於錢津達,他似乎跟申德胥有些往來,之前錢津達也有夜牙璽,我猜著那會兒應該有他的參與。」
周從燕邊聽邊想,又問:「那個龐帛呢?他不算麼?」
「如我剛才所說,我們幾個是負責辦事的人,至於各自還有誰,這並不需要我們相互了解。」單以謀說。
「錢津達又是何時跟了穆淳的?」
「坦白說他跟從的是鎮原侯,圍剿神女峰的籌備時期我們就有所接觸,但他真正向侯爺投誠是在其後的試武大會。」單以謀據實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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