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開門進來:「怎麼了?」
老二問:「什麼怎麼了?」
老四說:「砸誰家玻璃去?我都聽著了。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老二說:「柴偉他爸欺負張叔。明天你上學把柴任削一頓,使勁削。」
老四點點頭:「行。」
劉桂新說:「你倆能不能不惹禍?還讓你媽活不?大人的事兒小破孩子瞎摻合。告訴你們不行啊,都老實兒的。現在便宜都讓人占去了再得罪了多不值個。」
老二說:「那以後就讓他給咱們辦事兒唄?」
老四說:「那必須的,要是找他不給辦我再去削他家柴任行吧?嬸兒。」
劉桂新說:「你一天就琢磨打架,有功夫把課本好好看看,將來找不著工作怎麼弄?」
老四嘿嘿樂了幾聲:「看不明白呀,它認識我我不認識它。」
劉桂新瞪了老四一眼:「滾蛋,回屋睡覺去。告訴你倆啊,不興惹禍,要是讓我知道了跟你倆說,過年兔子就沒了,你看看我能做到不。」
老四舔了舔嘴唇:「不惹,我最聽話了,肯定聽你的嬸兒。」
劉桂新說:「聽嬸的,真別去惹禍。回屋睡覺去吧。」
哥倆捅捅估估的回屋去了,劉桂新低頭想了一會兒,抬頭說:「鋪被,睡覺吧,媽該困了。媽你不管他了,讓他爸弄,過來睡了。」
張景義說:「我哄孩子吧,你倆不拌嘴就行。」
劉桂新說:「拌什麼拌,拌也沒用。讓他哄。」
張清之笑著過去:「來媽,我哄,你躺下吧。」
張興軍睜開眼睛看過來:「我讓我姥哄。」張清之給了他一個眼神,小傢伙馬上慫了。
……
第二天一早,張興軍還在睡著,劉桂新坐在炕頭上圍著被也沒起,張清之在外屋弄早飯。
劉桂新抬手指了指:「媽,你把那個拎過來,我看都拿的什麼。」
正在地下梳頭的張景義把柴偉昨晚拎過來的兜子提過來放到炕上:「能有什麼,還不就是果子。」
劉桂新把布兜子解開把東西擺出來,兩盒果子,兩個罐頭,一個水果一個魚,兩盒鐵盒糖塊,還有二十塊錢,在這個年頭這真的算是重禮了。很重的重。
這些東西錢的加起來得有三十多塊錢接近四十,頂張清之小三個月的工資。
老柴家兩男一女三個孩子,老柴頭一個人上班養全家,老大這才去大集體兩年,工資估計都不夠他個人花的。
這真是捨得了。
劉桂新有點發愣,低頭看了半天,最後還是長長的嘆了口氣。人家做到這份上了,還能怎麼的?
張清之端著桌子進來:「吃飯吃飯,小軍不喊起來呀?」
劉桂新指了指:「這是柴偉昨天拿過來的,是留著還是退回去?」
張清之瞅了一眼:「錢也是啊?」
劉桂新點了點頭,張清之說:「要不,留著吧,反正也是這樣了,退回去就徹底得罪了。忘和你說了,我工資還給漲了半級,也不算虧哪去。」
劉桂新看了張清之一眼沒吱聲。這個傻子,這是半級工資的事兒嗎?這是提干哪。
張景義在哄張興軍起床,一動一哼哼,睡的香香的。
劉桂新說:「小軍,兒子,起來有果子吃哦。果子,還有糖塊,不起我吃了啊。」
張興軍眼睛都還沒睜開就一骨碌坐起來了,左右尋摸:「哪了?我的你們,不許吃完。」
劉桂新伸手把果子盒上系的紙繩解開:「給孩子吃了吧,過年了。這糖給老孫大哥家送一盒,他家孩子多,你給分分。」
張清之把飯桌子擺好,拿了盒糖塊出去過那屋。
這年頭給孩子東西都得分好,誰也不能多也不能少,家家孩子多,分不均了就得打架。
……
剛過完年張清之就開始上班了。
這年頭沒有什麼過節放假一說,過年也不過就是初一開始歇三天,有活就得去干。
過了年,也不知道是怎麼了,老天爺開始抽風,從正月底就開始不正常,大冬天的飄起了小雨,雨夾著雪落下來,到處都是泥濘不堪的,棉鞋走一會兒就濕透了。
東北人冬天沒有打傘的習慣,雪落在身上也無所謂,這下可好了,雨夾著雪落下來,陰冷陰冷的,什麼衣服也扛不住。小北風一吹,人們成片成片的感冒,醫院人滿為患。
就是這樣的天氣里,劉桂新臨產了。
三月十號,農曆二月初六,一家人住進了南墳職工醫院。
張清之還得上班,張景義帶著張興軍在醫院守著劉桂新,孫家幾個孩子來回給跑腿拿東西送飯。從家到醫院來回接近十公里,幾個孩子輪著班跑,嘻嘻哈哈的也沒嫌累。
雖然中間可以坐小火車,但還是要趟著雪走一公里半的坡路。公交車到是可以少走點兒,但這會兒這裡的交通主要是小火車,公交車班次少太擠,孩子根本坐不了。
這會兒醫院的條件還比較簡陋,一個病房三張鋼絲床,各有個小床頭櫃,別的除了兩個白熾燈炮什麼也沒有了。暖氣也不熱,溫吐的就是比沒有強點兒。
牆壁上就是塗著白灰用綠油刷著牆裙,白灰大片大片的脫落,整個牆面看上去斑斑駁駁的。
病房窗子是鐵的,縫也大,張清之就拿著報紙撕成條慢慢的把窗縫塞住,門就沒有辦法了,只好儘量關嚴。好在婦產科這邊還給掛了門帘,別的科室是沒這待遇的,都是敞著。
初八早晨兩點半,張清之靠在病床上正迷糊著,劉桂新叫起來。陣痛了。
也是巧,初七張清之才和車間請了假過來,讓張景義帶著張興軍回了家,結果就趕上了。
張清之急慌的跑出去喊大夫找護士,差點跘摔了。大夫和幾個護士七手八腳的把劉桂新送進產房。
守在產房門口,張清之這會兒也不冷了,手心裡全是汗,拉磨一樣轉來轉去,陰冷的走廊里就他一個人。
三點過,一個護士出來很嚴肅的通知張清之:孩子是倒胎,有可能引起難產,要做好思想準備。
胎兒在母體裡是頭下腳上,待產的過程就是胎兒的頭進入產道的過程。倒胎,就是頭上腳下,腳先進入產道,這種情形就比較危險了。
可能引起的狀況有無數種:一隻腳下來另只腳卡住,騎住臍帶,因為腳先下來引起窒息,或者是兩隻腳騎牆,無法生產。都有可能。
這個年代生孩子雖然比舊社會安全了不少,但仍然是充滿了危險的,各方面的檢查都跟不上,何況這還是個倒胎。
張清之就覺得頭都要炸了,完全不知道怎麼辦,握著拳頭孤獨的站在產房門口等著判決,北風從走廊盡頭的窗縫吹進來,也吹不散他頭上湧出的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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