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臣有事啟奏。」龔繼昌小心翼翼地拿出了奏章,擺在了桌上。
「噯,現在是本宮累了,不想打理國事。」拉拉氏罷手道。
「太后,臣一個月前就與郤宗棠大人聯名上了奏摺,您批閱了沒有?」
「本宮沒有看到啊。」拉拉氏甚為驚訝。
「就是這一份啊。」龔繼昌將奏摺雙手捧給了拉拉氏。
「你們都退下吧。」拉拉氏接過奏摺,向身邊的侍女揮揮手。
「龔軍門,為了收復新疆,朝廷已經花費不少銀子了,還是見好就收吧。」拉拉氏一邊看奏摺,一邊說。
龔繼昌分析戰和不戰的利弊:「太后,新疆乃西北的門戶,不能丟棄的。我們退兵,斡羅斯人就會趁機占領新疆。斡羅斯人的胃口大得很,是餵不飽的野狼,我們唯有在新疆屯兵,徹底打敗阿古白叛軍,才可以以武力威懾斡羅斯人……」
「李章桐李中堂說新疆沒有什麼戰略價值,如同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拉拉氏還是沒有鬆口。
龔繼昌言辭懇切地說:「這個老東西專門壞事的,洋人給了他不少好處,比如李章桐與威妥瑪在煙臺簽訂的《煙臺條約》,該條約雖結束了滇案但我朝賠償了鷹擊黎國二十萬兩白銀。實際是鷹擊黎為打開中國內陸大門的藉口,實現了擴大在華通商特權的願望,得到了入侵中國西南邊境的所謂『條約權利』。李章桐喪權辱國,才僅僅是開始,請太后慎思……」
「龔軍門,等本宮看完奏摺再說……」拉拉氏有點動搖了。於是,龔繼不再言語只顧喝酒吃肉。
西太后看完他的奏章,意識到了新疆對清和國的重要性,終於同意繼續進行新疆收復戰的。
同年八月,西征大軍從正道向西挺進,先收復南疆東四城,即焉耆、庫車、阿克蘇、烏什。接著收復西四城,即喀什、英吉沙、葉爾羌與和田。
阿古柏的長子胡里與白彥虎逃往斡羅斯。至此,這場由鷹擊黎、斡羅斯兩國支持的阿古白之亂乃告平息。見此情景,住在山中的布魯特(今柯爾克孜族)十四個部落,也爭相內附。
前後僅用了一年多時間,郤宗棠就指揮西征軍,攻克了被外寇侵占的南疆八城,收復了除伊犁以外的新疆領土。
事畢,郤宗棠上表申奏朝廷,光緒帝和攝政的拉拉氏太后嘉其功,詔封二等侯爵。新疆各地也於大小村鎮建立郤公祠,燒香禮拜。
光煦十二年秋,山多田少的儒林縣發生百年不遇的大旱災,連續三四個月沒有下過一滴雨,連井水都乾涸了,七成的農田裡的禾苗全部枯死,顆粒無收。
縣內五萬多人受災,一時間饑荒蔓延開來,災民湧入縣衙,請求知縣開倉放糧。可縣衙才那麼一點點存糧,很快就被吃完了,這些被餓得不行的老百姓天天在榮昌風雨橋上祈求上天降雨,都無濟於事。而那些地主老財與富商都不願意救濟災民,導致饑民怨聲載道,一場農民起義又在悄悄的醞釀之中。
得知情況的知縣恐慌不已,派兵前往祝家大院,讓「茂盛祥錢莊」出銀子五萬兩,去附近的州縣購買糧食,積極參與賑災,為那些土豪帶個好榜樣。
老東家祝啟室其時已經去世了,因為繼任的東家祝榮樊(祝啟室的三子)經營不善,根本拿不出那麼多錢來,他對知縣說:「大人,這幾年我家茂盛祥錢莊已經走下坡了,利潤大打折扣,而且年年捐款做慈善,今天實在拿不出這麼多錢來。」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拿不出,也要給我拿出來,否則本官就查封茂盛祥錢莊!」知縣怎麼也不相信祝家大院沒有銀子。
「大人,我儘量湊點吧。」祝榮樊從桌上拿起一沓銀票。
「哎,祝員外,本官限你三天之內,運五萬擔大米到縣衙來交差。」知縣狠狠地說,「來人,先把祝榮樊給綁了,看祝家交不交糧!」
於是乎,「茂盛祥錢莊」東家被縣衙「請」進了縣衙的大牢裡。這下可不得了,祝家大院的管家祝啟保帶著家丁想去縣衙把少東家搶回來,被龔蘭屏給攔住了:「管家,你是不是老糊塗了,為什麼不去辰州找下龔老學?」
「我的姑奶奶,辰州離四都這麼遠,三天時間夠嗎?」祝啟保說道。
「不知道日夜兼程啊,哎,非得得老娘出馬不成?」龔蘭屏一個翻身上了馬背,就要出門而去。
「姑奶奶,我們去就行了。」祝啟保將龔蘭屏扶下了馬。
「這知縣特麼的吃屎了,自己沒有本事,找我們祝家出氣,可惜二少爺遠在江左郡,要不他們是不敢打我們的主意的。」祝啟保嘀咕著。
「管家,你盡說這些沒有用的話,快快帶人去辰州,越快越好,要不三少爺就性命難保。」龔蘭屏急切地說。
「是,姑奶奶。只是龔老學和我們好多年沒有來往了,不知道他會不會幫我們啊?」祝啟保憂心忡忡的。
「龔老學是在我們祝家大院長大的,沒有我們,就沒有他的今天。這樣吧,我親自寫一封信……」龔蘭屏轉身進了屋內,揮筆疾書,寫好了書信。
於是,祝啟保帶著三個家丁,連夜奔赴辰州龔繼昌的駐地……
其時,駐守辰沅兼統領長勝水師的龔繼昌接到了姑媽的信,二話不說,個人出巨資購買了大量的物資,帶兵運回儒林賑災。
龔繼昌在縣衙門口親自給災民發放大米,請郎中免費給病人治病,沒有棉被的送棉被,死者就給棺材和安葬費,幫助災民度過了最艱難的歲月。
儒林縣老百姓感恩戴德,都流著淚說:「龔大人是個好官,是我們的再生父母啊!」
龔繼昌還出資在儒林興修了許多學館,培養讀書人。為了幫助那些貧寒家庭的學生,他建立了一個專門的助學基金,由祝榮楚負責管理和發放。
為了傳播儒家文風,龔繼昌獻巨資修建了邵陽文廟,此廟又名孔聖廟(於光煦十五年建成)規模宏大,建築面積達1842平方米,期年後文廟成為儒林縣傳道授業的最高學府。
光煦十四年冬,龔繼昌接到兵部的正式調令,出任荊北鄖陽鎮總兵,在職一年多的時間裡,積極整飭軍事,督修河堤,樂施好善,為當地老百姓排憂解難,口碑極好。部下見龔繼昌夜以繼日的操勞,勸他休息休息,他卻說:「我一介武夫,官至總兵高位,未敢懈怠。」部下只好作罷。
光緒十五年十一月,天降大雪。龔繼昌冒雪在竹山三協巡閱,突然感覺胸悶,開始吐血,冉氏哭道:「阿哥,你怎麼了?」
龔繼昌應答:「阿妹,我命不久矣,當年在貴茅郡殺人太多,閻王爺要召我去審判了……」
冉氏哭得更厲害了:「阿哥,你不是說好了,要陪我到白髮蒼蒼的嗎?」
「阿妹,我恐怕要食言了,我心力交瘁……」龔繼昌劇烈地咳嗽起來。
「不……你會好起來的……」冉氏泣不成聲,「我們回駐地去……」
龔繼昌緊緊地抓住了冉氏的手:「阿妹,我看到榮楚表弟了,他在雲端向我招手。你看——」
冉氏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見灰濛濛的雲端有點亮光,安慰道:「淨說瞎話,那不是太陽嗎?哪有榮楚啊?」
「我真的看見了……」龔繼昌弱弱地說。
於是,龔繼昌在眾人的攙扶下回到了旅館,病情稍稍穩定下來。
十日後,家鄉傳來消息,果然在他出巡的當日,跟隨他征戰多年的二表弟祝榮楚(授同知銜,四品文官)去世了,時年38歲。
龔繼昌聽聞噩耗,意志瞬間崩潰了,再次吐血,劇烈咳嗽,病情惡化了。
冉氏見形勢不妙,要求部將立即將龔繼昌護送回鄖陽總鎮署。在將士們的幫助下,龔繼昌回到了總兵府治病。
老百姓早就耳聞龔繼昌突然偶感風寒,竟然一病不起,提家攜口帶著東西前來探望,見龔繼昌瘦得不成人形,一個個都暗自抹淚。
龔繼昌還是掙扎著坐在署衙大堂中間:「各位父老鄉親們,謝謝你們的好意,東西還是自個留著。龔某用不著,都請回去吧。我沒有事,這不好好的嗎?」
其時,他試圖起身,卻發覺自己已經無法站起來了。三夫人冉九鳳給他開了許多藥方,都沒有作用,在生命的最後幾天裡,龔繼昌都拒絕服藥了,
光煦十五年,十二月十九日,一代英豪龔繼昌在荊北郡鄖陽鎮去世,享年五十八歲。
當靈柩出了總鎮署理大門的時候,儘管天寒地凍,數萬老百姓仍舊自發前來護送,一路哀慟不已,有的泣不成聲,呼天搶地,如同失去自己的親生父母一般,沿途的百姓也紛紛抬靈柩護送,直至出了鄖陽境內。
天,還在飄飄灑灑下著鵝毛大雪,清和國的天空何時才會紅日高照?也許明天,也許永遠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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