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芒決定跟著他們走一趟。
如果他們知道阿爾芒的真實身份,那麼就不會蠢到用一把手槍來威脅他。區區一把手槍是不可能將他壓制住的,哪怕裡面裝滿了銀彈也不行。
去看看這些不速之客究竟是什麼人,在這裡謀劃著些什麼,或許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他抬起頭朝著那艘炮艦望去,甲板圍欄上的人影已經消失不見了,幾隻海鷗高高地翱翔在湛藍的天空之中。
「帶路吧,香腸佬。」他低下頭衝著那兩個男人喊道。
索維拉沒有光明城那樣多的高樓,這讓走在土街上的阿爾芒略微感到有些不太習慣。但只需要稍微考慮一下就會明白這不是索維拉的問題,光明城畢竟是這個世界上最繁華,最美好的城市(至少加洛林人自己是這麼認為的)。要讓這樣一處偏遠地帶的小城和光明城做比較,實在是有些太強人所難了。
兩個赫爾馬人一前一後——微笑的男人帶著一部分行李走在最前面帶路,阿爾芒提著剩下的口袋,而冷漠的男人在他的身後看管著他,隨時避免他做出逃離的舉動。日光依然很曬,那兩個男人的頭上熱得都快要冒起煙來了,阿爾芒卻連一滴汗都沒有出,這不免讓那兩人感到有些古怪。但他們什麼話都沒問,阿爾芒也就什麼都不說。
兩個人似乎在這裡呆了很長時間,對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熟稔於心。阿爾芒有懷疑過他們是不是故意在帶著自己繞圈子,但後來這個懷疑被打破了,那些看似熟悉的街道真的只是因為這座城市建築物的造型都大同小異——全都是用泥土和木材所搭建而成的,如同堡壘一般的房屋,而這些房屋組合起來,便成為了一道複雜的迷宮。初來乍到的阿爾芒很難分清楚他們之間的區別。只有一個變化可以讓他知道自己正在遠離港口,那便是腥鹹海風的味道慢慢地越來越淡了。
同時街道上的行人也越來越少,大概他們正在往城郊的方向前進。本地居民的視線不必在意,但那些巡邏中的加洛林士兵需要警戒並遠離。那兩人大概提前探查過路線,所選擇的每一條道路都遠遠地避開了那些人高馬大的士兵。一路上沒有任何人察覺到這三人組的異常。
當他們離開最後一條小巷,轉到寬敞的大街上時,一座高聳的白塔出現在了街道的盡頭,白塔的下方則是一座方方正正的,有著綠色屋頂的清真寺。寺廟的正門外有一隊站崗的加洛林士兵。正當阿爾芒以為他們要像先前一直所做的那樣低著腦袋像見不得光的老鼠一樣從其他地方繞路溜走的時候,前方的男人卻反而昂著頭,筆直地朝著寺廟的方向走了過去。
感受到身後男人在他的背上輕輕推了一下,阿爾芒遲疑片刻後,也緊跟著前方男人的步伐追了上去。
那些士兵們也很快注意到了這個朝他們靠近的三人組。尤其是阿爾芒,長著一張西歐人的面孔,卻身穿薩拉森式的白色長袍,怎麼看怎麼怪異。
儘管感受到一雙雙視線落在了自己的身上,那些士兵們卻並沒有表現出任何驚奇或是疑惑,甚至根本就沒有對不斷接近的三人做出太大的反應。就好像他們是互相認識的老熟人一樣。
他默默地看著領路的男人離那些士兵越來越近,二十米,十米,五米,三米。當他走到了那擋住道路的士兵的跟前,預想中被被攔截盤查的場景並沒有發生。出乎意料的是,那士兵只是抬腳朝著旁邊跨出一步,為他們讓開了道路。
男人回過頭,示意阿爾芒趕緊跟上。他們穿過那些士兵的防線時,同樣沒有受到任何阻撓。士兵們就好像是沒有注意到三人的存在一樣,一雙雙眼神直直地望向正前方的街道。
明明今天上午他們剛剛遭到過加洛林士兵的盤問,在當前的緊張局勢下那樣才是正常的舉動。他身邊的兩個赫爾馬人或許在外表上並沒有能夠辨認的明顯特徵,但只要一開口,那蹩腳的加洛林語就會立刻暴露他們的外國人身份。
可從這些守衛們的表現來看,他們似乎認識這兩個赫爾馬人,並且為他們的通行開了綠燈。這大概只有兩種可能,要麼這些傢伙已經被赫爾馬人收買,要麼他們根本就不是加洛林的軍人,而是赫爾馬人假扮的!
他很快決定將這件事留待之後考慮。赫爾馬人領著他穿過了前院的拱形門柱,進入了建築物內部。一個身穿白袍,頭頂包裹著雪白頭巾的伊瑪目正在與幾位馬格里布本地人交談,在看到三位外來者後,那伊瑪目低聲和身邊的人們說了些什麼。市民們很快低著頭離開了。赫爾馬人走上前,用薩拉森語親切地和伊瑪目打了招呼。
看起來這位異教徒也和赫爾馬人是一夥的。他用手輕捏著下巴,細細地打量了阿爾芒好一會兒,直到赫爾馬人再次開口提醒,他才點點頭,轉過身去帶路。
穿過由紅色方格地毯和陣列排布的白色石柱組成的寺廟前廳,伊瑪目將三人帶到了走廊深處的一扇門外。阿爾芒已經聽到了門的另一邊傳來的男人們叫罵調笑的聲音,即使是三聲清脆的敲門聲響起,那些大大咧咧的聲音也依然沒有消失。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
沒有等門內的人回應。敲完門後,伊瑪目便直接轉動門把手打開了門,並側身讓到了一旁。兩個赫爾馬人領著阿爾芒走了進去。
昏暗的房間中央擺著一個小茶几,電燈的燈光從正上方灑在茶几上,照亮了桌上那些撲克牌的花色和數字,也照亮了圍坐在桌邊的面孔。濃烈的菸草味道熏得阿爾芒眯起了眼睛,但他很快又把雙眼瞪成了銅鈴,因為他在那張牌桌邊看到了幾個熟悉的人影。
如果說菲奧雷也坐在那裡並沒有出乎阿爾芒的意料的話,那麼查理和天鷹的出現就實在是有些令人困惑了。為什麼這兩位本該待在光明城的驅魔人會在這裡?如果他們在場,是不是意味著以賽亞也正藏在馬格里布的某個角落?
「黑桃A!」
菲奧雷叼著一根香菸,笑盈盈地將面前的牌翻扣回到了自己的面前。天鷹坐在他的對面,兩側則分別是兩個陌生人,大概也是赫爾馬人,因為他們和自己身邊的兩人一樣,都有著淺色的頭髮和藍灰色的眼睛。
最先看到阿爾芒的是站在牌桌邊觀戰的查理。他把手指放在天鷹的肩上輕輕敲了敲,天鷹抬起頭,又對菲奧雷使了個眼神。不過這時所有人都已經注意到了他們的到來。
其中一個坐在桌邊的赫爾馬人好像低聲咕噥了一句什麼,他說的是赫爾馬語,阿爾芒聽不懂,從其他人臉上的表情變化看來,這裡大概也只有他一個人聽不懂赫爾馬語。
好在菲奧雷頭也沒回地為他充當了翻譯:「先找個地方坐一會兒吧,等我們打完這最後一局。」
跟在後面的那個男人從阿爾芒的手中接過了行李,將其堆放在了房間的角落裡。另一個男人則搬來了一張椅子,邀請阿爾芒坐下休息。
局勢和阿爾芒想像的似乎不太一樣,這些赫爾馬人看上去並不像是他的敵人,甚至菲奧雷好像還和他們認識。先前的脅迫在此刻變得毫無意義。說到底,既然是正常熟人的邀請,為什麼非要故意弄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
阿爾芒的好奇心從來都不怎麼旺盛。這世上的謎題就和宇宙的邊界一樣無窮無盡,除了自己身上所發生的事以外,他對別的事一向都不關心。所以他也沒有主動對當下這樣詭異的氛圍進行提問,而是老老實實地坐在了他們送來的椅子上,和身邊的兩人一同關注著這場牌局。
三分鐘後,第十三張撲克牌被豎著蓋在了菲奧雷的面前。從他臉上舒暢的笑容就能看得出來,他贏得相當開心。
「好了,現在咱們來談正事吧。」
菲奧雷連帶著所坐的椅子一起轉了個身,面向阿爾芒這一側。桌邊的一個赫爾馬人開始收拾撲克牌,而另一個看上去年紀略大,頭上有著些許灰色髮絲的赫爾馬人則和菲奧雷一起,饒有興趣地看著阿爾芒。
「你有什麼想問的嗎?」菲奧雷說道。
「或許您直接從頭開始說明會比較好。」
「嗯,事情倒也不算複雜。簡單來說就是咱們要在這裡幫助這些赫爾馬的兄弟,完成他們的任務,『豺狼』小弟。」
看起來「豺狼」就是他在這裡的新代號了。阿爾芒不太喜歡這個代號,卻也無力改變,只好輕輕撇嘴作為無聲的抗議。
「那以賽亞...」
「以賽亞先生有他自己的工作,暫時無法抽身,所以我們才會臨時讓你這個見習騎士來代替他參與這次行動。之後你就跟著我,有什麼不懂的隨時提問。」
阿爾芒微微眯起了眼睛。他什麼時候成為見習騎士了?加洛林可沒有這樣的階級。看到菲奧雷朝著他使了一個眼神,他瞬間明白了這個階級和所謂「豺狼」這個代號一樣,都是一個用於掩人耳目的騙局。於是他沒再繼續吭聲。
「乾脆由您來直接講解吧,浮士德先生?」
菲奧雷抬起手將話語權交給了那個老成的赫爾馬人,那人也沒有推辭,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的體格如同熊一般粗壯,身高似乎並不比菲奧雷矮多少。他開口時,用的是流暢卻帶有明顯口音的加洛林語。
「感謝諸位的到來,我首先做個自我介紹吧,在下是赫爾馬騎士團布蘭登堡地區第三『黑豹』分隊的指揮官,教會代號為:浮士德。」
喜歡槍炮,惡魔與不死獵犬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71s 3.7192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