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外表上看,浮士德完全符合人們腦海中對赫爾馬人的標準印象。稜角分明的方形面孔,寬額頭,高聳的鼻樑和尖下巴,還有最關鍵的,那如同豹子般冷酷無情的眼神。在進行自我介紹的時候,這位指揮官的視線毫不客氣地鎖定在了阿爾芒的身上。阿爾芒卻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不知道他是把浮士德當成了石頭,還是把自己當成了石頭。
「就在一個月前,我們在布蘭登堡的騎士團總部收到了一封匿名信。從表面上看那是一封寄錯地址的家書,但多虧騎士團的文書及時發現了問題所在——那是一封使用隱形墨水書寫的信件,寫信人真正想要傳遞的信息被隱藏了起來。
經過解密之後,信件上所顯示出來的內容如下:某個邪惡的組織正試圖藉助惡魔的力量在某地引發一場騷亂。乍一看上去這個舉報信的價值並不高,我們不知道敵人是誰,不知道他們行動的時間和地點,乃至行動的目的。所以騎士團一開始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僅僅是將其歸檔之後便不再繼續跟蹤。直到一周後,第二封匿名信寄到了我們的手裡。
第二封信同樣是舉報信,這一次信上的內容相當明確,匿名的寄信人告訴我們在呂貝克的某地有人在地下秘密使用並傳播黑魔法。騎士團按照信件上所提及的地點前去搜查,竟真的在那裡搗毀了一個邪教窩點。由此一來,第一封信上的內容便不能再繼續被忽略。我們把那封信翻了出來,組織專門的隊伍進行詳細調查。可由於那封信上的信息實在是太過於簡短,完全無法從中提取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除非寄信人再次給我們送來新的情報。
又過了一周的時間,第三封匿名信送到了我們的手上。在此期間我們通過信件追查送信人的嘗試也失敗了,這信件就好像是由幽靈寄出的一般,完全無跡可尋。無可奈何的我們只好開始按照第三封信上提到的新情況開始準備調查——敵人的攻擊不會發生在赫爾馬本土,而是發生在海外。信上也告訴了我們襲擊發生的詳細地址——馬格里布的阿姆拉克,那正是距離這裡不到一百公里的一座中型城市。
在布蘭登堡總指揮官請示大團長之後,行動立即得到批准,騎士團將會奔赴馬格里布阻止這一場危機。但在這期間事情出了一點差錯,按照原計劃,為了確保任務能順利完成,總共應該有三個騎士小隊一同抵達馬格里布來完成這次遠離本土的任務,可臨行前另外兩個小隊卻突然接收到帝國的緊急調遣,前去處理國內的一起惡魔附身案件。並且直到現在我們還沒有收到他們完成那邊任務的報告。騎士團暫時也無法從其他地方抽調更多的人手,只有一支不具備與惡魔正面作戰能力的斥候小組能夠供我們調度。
最後大團長便只好與伊柯麗斯聯絡,經過拉特蘭宮的斡旋,讓最近的獵人分隊來對我們進行支援。所以各位現在才會出現在這裡。以上便是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各位還有什麼不清楚的地方嗎?」
阿爾芒還有很多疑問。他首先看向了菲奧雷,對方卻假裝沒有注意到他的視線一般,將臉朝著一旁吞雲吐霧。於是阿爾芒只好老老實實地舉起一隻手向浮士德提問。
「那艘炮艦是你們帶到這裡來的嗎?不覺得這樣的動作是不是未免有些太過於引人注目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儘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淡一些,畢竟作為一個加洛林人,只是普通的說出來就自然而然地帶上了一股針對赫爾馬的質問和敵意。然而對於這個問題,浮士德的反應卻有些出人意料。
赫爾馬的指揮官並沒有表現出趾高氣昂的態度,也沒有為自己祖國的冒犯進行辯護,而是陷入了一時的沉默。連帶著房間裡的其他赫爾馬騎士團成員們,所有人臉上的表情一時間都不太好看。
阿爾芒感到自己大概是問了不該問的問題。他放下了手,等待著指揮官回答,或者是無視這個問題。
「咳咳...」
浮士德清了清嗓子,臉上的神情有些微妙:「首先,那艘船不是我們帶來的,他和我們沒有一點兒關係,在他進入港口停泊之前,我們就已經抵達這裡了。」
阿爾芒沒有從他身上聞到謊言的味道,想必他也沒有說謊的必要。既然要與獵人分隊合作,那麼相應地他們也不應該對盟友有所隱瞞。
但對於下一句話,浮士德還是略微猶豫了好一陣子,直到菲奧雷有些不耐煩地咳了兩聲,他才緩緩地開了口。
「其次,根據我們手上所得到的消息來看,襲擊的源頭應該會是一艘赫爾馬的船隻。敵人會趁著船隻在馬格里布靠岸的時候,將邪惡的力量帶到岸上。所以我們才會選擇在這裡監視停靠的赫爾馬船隻...而到目前為止,包括那艘炮艇在內,被封鎖在港內的赫爾馬船艦隻有三艘。」
隨後浮士德閉上了嘴巴,用質詢的目光看著阿爾芒。他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有別的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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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需要清楚一件事,我們的行動必須全程保密,這不僅是騎士團的要求,也是伊柯麗斯教廷的要求。因為那艘炮艦所造成的動盪局勢,現在整個索維拉都的守軍都陷入了高度警戒的狀態,咱們最好不要與他們有過多的接觸,以免與他們發生不必要的衝突,從而影響到我們的真正目的。只有寺廟門口的那些衛兵可以信任,他們不屬於加洛林或者赫爾馬,而是服從教會的命令。從今天起,這座寺廟就是咱們的臨時基地。我希望在這樣艱難的時刻,我們各位能夠拋開所有的成見,團結一致來面對敵人的威脅。」
菲奧雷、天鷹和查理的臉色都表現得相當自然。對他們來說這只不過是一次平平無奇的教會委託。唯獨只有阿爾芒的心中略有些膈應。那畢竟是赫爾馬人,在整個加洛林的社會氛圍之中,赫爾馬人就是兇殘野蠻的代名詞,他們全都是一群毫無風雅氣度,只會茹毛飲血的野獸。這種看法當然帶著一定程度的偏見,可偏見在日復一日的浸染之中早已根深蒂固。即使現在站在面前的赫爾馬人都是衣冠楚楚的紳士,也無法在短時間內改變那樣的刻板印象。
或許也正是基於這方面的考慮,浮士德才會使用加洛林語,而不是除了阿爾芒以外其他人都能理解的新拉丁語和赫爾馬語來做這次簡報。這的確讓阿爾芒對他們的接受度提高了不少。
「我們已經在寺廟裡為各位安排了住處。大家舟車勞頓,先好好休息一下吧。斥候小組依然潛伏在城內密切關注那三艘船的動向,晚飯之後咱們再到這裡集合,來討論接下來的行動細節。」
他的話語落下之後,驅魔人們便各自推門離開,回自己的住處休息去了。菲奧雷朝著阿爾芒招了招手,將他叫到自己身邊。
「你和我住一間房,之後不管發生什麼事,你只需要聽我的指令就行。」
阿爾芒望向了門口。在離開房間之前,浮士德再次回過頭朝著阿爾芒深深地望了一眼。他或許察覺到了阿爾芒身上的不尋常之處,但他不可能知曉真相。
待天鷹和查理與阿爾芒打完招呼離開後,房間裡只剩下他和菲奧雷,他才有機會問那些之前不便提出的問題。
「所以我是被你們聯起手來給耍了一通?之前的那些所謂來運輸原材料的說辭全都是假的?」
菲奧雷再次點燃了一根香菸,咧開嘴笑盈盈地看著阿爾芒:「一方面是為了保密需要。拉特蘭宮就是個馬蜂窩,宮裡的大主教知道的事,全歐洲的外交官們即使不知道,也離知道不遠了,要是讓他們知道了咱們在和赫爾馬騎士團合作,多多少少會出現一些麻煩的問題。另一方面只有這種方法才可以把你騙到這裡來不是麼?還有,我和這事沒關係。以賽亞那混蛋把我也給騙了,在這些騎士們來接我之前,我也以為咱們執行的就是一次普通的貨物運輸任務。」
「那弗朗索瓦絲...」
「你可以相信他,他向來是個信守承諾的傢伙,不過這畢竟也是聖主僕人的基本美德。伊柯麗斯似乎有一些緊急工作需要讓他繼續呆在光明城,但這邊的事又不能放著不管,所以咱們才會被臨時派來填補空缺。專注於手頭上的工作吧,豺狼。」
「我不喜歡這個代號。」
「那也沒辦法換。在加洛林正義部檔案里的獵犬正處於失蹤狀態,現在這個世上只有豺狼還活著。」菲奧雷嬉笑著揉了揉他的腦袋,「沒關係,時間長了就習慣了。」
阿爾芒有些不爽地拍開了菲奧雷的手,這時他注意到菲奧雷手中的煙盒不再是平日裡的加洛林牌子,而是一盒赫爾馬的奧利斯香菸。
「話說回來,我一直以為路德宗已經完全與教會分道揚鑣了。」
菲奧雷吐出一口白色的煙霧,眼角翹起,慢條斯理地開了口。
「你這話有兩個問題。第一,那位老皇帝只是將路德宗的大部分日常事務從教會中剝離,在核心問題,也就是正義部的管理上,路德宗與加洛林一樣,擁有獨立的正義部,卻依然與伊柯麗斯教廷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如果這也算分道揚鑣,那麼加洛林的政教分離政策是否也可以看做是背離了聖座和教廷?」
那當然算不上,加洛林和教會始終保持著良好的合作關係。阿爾芒從前對赫爾馬的宗教組織結構並沒有過太多的了解。現在聽菲奧雷這麼一說,他們的信仰似乎也沒有傳聞中那麼的不堪。
「第二個問題,赫爾馬騎士團和路德宗沒關係,他們是忠誠的聖教衛士。嚴格意義上來講,騎士團對伊柯麗斯教廷負責,而不是路德宗或者帝國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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