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陽城外荒草坪,褐衣蓬髮的病弱男人坐在樹下,隔一會兒咳嗽兩聲。多日不曾進食讓他整個人都精神恍惚,分不清耳邊是禮樂聲還是咋呼風聲。
西風振開黑色王旗,八匹馬的車駕上緩緩走下一人。男人費力抬眼望去,只見一襲玄黑身影。年輕的帝王棄了侍從宮人,孤身朝他走過來,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男人想了想,忽然記起自己如今身處秦國咸陽,不再是韓國新鄭了。又轉念一想,韓國已經亡了數年之久了。
&生。」帝王在男人面前站定,黑衣玄冠莊嚴無匹,他拱手輕輕作了一揖。
天子之禮。
坐擁河山萬里,馬踏戰國狼煙,當今天下最尊貴的男人已經許多年未曾低腰,這一禮,百萬獅吼大秦鐵騎盡數折腰。
&國遺孤而已,怕是受不起陛下這一禮。」男人拼著最後的清醒神志平靜道。
&生之才,天子之禮已然委屈了。」帝王負手而立,「國禮倒是尚可。」
許久,男人終於輕輕笑了起來,「秦王說笑了。」
……
一大清早,餘子式收拾利落了去上朝,一般情況下,餘子式上朝就是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觀鼻鼻觀心,偶爾仰望一下前排王綰李斯等高級玩家。說不上幾句話的後果就是,餘子式在整個大秦政局存在感極低。餘子式對此倒是異常的淡定。
一個車馬儀仗隊總管刷什麼存在感?高舉旗幟怒吼大秦帝國千秋萬代嗎?
作為大秦朝堂萬年潛水黨,餘子式今天又是抱著吃瓜群眾的心態去旁聽前排國家會議的,剛在位置上跪坐下來,餘子式就瞧見離他挺遠的鄭彬在朝自己暗暗使眼色。餘子式心中一頓,這人昨晚又被媳婦打了?
順著鄭彬的視線看去,餘子式發現大殿外一個男人正在拾級而上。秦國朝臣大抵是黑色朝服,那男人卻是一身清爽青衫,新面孔,一眼看去就是個角色。
大殿裡一片寂靜,那男人緩緩走到秦王面前,站定後沒了別的動作。他平靜道:「亡國罪臣,無顏禮二君。望陛下恕罪。」
滿朝文武一片死寂,天子階前不行禮,這位新來的,有點意思啊。
廷尉李斯聽見聲音隨意回頭看了眼,視線卻忽然定住了,眼底倏然划過一道暗芒,他面上依舊不動聲色。
餘子式暗自挑了挑眉,把李斯的神情收入眼裡。他好像有些猜出來這人是誰了,雖說與歷史上時間差了些許,但是這歷史早就不准了。打量了幾眼殿中的男人,這一周身的文士傲氣,的確是韓國豪族風流。
最後還是秦王打了個圓場,安排那青衫的男人坐下了。餘子式沒再多瞟,自己一個人安安分分地坐著。整個早朝,那男人除了一句,「亡國罪臣,無顏禮二君」外,就沒說個半個字。
傲,當然是傲,不過人家有傲氣的資本。當年秦王瞧見這位的書,當朝傾嘆道:「寡人如果能見此人,與其同游一趟,雖死而無憾。」
據說,秦王一見此人書文,驚為天人,實在是非常想結識一下,但又苦於沒有合適的方法,於是直接派兵掃蕩韓國,這才得償所願把人給請了回來。
這事雖然後世野史流傳甚為廣泛,然而餘子式畢竟是秦朝摸爬滾打一路看過來的,滅韓國其實真相很簡單,韓國最近,而且太慫。不過瞧這架勢,秦王對這位的好感度的確很高,異常的高。
可惜了。餘子式幽幽嘆了口氣。
等早朝終於結束,秦王卻留下了幾個內廷的朝官。好嘛,秦王親自陪著新來的這位來次秦國王宮一日游。
餘子式認命地跟在最後面,陪著新同事從大殿一路向北。秦王自己事兒也多,走到大半天自己撤了。臨走前隨意掃了眼隊伍,忽然指了一下眼神四處漂移的餘子式。
&高,陪韓先生繼續走走。」
&餘子式迅速反應過來,畢恭畢敬地行了一禮,應下了。
秦王走後,餘子式一群人陪著新同事到處晃,反正餘子式本來閒來無事也是到處晃。走著走著,餘子式就有些走神,還是個小吏忽然驚呼一聲,「他人呢?」
餘子式刷一下回頭看去,然後一群人都蒙了。
剛才那一抹青蔥色呢?餘子式冷汗瞬間就冒出來了。
……
掖庭中破敗的小院落,一名女子正挽著袖子從井裡往上拉桶,許是裝了水太沉,她吃力地拉到一半桶卻猛地又滑了下去。女子未來得及鬆手,「呀!」她驚呼一聲,伸手一看,雙手均有一道沁血的傷口。
女子咬了下嘴唇,沒說話,捏了捏手掌,呼了口氣打算繼續打水。
就在這時,一隻手忽然伸到了她面前,替她拽住了那水桶。女子抬眼看去,下一刻卻猛地怔住了,眼中驀地騰起不可置信。
&
青衫的男人臉色蒼白,拂袖而跪。
&韓罪臣韓非,參見公主殿下。」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76s 3.6264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