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皇后大酒店的門,主官局的領導和市政府的幾位領導笑的是前仰後合。他們指著z公司的老總說:「今天你是如入無人之境,所有的話都讓你一個人說了。而且還下逐客令,你大概忘了是誰請你到這來的了。」「我這不是一著急,就犯了點糊塗嗎。各位領導別介意啊。」「我們不介意,下次繼續;哈哈哈…..」看著領導都很開心的樣子,z公司的老總也輕鬆了許多。在他看來,只要市政府和局裡不向老外說話,一切都會向好的方向發展。無論老外花什麼樣的心思他都能應付,最關鍵的是,要把職員的心攏住。只要職員不願意,就是「神」來了也沒用,這個理不用誰說,天底下的人都明白。但,問題的關鍵是在合約上;雖說那是一個不足一錢重的東西,上面簽署的內容可不好消除。它不僅是一個合作雙方遵循的原則,而且也是一個地方政府給予人家的一份誠信和安全的保障;假如,真的要撕毀合約,還真不能掉意輕心,否則將會有大的問題出現。眼下,當務之急就是儘快拿出一個應對的方案來。
老外要走的意向,不幾天就傳遍了合作公司的角角落落。聽到這個消息的職員們,自然是心花怒放,高興的樣子就如撿拾了個「金元寶」似的,樂的一個個嘴都合不攏。給人的感覺真如受苦受難中被解脫了一般。此情此景,讓宇文朝霞感慨良多。她心裡說:習慣是可怕的,一旦破壞了一個群體固有的習慣,付出的代價也是昂貴的。人心也是難測的,一旦洞測不到一個群體的所思所想,想拉他們去幹事,也是艱難的。做一個好的管理者,不僅要有運籌唯物的前瞻眼光,還得具備渡測人心的高絕之能,不然就無法稱的上一個合格的管理人員。宇文強這傢伙還真不簡單,他能夠看清職員們的心思,能知曉職員們的所需,有著一般人不具備的素質。
可惜的是,這樣一匹能行路千里的良馬,卻沒識得他的伯樂。懷而不遇,這對一個人來說,該不該定義為悲哀?萬年千古,總是不缺失意於凡間的才子;就如宇文強,不知這個胸有謀略的人到死時會不會遺憾她自己的一生沒獲得施展才幹的機會?「宇文副總,局裡有請。」劉凱文一聲呼喊,把正在沉浸在感慨里的宇文朝霞拉回了現實。
撤消合作的談判在不緊不慢中進行,中外雙方都在一致指責對方違反合約,都提出了違約賠償的問題。這樣彼此相互索賠的遊戲,就如太極的推手一般開始了一次次一回回的上演。但是,無論怎麼演義,達成共識卻成了一件非常困難的事。各說各的理,各唱各的戲,好象彼此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聯繫。最有意思的是,z公司的老總對幾位副總說:「如果你們那天心情不好了,就找老外談撤消合作的事,那些人不僅能成為你的出氣筒,而且還可以幫助你們恢復好心情。」
當然,老外也不傻;他們只所以敢於這樣拖,一是他們沒有投入一分錢的資本,二是他們也在等待一個能與他們利益相投的領導到來。因為他們不想,也不甘心就這樣「死」在中國這個不起眼的小地方。由於有著這樣的客觀因素存在,他們乾脆就撤走了他們全部的工作人員,只是象徵性的從獵頭公司里挖了幾個中國籍的管理人員為他們「站崗放哨」。說實話,面對老外的這種做法,z公司的感覺並不舒服。雖然在利益上他們幾乎不受任何損失,但對將來的發展畢竟是不利的。思考再三,z公司的老總還是向局裡提出了這樣的建議:一、如果老外在半年內沒有產品送往z公司銷售,就等於他們自動放棄了合作,一切合約都將不再有效。二、老外對生產場地的改造,可通過質檢和防疫部門的審查,認定其為違規操作。利用以上兩點,通過外商在華投資的法律框架,逼迫其儘早撤離。當這樣的建議放到局長辦公桌上的時候,局長卻只是微微一笑,沒做任何的表態。他只是淡淡地吐了兩字:「幼稚」。
宇文強靜觀時局的變化有很長一段時間了,看著這個已經快死的合作態勢在短期內還不能結束。他覺得再在這裡呆著就是「病人了」,有了這個撤退的想法,他自然而然的又想到了調離的事情。可想歸想,真要做起來可就難了。一是沒有紮實的社會關係,二是現在任何一家單位都人滿為患,想尋到一個適合自己的地方還真的是很難很難。雖說歐陽路能幫一定的忙,但那只是起一點擋雨的作用,自己要想不「死」在這裡,就得另覓他途。可這路又在那裡?能給自己撥雲見日的人又在那裡?他搜腸刮肚的在腦子裡把一切可用的人源都篩了一遍,水利廳廳長的面孔在他眼裡閃了出來;想到他,宇文強興奮了。
因為,他與這位廳長可以說關係是相當的不錯。雖然,在職位和年齡上他兩有著相當的距離,但每次見面廳長都以兄長自居,從來沒把自己當外人。如果自己張嘴,請求他拉自己一把,或許還真有希望。主意已定,他決定明天一早就去省城一趟。
這是一個曾經留過秦漢盛唐聲息的城市。方方正正的城牆,直而不窄也不寬敞的街道。大街不多僅僅有數十條之多,小巷到是不少,長長短短的有好幾百條。城牆外有一條護城河,恰如一條裹腰的帶子,給人緊湊的感覺。加之躺在辰陽的光暈里,反倒顯的有了幾分莊嚴。宇文強就是帶著如這辰陽里古都一般的莊嚴來到了水利廳廳長的辦公室里。還好,廳長正好沒什麼事,人剛好在,而且還有「富裕」的時間。這對宇文強而言到是一個十分難得的機會,他可以借著這段空閒,把自己的想法撂給廳長,看看他怎麼說。可,他想是這樣想的,真要直白的張嘴尋求廳長的幫助,他又摸不開面。所以,在見到廳長的那一刻起,除了說到省城來辦事順道過來看看廳長外,就一言不發了。
可廳長不是一般的人,他畢竟經歷了人間的好多風風雨雨,看著宇文強鬱鬱寡歡的樣子,他就故做好奇的問:「宇文,是不是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了?」「沒有。」「撒謊的吧?」「真沒有。」「你平時見我可不是這副沉悶的樣子,今天是怎麼了?如果是人欺負了你,告訴我我替你出氣。」廳長象哄小孩似的,誘導宇文強說出「他的煩憂」。「你又開始哄我,還真拿我當小孩啊。」「你本來就是。」「哈哈哈,那我就告訴你,是你執意要問的啊,可別後悔。如果害怕麻煩粘連到自己,趕緊說你不想知道,還有迴旋的餘地。」「不行,我現在是剎不住車了,你快說。」「我想換一個工作環境,你說誰最適合幫我?」「前看後看,左看右看,只有我這個老頭了。不過…..」廳長故意停下不說了,只是笑咪咪看著宇文強。「不過什麼呀,說啊。」宇文強急切問道。「不過,你不能急,得等待時機。」「只要你肯幫忙,我等就等唄。」「好了,不和你開玩笑了。現在我認真的告訴你,我只所以答應幫你,是因為你是個人才;我不想讓你就這樣被埋沒,被糟踐;但有一點你必須要做到,就是將來不管你幹什麼都不能喪失你今天所有的本色。」「那是自然。」…….
找到了幫手,尋好了後路,宇文強就如脫了籠的鳥一般,每天嘴上都飄著小曲,那開心的樣子仿佛跟中了500萬巨獎似的。他想,如果早兩年有這麼個思路,自己的境況就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了。如果,早幾年自己就這麼做,自己的人生將比眼下好的多,最起碼不會跟著老外混。如今這糟糕的境況,所面臨的問題就是出在自己掰不開面上。假如,自己的皮厚一點,自己的路或許就順暢的多。不至於象現在這樣平淡無彩。他想到這裡,不覺的嘆息了一聲,而後自言自語道:少年俠氣,交結五都雄。肝膽洞,毛髮聳。立談中,生死同,一諾千金重。推翹勇,矜豪縱。輕蓋擁,聯飛鞚,斗城東。轟飲酒壚。春色浮寒瓮,吸海垂虹。閒呼鷹嗾犬,白羽摘雕弓,絞穴俄空。樂匆匆。似黃粱夢,辭丹鳳,明月共,漾孤蓬。官冗從,懷倥傯,落塵籠,薄書叢。鶡弁如雲眾,供粗用,忽奇功。茄鼓動,漁陽弄,思悲翁。不請長纓,系取天驕種,劍呼西風。恨登山臨水,手寄七弦桐,目送歸鴻。
興奮歸興奮,但等待的日子也是難熬的。他本以為最多一個月的時間,自己的事就會有眉目了,不曾想都過了兩月多了,依舊是一點消息也沒有。這讓他心裡生出的那一的希望,又渡到了破滅的邊緣。原想打電話問問廳長,又覺得不是很好。所以,他就壓著性子等,等那個讓他興奮的消息。
這些日子宇文強過的比較鬱悶。儘管廳長答應幫他的忙,但遲遲不見消息傳來,這種等待確實讓他倍感難熬。只所以說難熬,是因他已經對現在所工作的單位喪失了所有的信念以及所有的希望。他認為呆在這樣的單位是對生命極大的浪費,與其浪費不如尋一條路儘快的走出去;那樣或許還有春陽沐浴的機會。假如,一直在這裡耗著,除了虛度年華外,別的就沒有什麼了。至於說要有所作為,那簡直就是痴人說夢。是的,一切都是不可能的。一個不甘心庸庸碌碌的人,怎麼願意在一個靜如死水的地方久呆呢?儘管離開這地方很難,可總不能把自己的一生就這麼不聲不響的撂在這裡;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他宇文強覺得虧的慌。
這種想法每天都如蚊蟲一般,天天在他的心裡、腦子裡、一遍遍的來回盤旋,這讓他寢室難安,正如那句話說的一樣,叫度日如年。但,不管他的感受如何的糟糕,心情如何的悲瀝,一切還是原來的樣子;所有的並沒有因為他的苦惱而有所改變,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還有離開的消息可以等待。
宇文強已經有兩月的時間沒到單位去了。自從職員們自己干開以後,他就沒再與任何人聯繫,一直就窩在家裡,足不出戶,給人的感覺好象世上已經沒他這號人似的。雖然不再有工作可做,可他並沒感覺到輕鬆,相反的他到是有一種沉重的壓力和一種難言的窩囊;每每在月底看到自己卡上那些數字,他就感覺不舒服。按理,這也是他腦力勞動所該得的,不該有什麼不好意思拿的。但是,他認為自己並沒做什麼,職員們如此作為,在他眼裡就有幾份憐憫的味道。有時候,他也問他老婆紀彩虹,問她自己拿這錢對不對,該不該。而紀彩虹總是一句話就噎他個半死,她說:「真沒看出來,你的道行還挺深,都無須吃喝了!看來我一定有機會見識一次西藏的十大迷之一的喇嘛變彩虹的經典之象了?」每每紀彩虹說這一句後,宇文強就一句不吭的坐回到電腦前看看新聞什麼的。其實,他很明白,人活在這個世界裡,吃喝拉灑是無法避免的;既然是無法避免,那麼錢自然就占了主導的地位;不管你說的多麼冠冕堂皇,工作的本質就是為了換取自己生存的銀兩;至於有些人嘴裡所說的貢獻,在宇文強眼裡,那是給自己臉上貼金的招術。如果真喜歡貢獻,那就別領薪水。這是他常「欺壓」歐陽路的慣用的腔調。
其實,想想也是,如果人不是為了改善自己的生活,誰會勞神費力的去學那些所謂的知識,去謀那些所謂的權位,去做那些所謂的商人?人如果如草,這些應該是可以免掉的;可惜,人不是草,所以利於雄心就在所難免,畢竟這還是個叫做凡間的地方,有著無法遮蓋的俗念和欲望。
俗話說月有陰晴,人有禍福。這句話對合作公司的職員們來說一樣的適用,就在他們幹的起勁和順手的當口,老外突然派人來,要將全部的生產場地全部收回。理由是:這些地方已經被他們買下,屬於他們的合法財產,任何個人和單位不得無償占有和使用。這一下,無疑是想激怒職員,想造一點事故,想得到一些利益。可他們的這些目的,職員們可不清楚。一看到老外發過來的通告,一個個的滿不在乎;有的員工甚至說:「一個外來的和尚,還想在咱們著念佛經,簡直是不知天高地厚!」他們這種盲目樂觀的心思,恰恰是老外所需要的。
就在通告下發一周之後,在老外沒得到任何答覆的情況下,老外一紙訴狀把全體職員以及z公司一併告到的了法院。當法院的傳票到達這些幼稚的員工們面前時,他們依舊用嘲笑的口氣說:「這不是找到哥哥說他弟弟把人了打了嗎」這樣做基本沒用,應該說中國人不會幫助老外。正是這種不成熟的想法近乎把他們推向斷絕生路的深淵,也正是這種對事情認識不足的眼光,使得他們又一次付出了昂貴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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