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陰雨連綿一秋,淅淅瀝瀝的雨好像沒有盡頭,何曾寬收了竹傘放在房檐下,轉身便看到林清清站在門裡笑盈盈的看著他。
「外面風大,腿不想要了是不是?」數日的相處,他竟然越來越喜歡這個心地單純的姑娘,抱緊藥箱就把她往屋裡趕。
林清清委屈的縮縮脖子,讓了地方給他,「也只有你來的時候,我才能打開門看看,你們來去自如,卻忘了我是只金絲雀。」
皇家的事情不便多言,太醫院工作的何曾寬何嘗能不知道這個道理。
他轉身把藥箱放在桌上,依舊狠狠地瞪林清清,「心野就心野,別找那些藉口。」
說完又默默嘆口氣,緩和了語氣道:「最近一直下著雨,等天晴了,我央六殿下讓你出去散散心。」
「不會有晴的時候了。」林清清若有所思看著外面的天,「秋天一過,便是漫漫寒冬,怎麼還會有晴的時候。」
何曾寬當然不會簡單的以為她說的晴就真得是天氣晴朗,隻眼觀鼻鼻觀心的打開藥箱,「坐到凳子上去,我給你診脈。」
林清清努努嘴,露出一絲俏皮的笑容,乖生生的坐在椅子上,任他三根手指捏著手腕,時不時發出吃吃的笑容。
「還笑!還笑!」何曾寬花白的鬍鬚氣的一跳一跳,連帶著臉上的皺紋都明顯幾分。
話罷又一把把她的手推得老遠,「你身上的病已無大礙,病根雖然還沒清除,但假以時日調養,出不了大問題。」
林清清毫不在意的扭扭手腕,拿了只紅彤彤的大蘋果遞在他面前,「你吃不吃?今晨新摘從城郊送過來的,脆生著呢。」
見他不接,嘟著嘴收回手,兀自狠狠的咬了一大口,笑道:「我就說我最近吃嘛嘛香,睡嘛嘛甜,原來是病快要好全了。」
「你!」何曾寬氣洶洶的一甩長袖,「自欺欺人!睡得好是吧?眼瞼下方黑漆漆一片是什麼?吃嘛嘛香?舌苔發黃!上火積食!你真當我這個醫生是白當的?」
林清清忙撒嬌扯住他的衣袖,「還不是辛苦你老天天來回跑麼,我也只不過是換了個地方,認床,緩些日子准好。」
何曾寬一聲冷笑,「好好好,你繼續往下編,我說了你身體的病已無大礙,可沒說你這心病就治好了,如今你還找著花樣騙我!」
「不敢不敢,誰不知道你鄭大夫是妙手回春啊。」林清清心虛,趕忙舉雙手投降。
何曾寬無奈的搖搖頭,「心病還需心藥醫,你心裡的事情,我卻不能問,只有你自己能解開心結了。」
林清清依舊笑的燦爛,連連點頭,「沒問題,保准完成任務!」
焦躁扶額,何曾寬抱起藥箱,朝屋外走去,一邊走一邊小聲念叨:「真是遭罪啊,保養到這把年紀,卻讓一個小丫頭破功,大忌啊大忌。」
林清清望著他的背影笑的樂不可支,盤算著乾脆改日問趙崎把太河混世大魔王的名號要來算了。
大眼丫鬟端著盤毛栗子,正好和何曾寬打了照面,又看見一臉得意的林清清。
她啼笑皆非,嗔道:「姑娘,你又打趣鄭老先生了是不是?」
轉身望向那抹連連搖頭的背影,「鄭大夫保養有方,這事在宮裡娘娘中是出了名的,流入民間有一條就叫雷打不動穩如磐石,形容啊有什麼事情都不能著急,要心平氣和對待,沒想到他一身道行卻在你這裡栽了跟頭。」
林清清揀起一隻毛栗子,剝皮飛快的塞進嘴裡,斷斷續續回話,「他這條……我贊同……千年的鱉萬年的王八……一個比一個穩重,要是能有它們的精神……」
不待她說完,大眼丫鬟趕忙掩著她的嘴,目光瞟向門外,小聲道:「鄭大夫還沒走呢,敢拿鱉和王八來比他,仔細他聽見回頭拿銀針扎你。」
林清清猛然收聲,瞪著機靈的眼睛四處亂轉,「還好有你,他那個針,哇塞,能有三四寸長,可不得把我給扎穿了。」
大眼丫鬟無奈一笑,站到一旁灌銅湯婆子。
她瞬間收起了臉上的笑容,變得像一尊雕塑般毫無生氣。
入王府的第二日,白之玉就送來了大眼丫鬟和內院裡幾個丫鬟,皆是平日和她能說上話的,牌九亦打的不錯。
她當著趙匡堰的面,問他:「你不是曾經說過要帶我走的麼,江南三月煙花,塞北狂沙亂舞,極北冰天雪地,我突然就想看看了。」
他只露出溫和的笑容,「等你真想去的時候,我一定會帶你去。」
「我現在就想去!」她固執的揚起小臉,視趙匡堰難堪的臉色為無物。
「林清清。」白之玉看了一眼趙匡堰,轉頭又將目光定定的落在她身上,「不要讓做自己後悔的事情,不然我這些年的努力都白費了。」
說著他又長舒一口氣,「怕你無聊,使了幾個人照顧你,沒事的時候還能打打牌九,別委屈了自己。」
圓臉姑娘就是這樣被送進七皇子府的,同來的還有上元節一起打牌九的小廝。
他一來就咋咋呼呼的嚷嚷,「公子這回可不在了,林姑娘可得把荷包準備好。」
大眼丫鬟和他鬧起來,「公子不在還有我放胡呢,我們合起伙來打你,難道還怕你一個。」
兩人說著都小心翼翼的往林清清的方向看來,似是在揣測她的心思,又拼命想能逗她開心的事情。
「姑娘,姑娘,你想什麼呢?」大眼丫鬟捧了銅湯婆子,輕聲喚她。
林清清一個回神,忙牽扯出幾分笑容,「沒什麼,只是想到好些時日沒打牌九,手還有點痒痒的慌呢。」
「這有什麼難,李府來的人都等著您開這個口呢。」大眼丫鬟就笑著把湯婆子塞進她手裡,「您先試試這玩意兒,公子前些日子命人新打的,一好就送來讓我盯著姑娘用呢。」
「這還沒入冬呢,我又不是個玻璃娃娃。」林清清捧在手裡,掀開錦袋細看。
果然是定製版,鋥亮的黃銅上一面雕著名女子撐開半扇窗戶,側身微倚窗台,眉目流轉。
一面畫著男子手捧棉被,單手執只小東西,神情飛揚,嘴巴大張,似是賣力說著什麼。
她「噗嗤」一笑,雙手微微收緊,「真是難為他了,竟想著做這些小玩意,難道公務不忙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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