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月又被帶入了更深的院內,這次是穿過一扇庭院拱門,圍牆之內依舊是明燈錯落,園林深處映射出璀璨光芒,依舊是火樹銀花的盛景。
園內有一座開放式的木質宅邸,敦厚的梨花木打造,沒有漆料塗抹,原木質感別有一番淳樸厚重的韻味。
走廊寬敞,至少可容四五人並排而走,大廳開放,將推拉門拉開,能從前院看見後院的景致。
前院有假山花池,種著觀賞松與銀杏。
後院一隅有涼亭花架,涼亭邊角有幾株芭蕉。園中梅花開得正好,枝上還有殘雪覆蓋,十分有春寒料峭的意境。
明月總覺得,在這個寒冷時節看到梅花比看到桃花要自然一些,雖是開春,但雪還未融化完全,金陵的桃花已經並蒂開放,實在有些不尋常。
不是有詩說「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塵。 忽然一夜清香發,散作乾坤萬里春。」
所以梅花應該比桃花開得早,這時段該是梅花開得最好的時候。
風華樓的景致確實跟人界的元宵節一樣繁華,只是即便這兒張燈結彩,但安靜得有些讓人覺得心裡發涼。
鬼面在屋裡與畢安說話。
明月站在遠遠的走廊賞著無人觀賞的風景。
身後傳來一句舒緩的女子聲音:「這是梅園,那個涼亭叫芭蕉亭。」
明月回頭,身後的女子眉清目秀,穿著月光色的衣裙,梳著朝雲髻,對著趙明月欠身行禮:「雲瑤參見小城主。」
「我不是……」正要擺手說不是,又覺得多此一舉,鬼面已經放話那麼這個分身她不要也得要,無奈一笑,拱手道,「我叫趙明月。」
「以後雲瑤就是主人在九曲城的侍婢,主子請隨雲瑤來。」
這一口一個主人讓明月有點不大習慣。
雲瑤是要伺候她沐浴更衣,雖然她要親手幫忙,不過明月活了二十幾年還沒有讓人幫洗澡的習慣,一切還是自己來舒服。
洗好出來正準備換衣服……
發現了不對勁。
女裝。
明月還在納悶,雲瑤走了進來,明月立刻抽了外衣擋住自己。
雲瑤從容走過來從衣架上取下給她準備的衣衫:「雲瑤來吧。」
明月有些僵硬:「不用,我自己就行。」
雲瑤微笑:「小主人就莫要見外了,二爺今晚並非單純的宴請吃飯,而是要將小主人介紹給一些必要的人認識。」
明月其實也能猜到,但也沒必要女裝吧?
其實她心裡有個矯情的想法,自己女裝的模樣要讓楚子晏第一個瞧見,只是想起楚子晏心裡又一陣淒涼,光她想有什麼用。
「好,來吧。」
看她視死如歸的模樣,雲瑤溫柔笑了:「一切由二爺在,主人並不用擔心。」
「……」她竟然無言以對,雲瑤殊不知正因為她二爺在她才擔心啊。
想到現在的處境,再想想楚子晏,明月對自己的女兒身打扮一點都不期待,這種打扮了給豬看的心情原來如此……複雜。
不過,最後看到站在鏡子裡的成品時,她自己也略微吃驚。
雲瑤在一旁溫婉讚嘆:「這樣多好看。」
是有那麼一點……很好看,也許不是自己原來的皮相,看著鏡子裡的美人居然覺得是在看別人。
雲瑤給他畫的是清淡的梅花妝,眉間一朵梅花褪怯了平日裡那份男孩的英氣,多了女孩的清恬淡雅。依舊明眸紅唇的面容經過粉妝雕琢,居然嬌美如月,星眸顧盼頗有撩人的光輝。
自己一頭雜毛的頭髮,被雲瑤巧手綰了別致的飛雲髻,上邊點綴髮簪珠花,沒有綰起的烏黑髮絲翩垂腰間……嗯,還挺飄逸。
身著淡紫色交領右衽衣裙,衣服上繁繡錦紋,肩若削成,腰如約素,華而不妖,舉手投足依舊不大婉約,可靈氣卓然,英姿淡淡,獨樹一幟。
「是不是也覺得自己很好看?」雲瑤問。
明月非常實在回答:「好看。」
然並卵,等會兒是讓鬼面跟一群妖怪看的,想到這個……生無可戀。
但實話說,這三年多,這身體從一個干扁四季豆忍辱負重長成大美妞,別說,明月還真有點沾沾自喜,也忍不住會想,等會兒與鬼面見面,會不會讓他有驚鴻一瞥的感覺?
電視上不經常那麼演?
男主帶著土包子女主去了美容院改頭換面之後,出來之後必然是男主眼睛一亮,看得如痴如醉?
呃,心中的幻象忽而鏡碎。
鬼面算個p男主……
明月彈了彈胸口,彈掉破碎的少女心渣。
雲瑤給她沐浴更衣梳妝打扮之時,鬼面已與九曲城內的一些舊人招呼過,等到他交代完事務,畢安才過來請明月過去。
大廳之內,兩兩一桌分成兩排對坐,沒排四桌共八人,鬼面坐在兩排座位的中間主座上。
今夜他只戴了半張鬼面,沒有猙獰的骷髏,而是平滑的青銅色面具,頭頂箍著與面具一色的青銅色發箍,長發厚重華麗垂落雙肩,略微張狂不羈。
沒有明月期待的少女心破碎場景。
鬼面從她踏進屋的那一步,眼神雖然一直停留在她身上,但……一點都不驚鴻一瞥,冷淡甚至鋒利。
他也就罷了,剩下的八雙眼睛也如同追蹤式紅外線緊跟著她,先是看她的臉,再打量全身,最後落在她胸前的雀翎石上。
八個人恨不得射出十六中不同的眼神對她進行各種揣測,不對,是十七種。
他們其中一人有三隻眼。
深處異境,尤其還是這個妖城,看似波瀾不驚的明月不可能沒多留個心眼,此時別說少女心,除了戒備心再無其他。
明月神態自若筆直朝鬼面繼續走去,果然身後忽起一股殺氣襲來,明月蹲下躲避之時,一個如同眼睛的光刃從她頭頂掠過的同時,她手中靈光飛射,劃斷三隻眼旁邊那人準備出手的攻擊。
符斬發出身形一晃從原地消失,利落出現三隻眼面前,一張伏魔符指向他的第三隻眼。
一切動作利落迅猛。
符篆與第三隻眼只有一寸之隔,她再往前一點就能廢了它。
三隻眼瞪眼看她。
所有人都看她。
明月看了左邊的妖,再看右邊的,無所畏懼笑了笑,誰敢動就試一試看?
眾人的複雜的眼神變得簡單了許多。
明月手法極快將手上的符篆收回袖子內,站了起來對三隻眼拱手:「大過年的,得罪了,新年好。」
後邊的恭喜發財就算了,還不大熟……
即便是鬼面將她引薦給這些人,但她不單單是個寵兒,即便有名無實那也是掛著九曲城新主人頭銜,能被鬼面請來的人多少都是九曲城舊部,誰能輕易就將空頭銜讓給她?
當然這樣的試探也摸不出各自真正的底細。
一位四十歲模樣的魅力大叔說道:「不愧是卿爺的女人,身手不凡啊。」
誰是那bt的女人?!
鬼面:「沒點本事,本座確實看不上。」
說完抬眼看向明月並對她伸出手,掌心朝上。
他的手指修長無比,白色的指甲尖銳如刃,明月沒有遲疑將手放在了他的手心裡,轉身坐在了他的身旁。
心裡明白鬼面此舉的意義。
在她接受九曲城城主之位前,至少以他的女人這個身份出現能讓下邊的人對她有所忌憚。否則可能他轉身一走,她就可能就被這群妖給撕了片。
所以就算她心裡對鬼面的怨氣滔天,也不可能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輕重緩急她分得清。
她甚至都不計較他逢場作戲地一直牽著她的手,目光淡然望向在場的每一個人,將每一個都記住。
她的步調與鬼面基本一致。
鬼面在接下的對話中,逐一點到了在座的每一個人,明月一個個銘記,日後她若真被逼上奔走黃泉的道路,這些人不管是忠還是不忠於她,都會是攸關她性命的人。
忠者護命。
逆著奪命。
在座的都是大妖,性格張狂的刻意暴露自己強大的妖力頗有喧賓奪主之意。內斂的不動聲色也在靜觀著她。不服的拐彎抹角說人類或陰陽師的卑微與卑鄙指桑罵槐。也有趨炎附勢對鬼面與她萬分討好滿嘴阿諛奉承。
可不管是什麼態度,這些都是表象。
那點到一個人,他們上前來跟明月敬酒,口裡都是都叫了她「小城主」。但大多敬的酒不過都是給鬼面面子,或是故意給她灌酒的。
到了第五個人的時候,明月微微偏頭看了鬼面,再喝她可就醉了。
他事不關己在一旁小酌,只是做做樣子的那隻冰涼的手還握著她的。
明月低頭看了一眼他那裝模作樣的手,眼底流過一絲精光,這麼愛演就讓他演到底。
酒杯已經送到自己嘴邊,明月忽而轉手伸到鬼面面前:「卿爺,明月酒量有限,求卿爺幫忙。」
這計劃可是他的,她就不信他不喝。
鬼面投來一個眼神,眸光冷淡,卻當真接過她的杯子一飲而盡。然後將空酒杯倒拿跟底下的人展示一圈,放在了他面前。
接下來沒人再上前來故意敬酒。
閒聊。
歌舞表演。
那些妖精一個比一個妖嬈,妖比人開放活躍,酒宴之上有妖聞歌起舞,跟著歌姬跳起來。
明月有些明白為什麼這大廳要建得這麼大,因為這樣才能……群魔亂舞。
妖姬們舞的是劍舞。
三隻眼也上來貼著一個妙曼的舞姬身後,跟著她交疊起舞。
aa2705221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84s 3.7597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