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煌焚天 340：清水河城

    「開門，開門，趕快開門啊！」

    馬蹄聲未落，充滿驚慌和焦慮的叫聲，已經接踵響起。城門上的幾名士兵，登時紛紛一個激靈，恢復了幾分清醒。各自手忙腳亂地爬起來湊到城垛旁邊，探出半邊身體，努力睜大眼睛，往下張望。

    觸目所及之處，只見城下已經黑壓壓地，聚集了一大片人馬。放眼遠望，還有很多士兵成群結隊，相互攙扶著，從大路盡頭處拼命趕向城下。

    藉助火把的光芒看過去，依稀可見，城下這些人都是猛古士兵打扮。但一個個都衣甲不全，顯得十分狼狽。其中好幾張面孔，都是城頭上這些士兵的熟人。

    城頭上眾兵丁驚訝萬分。其中一個性急的，忍不住大叫道：「咦，那邊那個，不是哈森嗎？你分明跟著阿古達木萬夫長，出發去攻打南蠻子的城池了啊。怎麼居然搞成這副樣子回來了？」

    「你是……阿爾斯楞萬夫長下面的烏恩其吧？」

    那名叫做哈森的猛古士兵，垂頭喪氣地仰頭叫喊道：「敗了，敗了。我們中了南蠻子的陰謀詭計，三萬大軍，稀里嘩啦地，全都敗了。千夫長不用說，阿古達木、哈丹寶音、還有滿都拉圖三位萬夫長，統統都已經被殺死啦。」

    「什麼？三位萬夫長，都戰死了！」剎那間，城頭上所有士兵，面色都「唰～」地變得一片蒼白。他們下意識高叫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三位萬夫長那樣厲害，南蠻子有什麼本事，居然殺得了他們？即使用偷襲的，也不可能！」

    「艹！老子為了這個說謊，又有什麼好處？」大將軍赫赤蒙哭喪著臉叫道：「你們不知道，出手偷襲三位萬夫長的，是赫家人啊。老子親耳聽見的，那些南蠻子士兵，都喊他少將軍。說不定，就是赫老頭的兒子啊。」

    「什麼，是赫家軍？」城頭上的士兵，面色再變。要知道，大將軍赫赤蒙，號稱大昊朝第一高手。年輕時曾經多次率領大軍，深入猛古草原，進行大掃蕩。猛古國死在他手上的猛將勇士，至少也有三位數。其中一半以上，都屬於十大軍護那個級別。

    所以赫大將軍在猛古國內，可謂凶名赫赫，名字可止小兒夜啼。雖然，赫大將軍已經有近二十年沒有領兵出征了。但他的弟弟赫千里，主持磐石長城城防。多年以來，讓猛古大軍始終難越雷池半步，威名也不再其兄之下。

    猛古國這次入侵，事實上最顧忌的，就是大將軍赫赤蒙。不過北疆所有傳送陣，現在全部都已經無法使用。所以按照猛古大軍最初的設想，至少在兩個月之內，不用擔心赫大將軍的問題。但是現在……

    赫大將軍還沒有來，赫少將軍已經來了？他們是自己來的，還是跟著他家老頭子來的？

    剎那間，城頭上這些士兵，被太過可怕的想像，嚇唬得手腳直打顫。一時間都不知道如何是好。還是城下那個哈森，扯開喉嚨大叫道：「還愣著幹什麼？趕快開城門，讓兄弟們都進城歇歇啊。從大中午一直逃到現在，再不休息，我們都要累死了。」

    「哦……，開城。說得對，趕快開城。」

    城頭上那些士兵，一個個如夢初醒，趕緊跑去開門。沒過多久，厚重城門發出一陣陣刺耳的「吱吱嘎嘎～」響聲，打開了一條細縫。城下那些敗兵，立刻轟然歡呼，迫不及待地向城門裡面擠進去。

    然而就在下個剎那，奇變橫生！

    那個叫做烏恩其的士兵，一眼看見哈森。正想找他多問兩句。可是還未等他開口，哈森突然面露獰笑，猛地拔出血亮彎刀，不由分說，就是迎面一刀斬下。

    電光石火之際，烏恩其措手不及，當場被砍了個正著，連哼都沒來得及哼出半聲，仰天就倒。哈森則如狼似虎地飛撲上去，補上一刀，把烏恩其的腦袋割下，血淋淋地舉在手上，仰天狂笑道：「哈哈，一個首級！老子自由啦！」

    所有守城士兵都驚呆了。完全不知所措，只懂得呆呆地站在那裡，更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與此同時，那些湧入城中的敗兵，也紛紛拔出刀子，衝著自己人亂砍亂殺起來。不但片刻工夫，已經有幾十人橫屍就地。

    「嗚嘟嘟～嗚嘟嘟～」

    悽厲號角聲吹起，瞬間傳遍了整座清河水縣城。原本正在沉睡之中的城市，也因此被強行喚醒。但城裡的猛古軍隊，足有兩萬，可謂一頭龐然巨獸。

    正因為體積太大，所以反應也免遲鈍。雖然勉強甦醒過來了，但要說立刻就能組織起反擊，也根本只屬於痴人說夢。

    與此同時，大量敗兵如潮水般不斷衝進城內，看見猛古士兵就砍。混亂越發擴大，死傷也越來越多。

    突然間，有人狂叫一聲，連珠箭發，接連射倒了十幾名紅著眼睛砍人的敗兵。緊接著，一名千夫長手提長矛，從路邊某間屋子裡跳出來，矛頭急晃，幻化出千百點繁星，殺向另外一邊的十幾名敗兵。

    「當～」

    一聲金鐵交鳴之聲，響徹四方。萬點燦爛火花。隨之到處飛濺。那名千夫長仔細一看，擋住自己長矛的，原來是口劍。而這口劍卻握在一名年輕人手裡。雖然身上也套著猛古士兵的衣甲，但他的樣貌，一看就知道，絕對是大昊人。

    剎那間，那名千夫長完全明白了。他怒聲狂吼道：「南蠻子，原來又是你們的陰謀！死吧！戰狼訣——快字訣！」手中長矛快如閃電地收回，隨之暴起激射。

    「來得好。燕山十八斬——六龍變，殺！」

    那年輕人正是燕伏龍。他一聲冷笑，祭起自己燕山十八斬的必殺之招，揮劍硬撼長矛攻勢。夜雨劍出，儼然同時幻化出虬龍、螭龍、蛟龍、蟠龍、蜃龍、應龍等六大惡龍形相，奔騰怒吼，向長矛席捲而去。

    「鏘～」

    一聲震耳鳴響，洶洶炸裂。兩道身影，應聲乍合又分。此相距七步，各自背對背遙遙屹立，一動不動。然而，彈指剎那，六道劍痕同時從那名千夫長身上浮現。潛藏劍勁由內而外，轟然爆發。當場把千夫長炸了個死無全屍。

    燕伏龍大笑，收勢轉身。斷聲大喝道：「殺，殺，殺！殺盡城裡的猛古蠻子，一個不留！」如狼似虎地衝上去，加入另一處戰場。

    受騙而打開的，只是清水河城的東城門。其餘城門的守軍，聽見喊殺聲，正要前往支援。然而就在此時，南、西、北三處城門之下，也同時傳來了驚天動地的吶喊聲。

    大隊投降之後，成為了奴隸的猛古士兵，在背後武川新軍的督戰之下，捨生忘死，向城門發動衝擊。三處城門的守軍手忙腳亂地應付，卻哪裡還有餘裕，去支援東城守軍？

    正因如此，燕伏龍帶領著一隊武川新軍的精銳，再加上一群猛古奴隸當中的亡命之徒，來回衝殺，竟是所向披靡。

    「嗷嗷嗷～～」

    陣陣狼嗥之聲，由遠而近，迅速橫空掠至。聲猶未落，兩條人影如鬼魅般落地。看他們渾身刺青的模樣，赫然就是城裡最後的兩名萬夫長。二話不說，兩人同時出手，向燕伏龍一爪抓過去。

    迅雷不及掩耳之際，燕伏龍閃電轉身，蜃龍斬應龍斬兩招齊出，和兩名萬夫長各自硬拼一記。「呯呯～」兩下沉悶氣爆過去，彼此各自反震後退。燕伏龍只感覺喉頭一甜，就要噴血。但他要強好勝，硬生生把這口血咽了下去。夜雨劍一擺，喝道：「來者通名。夜雨劍不斬無名之狗。」

    「猛古國的萬夫長，哈丹巴特爾，還有查乾巴拉。」

    一名萬夫長厲聲咆哮道：「口胡！該死的南蠻子，你們都是一群懦夫，永遠只懂得用陰謀詭計，不敢真刀真槍地拼命。來啊，讓猛古男子漢教教你們，究竟什麼才叫做真正的勇士！邪狼煞爪——餓狼剿虎，瘋狼屠獅，殺！」

    暴喝聲中，兩名萬夫長再度一躍而起，分左右夾攻過來。爪勢凌厲，殺性瘋狂。燕伏龍只感覺胸口仿佛壓了塊沉重巨石，一時之間，竟然喘不上氣來。

    「嘿，以強凌弱，以多欺少，這就是你們猛古國的真正勇士？可笑。武裝色波紋疾走——飛指槍，去！」

    一聲冷笑，陡然響起。緊接著，「嗤嗤」兩下尖銳破風聲響過，兩名已經撲到半空中的萬夫長，赫然應聲一頓，隨即同時重重跌落地面，活像殺豬般尖聲痛叫起來。仔細看去，只見兩個人的小腹之下，竟然都開出了活像手指般粗細的一個血洞。

    小腹之下，就是丹田氣海，修練武道者的儲氣之所。一旦遭受重創，真氣外泄，必勝修為至少就廢了大半。

    霎時間，燕伏龍又驚又喜，脫口叫道：　「殿下！」回頭看時，只見旁邊屋頂之上，蕭昇背負雙手而立，一派氣定神閒的姿態。

    聽到燕伏龍呼叫，十四皇子淡淡道：「伏龍，現在這兩名萬夫長身上受傷，加起來的本事，應該和你差不多了。去吧。給他們一場公平的戰，給他們一個公平的死。」

    「屬下遵旨。」燕伏龍大笑兩聲，喝道：「猛古賊蠻子，現在咱們公平了。來來，再來打過。燕山十八斬，九龍殺！」赫然絲毫不留餘地，全力斬出了必殺極招。

    十四皇子微微一笑，不再關注這場戰鬥。他背負雙手，仰望東方天際剛剛泛起的那一抹魚肚白，心滿意足地，輕輕嘆了口氣。因為他知道，天，很快就要亮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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