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之前。
費盡心機,耗盡氣力,沐塵重要解決了火蟾公。
在喘息中回過神時,他注意到火蟾公碎屍體之上衣物中突出的一角。
「這是什麼?」沐塵半跪在地上,從屍體衣物中搜搜出了一本殘舊的手札。
沐塵有些激動,難道是火蟾公留下的功法?
令他失望的是,事情並非他所想,其中記載的只是火蟾公生前的行事筆記。
翻閱了一陣之後,他很快發現,這本手札價值驚人,甚至不輸給武學功法。
其中最為重要的信息,便是五毒教與其他宗派,合謀對抗將軍府的大致計劃。
「宗派大戰,果然是真的。」但是這些記載,只是一些簡要計劃。
具體戰略,正是要各宗派核心弟子前往聚義堂內商議,而聚義堂就位於彤鈴關。
包括火蟾公在內的五名宗派弟子並非是偶遇同行,而是有明顯組織和預謀。
五人順路之時,答應幫助廣陵暗殺沐塵,卻沒想到將自己性命搭了進去。
「看來暗殺將軍府武者,換取黑市賞金的勾當,這些人不是第一次干,風水輪流轉,總算栽在了別人手裡。」
仔細一想,這本手札,若是拿回去邀功,作為證據,明顯不夠充分。
作為情報,之前宗派大戰的傳聞早已傳遍,風行營獲取的情報,肯定不止一本手札。
沐塵雖然斬殺了五名宗派弟子,可手下兵士的死,也同樣會記在他頭上。
他突然意識到,還有一名五毒教弟子正在毒霧範圍外,窺探這裡的情況。
「這裡現在太危險,事不宜遲,先回到盤山鎮療傷,才是上策。」
當他已經動身走在離去的路上之時,卻突然想到什麼。
「步青雲,現在時間緊迫,我問你問題,你直接回答就是。」
沐塵突然折返讓步青雲擔心起來。
「你也知道時間緊迫?千足蠱就快解除,屆時內外傷俱發,你想走就難了,快問。」
「此人與我同修《蟾息功》,有什麼辦法能讓我的面部同樣潰爛?」
「修煉功法必養蟾毒於體內,若養毒不當,使毒流經左頸下三靜脈,面部肌膚便會侵蝕潰爛。」
沐塵沒有絲毫猶豫,立即雙指封脈,自破毒功,一息時間內,其面部便開始發黑,蛻皮,紫血流出。
半柱香的時間過後,沐塵面部就已經潰爛得不成人形,辨別不出原本容貌。
步青玉看出了沐塵的打算,「你想扮成他的樣子?你懂易容術嗎?」
「這易容術中剔骨環節複雜至細微神經,你有多少把握?」
易容術中最簡單的伎倆便是人皮面具,但是洞察修為,看穿骨架構造乃是武者本能,簡單的伎倆起不到矇騙作用。
剔骨則屬於高等易容術,通過改造骨架結構,來達到尋常武者看不破的偽裝。
但是剔骨中,修剪面骨的過程極其危險,稍有不慎便會傷及要害之處。
「剔骨?不需要。」沐塵撿起火蟾公臉上石面具,「你仔細看看。」
「這火蟾公終日以面具示人,遮蔽住了面骨,非親近之人,根本不了解其面容。」
步青雲有些意想不到:「你確定?」「這傢伙在手札上寫了很多,我當然確定。」
說完,他將面具帶上,「據手札記載,此人在世上只有一位至親,且並非那五毒教女子。」
沐塵挪動筋肌,將肩膀擴寬,「這一下,體型也沒問題了,關鍵是頭髮。」
「交給我吧。」步青雲神魂遁入內丹之中,一絲靈氣沿沐塵體內血脈游離至頭部,黑髮隨即伸長。
沒錯,沐塵的打算便是混入敵軍陣營,從冒險中獲取情報,或是更大的機遇。
「這不是上策,是一步險棋,而且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你的膽子很大。」步青雲說道。
「看來,你也能看懂人的陰謀詭計了,我非膽大妄為,而是自有把握。」
將屍體的衣物與護腕,佩劍逐一穿戴上後,沐塵外貌儼然與火蟾公無異。
「那些領將之子,根基與背景太過雄厚,與他們爭功,無異於虎口奪食。」
「尤其是高川平,已經將《空山龍鳴》修煉到燃血境,我走這步險棋,也是無奈之舉。」
……
千緒向馬車窗外的說道:「車夫,挑平坦的路的走。」
顛簸的馬車上車夫回答:「客官,這是您選的崎嶇小路,要我怎麼改?」
「好了,用不著。」沐塵擺了擺手搖頭說道。
「我雖重傷在身,馬車晃兩下,還不至於把我怎麼樣。」
重傷加上蟲蠱的反噬,大幅阻礙了丹藥恢復速度,這一路上沐塵的傷勢只有略微好轉。
為了偽裝不露出馬腳,沐塵不敢動用內丹修養體魄,只能服用幾顆蘊神中品的丹藥治療傷勢。
「哼,那你好自為之。」千緒轉過頭不再理會,有限地望向窗外風景。
此時她渾然不知身後的人,其實是由殺死火蟾公的兇手所假扮。
沐塵一手扯下飄落到臉上的薄絲,才發現這是千緒從褐色披風上撕下給自己包紮傷口所用。
沒有了披風絲袍的遮蔽,千緒後背上白皙肌膚一覽無餘。
他的目光慢慢轉動到千緒的蠻腰上的曲線,又隨著一條紫黑深紋移動到雙肩。
靜躺在肌膚上的黑紋,仿佛狂舞著的兩條火蛇,似靜似動。
沐塵猜到了,千緒背後黑紋,正是處於蟄伏狀態的地王蛇蠱。
他突然想到什麼,從呆滯的目光中緩過神來,驚出一身冷汗。
火蟾公的腹部,也有蠱術印記!
他把手伸到腹部,所幸只是虛驚一場。
雖然身上沒有火蟾公的蠱術印記,但腹部傷口是沐塵自己包紮,未暴露給千緒。
至於千足虬蠱,其印記與膚色相同,位於脊柱,基本看不出來。
一定不能露出馬腳,沐塵冷靜了下來。
「大概幾天能趕到?」「要避開將軍府的人盤查,我們只能走小道,但時間上肯定來得及。」
那就等吧,沐塵閉上眼,馬車向小路方向駛去。
青光城,將軍府。
十五名朱雀營將士騎馬踏上了行程,緊隨領將之子楊輝之後。
隊伍後方的幾名兵士,在路上開始竊竊私語。
「這一路走來,跟著的都是營中少主心腹,此次任務,難道是討伐宗派?」
「你想多了,就算有討伐任務,也輪不到朱雀營單獨行動,此行只是去跟著少主去打獵。」
「不過我們當中,也不全是少主親信,前面有兩個面孔挺生。」
兵士指向前方,一名短胡武將只手握韁繩,騎馬伴於楊輝左側,從遠處的氣場,便能感到聚氣三魄境的威壓。
都伯楊輝右側的另一名騎在馬上的武將,面孔卻青澀得多,與大部分兵士一樣,為煉體五重。
「右邊的那個叫旭轅門,東城來的武將,你們沒見過倒也不奇怪,可左邊的青龍營閻烙,你們居然認不出來?」
兩名兵士睜大眼睛仔細看了看,「確實是閻烙。」
「他不是馬上要晉升都尉了嗎,怎麼做了少主的車前將?」
閻烙昔日身在青龍營之時,就已經是聚氣三魄的修為,位列都伯之位。
如今身為車前將,位雖高於都伯,卻是無實權之虛職,與楊輝的貼身護衛無異。
「少主不愧是領將大人愛子,位職都伯,連身邊的馬夫都是聚氣三魄強者。」
兵士話語被旁邊的同行兵士打住:「別亂嚼舌頭,貶下的都伯,不比你高出多少級?」
「也不想想,要是以前閻烙,怎麼會甘願做一馬夫,難道你們還沒注意到麼?」
一名兵士斜著頭往前一指,「這……」三人驚訝,閻烙居然沒了一隻手臂。
兵士開始議論紛紛,過了不知多久,十六人組成騎行隊伍慢慢停了下來。
眾人下馬,走到一座雕樑畫棟的樓閣前。
樓閣背水而建,高為五層風格迥異,其上的百獸木雕尤為顯眼。
閣門前護衛走出,上前與都伯楊輝詢問了幾句話。
身旁的閻烙從腰間掏出一塊令牌,護衛點頭,閻烙與旭轅門一同跟隨楊輝走進了閣樓。
兵士在外栓好軍馬,踏進閣樓門前時,卻被護衛攔住。
「軍爺,還請把馬匹牽上三樓。」護衛鞠一躬。
「馬上樓做什麼?停在外面不行嗎?」「這軍馬會水嗎?」「肯定不會。」
「讓你牽你就牽,廢話真多。」長官訓斥後,兵士立刻牽著馬上了樓。
走上閣樓頂層後,眾兵士圍著幾桌宴席坐了下去,幾名兵士開始暢飲。
作為一眾首領的楊輝站起身來,舉酒杯發話:「諸位,讓我介紹一下。」
旁邊一名年輕武將隨即站起,楊輝說道:「東城將軍府威名,想必大家都有耳聞。」
武將自我介紹道:「在下便是東城將軍府,朱雀營牙門將旭轅門。」說完便敬酒一杯。
眾兵士將領回敬一杯,開始暢飲閒談,很快便打成一片,相互稱兄道弟。
「轅門兄弟不愧是東城武者,連身上背的大弓,都霸道不同於尋常兵器。」
閻烙這麼一說,在座的人才注意到旭轅門身後背著的大弓。
「這居然是弓?」「我還以為是刀槍棍棒。」「比人還高的大弓?」
笑談中,旭轅門把背上大弓取了下來,撫摸弓座,「此兵器名為龍王,確實是把弓。」
「只不過弓身是由九獸變蛟鯊魚頜骨打造,而弓弦又是由九獸變悍蟒脊筋所制。」
「諸位要是有興趣,不妨仔細觀摩一下。」
旭轅門把龍王大弓遞過去,幾個兵士仔細撫摸端詳著這把巨型兵器。
一名兵士輕拉弓弦,發現這悍蟒脊筋所制的弦崩硬如鋼柱,絲毫不能拽動。
「不愧是蛟鯊之骨,僅僅只是撫摸一下,洪荒氣息之威嚴便能震懾心境。」
幾名兵士發現,即使合力拉扯弓弦與弓身,也開不了龍王大弓。
「別白費力氣了,此龍王大弓,不是踏入聚氣境者,開不動。」旭轅門抬頭悶下一口酒。
眾人並不服,他們雖為煉體五重,但力量加在一起,至少也能超過聚氣一魄武者,但弓弦就是紋絲不動。
楊輝饒有興趣地望著閻烙,問道:「要不你去試試?」
「我只有一隻手,難不成讓我用腳開弓?」
「你和他們幾個一起不就行了。」楊輝這麼說,閻烙也不好推辭,只能上前。
旭轅門意味深長地說:「聚氣三魄境強者,力量自然遠超大弓所需,但要開弓,並不是那麼容易。」
三名兵士扶穩弓身,閻烙一手握住弓弦,發力之時,一股虹吸力震懾方圓,氣流不得泄出其周身。
弓弦緩緩拉開,發出小山挪動般的摩擦聲響,兵士大氣不能喘。
整棟閣樓突然傳來一陣震動,地面擺放的桌椅搖晃不止,三名抬弓的兵士腳跟不穩一下倒地。
「怎麼回事,地震?」眾人中包括旭轅門,都站起身來查看四周,震動又突然停止。
只有楊輝一人淡定地獨飲,「站都站不穩,明顯還不夠,再加兩個人。」
難道真和這龍王大弓有關?又有兩名兵士將信將疑上前,改為五人合力抬弓。
在五人的協助下,閻烙一下子將弓開成滿月,而閣樓地震的情形碰巧再次發生,眾人腳下搖晃不止。
「這閣樓傍水而建。」「難道這龍王大弓,還真把龍王驚起了不成?」
荒謬,旭轅門很清楚,此事肯定與龍王大弓無關,卻又同樣疑惑不解。
閻烙鬆開大弓,樓閣震動依舊,眾兵士一個個都跑到窗戶邊察看情況。
是整座閣樓在移動!一名兵士一指,驚呼道:「看!」
閣樓背水一面,出現一隻長有犄角的巨龜之首,而這座閣樓,就在巨龜的背部。
巨龜馱負著整棟五層高的閣樓,如同大船一般駛向了水面。
兵士與武將回頭望向楊輝,楊輝卻擺出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回憶起這座樓閣的雕棟構造風格,眾兵士才聯想起一些事情。
「此行狩獵,應萬獸莊之邀,現在是形勢非常,一定要對外保密,不得透露半點風聲。」在場所有人點了點頭。
波光之下,巨龜與閣樓島嶼般的背影,逐漸消失在水天交接之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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