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路迷局 第48章餞行酒
春節剛剛過去，原平縣人大會議和政協會議分別召開，縣財政局局長李寶正當上了政協副主席，張啟正如願以償，當上了縣財政局局長。25歲的馮春波也順利的被調到原平縣委辦公室當秘書。實際上是縣委書記肖雲斌的專職秘書。
就在馮春波要到縣委報到的前一天晚上，蘆花鄉的黨政領導在黃玫瑰大酒店設宴為他餞行。這一次，馮春波享受到了最高的禮遇。蘆花鄉黨委、政府、人大、政協四大班子的一把手全都參加了。張友林、牛博勇的心裡都很清楚，雖然馮春波現在還只是一個股級幹部，嚴格來講，根本就不算是個官。因為只有到了副科級幹部才能進入組織部的管轄範圍。馮春波的名字只能進人事局，還上不了組織部的幹部名單。但是，馮春波到縣委辦是去給縣委書記肖雲斌當秘書，從這一點上來說，他成了原平縣第一秘。這個位置太重要了，他在肖書記的耳邊給誰說句好話，誰就有可能得到肖書記的賞識。他說誰一句壞話，誰就有可能從此倒霉。所以，這個餞行晚宴，張友林提前給他的小舅子王克春打了電話，讓他精心準備一桌好菜。
晚上，在黃玫瑰大酒店最大的一個廳——玫瑰廳里，蘆花鄉副科級以上領導幹部都參加了這個餞行宴會。除了這些副科級以上領導以外，還有兩個不夠級別的人也來了。一個是馮春軍，另一個是柳金玲。馮春軍是自己要求來的，他和馮春波是本家兄弟，他對張友林說必須要給自己的兄弟餞行。張友林同意了。柳金玲是張友林特意讓於小鳳把她叫來的。這個時候的張友林是充滿了人性關懷的，他說柳金玲是馮春波的女朋友，馮春波明天就要到縣委報到了，今天晚上這頓飯怎麼能讓人家兩個人分開吃呢？
酒桌上，氣氛自然是很活躍，祝福的話語此起彼伏，馮春波好像一下子成了一顆耀眼的明星。大家輪番上陣，都向馮春波敬酒。馮春波簡直應付不了。可這酒又不能不喝，整個酒桌上，除了柳金玲以外，其他人原來都是馮春波的領導。現在，人家敬酒，自己不喝，就會被人說閒話。所以，馮春波只得硬著頭皮把一杯杯酒喝下去。他的酒量本來就很小，這一輪酒敬完後，馮春波已經喝醉了。雖然他的胃裡直往上翻，難受得很。但是，他的腦子裡很清楚，領導們都敬了他，無論如何他還必須要回敬。可他實在喝不下去了。他為難地端著酒杯，正不知道怎麼辦好的時候，張友林說話了。他說：「春波，你是不是想回敬大家一杯酒啊？」
馮春波說：「張書記，我正是這個意思。」他本來也想說幾句客套話，諸如什麼各位領導對我都很關照之類的。可他喝的實在是多了，他的心裡又不願意說這些虛偽的空話了。
張友林說：「春波，別說你的酒量不大，就算你酒量很大，今天晚上這個場合你也應付不了。這一圈你如果單個敬下來，恐怕不等轉完這一圈你就醉倒了。我看這樣吧，你就象徵性的和我們大家共同喝一小口，就算你回敬了。如果你覺得過意不去，等以後我們到縣城的時候，你再請我們喝酒。」
張友林說完，大家都紛紛贊成。在這一個時刻，每個人都好像在真誠地關心著馮春波。在人們紛紛的說話的時候，只有柳金玲沒有說話，她只是用自己關注的目光看著馮春波。馮春波知道，恐怕在座的這些人中，也只有柳金玲是在真正的關心他。
馮春波在這兩三年裡，與鄉幹部們在一起喝酒的次數雖然不是很多，但是卻也不少。鄉幹部們喝酒的時候很多人是很好較真的。為喝酒反目成仇的都有。以前他最怕的就是和鄉領導們在一塊喝酒。官場上森嚴的等級在酒場上也是一樣的體現出來。官大的喝酒可以隨心所欲，願意多喝一點，大家就都說你豪爽、義氣，不擺官架子。不願意多喝呢？別人也不敢說什麼，反而都勸領導要保重好身體。但是，官小的呢？卻沒有這種自由。甚至有人說酒品如人品，喝酒與工作一樣。喝酒作假的人，工作也不行。好像中國的工作都能在酒桌上解決似的。馮春波酒量小，官又小，這幾年在酒桌上真是深受其害。想不到，今天晚上他卻享受到了領導獨有的待遇。連張友林都出來替他說話。
馮春波想通了這一點，也就順坡下驢，說：「感謝張書記和各位領導體恤下情，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然後站起來，端著酒杯沖大家舉了舉。大家紛紛站起來，共同喝了一口。
馮春波回敬之後，張友林笑眯眯地看著柳金玲說了話：「今天，大家都向春波敬了酒，唯獨小柳沒有敬酒。這說不過去，小柳啊，你也得向春波敬一個酒。」說到這兒，他又看著馮春波說，「春波，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和小柳多喝的。要讓你們多喝，也得等到你們的婚禮上。明天你就要到縣委報到了，今天，小柳說什麼也要給你端一杯酒。」
張友林這一說，大家都跟著起鬨，柳金玲沒有給馮春波敬酒，是怕馮春波喝醉了。現在，張友林這麼一說，她雖然不願意讓馮春波再喝，但是，她卻不得不站起來，端起酒杯與馮春波共同喝了一小口。大家竟然紛紛鼓起掌來。鬧得柳金玲的臉紅了。
酒宴結束後，張友林想用自己的車送馮春波回家。馮春波卻說想自己走一走，好醒一醒酒。馮春軍一聽，趕緊說：「我陪春波走回家吧！」
張友林斜了馮春軍一眼，想說什麼，卻沒有說出來。牛博勇說：「春軍，你還是別去送了。我看，還是讓小柳去送吧。」其實，這句話正是張友林想要說的。只是他礙於和徐美麗的事，沒有說出來。
馮春軍一聽牛博勇這麼說，心裡忽然明白過來，他尷尬地笑了笑。柳金玲本來也是想陪馮春波走走的，可牛博勇這一說她卻不好意思了。於小鳳輕輕地推了她一把，輕聲說：「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馮春波沖大家拱了拱手，人們紛紛過來和馮春波握了手，然後便都轉身上了車。只留下他和柳金玲。
馮春波和柳金玲慢慢地往馮家村走去。剛走了幾步，馮春波忽然覺得胃裡翻江倒海一般，他趕緊蹲下身子，低下頭，就在酒店門口不遠的地方吐了起來。王克春趕緊過來幫忙，讓一名服務員端來一杯水，待馮春波吐完後，讓馮春波漱了漱口。馮春波覺得舒服了一點，剛想站起來再走。王克春說：「馮秘書，你這一吐出來，胃裡就空了，恐怕半夜裡就會餓得難受。天還不晚，你和小柳還是先在我這兒坐一會兒，我讓廚師給你做一碗醒酒湯，弄點吃的再墊一墊肚子。」
馮春波卻不過王克春的一番好意，便和柳金玲又回到了黃玫瑰大酒店。
王克春把馮春波和柳金玲領進了一個小包間，這個包間不大，但是很乾淨。有一張小餐桌，餐桌四周擺了四把椅子。在靠牆的地方，有一張沙發，還有一個茶几。馮春波在沙發上坐下來，頭向後靠在沙發背上，閉上了眼。王克春讓服務員端來了兩杯水，然後便出去了。不一會兒，王克春親自端來了醒酒湯，還有一盤點心。
馮春波喝了醒酒湯，又吃了幾塊點心，感覺舒服多了。他對王克春表示了感謝。王克春趕緊媚笑著說：「馮秘書，你太客氣了！以後你什麼時候回來，能賞光到我們這兒來吃頓飯，我就更倍感榮耀了！」
離開了黃玫瑰大酒店，馮春波搖搖晃晃地往前走。柳金玲趕緊攙著他的胳膊。
馮春波雖然和柳金玲談戀愛有了一段時間，但是，他一直心裡有一種潛在的自卑心理。他從小生活在農村，那種門當戶對的意識早就滲入到了他的骨子裡去了。他覺得自己與柳金玲談戀愛是高攀了。但是，這種意識只是潛藏在他的心裡。他從祖父和父親那兒繼承來的那種傲骨，卻讓他表現出來的是一種過度的自尊。所以，他和柳金玲之間一直保持著一種很純粹的戀愛關係。
現在，柳金玲攙著他，在黑夜裡走著。雖然過了春節，已經算是春天了，可是夜晚依然很寒冷的。街道上早就沒有了行人。柳金玲的頭髮不時地被風颳起來，輕撫到他的臉上，他的心裡一股股熱浪在翻滾著。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攬住了柳金玲的腰。柳金玲也情不自禁地往他的身上靠過來。
他們沒有回馮春波的家，而是去了柳金玲在鄉政府大院裡的單身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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