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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子行至莫葉跟前三步站定,躬了躬身,然後說道:「莫姑娘,我家老爺剛才離府時讓小的給您帶句話,他已修書,這便由小的帶去給您在京都的朋友,倘若我家老爺下午回不來,您的朋友具體會在未時來接您回去,請您屆時做好準備。 」
回東風樓的日期莫葉早有心理準備,只是聽這家丁一稟,她有些感動於葉正名行事的細緻入微,在他匆忙於自己的事時,心裡仍能清楚記得別人托辦的事,或許這也是他能成就一位名醫所必備的素質吧。
「麻煩你了。」莫葉微笑著沖那門子點了點頭,目送他躬身告辭。
那門子說予莫葉的話,在場其她兩位姑娘當然也都聽到了。提到莫葉要走的事情,不知葉諾諾想到了什麼,居然沒有再像之前那樣湊過來催促求她幫忙抄字帖。
而因為那門子的話,小玉倒是再次想起了莫葉到來後的這兩天,後廚兩個大媽一直有聊起,以至於她也有些懷疑了的問題。
但當小玉正要說出她的這份疑惑時,三人各懷的心緒都被突然從前院跑來後院的丫鬟小丫打斷了。
葉府沒有女眷,葉諾諾稍大一點就住到女學去了,葉正名本身在宮中太醫局述職,也常常是一整天都耗在了那裡,因為這一需要服侍的需求有些異於別人家,所以府上也只聘用了兩名丫鬟。
而在這兩人當中,小玉長時間近身服侍葉大小姐,近兩年時間裡常常處於『外派』狀態,常留在府里的丫頭也就只有小丫一人了。
一所大宅子,總是需要個好使喚又心細的人打理著的。小丫身世簡單,青春活潑,雖然是葉府全體僕人皆知的膽小鬼。但服侍主人家的時間久了,也漸漸擔起了府上一半瑣事的知曉監管權了。
一驚一乍的小丫出現在大傢伙面前,作為大小姐的葉諾諾並不覺得奇怪。在這方面,小玉的態度也已隨了大小姐。
看見小玉一溜兒小跑過來、站住腳步後又微微喘息著的樣子,三人當中,也就莫葉覺得有些詫異。但她很快看見其她兩人那副絲毫不在意的樣子,又記得葉諾諾好像跟她聊起過府里另外一個丫頭的膽小事跡,於是她也就什麼都沒表示。
當然,她亦沒有表現出一派像另外二女那般疑似睥睨的姿態。
「大小姐,小玉姐姐。你們沒聽說嗎?」小丫喘了口氣,意識到自己在打招呼時因為情急忽略了一個人,連忙又向莫葉躬身喚了聲:「莫小姐。」
葉諾諾遲疑了一下。眼中忽然浮上一絲戲謔,說道:「我想你『聽說』的事一定跟我爹無關,否則你不會跑得這麼慢啊。」
站在她身旁的小玉聞言已是低眉含笑。看來這對主僕倆平時沒少因為膽小的緣故,與這位喚作小丫的府里另一號大丫鬟開玩笑,一種在選擇趣味上的默契已然養成。
「呃……那倒是真的。」小丫面色一窘。她當然也不難聽出大小姐又在拿她說著玩兒。
滯聲片刻後,她忽然一嘆,沒有在意葉大小姐的話,只是緩緩說著自己跑入後院來的用意:「我聽那隨宮裡出來的轎子一起來的內侍官說,二皇子殿下又病倒了,後來又聽柱子哥說。他聽到那內侍官跟老爺說話時,提到二皇子殿下這一次似乎病得很重啊。」
聽小丫話里提到二皇子病重,葉諾諾已經收起了開玩笑的心情。並且眼底也漸漸浮現出憂心神情:「泓哥哥的身體一直是那麼虛弱,一不留神沒照顧好,就會病倒下。太醫局裡那一群人每天都在想辦法,但總沒想出個真正良妥的法子。」…
說到這裡她長嘆了一聲,然後雙手合什。微微抬頭看向晴朗而雲淡的天空,又說道:「如果真是他上輩子犯了什麼煞……至少在今生。泓哥哥是一個好人,願神靈多庇佑吧!」
也許在當世,葉諾諾不會是唯一一個用這樣親近的稱謂稱呼二皇子的人,但她絕對是敢為人先的那個人。這除了是因為在葉諾諾的性格里,多了一份尋常女子沒有的東西,還因為二皇子就是支持她常帶公主偷溜出宮去散心、並還給予保護力支援的那位宮中『內應』。
他二人之間有一種奇特的情誼,是外人不常道亦不可理解的。
相比較於葉諾諾的淡淡憂愁,小玉在從小丫這裡得知二皇子病重的消息後,她表現出來的情緒則有些過於沉重,是既驚又憂的。
忍了忍後,她還是沒能忍住的急急問道:「現在這個季節,不熱不寒,殿下怎麼會突然病重呢?」
「嗯……」小丫不知道小玉為什麼忽然緊張起來,低著聲回了一句:「老爺進轎子前也問了那內侍官,聽他說,好像是有個宮女沒服侍好。」
葉諾諾微微搖頭道:「據我所見,華陽宮不會有不中用的內侍,並且,如果說有人多手雜出現的問題,泓哥哥身邊不是還有個貼身侍候的宮女麼?如果不是受身世所限,她可算是個人物。她心細如髮,更可貴的是忠心似鐵。」
小丫含糊了一聲:「我剛才說的,也只是從柱子哥那兒聽到了些微信兒,並不能說是確鑿。」
小丫平日生活的主要活動範圍都是在葉府裡面,極少出府遊逛。不過也正是因為她的見識面很狹隘,才會對她聽來的宮中訊息十分好奇,豈料她所好奇的事在葉諾諾眼裡已趨尋常。所以當她跑來找大小姐,準備著再在她這兒多打聽一些消息時,才發現葉大小姐根本沒深入關心這件事兒。
小丫伸食指颳了刮下巴尖,想了想後又道:「前些日子臨著春啟節時,不是有個外邦使臣越海來訪麼?還帶了些外邦特產,貢獻給皇帝陛下。那幾天老爺晚歸時也跟廚房王大媽說起過這事,因為皇帝把使臣帶來的貢食賞賜了一小份給他,所以他讓王大媽烹食了。聽老爺說,那貢食是海里的魚類製作而成,王大媽烹好後,在廚房裡聞著那味道,可鮮了……只是貢食賜下來時,大小姐恰好前一日就回女學住去了,沒嘗到。」
「好像就是因為這個外邦使臣貢獻來的特產,二皇子吃完後就出了問題。」
小丫的話才剛說完,小玉緊跟其後就有些煩躁地道:「真是大意,這些海外產的東西,在烹給皇子殿下食用時,難道沒人先試嘗過麼?」
「哪有你說得那麼誇張,敢情他邦貢來的是毒物?」見小玉情緒浮動還蠻大,葉諾諾便提醒了她一句,「說到試嘗,這規矩宮裡早就有了,沒準那貢品早在到達宮中時,就被皇帝陛下拿出來順便招待了那位使臣大人了。只是泓哥哥每天都要喝一罐子湯藥,也許是正巧犯沖了吧!畢竟沒人知道與他喝的藥犯沖的食物到底有多少種。」
「可是……使臣已經走了有幾天時間了,為何直到今天才出事?」小玉終於意識到自己情緒上的反應大了點,雖然她還有質疑,但語氣已經不如剛才那樣衝勁足了。
「我明白你在質疑什麼,但藥食相衝不是一個單方面的問題,相衝的結果可以是多種因素造成。」葉諾諾鬆開了合什的手掌,隨手玩著自己垂在肩上的小麻花辮,想了想後又道:「沒準是時辰上沒把持好,有的藥跟食物本來同食問題是不大的,但中間要隔開一段時間,例如早上傍晚分開吃可以,但擺在一桌上就不成了。」…
葉家家主本身是一位名醫,服侍了他幾年的丫鬟小玉耳濡目染,對這些基本的藥食常識也是熟悉的。她不難理解葉諾諾所說的道理,但她在聽了這番解析後,沒有立即出聲應和,而是微低著頭,陷入了沉默,看樣子她還是有些放心不下。
目視著小玉的沉默,葉諾諾倒是忽然心生另一種好奇,問道:「小玉啊,你何故緊張如斯?」
小玉忽然抬頭反問:「大小姐,你為何看起來一點也不擔心呢?」
「泓哥哥常常幫我,我怎麼會不擔心他的安危,只是事到如此,我就是擔心得膛口裡這一疙瘩跳出來也沒用啊!我只相信我爹的醫術,這能給我相信泓哥哥能好起來的信心。」微頓後,她又補充了一句:「再說了,還有太醫局那幾位醫師在,嚴爺爺不也還沒辭官歸老么?」
小玉的情緒總算冷靜下來一些。
這時小丫又發話了,她在猶豫了一會兒後才說道:「聽說嚴老爺家也出事了,好像是他家遭賊了吧?傍身多年的藥箱不見了。」
葉諾諾失聲道:「你從誰那裡聽來這些的?」
「都是柱子哥說的。」小丫連忙回答道:「剛才老爺還在屋裡準備藥箱時,守著大門的柱子哥跟那內侍官聊了幾句。看樣子那內侍官也挺急的,就吐露了一些消息,說嚴醫正已經去宮裡一趟了,但因為他的藥箱竊失了,只能做些維持工作,這才急著召咱們家老爺去。雖然太醫局有幾位御醫今天當值,然而最熟悉二皇子殿下的身體狀況的人,還得是咱們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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