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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在遇到梁木之前,又或者在得到這個該死的能力之前,有人告訴樂白,他會喜歡上一個比他大上七八歲,而且和他有著同樣性別的人,樂白敢保證,他絕對會直接一巴掌抽過去,讓他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的。但這個世界上的事情,總是不那麼如人意的。比如樂白幻想了好多的超能力,比如梁木。
真要說起來,樂白第一次見到梁木的情況,實在是不太好——或者應該說,糟透了。那是即便過去了好幾年,樂白也依舊不願意去回想的記憶。而在那個時候出現的梁木,本應該隨著時間的推移,在腦海中逐漸模糊,到最後,就算回想起那時候的事情,也只留下一個淺淡的印象,連對方的樣貌都想不起。本該如此,如果沒有從唐雅的口中再聽到這個名字的話。
和正在耐下性子來準備高考的樂白不同,比他小上三歲的唐雅,正處在最為叛逆的年紀,對愛情這種被演繹了千萬遍的東西,有著近乎神聖的憧憬。而梁木,符合那個年紀的女孩對白馬王子的所有幻想。只是,那屬於女孩的矜持還在,唐雅自然不會冒冒失失地就衝上去告白,只是時常拖著樂白,以各種各樣的理由和對方見面。
梁木是一名消防員,空閒的時間並不算太多,這個城市總是會發生各種各樣大大小小的意外,樂白不止一次在和梁木聊天聊到一半的時候,對方接了個電話,連招呼都來不及打,就直接衝出門,奔赴城市的另一個角落。唐雅對此也表示過不滿,但更多的時候,她的眼中帶著的,卻是仰慕與愛戀。
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梁木產生那樣的感情的?從看著梁木爬到屋頂,將上面的奶黃色的小貓包下來的時候?還是從兩人被灌了滿肚子的酒,踉蹌著互相攙扶著離開開始?樂白不知道,正如他不知道唐雅和梁木,這兩個人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交往一樣。當唐雅牽著梁木的手,帶著隱隱的驕傲向他介紹「這是我男朋友」的時候,樂白覺得,他臉上的笑容都是僵硬的,但他卻只能維持著這樣的笑容,不能流露出絲毫的異樣。
沒有悲傷,沒有不甘,樂白從一開始,就沒有對這段感情抱有什麼期待。不是因為梁木是唐雅喜歡的人,或者兩人都是男人這種理由,而是樂白壓根就沒有想過,自己會和什麼人共度一生——在有了那個特殊的能力之後,這對他來說,可以稱得上是奢望。沒有人知道,為了「輕而易舉」地救出那些在意外中險些喪命的人,樂白究竟來來回回死了多少次。每一次死亡,他就盯著手腕上的手錶,一遍遍地回想著剛才自己所做的事情,計算著接下來應該做出怎樣的改進。
對唐雅和梁木的祝福是真心的,樂白從來都希望自家的表妹得到最好的,而他相信,梁木能做到這一點。不過,大概這其中,本身也就有這份感情並沒有太過深刻的緣故吧,所以才能放棄得這樣乾脆而不帶留戀。
後來呢?
樂白的雙眼有些失神,沒有焦點的目光落在前方虛無之處。
後來,樂白憑藉著自己的能力,阻止了很多尚未發生的意外,救了許多人——如果趕不及的話,只要往心臟捅上一刀,就又能夠回到一分鐘之前了。
如同所有得到了力量的人一樣,樂白逐漸沉浸在這其中,周圍的敬佩與讚美讓他一點點迷失,仿佛他真的是無所不能的救世主。那一陣子,他無論去哪兒,身上都會帶上一把小匕首,就是為了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造成足夠致死的傷勢。
直到——直到什麼?
像是被什麼阻斷了似的,無論樂白如何回憶,都想不起那之後的事情。腦海中,只有唐雅嘶啞而破碎的聲音。
「為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死在那裡的人——不是你?!」
雙手猛地用力,手中的書頁被揉成一團,樂白睜大了眼睛,面上滿是惶恐的神色。
不知道從何處燃起的火焰,在頃刻之間就吞噬了整棟屋子,那漫天的火光,仿佛擇人而噬的野獸,在風勢的助長下越燃越大。三樓的窗口處,隱約能看到一個孩子臉一閃而過。
裝載著各種滅火器具的消防車發出一聲粗喘,停下了動作,大片大片的水被澆灌到燃燒的房屋上,可起到的效果,卻微乎其微。被火焰吞噬的房屋裡濃煙滾滾,根本沒有人能夠靠近。
這畢竟不是電視劇,只需要披上一件濕透的衣服,就能衝進火場中,將被圍困其內的孩子完好地帶出來,哪怕是裝備齊全的消防員,也不會去做那種和送命無二的事情。
但樂白會。
朝著梁木丟下了一句「你放心」,樂白就頭也不回地沖入了依舊在劇烈燃燒的房屋中。
不過是一場火災而已,不過是一個被困的小孩而已,對能夠不停地重來的他來說,又有什麼難度呢?
將意識已經有些模糊了的孩子抱在懷中,樂白一轉身,就看到了跟在他身後的梁木。
「還愣著幹什麼?快點!」看到樂白愣在那裡,梁木大喊了一聲。
樂白咧了咧嘴,抱著孩子往回走,可是他剛抬腳,就看到屋頂被燒斷的橫樑木掉了下來,不偏不倚地砸在了梁木的身上。
那是樂白第一次看到自己熟悉的人死在自己的面前,眼前的景象被灼熱的溫度給扭曲,身上衣服的水分也早就被蒸乾,吸入肺部的氣體中二氧化碳的濃度早就超過了氧氣。樂白大口地喘了口氣,從口袋裡掏出了匕首——沒關係的,只要再來一次就好了。再來一次,然後,再來一次。
樂白低下頭看著懷中已經沒有了聲息的孩子,眼中的神色無比茫然。
為什麼……不起作用?為什麼,他都試了那麼多次,就是沒有辦法救他們?明明距離大門只有一步之遙,可這一步,梁木無論如何都跨不出去。而只要帶上了梁木,他也跨不出去。
周遭的聲音都仿佛隔著一層膜一樣,遙遠而不真實。樂白看著面前的人的嘴唇一開一合的,卻聽不到任何聲音。
既然走不出那間屋子,那麼,從一開始,就不要進入這間屋子好了。
將懷中停止了呼吸的孩子放到地上,樂白的眼睛一點一點地亮了起來。
一分鐘一分鐘地往前推,總是能夠回到那個時間的。只要……放棄這個孩子就行了。
樂白垂下眼,看著正艱難地呼吸著的孩子。注意到他的目光,這個孩子睜開眼睛,艱難地朝著他露出了一個笑容。樂白的手一抖,更加用力地抓住了孩子的胳膊。
他再次站在了燃燒著的房子外頭,身旁的消防人員手裡正奮力撲著火,梁木緊皺著眉頭,死死地盯著三樓的窗戶。
樂白咧了咧嘴,抬起手正想說點什麼,梁木卻突然朝房子那邊跑了過去,只留下樂白聚在半空中的手僵在原處,顯得無比可笑。
和之前那許多次一樣,梁木沒有出來。
這一回,沒有人指責他。
口袋裡的匕首貼著肌膚,寒涼透心。
樂白沒有動,任由唐雅哭著撲到他的懷裡,仿佛一個失了靈魂的木偶。
梁木的葬禮在一個月以後,樂白沒有參加。他躺在自己的床上,用匕首割開了自己雙手的動脈。
殷紅的血液從傷口流出,在深色的床單上留下並不顯眼的痕跡。樂白心滿意足地閉上眼睛,任由那令人安心的黑暗包裹而來。
手中抓著的東西被抽走,樂白反應慢了半拍地轉過頭去,看著眼前的那張俊美的臉,好一會兒都沒有想起來眼前的人究竟是誰。
「夫人在看什麼?」掃了一眼書冊上的內容,君無顏垂下眼,看著神色間依舊有些呆愣的樂白。樂白的目光在君無顏的身上停頓了一會兒,又緩緩地轉過頭去,看向他身後的人。苗青青,譚格,還有一張陌生的面孔。他看過來的眼神中帶著隱忍,樂白眨了眨眼睛,還是沒有從剛才的回憶中抽身,思維的轉動有些遲鈍,只是直愣愣地看著對方。
和樂白對視了一會兒,對方的目光突然變得堅定起來,右手抬起,按在腰側的劍柄上。下一刻,一道寒光朝著君無顏的背心直衝而去。
君無顏——會死!
這個念頭飛快地從樂白的腦海中閃過,讓他的瞳孔都有一陣的收縮。甚至來不及思考什麼,樂白的身體就做出了反應。拉住君無顏的袖子重重地一扯,在他的身子歪倒的一瞬間,自己順勢撲過去,擋住了那刺過來的長劍。
鋒利的劍刃穿透胸口,距離心臟還有一小段距離,並不算要害,但對一個普通人來說,想要活下去,卻並不是太過容易的事情。
低下頭看了看穿透胸口的長劍,樂白咳了兩聲,血絲順著嘴角溢出。他抬起頭來,對上君無顏那帶著錯愕的目光,露出了一個開心的笑容:「我救下你了。」
——太好了,死的是他。
唇角的弧度一點點擴大,樂白的眼角有些濕潤。他緊緊地揪著君無顏的袖子,一邊笑著,眼淚一邊不停地往外流著眼淚。
胸口很疼,疼的樂白的手指都不自覺地抽搐著,眼皮也越來越重,但他依舊沒有鬆手:「不要殺他。」
眼前終於完全陷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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