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音聽完事情始末,沉默了好一陣子。嘴角邊的肌肉連著抽搐了好幾下,她對此事真的有些無語。
而林月音的沉默,卻讓小關氏整個人都緊張了起來,生怕林月音會拒絕幫忙。沒有林月音的幫忙,林家上下拿什麼去對抗勢如中天,囂張跋扈的張家。要知道自從張貴升任戶部左侍郎之後,仗著張貴妃受寵,在朝堂籠絡了很大一批勢力。這些人在關鍵事情上,未必會給張家多大的幫助。但是對付區區一個林封,卻足夠了。
林封雖然是侯府世子,奈何長留侯本人太無能,祖宗積攢下來的財物被他敗光了,祖宗積攢下來的幾世人情也幾乎給用光了。可以說,若非林月音做了皇后,林家早就讓人鯨吞蠶食,被人趕出京城這個花花世界。
而今,因為林月音對林家的刻意壓制,林家只能說堪堪保住了侯府的底子,要說往上進一步發展,那是沒有的。原本林封得了戶部的實缺,林家人都以為林月開竅了,哪裡想到此事不過是林月音偶然為之。
小關氏偷偷嘆氣,若非走投無路,她也不想進宮來求林月音。誰都知道林月音不好說話,性子涼薄。萬一求情不成,反而將人給得罪了,又該如何是好。
林月音輕聲問道:「張貴真的如此囂張?」
小關氏心頭瞬間一松,「正是。臣婦之前說的句句屬實,不敢有絲毫隱瞞誇張。而且據市井傳言,張家人行事比張貴還要囂張幾分。就因為張家出了一個張貴妃,一家子人仗勢欺人,全都無法無天。」小關氏一說完,才覺此話有些不妥,輕輕打了自己的嘴,「臣婦不會說話,還請娘娘見諒。」
「無妨。張家仗著張貴妃的勢,此乃事實,無需道歉。本宮又不是小氣之人,又怎麼會在意。」林月音笑了笑,問道:「貪墨一事,大哥是怎麼說的?」
小關氏一臉為難,「這,這,相公說這都是戶部成例,不光是他,其他人全都有份。若是不同流合污,反而會被人排擠。」
「這麼說來貪墨一事是真的?」
「娘娘」小關氏著急了,林月音不會坐視不理吧。
林月音擺擺手,示意小關氏稍安勿躁,「你和大哥求本宮幫忙,想要達到什麼目的?保留官職,還是更進一步?」
小關氏震驚了,眼睛睜得圓圓的,不敢置信的問道:「還能更進一步?」
林月音輕蔑一笑,「若是換成別人,本宮不敢這麼說。如今偏偏是劣跡斑斑的張貴跳出來,要說貪墨,他排第二,誰敢排第一。這一次,本宮可以幫大哥更進一步。只是看你們有沒有這個膽子。」
「有,有……娘娘肯搭救,臣婦感激不盡。」小關氏激動得整張臉都漲紅了。為求林封能夠升官發財,她也是豁出去了。
林月音抿唇一笑,「大哥的事情,本宮會放在心上,你們稍微忍耐幾日。」
「有了娘娘這話,就算忍個一年半載也沒關係。」
林月音挑眉一笑,「大嫂爽快。如今家裡可好?」
「挺好的。如今府里由臣婦管著家,夫人那裡也安靜了不少。老夫人身子骨還健康。侯爺同以往一樣,整日裡吟詩作畫,倒是不曾出門結交朋友。府里如今只有相公一人當差,長輩們都很重視相公的意見。」小關氏簡略了說了說侯府的情況。
讓長留侯辭去身上的閒差,這是林月音的主意。長留侯這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讓他留在官場,遲早要惹出事情來。林月音乾脆斬斷源頭,讓他辭了差事。加上林月音的一番暗示,侯府眾人都明白林月音的意思,就是儘量將長留侯禁錮在府中,能不出府就不出府。如今看來,效果還算不錯。
林月音滿意的點點頭,「甚好。大嫂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這都是臣婦應該做的。」小關氏連連擺手,很不好意思,顯露出幾分緊張來。
林月音笑問道:「東郡侯府那邊有同長留侯府來往嗎?」
小關氏明顯愣了下,想起林月琴是嫁給了東郡侯的嫡次子,或許這就是林月音問起此事的緣故。小關氏斟酌著說道:「大姑奶奶倒是很少回娘家,不過咱們兩家過年過節的時候都有禮節來往,維持著兩家之間的關係。去年臘月裡頭,東郡侯府送來的年禮,比往年都多了兩成。咱們回禮也隨之多了兩成。」想起送禮的事情,小關氏也是一陣煩惱。家中銀錢有限,庫房裡面的好東西更是有限。每次到了送禮的時候,小關氏總是愁得皺紋多三條。
林月音暗自點頭,寶寧公主這是在簡介的同她表示好意。林月音當即吩咐道:「下次送往東郡侯府的禮物,按照往年的例加多三成。」
小關氏張口結舌,很想說地主家也沒有餘糧啊。加多三成,真是要她的老命。送禮又不是送銀錢,得送好物件。就以長留侯府如今的家底,哪有什麼好物件來送。小關氏低著頭應下,心裡頭是一陣為難。
林月音挑眉,「大嫂有難處?」
「沒,沒有難處。」小關氏顯得極為尷尬。實在不行,到時候只能用私房來貼補。
林月音笑了起來,「府中經濟不太寬裕吧。」
小關氏既不敢承認,更不敢否認。
林月音算是明白了,揮揮手,「行了,大嫂的難處本宮知道了。本宮會讓張永出面,給府上解決一點困難。不過大嫂別光想著節流,還得想著開源。」
「娘娘說真的?」小關氏狂喜,能得到林月音的幫助,那簡直就跟天上掉餡餅一樣的好事。「娘娘放心,臣婦一定會謹記娘娘的話,做好開源節流。」
「甚好。本宮乏了,你先回去等消息吧。」
「臣婦叩謝娘娘。」
等小關氏出宮後,林月音便將張永還有杜安叫了過來。杜安率先問道,「娘娘要替林世子開脫,不知娘娘打算怎麼做?」
林月音嗤笑一聲,眉梢眼角都透出一股子輕蔑。「別人怕張貴妃,怕張家,本宮卻不怕。正所謂解鈴還須繫鈴人,此事就從張貴妃還有張家入手。」
杜安蹙眉深思,「還請娘娘明示,奴才方能行事。」
林月音呵呵一笑,明顯是不懷好意,「咱們手上捏著張貴妃現成的把柄,怎麼用,用在什麼地方,難道你沒有點想法。至於張家和張貴,想利用他們攪亂戶部這灘渾水更是簡單。這一家子沒有一個乾淨的,本宮相信杜公公手上一定有不少關於張家的把柄吧。」
杜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娘娘有吩咐,奴才自然聽命行事。娘娘放心,此事就交給奴才,不出三日,必有回應。」
「如此甚好。」頓了頓,林月音又說道:「既然裴太傅認為留著張家和張貴妃還有用處,那本宮也不做趕盡殺絕的事情。你只需讓張家人知道,林家雖然實力不濟,但那也是本宮的娘家。膽敢欺負林家,本宮就要讓張家人掉一層皮。並且只此一次,下不為例。否則別怪本宮翻臉無情,讓張家人死無葬身之地。」
一番話端是殺氣騰騰,凌厲無匹。讓人生不出絲毫懷疑,只會堅信林月音說到做到。她只要想這麼做,張家就一定會死無葬身之地。
「奴才遵旨。」杜安領命而去,懷揣著要做大事情的激動心情。
杜安一走,就只剩下張永一人。林月音吩咐張永,替林家謀個賺錢的生意,好歹讓一大家子人的生活寬裕一點。
張永笑道:「娘娘心善。」
林月音嗤笑一聲,有些不屑,「心善什麼啊。本宮要真是有心,數年前就該這麼做了。等到今日才出手,不過就是想讓林家謹記本宮的恩德。不要將本宮的好意當做是理所當然。」
「娘娘說的是。林家人日子不好過,有娘娘雪中送炭,他們才會知道娘娘的好處。」張永對林月音的話深表贊同。
林月音點點頭,「行了,此事你去辦吧。不過不用太著急,等林封的事情了結後,再到林家走一趟也不算晚。」
「奴才遵旨。」
杜安手裡面捏著張貴妃不少證據,尤其關於張貴妃同范陽節度使這對野鴛鴦的證據。這些證據拿出來,那永福宮立時三刻就會血流成河。不過林月音沒想趕盡殺絕,裴顏卿還想留著張貴妃以備後用,所以這些證據依舊不能浮出水面,只能用作暗中恐嚇。
杜安以張貴妃做切入點,卻沒有直接找上張貴妃,而是找上了張家。別人不清楚張貴妃的性子,張家人卻一清二楚。當初傳出張貴妃同范陽節度使之間不清不白的流言,張家人都齊齊默認了此事。只是不知道張貴妃是如何避開耳目,同范陽節度使玉成好事。事情接下來的發展,讓張家人虛驚一場,好險張貴妃洗清了嫌疑,依舊受到孝昌帝的寵愛。可是就在張家放鬆的時候,竟然有人拿出了張貴妃不守婦道的證據。
張家人又驚又怕,惶惶不可終日。偏偏他們連對手是誰都不知道。不僅如此,朝中又有言官御史彈劾張貴貪墨,任人唯親,買官賣官,彈劾張家子仗勢欺人,草菅人命,其中還有真憑實據。此事一出,整個朝堂都沸騰了。朝中看不慣張家行事的人不少,有此機會,豈能錯過。一時間張家同張貴竟然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若換做平日裡,遇到這樣的事情,張貴自然不懼。可是這一次,先有張貴妃不守婦道的證據出現,緊接著又有實證證明張家犯法,兩邊夾擊,張貴豈能不怕,豈能不懼。短短時日,張貴嘴裡長了一溜的泡,一張嘴便有一股惡臭噴出。
張貴左支右拙,費盡心力,欠下無數人情,奈何敵對勢力太過強大,這一次非得出血不可。而且孝昌帝的態度也是曖昧不明,以往孝昌帝都很明確的替張家出頭,這一次孝昌帝罕見的表示了沉默。
張貴怕極了,他在擔心,關於張貴妃不守婦道的事情,是不是已經被孝昌帝知曉。因為換做是他,手裡面捏著這麼一個證據,也會交出去,將張家徹底打死。張貴戰戰兢兢,趕緊讓張夫人進宮試探一番。
張貴妃悠哉度日,對朝堂之事漠不關心。加之張家事發突然,猶如井噴一般,短短時日就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等到張夫人進宮請安的時候,張貴妃才得知張家所遭遇的危機,以及事情的嚴重性。
張貴妃帶愣住,伺候的人除了玉安之外,全都被趕了出去。張貴妃問張夫人,「你說的可是真的?真的有人拿出了證據,是誰?究竟是誰要害本宮?」
張夫人戰戰兢兢的,「來人身份不明,老爺查了許久也沒查出名堂來。老爺不放心娘娘,讓我進宮,就是想確認陛下對娘娘是不是寵愛依舊。」
「你們懷疑陛下已經知道了?」張貴妃差點跳起來,「不可能,絕不可能。前兩日陛下還留在本宮這裡過夜。若是陛下真的知道了此事,又豈會容本宮活在世上。你們放肆,是不是拿些莫須有的事情來哄騙本宮,目的就是讓本宮在陛下面前替張家求情?」
「娘娘冤枉啊。我們就算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拿這種事情開玩笑啊。」張夫人一邊表清白,一邊眼珠子亂轉,壓低聲音問道:「娘娘同范陽節度使之間,莫非是真的?」
「你放肆」張貴妃抬起手來就要打,等看清清楚眼前之人是自己的親生母親,這才不好意思的收手,「本宮清清白白,豈容他人玷污。夫人若是再敢妄言,別怪本宮翻臉無情。」
「娘娘贖罪,娘娘贖罪。我再也不敢亂說了。」張夫人抬手作勢要打自己的嘴,動作慢悠悠的,只等張貴妃阻止她。奈何張貴妃這會一肚子悶氣,巴不得張夫人狠狠打一頓,才不會出言阻止。
張夫人騎虎難下,尷尬無比,只好假惺惺的打了自己兩嘴巴,算是將此事揭過。
張貴妃眉頭緊皺,回頭瞪了眼玉安。玉安面色鎮定,「娘娘,奴婢可以確定,此事絕不是從永福宮傳出去的。」
張貴妃蹙眉,莫非那日她同范陽節度使玉成好事的時候,有不相干的人經過?接著張貴妃又搖頭,當時有范陽節度使的人守衛各個出口,那些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斷沒有讓別人無聲無息接近,還拿走證據的可能。莫非是有人在訛詐,還是在試探。
張貴妃忐忑不安,在張夫人面前還要表現出鎮定如山,「此事荒謬。本宮很確定,陛下待我如常。本宮更願意相信,此事是你們無中生有,目的無非就是想從本宮這裡討要好處。本宮告訴你,那是妄想。」
「娘娘,我說的全是真的。此事老爺也知道。」
張貴妃輕蔑一笑,「老爺自顧不暇,還有心思來算計本宮,真是吃了豹子膽。你回去告訴他,這麼大的事情想要脫身不出血是不可能的。等他揮劍斬斷臂膀之時,本宮自會出面在陛下面前求情,為老爺圓了此事。」
張夫人跺腳,這可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張貴妃卻意外的強硬,「夫人要麼接受本宮的條件,要麼就滾。本宮忙得很,可沒那麼多時間浪費在夫人身上。」
張夫人哀求道:「娘娘,那好歹也是你的娘家。張家要是倒了,對娘娘也沒好處啊。」
「別拿這話來威脅本宮,本宮不吃這一套。哼,說的好像本宮靠著張家才有今日一般。夫人別忘了,張家有今日,全靠著本宮的臉面。」張貴妃不假辭色,擺明了不會受張貴擺布。
張夫人連連哀求,奈何張貴妃是鐵了心。張夫人無奈之下,只好失望出宮。
張夫人將宮中一切,事無巨細全都告訴了張貴。張貴捏著鬍鬚沉思,聯想到孝昌帝除了沉默外並無別的動靜,或許張貴妃說的是真的,孝昌帝並不知道張貴妃同范陽節度使已經玉成好事。張貴鬆了一口氣,只要張貴妃不倒,張家遲早會再次站起來。今日打壓張家的那些人,他日張家必定會一一回報。
張貴心頭有了主意,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多了。先是上表請罪,在早朝的時候,當著滿朝文武的面,痛哭流涕,痛訴自己的罪孽,說自己管家不嚴,才會造成今日局面。至於貪墨,買官賣官之類的罪名,張貴一概不認。此乃抓小放大是也。
滿朝文武都佩服張貴的厚臉皮,說哭就哭,也是一項本事。尤其是當著同僚的面,當著孝昌帝的面,這份唱作俱佳的表演,果然引贏來了一些人的同情。加之張貴事先安排的人,一時間仿佛滿朝堂都在替張貴求情。
孝昌帝並不是一個好糊弄的主,不過他心裡頭惦記著張貴妃,擔心處置張貴過嚴,會讓張貴妃傷心失望。所以孝昌帝一直在猶豫著,該對張貴處以什麼樣的罪名。今日張貴一番哭訴,倒是讓孝昌帝明白過來。
既然張貴主動承認教子不嚴,那就停薪留職,回家面壁思過吧。至於期限,孝昌帝沒表態。打算等朝中之人忘記了張家的事情,再讓張貴出仕不遲。至於張家次子,罪名確鑿,那就先杖責二十輥,然後再以銀贖罪。
孝昌帝決定一下,頓時引起張家的敵對勢力譁然。這分明是重重拿起,輕輕放下。孝昌帝還真是將張貴妃寵上天了,為了一個女人,連國朝律法也不顧了。朝堂紛紛擾擾,你一句我一言,端是熱鬧無比。可是沒有一個人願意讓步,人人都要替自己,替己方勢力爭取。至於張貴本人,依舊哭哭啼啼,同個娘們一樣。奈何,就有人吃他這一套。
最後還是在孝昌帝的堅持下,維持原判。張貴脫罪,張家脫罪,張貴妃安然無恙。不過張貴此時已經無暇去針對林封,林封自然也就平安無事。等到張貴妃回家閉門思過後,林封還官升一級,做了從四品的戶部官員。如此,林月音一開始的目的算是達成了。
只是張家經此一事,難免傷經動骨。尤其是張家次子挨的那二十棍,差點要了老命。張家人不知道,林月音早家在刑部摻了沙子,若非擔心引人懷疑,那二十棍子必定會要了張家次子的性命。
不過就算張家次子沒在刑部大牢丟掉性命,這會也不好過。二十棍子結結實實的打在身上,就算有好醫好藥,也必定會留下殘疾。以後張家次子就成了一個瘸子,被人稱之為張瘸子。如此一來,張家次子的仕途徹底完蛋。
當張貴從太醫口中得知這一事實,頓覺頭暈眼花。此事猶如晴天霹靂一般砸下,將張貴砸了個暈頭轉向。他咬牙切齒,怒吼,「究竟是誰在同張家作對?」
沒人能回答張貴的問題,因為沒人想到此事乃是宮中皇后一手操辦。
張家人上下皆哀,張家兩子,長子文不成武不就,腦子也不太靈光,無論是從文從武,前途都不明亮。至於張家次子,腦子靈活,主意又多,甚喜鑽營,乃是張貴欽定的接班人。如今成了瘸子,斷了仕途,張貴如何不怒,如何不痛。這相當於是斷了張家的根基啊。
張家次子無意中得知自己會成為瘸子,頓時就鬧了起來,要死要活的,將張家上下折騰得雞飛狗跳。張貴一再保證,會替他報仇雪恨,會讓那些行刑的小吏全都死無葬身之地,會挖出幕後黑手,將對方扒皮抽筋。如此一番,才堪堪安撫住了張家次子的情緒。
張貴也不遲疑,派出人手調查那日行刑的人,以及當時監管的主官。卻不料,派出去的人全都撲了空。那些行刑的人,好似從來沒出現過一樣,竟然無人知曉他們的去處。至於監管的主官,更是一命嗚呼。派了經驗老道的仵作調查,說是主官得了絕症,本就沒幾日好活了。
張貴當即就砸爛了一張書桌,欺人太甚,欺人太甚。這種手段,張貴當初在蜀中任通判的時候見的多了,卻沒想到,有朝一日,別人將他曾經用過的手段照搬用在了自己兒子身上,害的兒子成了瘸子,斷了仕途。也因此可以確定,的確有人在處心積慮的針對張家。究竟是誰,是朝堂中人,還是當年在蜀中結下的仇家。
無論是誰,張貴都下定決心要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奈何對手棋高一著,張貴的人查到刑部大牢後,線索就徹底斷了。再繼續查下去,前方迷霧重重,甚至差一點惹來殺身之禍。到了這個時候,張貴才意識到,他惹了一個了不得的對手。這等手筆,根本不是蜀中仇人所為,也不是朝堂上那些小人物能夠策劃的。對手來頭必定非同凡響,一著不慎,張家就有全族傾覆的危險。
張貴意識到其中風險,無奈之下,只好放棄繼續調查此事。也就意味著放棄替次子報仇的承諾。
張家次子哪裡會答應,他如今性子乖張,等閒人都近不得他的身。唯有一個張貴,他還放在眼裡。偏生張貴卻不肯替他報仇,一腔怒火全都發泄出來,張家上下頓時沒了安寧日子可過。連帶張夫人這個繼母,也被那次子給砸傷了。
張夫人不敢對人聲張,只能咽下這口氣。張貴也是無可奈何,乾脆一狠心,將次子送到郊外莊子上去,著人嚴加看管。
張家鬧劇暫時告一段落,宮中的張貴妃卻不得安寧。張夫人之前進宮帶去的消息,對她還是有影響的。即便張貴已經脫罪,張貴妃也沒能好起來。整日裡胡思亂想,一會認為她和范陽節度使之間的事情做得神鬼不知,一會又覺著定是漏了關鍵之處。惶惶然不可終日,短短時日便瘦了一大圈。
即便有玉安的安慰和保證,也不能讓張貴妃輕鬆片刻。唯獨孝昌帝的寵愛,才能讓張貴妃確認自己還活的好好的,所有擔心的事情都沒有發生。因此,張貴妃便整日裡粘著孝昌帝,恨不得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守在孝昌帝身邊。
一開始,孝昌帝很受用,還有心調笑了幾句,並且配合張貴妃,連著數日都歇息在永福宮。可是數日後,張貴妃依舊如此,甚至還有點變本加厲,孝昌帝就覺著很煩人了。加上田婕妤三天兩頭的勾引,孝昌帝立即就投入了田婕妤的懷抱,將張貴妃忘在了一邊。
張貴妃痛哭失聲,纏著孝昌帝,一個勁的問孝昌帝是不是嫌棄她,是不是再也不寵她了。
孝昌帝甩袖,認為張貴妃不可理喻。聯想這段時間張貴妃的表現,簡直是大失水準,莫非是得了失心瘋。
孝昌帝怒氣上涌,惡聲惡氣的說道:「愛妃好自為之,朕還有事情要忙,先走一步。」絲毫不管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張貴妃。
張貴妃傷心絕望之下,甚至想到了要死。不過張貴妃骨子裡是個怕死的人,所以當她拿起白綾的那一瞬間,她就退縮了。加上玉安及時發現張貴妃的不對勁,好說歹說,總算徹底打消了張貴妃的糊塗念頭。
玉安累出一身白毛汗,只恨自己攤上這麼一個不著調的主子。這會害怕後悔,早幹什麼去了。
張貴妃丟下白綾,避如蛇蠍。那白綾提醒著她,告訴她當初的自己有多愚蠢,有多惶恐,有多不堪。張貴妃趕緊命人將白綾給處理掉,最後疲憊的歪躺在美人榻上。
此時,張貴妃已經想通,「玉安,你說的對,本宮之前鑽了牛角尖,不僅沒有籠絡住陛下的心,反而將陛下朝外推。想來陛下這會定在生本宮的氣。」
「娘娘能夠想明白,奴婢就謝天謝地。」
張貴妃不好意思的笑笑,「本宮之前也不知是怎麼了,總是患得患失,怕這怕那的。陛下都沒表示出對本宮的不滿和懷疑,本宮倒是先將自己給嚇壞了。哎,可見本宮的心性還沒修煉到家,需要好好反省。」
「娘娘,現在要緊的是養好身體,早日承寵。陛下那裡,只要娘娘肯花心思,陛下遲早會回心轉意,繼續寵愛娘娘。」
張貴妃得意一笑,「你說的對。經歷這麼多事情,本宮好歹也有了些底氣。無論如何,本宮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這後宮上下無人能夠取代。僅此一項,本宮便能立於不敗之地。這會想起之前的惶恐不安,真正是可笑之極。若是本宮真的死了,那就成了自己嚇死自己的典範,成為後宮笑柄。」
「娘娘可別這麼說。娘娘之前只是一時想不開罷了。」玉安輕聲安慰。
張貴妃心中有無數感慨,「幸好本宮身邊有你,否則本宮怕是走不出來。」
玉安不敢居功,只說她身為奴婢,這些都是她該做的。
張貴妃幽幽一嘆,嘀咕了一句:「也不知范陽那邊現在如何了。」
這句話頓時就將玉安嚇了個半死。玉安還以為張貴妃醒悟過來了,沒想到一切全是假象,同以前沒有任何區別。玉安很失望,很傷心。心裡頭怪張貴妃怎麼就執迷不悟,一心惦記著范陽節度使。那粗俗的男人有什麼好,還是個亂臣賊子。
張貴妃搖頭苦笑,「你不明白。」玉安沒有嘗過男女**滋味,自然不能明白其中的好處。范陽節度使粗俗不假,可是在張貴妃看來,那才是真正的男人,比孝昌帝強上一百倍的男人。就算他心狠手辣殺了自己的妻女,在張貴妃心目中,依舊是一頂一的好。張貴妃從來沒想過,若是換做她和范陽節度使一起逃命,范陽節度使會不會嫌棄她礙事,一刀將她宰了。
玉安跺腳,「奴婢是不明白娘娘心中所想。可是奴婢明白其中的風險。娘娘不能再糊塗下去了。」
張貴妃淒涼一笑,「就算本宮糊塗,如今天隔一方,又能如何。最多就是本宮偶爾多了點憂思罷了。」
玉安提醒道:「可是長此以往,難保不會在陛下面前露出馬腳來。屆時娘娘要如何解釋?」
張貴妃被噎住,頓時就不高興了,面色一冷,「行了,本宮知道你忠心。本宮乏了,你先告退吧。」
玉安無法,只能退下。
張貴妃卻偷偷哭了起來,當初同范陽節度使成了好事,也沒來得及留下個禮物做念想。如今只能偷偷的回憶著那一日的細節,聊表安慰。每每想到自己求而不得的痛苦,張貴妃就覺著她才是世上最可憐的那個女人。老天就不知道憐惜她。
玉安躲在門後面偷看,瞧見張貴妃哭泣,頓時不屑的撇嘴,暗罵蠢貨,無知婦人,自尋死路。偷偷看了一會,見張貴妃快要睡下了,玉安才悄無聲息的離去。
清寧宮內,杜安正在同林月音稟報事情的進展,關於張貴妃的,關於張家的,事無巨細。
林月音聽了後,極為滿意的說道:「你做得很好。此事到此為止,暫且不要再驚動張家。」
「遵旨。那張家次子,可要奴才派人一刀結果了。」杜安悄聲問道。
林月音咯咯咯的笑了起來,「如今那人對張家來說,就是個禍害。留著他禍害張家上下,才算是人盡其才。所以啊,這人不僅不能殺了,還得好好保護他。本宮可是盼著能夠時不時的見到張家大戲,你可不能壞了本宮的好事。」
杜安頓時笑了,「娘娘的意思,奴才明白了。」頓了頓,又說道:「張貴妃似乎有所醒悟,咱們要不要再加點砝碼,讓張貴妃徹底崩潰。」
「不用。留著張貴妃還有別的用處。」
「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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