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音急匆匆的趕到綾綺殿看望田婕妤。
田婕妤懷孕了,又流產了。前後一個多月而已,田婕妤自己都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懷有身孕,結果等知道的時候,孩子已經流掉了。
田婕妤哭得昏死過去,她盼了好久終於有了身孕,還沒來得及高興一天,就要遭受流產的打擊。這對她來說,無疑是晴天霹靂。見到林月音前來看望她,田婕妤嚎哭起來,就差直接撲到林月音的懷裡尋求安慰。
林月音拉著她的手,暗自嘆了一口氣。這幾年,先後有四人懷孕,結果都是以流產作為結局。說後宮陰私也好,說孝昌帝福薄也罷,總歸皇帝子嗣不豐是事實。好在孝昌帝還有三個兒子存活,且一個個都大了,想來都能平安長大成年。
「娘娘,臣妾不服啊。」田婕妤突然喊叫起來。
林月音蹙眉,「這話怎麼說?你流產的事情,本宮有找人仔細調查,並沒有發現有可疑之處,太醫也說只是意外。」
田婕妤擦乾眼淚,「不瞞娘娘,近段時間臣妾總覺著心口煩悶,飲食不振。」
「那是因為你懷孕了。只可惜你沒有經驗,不曾意識到。等知道的時候卻已經遲了。」林月音平靜的說道。田婕妤懷孕與否,林月音並不在乎。所以田婕妤流產的事情,對林月音來說也不過如此而已。
田婕妤撐著身體,出乎意外的強硬,「可是臣妾數次心悸,還有好幾次從噩夢中醒來。臣妾的睡眠一向很好,以前從來不做噩夢的。還有臣妾總覺著渾身不對勁,吃的用的,必有一處出了問題。否則,臣妾年輕,身體健康,為何會無緣無故的流產。」
林月音垂眸冷笑,語氣有些冷,問道:「你想讓本宮怎麼做?」
「娘娘,臣妾流產的事情必有蹊蹺,臣妾懇請娘娘能派人仔細調查,說不定真能查出幕後黑手。」田婕妤眼巴巴的望著林月音。
林月音鬆開田婕妤的手,說道:「本宮在這之前已經派人調查過,你身邊伺候的人也都被問過話。包括吃的穿的用的,全都檢查過,但是並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地方。要說有人害你,可是連你本人都不知道懷孕的事情,外人又如何知道你懷了身孕,還能早早的算計好,趁著你一無所知的時候讓你流產。如果說你先公布了懷孕的消息,然後再遭遇流產,不用你提醒本宮也懷疑是有人害你。可是事實並非如此。所以你流產的事情,十有*是意外。」
田婕妤臉色灰白,不敢置信,「娘娘不信臣妾,不肯替臣妾做主。」
林月音的神情冷了下來,「你想讓本宮如何替你做主?該查的都查了,難不成還要將你身邊伺候的人全都抓到大牢裡用刑?」
田婕妤愣住,接著又無聲哭泣,「是臣妾莽撞,是臣妾沒福。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卻因為自己不小心,又沒了。娘娘,你就當之前的話是臣妾胡言亂語,請娘娘不要放在心上。」
「你放心,你的心情本宮能夠理解,本宮自然不會計較。你安心養身體,等養好了身體後,本宮會安排你繼續伺候陛下。既然能懷一次,自然能懷第二次,第三次。你是有福氣的人,遲早會替陛下生下小皇子。」
「真的嗎?」田婕妤眼角掛著淚水,眼巴巴的望著林月音
。
林月音挑眉一笑,「當然是真的,本宮從不騙人。」被她騙過的人,遲早都會死的。死人自然不會找她算賬。
安撫了田婕妤,林月音便起身離開綾綺殿。
回到清寧宮後,林月音屏退左右,只留下杜安在身邊伺候。
沉默,林月音一直在沉默。杜安也低眉順眼的,完全沒有平日裡那股氣場。此刻用鵪鶉形容,最為恰當。
林月音突然笑了出聲,「你們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接二連三的謀害皇室子嗣!」
「奴才冤枉!奴才不明白娘娘的意思。」
「冤枉?」林月音挑眉冷笑,滿是輕蔑不屑。「先是王婕妤,接著李充容,後面還有文婕妤,如今又輪到田婕妤。接連四人懷孕,四人都沒有保住孩子,你讓本宮如何猜想?先不說王婕妤和蕭修媛之間的恩怨情仇,就是李充容。浸淫後宮數年,豈會因為王婕妤流產就受驚嚇,最後還魔怔,以至於一屍兩命的結果。田婕妤身子骨康健,卻莫名其妙流產,別人都當是意外,本宮卻從來不相信後宮有意外。所有的意外都是為了掩飾暗地裡的真相。」
「娘娘懷疑太傅?」杜安終於抬起頭來。
林月音哼了一聲,「莫非本宮不該懷疑裴顏卿?他要攪亂這個天下,只怕不樂意看到陛下子嗣豐茂吧。與其等孩子出生後再動手,不如就讓孩子永遠別出生。」
杜安抿唇,好一會才說道:「奴才不明白娘娘為何會做如此猜測?」
林月音面露譏諷之色,「你們在後宮攪風攪雨,當本宮是瞎子聾子不成?一次兩次本宮可以當做意外,三次四次本宮還當做意外,那就是本宮蠢。就說文婕妤流產一事,表面看來是張貴妃一手策劃。但是本宮一直有個疑問,張貴妃怎麼會想到用巫蠱來陷害文婕妤?這可不像是張貴妃能想出來的計謀。」
杜安猶豫了片刻,說道:「娘娘是知道的,張貴妃身邊並非都是蠢人。」
林月音呵呵冷笑,「哪又如何。一個人想要算計另外一個人,通常都會選擇簡單易做見效快的法子。可是在針對文婕妤的事情,張貴妃偏偏選擇了複雜耗時又長的巫蠱。這可不是張貴妃的行事風格。不管是誰說服了她,此中必有內情。」
杜安抿唇,微蹙眉頭,「娘娘,那些事情已經過去了,娘娘為何還一直抓著不放。」
林月音笑了笑,「其實田婕妤流產與否,本宮並不在乎。陛下子嗣不豐,本宮更不關心。可是本宮很討厭有人背著本宮在後宮攪風攪雨。本宮身為皇后,這個後宮必須牢牢的掌控在本宮的手裡。」
「那娘娘想讓奴才怎麼做?」
林月音挑眉冷笑,「你去告訴裴顏卿,本宮不管他想做什麼。以後少插手後宮的事情,就算要插手,事先也得讓本宮知曉。」
杜安猶豫了片刻,才應下:「遵旨!」
杜安領命離去,張永才從暗處走了出來,小聲同林月音說道:「啟稟娘娘,程太醫來了。」
「宣!」
「遵旨。」
程紹有些緊張地跨入大殿。他對清寧宮是熟悉的,卻又是陌生的。每一次來到清寧宮,都能從細微處看到變化。尤其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女人,總是讓程紹心生畏懼又渴望著親近。只是那人太過高貴,二人之間的距離仿佛越來越遠。
程紹暗嘆一聲,是他想的太多
。若是能像其他人一樣,下差之後,便將宮中之事拋出腦後,定會少去許多煩惱。
見到林月音正朝他看來,程紹趕緊收起自己的小心思,恭敬請安行禮。
林月音笑了笑,「程太醫無需客氣。之前吩咐程太醫的事情可有辦妥?」
「臣不負娘娘所託。」程紹打起精神,小心的拿出一個紫銅香爐,「臣檢查了綾綺殿上上下下,最後終於在這個紫銅香爐上找到了線索。」
林月音眉宇顯出憂色,「田婕妤流產果然不是意外。」
程紹哆嗦了一下,參與到後宮陰私,果然需要強大的心臟和心理建設。他定了定神,說道:「田婕妤流產的確不是意外。不過這個紫銅香爐早在田婕妤住進綾綺殿的時候就有了。有人用藥粉塗抹了香爐地步,一旦香爐受熱,藥粉就會揮發。因為量少,又是這般巧心思,故此無人發現。這種藥粉,本就有活血的作用。偶爾吸入,對女子並無影響。若是長期吸入,有可能讓女子不易受孕,若是受孕,也易流產。就如田婕妤那般,無聲無息的流產,太醫檢查也只當她宮寒,故此不能保住胎兒。」
林月音走下台階,拿起紫銅香爐左右看看,「好巧的心思。若非有程太醫,本宮怕是一輩子都會被蒙在鼓裡。」
程紹低頭,臉頰微微泛紅,「這是微臣該做的。能替娘娘分憂,是微臣的榮幸。」
林月音將紫銅香爐丟給張永,「處理乾淨。」
「奴才遵旨。」
林月音有些煩惱,來回走了幾圈,這才問程紹,「程太醫,宮中女子接連懷遠,又接連流產,對此你有什麼看法?」
程紹大驚失色,「娘娘的意思是?」
林月音似笑非笑的看著程紹,「本宮沒什麼意思。本宮好奇,程太醫難道就沒想過這裡面的蹊蹺之處?」
程紹只覺口乾舌燥,心跳如雷。本是如玉公子,這會生生減了三分顏色,讓人不忍直視。
林月音反省,她對程紹是不是太狠了點。畢竟對方直視一介太醫,何必將他牽連進來。林月音當即揮手,「程太醫無需回答本宮的問題。這些事情同程太醫本無關係。」
「多謝娘娘!」直到這一刻,程紹才算找回自己的呼吸,自己的存在。
林月音笑了笑,「程太醫還沒成親?家中長輩難道不著急。」
程紹瞬間漲紅了臉色,「微臣暫無成親的打算。」
「程太醫年紀不小了,到現在還不肯成親,莫非還惦記著你那早亡的未婚妻?」林月音調侃道。
程紹又是緊張,又有些難言的羞澀。這放在一個二十好幾的男人身上,真是少見。程紹握緊了雙手,「並非如此,只是微臣真沒有成親的打算。」
林月音挑眉,「莫非程太醫好男風?」
「咳咳咳……」程紹被林月音的直言不諱給嚇住了,一張臉漲得通紅,就跟煮熟的蝦子似得。
林月音看著覺著十分有趣,忍不住笑出聲來。這讓程紹更覺尷尬,臉頰越發的紅了。林月音揮揮手,「好了,好了,本宮不過是隨口一說,程太醫既然不好男風,那就當本宮開了個玩笑罷了。另外,本宮可以承諾你,你若是看上誰家的閨女,本宮可以出面替你賜婚。」
「微臣叩謝娘娘。」程紹總算平靜下來,心情卻有些苦澀。
「嗯
!」林月音猶豫片刻,然後說道:「今日之事還請程太醫保密,不要對外透露一個字。」
「微臣遵旨。娘娘放心,微臣知曉其中利害,不會對任何人提起今日之事。」
「甚好。張永替本宮送送程太醫。」
張永將程紹送出清寧宮,有心點撥他,便多嘴了幾句,「程太醫,娘娘對你極為看重,你可不能辜負了娘娘的好意。」
程紹有些不高興,面上還是恭敬的,「請公公明示。」
張永先是嗯了一聲,表情嚴肅,「既然娘娘有意替你賜婚,程太醫就該順從應下。畢竟程太醫老大不小了,老是拖著也不是個法子。咱家不管程太醫有什麼心思,早日成親,對大家都有好處。」
程紹漲紅了臉,張口結舌的看著張永,一時間也不知道要如何反駁對方。
張永哼了一聲,「程太醫好自為之,別拖到最後讓大家都覺為難。」張永撂下這話,轉身離去。
程太醫一臉慘白的站在原地,眼神發愣。被風一吹,瞬間打了個哆嗦。他不明白張永的意思,其實又有些明白。張永是在提點他,更是在警告他。程紹搓了搓自己的臉頰,難道他那點小心思最終還是沒能逃過那些人的法眼嗎?張永看出來了,那皇后娘娘是不是也看出來了。
程紹不敢再深想下去,他心中又覺恐懼又覺尷尬,只想快一點逃離這個地方。程紹抬起腳步,跌跌撞撞的離去。他成了可笑的小丑,真是無臉見人啊。
張永回到林月音身邊,半句沒提程紹的事情。只問道:「娘娘,咱們是不是要在綾綺殿做些安排。那些人見紫銅香爐不見了,肯定會再次動手的。」
林月音挑眉一笑,表情有些不屑,「無需做安排。」
張永不明白,「那萬一田婕妤再次懷孕又再次流產,該如何是好。」
「這同本宮有關係嗎?」林月音理所當然的問道。
張永張口結舌,想說田婕妤是皇后娘娘的人,若是能生下小皇子,也是一個助力。可是這番話到了嘴邊,反覆咀嚼了兩三次後,張永還是咽了下去。低頭應道:「娘娘說的是。」
林月音呵呵一笑,「本宮根本不在乎這後宮有誰懷孕,也不在乎誰流產。無論是誰,生下小皇子,都本宮都沒有實質性的好處。既然如此,本宮何需花費精力去防備這些陰私之事。再說了,後宮沒有了陰私,算什麼後宮。陰私之事本就是後宮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任何人都不能否定這一點。」
「奴才明白了。那娘娘之前對杜安說的那些話?」
林月音面露譏諷之色,「本宮雖然不在意誰懷孕流產,但是本宮卻不能容忍有人挑戰本宮的權威。這後宮是本宮的地盤,在本宮的地盤上興風作雨,本宮若是不管,豈不是威嚴盡失。」
說來說去,還是權柄遭受了無視和挑戰,才會讓林月音跳出來,準備同裴顏卿單挑。奈何裴顏卿如今不在京城,只好讓杜安傳話。雖然杜安什麼都沒承認過,但是林月音已經認定,宮裡女人接連流產的事情,裴顏卿脫不了關係。這個男人如同孤狼一般,任何事情他都做的出來。
田婕妤流產一事,在後宮沒有掀起任何波瀾,多半的人都自覺了忽視了這件事情。當然,也不乏有心人,比如文婕妤。
文婕妤同田婕妤同病相憐,二人之間便多了許多話題,兩人關係也親近了不少。田婕妤甚至答應文婕妤,等她養好了身體後,會替文婕妤引薦孝昌帝。
自文婕妤流產之後,孝昌帝就再也沒有臨幸過她。林月音仁至義盡,已經不再管她的事情
。蕭太后也想明白了,有個二皇子足夠,無需再來一個小皇子分薄二皇子的福分。故此對文婕妤的事情,能不管就不管,多半時候也都是敷衍了事。
靠山指望不上,絕色容貌也沒了用武之地,文婕妤的日子過得極為苦悶。如今柳暗花明又一村,總算讓她抓住了田婕妤這根稻草。只要運籌得當,翻身日子指日可待。
林月音得知此事後,並不干涉。下面的嬪妃自有她們的生存智慧,林月音也是樂意看到大家你爭我奪,免得張貴妃獨美。
倒是張貴妃那裡,有意做小伏低,小心伺候,很快又恢復了寵愛。不少人都在說,長此以往,張貴妃輕易就能打破當年穆賢妃寵冠後宮數十年不衰的記錄。這種說法在後宮極有市場,很快就有更多的人跑到張貴妃面前跪舔,表達投誠之意。
張貴妃極為得意,也籠絡了一些有用的人。雖然還不至於同林月音分庭抗禮,卻也能興風作浪,讓整個後宮為之顫抖。
林月音對待此事的態度就是不聞不問,任由張貴妃去折騰。
林月音反其道行之,將手段用在了張家人身上。張家次子養好了傷勢,腿腳果然瘸了,成了高低腳,走路一瘸一拐的。好好的一個大家公子,轉眼成了殘疾人,的確讓人唏噓。張家次子的性子也因此變得極為敏感乖張,在莊子上大發威風。衝破阻攔,跑出莊子,打了人,還將人打了個半死。
此事驚動了張貴,張貴趕緊出面善後,可不能再讓言官御史有藉口彈劾張家。張貴見兒子如此不受管教,也聽不進任何勸解,若是繼續將他放在莊子上,誰也說不準會闖出什麼禍事來。乾脆一咬牙,將次子接回府邸。將人放在自己眼皮子下面,總好過在外面惹是生非。
張家次子一臉無所謂的表情,他如今這個模樣,住在城外或是住在城裡,並無多大區別。
回到張府後,張貴找了個機會,同次子苦口婆心的談了一回。奈何次子是油鹽不進,任由張貴說幹了口水,他都是一個態度。張貴又是惱怒又是失望,長嘆一聲,只道老天不開眼,將他的好兒子害成了這般模樣。
張家次子是個有謀算的人,如今他鑽了牛角尖,自己日子沒了盼頭,他也要別人跟著他一起受苦才會覺著甘心。於是他行事越發荒唐殘忍,不說隨意凌辱丫頭,並將人致死,竟然還對張夫人身邊的大丫頭動手動腳,若有不從便是一巴掌甩去。
張夫人怒極,這分明是在挑戰她的地位。張夫人不得不出面好言勸解。可惜張家次子根本不給張夫人面子,還變本加厲的欺辱張夫人身邊的丫頭。害的那些丫頭一個個又恨又怒,又跟老鼠見了貓似得害怕。
張夫人跑到張貴跟前告狀,請張貴出面好好管束次子。張貴嘆氣,他不是沒管過啊,可是沒用。只能安撫張夫人,讓張夫人再忍耐忍耐。
張夫人咬牙切齒,對於張貴的偏袒,感到極為不滿。面上不說,心裡頭卻記上了一筆。
不過報應很快到了張貴頭上。張家次子竟然敢調戲張貴的小妾,還想強行行那等惡事。若非下人及時趕到,那小妾就要遭受次子的毒手。此事被張貴知曉,張貴頓覺天旋地轉,血湧上頭。自己的兒子要給老子戴綠帽子,這何止是不孝,簡直是大逆不道。
張貴怒極攻心,張夫人冷冷一笑,趁機挑撥離間。張貴身處憤怒中,哪有空細細考慮,提著一把劍就衝到次子院子裡,直接找次子砍殺過去。
「孽子,老夫今兒就結果了你,免得你再禍害家人。」張貴這一劍,用盡了全身力氣。一劍砍下,血花四濺,不僅砍傷了次子的臉頰和臂膀,更將父子之情砍殺殆盡。
張家次子倒在血泊中,生死不知。張貴恍恍惚惚的,還沒回過神來,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麼。盯著滿地的獻血,再看看身上,早已經被噴濺的血液玷污。劍尖還在滴血,一滴接著一滴,刺目的紅,刺鼻的腥味。
張貴突然間哆嗦了一下,手中的劍掉落在地,猛地沖外面大喊,「大夫,趕緊去請大夫
。」
張貴後悔了,就算兒子調戲了自己的小妾,他也不該如此衝動,對兒子做出這般血腥殘忍的事情來。張貴雙目赤紅,當即命人將那個小妾綁了,押解到次子跟前。、
次子還處於昏迷中,人事不知。小妾支支吾吾的,恐懼得快要昏死過去。
張貴輕撫小妾的面頰,往日美艷的女人,此刻鼻涕眼淚齊流,實在是醜陋不堪,讓人不忍目睹。
張貴柔聲說道:「你為什麼就不能從了他了?」
小妾連連搖頭,張嘴想要解釋,奈何嘴巴被堵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你若是從了他,老夫就會怪罪你不守婦道,而不是惱怒下對他動手。如今他生死不明,人事不知,而這一切全都是因為你。是你害了老夫的兒子,是你勾引老夫的兒子,是你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敗壞了張家的門風,你說老夫要如何處置你才能消除老夫心頭這口惡氣?」張貴越說,面色越顯猙獰可怖,越說越有殺人的衝動。
小妾連連搖頭,匍匐在地,只求張貴看在往日恩愛的情分上,給她一個機會。再說了,明明是那次子調戲在先,欺辱在後,為何張貴要顛倒是非黑白,將責任全都推在她的頭上。她一個沒有根基的小妾如何承受得起。
奈何此刻的張貴根本就沒將小妾當做人來看,又豈會在意她的想法,她的動作。張貴只後悔自己太衝動了,就算要教訓兒子,拿一根棍子就可以了,為何偏偏拿了利劍,也不給兒子一個解釋的機會,一劍就砍了過去。這就算好了,臉上必定會留下疤痕,手臂說不定也會跟著殘疾。一想到兒子將來淒涼的模樣,張貴就悔恨不已。
小妾乃是禍首,他不會饒了她。他要讓小妾給兒子陪葬。於是張貴提起鋒利的匕首,一刀宰下去,小妾那高挺的鼻樑就被切了一半下來。接著一刀又是一刀,好好的一個人還活著,卻不如死了。那小妾哪裡還有美艷的過往,已經完全沒了五官,沒了人形。
這般境況,任誰見了,都要驚聲尖叫,噁心欲吐。太狠了,殺人不過頭點地,張貴卻將人性中最惡的一面發揮得淋漓盡致。
張夫人只在門口看了一眼,就昏死過去。
張家大子也只看了一眼,便跑出去吐了起來。至於護衛們,更是嘔吐連連。
可就算如此,那小妾還是沒能死成,還有一口氣吊著。小妾沒了人樣,自然也就沒了人心,沒了恐懼,沒了未來。她不顧一切,朝張貴咬去,狠狠的咬在張貴的臉頰上。哈哈,張貴切掉了她的五官,將她變成厲鬼,那她就用厲鬼的辦法來報仇。不過她還要感謝張貴,留下了她的嘴唇,她的牙齒,又將口中的破布取下,這才使得她有了報仇的機會。
小妾用死的信念咬下這一口,帶著對張家全族人的詛咒,慢慢變得僵硬,最終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可就算她死了,她的牙齒還緊緊的咬著張貴。分明是做鬼也不會放過這個儈子手。張家的下人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沒能讓分開小妾。張貴一狠心,乾脆舉起匕首,一刀砍下,總算將這個賤人給分開了。
可是張貴的一張臉卻受傷嚴重,鮮血直冒,一個碩大的傷口突兀的出現在臉頰上。這要是治不好,豈不是就要破相。破了相可就不能做官啊。張貴不敢掉以輕心,張家人都緊張兮兮的,太醫更不敢等閒視之,小心翼翼的替張貴處理傷口。還將壓箱底的傷藥給拿了出來,盼著能夠治好張貴的傷勢,並且讓張貴的臉上不留下疤痕。
不過結果如何,只能等到半月一月後才能知曉。
眾人忙著張貴的傷勢,倒是忽略了張家次子,使得張家次子傷口發炎,人也處於生死邊緣
。
張家發生這麼大的事情,加之張夫人昏過去,沒有一個主子站出來在第一時間控制流言的傳播。所以張家的事情很快就傳了出去,甚至傳到了宮裡面。
張貴妃知曉後,被驚嚇住。連忙吩咐玉安去張家看望,務必打聽清楚所有情況,確認張貴和張家次子的傷勢。
玉安早上出門,直到天黑宮門落鎖之前才回到永福宮。一臉疲憊的面對張貴妃,先是搖搖頭,接著又是一嘆,「娘娘要有心理準備,張家的情況不太好。」
「到底怎麼樣,你倒是說啊!」張貴妃急死了。
玉安告訴張貴妃,張貴臉上的傷勢,因為處理及時,又用了上等的傷藥,所以不算太嚴重,應該有五成機會恢復。至於張家次子,情況很不好。雖然命已經救回來,但是可以確定的是,臉頰破相,手臂殘廢。
張貴因此很自責,整個張家愁雲慘霧,下人們戰戰兢兢,就沒一個還能正常說話的人。至於張夫人,被張貴的惡行嚇壞了,如今一見到張貴就腿肚子打顫,根本不敢接近。至於張家大子,估計也是被嚇住了,一直遠遠的避開,從不主動接近張貴和兄弟。
宣華夫人和容華夫人也回了張家兩趟,二人倒是沒有特別的表示。至於張家的親朋好友,也都派了人上門送禮看望。
大致情況就是如此,玉安一一道來,讓張貴妃更清晰的了解張家如今的情況。
張貴妃舒了一口氣,「老爺的傷勢一定能好,對嗎?」
「有好醫好藥,應該沒問題吧。」玉安也不敢確定。傷在臉上,誰知道最後會不會落下疤痕。反正朝廷對官員的面貌有著明確的要求,像張貴這樣的三品大員,是絕不允許臉上有瑕疵的。像那些長相醜陋的,就算是才高八斗,也別想做京官,更別想位居廟堂之上,最多就是到下面的府縣做個父母官。
張貴妃依舊不放心,乾脆宣張夫人進宮。張夫人是當事人之一,知道的肯定比玉安多。
哪裡想到,張夫人一進宮,一見到張貴妃就嚎啕大哭起來,「娘娘,那不是人啊,那就是儈子手,是惡魔。娘娘救命啊。」
張貴妃徹底愣住,這是什麼情況。
玉安上前扶起張夫人,又是安慰又是奉茶,好不容易才安撫住張夫人過於激動的心情。張夫人止住了嚎哭,依舊小聲抽泣,「娘娘,我是真的被嚇壞了。當時那情況,說他是惡魔也不為過。他竟然,竟然……」
「竟然如何?」張貴妃很好奇。
張夫人一想起那天的情況,幾欲嘔吐。強忍著心頭的難受,將那日看到的情況一一說了出來。張貴妃只是聽張夫人轉述,便已經受不住,臉色慘白,連連乾嘔,渾身上下都冒著寒氣。
張貴妃慘白著一張臉,問道:「他真的這麼做了?」
張夫人哭著點頭,「此事千真萬確。如今我是見他都不敢,實在是太可怕了。每天閉上眼睛,就會想起那天的血腥情況。說不定哪一天,他一發瘋,也會對我舉起屠刀。娘娘,你可要救救我啊。」
張貴妃又想嘔吐了,「這怎麼可能。」
「此事千真萬確,是我親眼所見。那天的情況,娘娘沒親眼看到,說是十八層地獄也不為過。」張夫人說完,又開始吐了。
大殿內一股酸臭味,玉安連忙帶人進來收拾。
張貴妃同張夫人兩兩相望,均生出一個念頭,不能再讓張家次子繼續活在世上。至於張貴,此乃老狐狸,想要結果了他,只怕很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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