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寵傾城醫妃 第211章從所未見

    若水剛一說完,周圍就爆發出一陣哄然大笑。

    所有的人就像聽到天底下最大的笑話一樣,笑得前仰後合的,心道這姑娘莫不是窮得變傻了吧,這世上還有人上趕著給她送銀子的?那人準定不是瘋子就是傻子。

    洪寨主好不容易收住了笑聲,嘲弄地看向若水,道:「你倒說說看,那個給你送銀子的人在哪裡?是誰?」

    難道會是那個給她通風報信的奸細?

    他四面張望了一下,沒看到有人走近。

    「那個人,就是你。」若水瞅著洪寨主,慢慢悠悠地說道。

    「什麼,我?你是說我會巴巴地送銀子給你?」洪寨主再次放聲大笑,笑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山寨里的眾人也都跟著笑了起來,這姑娘看著一副聰明伶俐的模樣,沒想到卻是個頭腦不清楚的傻姑娘,說出來的話真是有意思。

    洪寨主和她非親非故,她又趕走了洪寨主的二十一名心愛小妾,洪寨主恨她恨得牙痒痒,怎會送銀子給她?

    這就跟河裡的石頭滾上了山,啞巴天天唱山歌一樣的不可能!

    「很可笑麼?如果我能治好你的病,做為病人,難道不該付給大夫診金?」若水眨著眼睛,一臉認真地看著洪寨主。

    「……」洪寨主的笑聲嘎然而止。

    他眯起了眼睛,第一次正眼看向若水,他閱人無數,一眼就看出來,眼前的小姑娘雖然年紀不大,可是半點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難道她剛才說的話,都是真的?

    她真的是個大夫?

    可就算是她懂得點醫術,應該也是在閨閣中無聊時讀了幾本醫書罷了,要是論看病斷症的經驗,她也絕對不會比頭髮花白的老郎中更豐富,就連醫術最高明的大夫也做不到不摸脈就斷症,她怎麼可能連脈都不摸,就對自己身體上的這些毛病瞭若指掌,如數家珍?

    這絕對不可能。

    「洪寨主可是還不相信我說的話麼?好吧,請你附耳過來,我有一句話要說給你聽。」若水幽幽地嘆了口氣,無奈地道。

    洪寨主狐疑地看了看她,還是把碩大的頭顱湊了過去,他還真的很好奇,這小姑娘要和自己說什麼悄悄話。

    何況他注意到,她的手指纖長白皙,肌膚細嫩得像剛出水的豆腐一樣,根本就沒有練過功夫的痕跡。

    他一個昂藏八尺的男子漢,如果不過去聽她的這句話,倒是要讓旁人笑話他害怕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了。

    他彎下了鐵塔一樣的身軀,湊到若水身前,饒是如此,若水站在他的身邊,還是得踮起腳尖才能夠到他的耳邊。

    小七看在眼裡,心頭突然不爽,很不爽。

    剛才她在自己耳邊說話的那幕非常溫馨,可是看到她這樣和別的男人說話,他就有些受不了。

    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右手已經攥成了拳,而且攥得緊緊的,手背上的青筋都凸了出來,他現在很想一拳打爆那個洪寨主的腦袋,讓他敢和自己的女人靠得這麼近!

    墨白把小七的異樣全都看在眼裡,莫名地就心情大好。

    他只顧著欣賞小七的怒氣,卻沒有留意到若水在洪寨主的耳邊說的是什麼話。

    只見若水的嘴唇輕輕開闔了幾下,聲音輕如蚊鳴,然後就看到洪寨主的鐵軀一震,臉色大變。

    「你、你、你……」洪寨主瞪圓了銅鈴般的大眼,瞬也不瞬地緊盯住若水,一臉的震驚和不可思議。

    他這個表情讓墨白登時大為後悔,該死的,自己剛才的心思跑哪兒去了,怎麼就沒留意聽聽那鬼丫頭和這洪寨主說了些啥,居然讓這洪寨主露出這樣一副見了鬼似的表情。

    雖說那丫頭的心眼子確是鬼了點多了點,但是長得可不賴,總不至於把洪寨主嚇成這副模樣吧。

    「你是如何知道的!」洪寨主震驚了半晌,然後一個字一個字咬著牙問道,那模樣像是恨不得把若水生吞活剝了。

    小七不禁上前一步,緊盯著洪寨主,如果他敢發難,他絕對會第一時間出手。

    若水對他眨了眨眼,露出一個輕鬆的笑容,意思是讓他不要緊張。

    墨白髮現,洪寨主除了怒氣之外,那張黝黑黝黑的臉膛竟然隱隱泛出了一絲可疑的紅色,這更讓他大為詫異。

    敢情這洪寨主是惱羞成怒了哇!

    這水丫頭究竟說了句什麼話,能讓這臉皮看上去比城牆還厚的洪寨主都害羞了呢?

    這可真是奇哉怪也!

    「唉!」若水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道:「我告訴過寨主你好幾次了,我是個大夫,我是個大夫,無奈寨主大人你總是不信,現在你總該相信我說的了罷?」

    「……」洪寨主再次無語,雖然若水的話字字切中他的病由,可他還是不敢相信,若水真有那個本事,能夠治癒這塊折磨他多年的心病。

    「這天底下怎麼會有不把脈就斷症的大夫。」洪寨主忍不住小聲嘟囔了一句。

    他雖然是小聲地自言自語,無奈他的嗓門實在是洪亮,就算是刻意壓低了聲音,還是和常人正常說話一般無異,讓周圍的人全都聽清楚了。

    「是啊,大夫給人瞧病,不都是要把脈的嗎?」馬上就有人出聲附合洪寨主。

    「對呀對呀!不摸脈就看病的大夫,我還從來沒見過呢。」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點頭稱是。

    他們誰都不相信,眼前這個嬌滴滴的小姑娘會醫術,是大夫,就算是她說中了洪寨主的一些病症,也一定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是蒙中的!

    「怎麼,你們說不把脈就瞧不出來病症嗎?」若水聞言,卻是微微一笑,目光對著說話的眾人瞧了過去。

    「你!」她順手一指站在前排的一名男子,說道:「有口臭,對不對?」

    那男子登時張大了嘴巴合不攏來。

    周圍的人發出一陣不可思議的「嗡嗡」聲,齊刷刷地看向若水,目光中全是驚疑不定。

    這小姑娘難道是神仙不成?

    否則她怎麼會一眼就看出來別人身上的毛病?

    要知道,若水所指出來的那人,的確是有口臭,而且非常厲害,一開口說話往往就能把站在他面前的人熏上一個大跟頭。

    正因為他知道自己的這個毛病,所以平時總是寡言少語,幾乎變成了啞巴,不到萬不得己的時候,絕對不會開口說話。

    要說這口臭不算病,可是臭起來要人命。

    這男子容貌不惡,但就是因為患了這個口臭的毛病,所以一直找不到媳婦,不管是誰家,只要一聽媒婆提起他的名字,馬上就搖頭拒絕。

    所以這毛病困擾了他好多年,明里暗裡不知道瞧過了多少名醫郎中,卻均被告知無法可治,時間長了,他也就慢慢地死了這條心。

    但是男子好色,乃是人之天性,見到了美貌的姑娘,他自然而然地會隱匿自己的缺點。

    今天見了若水,見她風姿動人,雖然他心中並無非份之感,卻也不願意在這等佳人面前自曝己短,所以在眾人出言諷刺嘲笑若水的時候,他為了不唐突佳人,免得對方被自己的口氣熏到,所以自始至終都是緊閉了一張嘴,一言不發。

    哪知他一個字也沒說,竟然被若水一口說出了自己的毛病,怎不由得他大大的驚奇。

    驚奇過後,就是佩服。

    「姑娘所言,一點不錯,在下的確是有這個口臭之疾,不知姑娘有何良方,可以幫助在下除去這個煩惱?」他上前一步,對著若水恭恭敬敬地說道,言詞之中,極是有禮。

    他一開口,周圍的人便馬上捂住了鼻子,饒是如此,還是覺得一股惡氣撲面而來,幾乎熏得人不敢呼吸。

    那人也察覺出來,臉孔漲得通紅,馬上向後連退數步,對著若水連連作揖,卻是閉緊了嘴巴,再也不敢開口了。

    若水神色如常,沒有露出半點嫌棄的表情,這讓那男子窘迫的神情大為緩解。

    「法子麼,我自然是有的,不過麼?」若水瞅著那男子,沉吟了一下。

    「不知道姑娘開這個方子,需要多少診金?在下這有十兩紋銀,不知可夠嗎?」那男子想起若水剛才說過的話,看病就要付診金,馬上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雙手捧到若水面前。

    眾人又是一陣譁然。

    眼前的情形正像剛才若水說的,有人會自動把銀子乖乖地送上門,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人給她送銀子了。

    同時他們又無不在心中大罵那人是個傻瓜,被人家年紀輕輕的小姑娘說幾句話,就信以為真,居然掏出十兩銀子去治他那個口臭病,這不是傻又是什麼!

    真是傻瓜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眾人正在為那人憤憤不平,覺得他就是個冤大頭,被那小姑娘占了個大便宜,卻見若水搖了搖頭,道:「這銀子你拿回去吧,你是我今天的第一個病人,我免費送你一個方子,不收錢。」

    那人不禁愕然,居然還有這樣的好事?開方子不要錢?

    那她開出來的這方子還能用麼!

    她不會是在糊弄自己吧?

    他正愣愣地發著呆,只聽得若水說道:「你記一下,丁香兩錢,桂花三錢,連翹兩錢,桂枝和藿香各四錢,加冰片五錢,然後用荷葉水煎服,一日三次,當次便可見效,十日之後此疾便愈,此藥不可再服。」

    那人不敢怠慢,聽若水說一句,他便記一句,把若水的每個字都牢牢地記在心裡,等若水說完,他登時怔住了,喃喃道:「當次見效,十日可愈?」

    他實在是太過震驚,一時忘了自己的毛病,又再開口出聲。

    這次旁人卻沒像剛才那樣露出嫌棄的表情,因為他們每一個人都聽呆了。

    這小姑娘可不是在吹牛皮吧?

    就這麼簡簡單單的幾味藥,就能去掉旁人身上十數年的惡疾?這要是真能見效,簡直就是神醫啊!

    「不錯。」若水點了點頭,道:「你若是不信,不妨現在就去煎藥一試,寨子裡可有這幾味藥嗎?」

    她開出的這幾味都是尋常草藥,料想這山寨里的人過的都是在刀頭上討生活的日子,肯定會常備一些藥材,這幾味應該也在其中。

    果然看到那人點了點頭。

    有人便開始慫恿那人趕緊去按方煎藥服用,他們都想瞧一瞧若水隨口開出來的方子是否真的像她說的那樣神奇。

    那人又何須他人慫恿,他早就按捺不住了,當下對著洪寨主一抱拳,正要開口請示,洪寨主馬上一擺手,道:「快去,快去!」

    洪寨主心裡也和其他人一樣有些迫不及待。

    因為若水一口就說出了他的毛病,讓他著實大吃一驚,他一方面懷疑若水的醫術,另一方面卻又暗暗期翼她說的話全是真的。

    如果她真的是位神醫,那自己的隱疾可就有治了。

    那人得了洪寨主的允可,再不遲疑,撒開腿轉身就跑,那速度簡直比兔子還要快。

    「這位姑娘,你瞧瞧在下我有什麼毛病?」

    一名膀大腰圓的大漢排眾而出,挺胸闊背地站在若水面前,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樣。

    看到他這副驕橫的樣子,墨白就是眉頭一皺,知道這人是來故意找岔來的,因為大家看得都很清楚,這大漢面色紅潤,精氣十足,而且渾身肌肉凸出,顯然是身體極好,沒有半點毛病。

    若水抬眼打量了那大漢幾眼,然後一臉鄭重地點了點頭,道:「不錯,你也有病,而且病得很重。」

    那大漢一愣,隨後就哈哈大笑起來,周圍的人也跟著他一起笑。

    「好,你倒說說看,我得的是什麼病,又重到了什麼地步啊?」那大漢一臉戲謔的表情。

    「腳臭!」若水送了他簡簡單單的兩個字,然後抬袖掩住了口鼻,秀眉微蹙,向後退了幾步,離開那大漢遠了點,嫌棄之意,不言而喻。

    她對這大漢的態度,可就不像對剛才那人一樣客氣。

    所謂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這大漢一看就是故意找事,若水便對他毫不客氣,一點面子也不給他留。

    「……」

    那大漢登時漲紅了臉,被噎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因為若水的確說中了竅要,而且一字不差。

    他也和先前那人一樣,活到了快三十歲還是沒有娶妻,原因就在於他的這雙臭腳。

    他平時穿著鞋子的時候,臭味都會隱隱散發出來,如果他一脫鞋,那臭氣直可飄到半里開外。

    所以整個寨子裡都沒有人敢和他同屋而居,而他就連睡覺的時候,也是一直穿著鞋子,不敢脫下。

    但是越是不脫鞋,他的腳臭氣就越濃,只熏得他自己都有些受不了了。

    這個腳臭,說病它真不是個病,可因為這個毛病,卻讓他飽嘗了單身之苦,寨子裡的姑娘見了他都躲著走。

    「那、那我這毛病可有法子治嗎?」這大漢現在半點也不敢懷疑若水的醫術,剛才的驕傲之色一掃而空,眼巴巴地瞅著若水,那神情就像只在討好主人的小動物,和他那魁梧的身軀極不相稱。

    「哈!」墨白忍不住笑出聲來。

    那大漢臉一紅,明知道自己這樣低聲下氣地求一個小姑娘討方子有點丟人,可是他實在是快被自己的腳臭折磨瘋了,但凡有希望能夠治癒,他就算是拼盡全力也要去試上一試。

    「這法子麼,自然是有的。」若水慢吞吞地道,卻不繼續說下去。

    那大漢倒也不蠢,馬上領會了若水的意思,她這是找自己要銀子啊。

    他登時便躊躇起來。

    剛才若水的確給先前那人開了一個藥方,可治不治病,有沒有效,大家都沒親眼看到。

    這小姑娘是在胡吹大氣,還是真有本事,誰都說不準。

    弄不好,這小姑娘就是一個江湖騙子。

    自己可別貿貿然地把銀子交出去,弄得個竹籃打水一場空,到時候銀子沒有了,腳還照樣臭,豈不是虧大了?

    若水見他把手伸進了懷裡,半天也沒掏出來,就明白了他的懷疑,當下微微冷笑,不再理他,轉開目光向著旁人瞧去。

    每個人見若水的視線向自己瞧來,一顆心都是抑制不住的怦怦直跳,心情十分複雜。

    他們既希望若水能夠點到自己,說出自己所患何病,又害怕若水乃是一個騙子,借著治病的名頭來訛詐錢財。

    一時之間,現場靜默無聲,大伙兒都屏著呼吸,大氣都不敢透。

    哪知若水只是掃了他們一眼,卻是一言不發,嘴角微微噙著一抹冷笑。

    那神情分明是,你們既然不信我,我又何必給你們瞧病?

    過了好一會兒,終於從人群中走出一名中年男子,頭上戴著一頂厚厚的氈帽,現在不過是晚秋,還遠遠達不到戴氈帽的地步,這人頭上的氈帽就顯得十分突兀。

    「這位姑娘,請你幫我吳……吳老三瞧瞧,我有什麼毛病啊?」他笑眯眯地對著若水抱了抱拳,神色很是和善。

    笑面虎!

    墨白心裡送了他四個字。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他既然彬彬有禮,若水自然不會惡聲惡氣。

    她認真地觀察了一下這中年男子的氣色,不禁猶豫了一下。

    從外表上看來,這中年男子的確是沒什麼病症,但是他既然敢走出來,就說明他一定是有什麼隱疾。

    卻是什麼呢?

    若水的目光落在他頭上的那頂氈帽上,若有所思,突然眼前一亮,點了點頭道:「這位大哥,你這個毛病麼,說起來它不算是病,治與不治,其實並無多大不同。」

    那中年男子面部肌肉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隨後又是一臉笑嘻嘻,道:「姑娘,你倒說說看嘛,我究竟得的是個什麼毛病啊,說出來,治與不治,咱們可以再商榷商榷嘛。」

    若水笑了笑,便道:「無他,謝頂而己。」

    說完,她就笑吟吟地瞅著他頭上的氈帽。

    周圍眾人便笑了出來,紛紛叫道:「吳禿子,人家小姑娘都瞧出你的毛病來了,你還戴的什麼帽子,遮遮掩掩的,還是快快摘了罷!」

    那吳禿子臉上露出尷尬的表情,隨後就自我解嘲地笑道:「姑娘目光如炬,我吳禿子玩的這戲法一眼就讓姑娘你給瞧穿了。」

    言下之意,只是誇讚若水的眼光銳利,卻顯然並不認為她是憑醫術瞧出來的。

    若水微微一笑,也不解釋。

    這吳禿子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她判斷出這吳禿子是個禿頭,的確靠的不是醫術,而是常理。

    吳禿子被眾人取笑個不停,他也不生氣,哈哈一笑,伸手摘下了帽子,露出一顆油光鋥亮的腦袋來,摸了摸光滑如剝皮雞蛋的腦瓜頂,對著若水道:「姑娘,你可有什麼法子能讓俺吳禿子再長出頭髮來嗎?」

    「自然。」若水笑著點了點頭。

    「呃……」吳禿子就開始猶豫了,試探著問道:「不知道姑娘有何良方,收費幾何?」

    若水不答他的話,只是屈起手指算了算,道:「你的謝頂並不是天生的,而是在你三十歲之後,便開始慢慢地脫髮,越脫越多,直到寸草不生。」

    「對,對,這位姑娘說得真是一點也不錯。」吳禿子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他的確是在過了三十歲的生日後,才慢慢變成了禿子的。

    這時候聽得若水一口說出了時間,竟然不差半分,他心中登時一熱,滋生出了無限希望。

    這小姑娘簡直是活神仙啊,要不她怎麼會對自己的情況這麼了解呢?

    「姑娘,你可有法子幫我治上一治?」他再次問道,同時緊緊盯著若水,生怕她搖一搖頭。

    「嗯,你這個病症,不疼不癢,也不影響你的日常生活,不治也罷。」若水淡淡地道。

    吳禿子登時急了,他聽出來了,若水這是有法子治,但是不願意給自己治哇。

    原因呢?

    無他,就是因為剛才眾人嘲諷她的時候,自己在旁邊幫了幾句腔,說了幾句不咸不淡的風涼話。

    看來這小姑娘雖然不動聲色,卻已經把自己記恨上了,不肯給自己醫治,這下子可該如何是好?

    吳禿子急得抓耳撓腮,他現在已經徹底不敢懷疑若水是個江湖騙子,這世上的江湖騙子沒有一個人能一口說出他的毛病,但是若水卻做到了。

    這說明了什麼?

    說明了真人不露相,這小姑娘,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神醫哇!

    吳禿子嘴唇囁嚅了幾下,想開口求懇吧,又實在是張不開這張嘴。

    剛才嘲笑諷刺這小姑娘的時候,他可是笑得比誰都大聲,話說得比誰都難聽,現在讓他拉下臉來向人家說軟話,他好意思說,可人家不好意思聽啊。

    他正在躑躅間,忽然聽得遠外傳來一聲喜悅的大叫:「啊哈哈哈!」

    這聲音突如其來,只嚇了眾人一跳,但馬上就反應過來,這大笑聲正是剛才跑去煎藥治口臭的那位仁兄發出來的。

    「寨主,兄弟們,我好了,哈哈哈,我好了,我的口不臭了!」隨著那人喜悅欲狂的大笑聲,他的身影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之中,眾人愕然看著他連跳帶蹦的奔到近前,然後他再次發出大笑聲。

    「你真的好了,你……你的嘴沒味了?」

    大伙兒都不敢置信地瞪著他,他身邊有人終於小心翼翼地開了口,一邊問一邊悄悄掩住自己的鼻子,生怕被那人噴出來的口氣熏到。

    「哈哈……」那人一邊笑,一邊張開了嘴巴呵了一口氣,道:「你聞聞你聞聞。」

    咦?好像真的沒什麼味道了。

    平時只要那位仁兄一開口,他周圍站得稍近的都會聞到異味,可剛才他說話的時候,站在他對面的人連眉毛都沒皺,好像真的不臭了。

    這一下就炸開了鍋。

    所有人都把口臭那人聞在中央,亂糟糟地嚷成了一片,一個個都讓他張大嘴巴給自己聞。

    眾人聞過之後,驚奇的發現,那人嘴裡果然沒了味道,不但不臭,還有一種淡淡的藥草的氣味。

    那人笑得合不攏嘴,平時眾人見了他,要不就是遠遠地退避三舍,要不就是皺著眉頭一臉嫌棄,從來沒有人這樣親熱地圍著他說過話。

    一轉眼間,他就看到了若水,當下推開眾人走了過去,倒頭就拜。

    「神醫姑娘,請受在下一拜!」

    「不必客氣,請起。」若水微笑道,並不伸手相扶,可那人卻感覺到有一股力道在他的雙臂間一托,他就身不由己地站了起來。

    他正在疑惑,只聽若水說道:「你服藥的效果不錯,記住一日三次,不可疏漏。十日之後,此病就可去根。是藥三分毒,你的毛病好了之後,這藥不可再服,切記,切記!」

    「是,在下一定牢記神醫的吩咐,決計不敢有違。」那人恭然凜遵。

    眾人都沒想到,若水這一劑藥下去,居然立竿見影,如有神效,登時群情激涌,每個人看著若水,那眼神都賊亮賊亮的,不亞於看到天上掉下個金鳳凰。

    忽喇一下,眾人一下子就把若水圍在了當中。

    「神醫,我也有病,求神醫幫我瞧瞧。」

    「老朽有頭痛之症,痛了有二十年了,神醫啊,你先幫老配看看?」

    「神醫姑娘,不,神醫仙子,您大發慈悲,去瞧一眼在下的老娘可好?她癱瘓在床已經下不來地了。」

    眾人七嘴八舌,叫嚷成了一團,而且一聲高過一聲,唯恐旁人把自己的聲音壓下去。

    小七和墨白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場面,生怕若水出了什麼意外,二人一左一右護持在若水身邊,內勁暗暗發出,將眾人全都摒除在若水身前三尺之外。

    「讓開讓開,你們這些兔崽子們,全都給老子讓開!」

    一聲大喝陡地響起,像晴天響了個霹靂一樣,震得眾人耳朵隆隆作響。

    洪寨主拔開人群,像尊鐵塔一樣走了進來,他對著若水左瞧右瞧,點了點頭道:「小姑娘,不錯嘛,有兩下子。」

    「承蒙寨主誇獎,小女子愧不敢當,我說過,我是個大夫。」若水淡淡一笑道。

    我是個大夫。

    這句話之前她說過好幾次,可是大伙兒卻沒有一個敢相信的,直到她一劑藥治好了那口臭兄的嘴巴,在場的人再沒有一個人敢懷疑她這話的真假。

    她哪裡只是一個大夫,分明就是一名神醫啊!

    自己先前真是有眼無珠,眼前站著的明明是一尊真神,自己卻愣是沒有看出來,如今個個後悔不己,尤其是那有腳臭的漢子和吳禿子,悔得腸子都青了。

    早知道這姑娘醫術如神,自己就該痛痛快快地掏銀子出來,現在看到被眾人團團圍在中間的若水,他們現在就是想送銀子上去,都排不上號。

    「神醫姑娘,剛才是俺老洪看走了眼,有眼不識金鑲玉,得罪了神醫,還請神醫千萬不要見怪。」

    洪寨主難得的一改粗獷的作風,學著文人學子的模樣,對若水行了個不倫不類的禮,更是一口一個神醫,叫不絕口。

    若水笑了笑,知道他的意思,是想求自己幫他治癒隱疾,但當著眾兄弟的面前,他不好意思開這個口。

    畢竟這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身為男人,尤其是像洪寨主這樣把面子看得比性命都要重的男人,更是不會讓任何人知道此事。

    「洪寨主,外面天氣這麼熱,站在這裡說了這麼久,我有些累了,也口渴了,不知道洪寨主這兒有什麼好茶,可以讓我們品嘗品嘗呢?」

    若水不著痕跡地搬了個梯子給洪寨主下台階。

    洪寨主得此一言提醒,馬上恍然,樂呵呵地道:「有,有好茶,不但有好茶,還有好酒,三位貴客,這邊請,這邊請,神醫姑娘,這山路上石子多,不好走,你可千萬要小心。」

    他的神態立馬變得殷勤之極,和先前對若水愛搭不理的冷淡模樣簡直是判若兩人。

    他手下的弟兄們不禁嘆服。

    自家老大這變臉的速度,簡直比翻書還要快!

    而且臉皮之厚,整座寨子裡更是無人可及!

    眾人雖然也想像洪寨主一樣拉下臉來討好神醫,可是洪寨主卻不給他們這個機會了,他的大掌一扒拉,就把擋住去路的人全都趕了開去,笑眯眯地引著若水走進那座最為高大的房屋之中。

    若水早就猜到這所房舍就是洪寨主所居,遠遠望去的時候,已經極具氣勢,而且面北朝南,建在山寨里最好的位置。

    所謂山為陰,水為陽,他這座房舍就建在山陽之處,房前有一泓山泉,潺潺流過,整所房舍呈陰陽吞吐之象,在風水之學上,乃是上佳之所。

    若水雖然並沒有學過陰陽風水之術,做為來自現代的她,多多少少卻和懂得這方面的人士打過交道,所以也略知一二。

    「洪寨主,你這間房子建得很好啊。」

    幾個人落座之後,若水便誇讚了一句。

    「好?你看出我這房子好來了?你且說說,它好在哪裡?」洪寨主吩咐人下去泡茶,然後正迫不及待地準備向若水開口提及看病一事,卻被若水這句突如其來的話吸引了注意力。

    若水朝屋外一指,笑了笑,道:「面南而山,屋前東水,氣勢環抱,有鳳來儀。」

    她這幾句似通非通、似是而非的話,聽得小七和墨白一頭霧水,完全不懂她說的是什麼意思。

    可是洪寨主一聽,眼睛頓時一亮,一拍桌子叫道:「好啊,說得好啊!沒想到神醫姑娘,還是位懂得風水的大行家,我這房子的妙處,你竟然說得是一毫不錯,哈哈,哈哈哈!」

    若水謙虛一笑,道:「我只是信口胡謅,什麼大行家,可是萬不敢當。要是論起這風水之學,洪寨主才是真正的大行家,小女子還要向洪寨主多多請教才是。」

    洪寨主被她一捧,正是樂得合不攏嘴,開始對著若水滔滔不絕地說起自己這房子的好處來,一時之間,竟然連看病問醫之事都拋在了腦後。

    他的確像是若水所說,對風水一事頗有研究,這所山寨也是他親手設計,花費了他無窮的心力,可以說是他的得意之作。

    但,越是像他這樣的大師,完成了一副滿意的作品,越是渴望能夠有更多的人來欣賞,來認同。

    可惜的是,山寨中都是些粗豪漢子,連大字都識不得幾個,更別提有誰能夠看得懂他的匠心之作了,所以洪寨主一想到此,不免心中鬱郁。

    就像是一個高明的琴師,彈得一手仙音妙曲,卻沒有知音能懂,只能孤芳自賞,自己對著流水高山彈奏,未免美中不足。

    此時他聽了若水的這幾句讚美之言,而且說得正是他設計中的妙處所在,登時大起知己之感,恨不得拉住她一口氣說上個三天三夜。

    其實若水對這風水之說,所知甚淺,甚至連洪寨主的一點皮毛也及不上,但是她只是微笑傾聽,偶爾說上一言半語,卻總是恰中竅要,只引得洪寨主談興大發,大有滔滔不絕之勢。


    小七和墨白聽二人說來說去,左右不離陰陽風水幾字,越聽越是無趣,抬眼看若水的時候,卻見她雙頰微紅,眼神明亮,聽得津津有味。

    墨白忍不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他就想不明白這種東西有什麼可聽的,就像是嚼過的甘蔗一樣,淡而無味,還滿口的渣。

    小七雖然也聽不懂,但他卻太了解若水了。

    這丫頭就是一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兒,她會對風水看相之學感興趣?那才真的見鬼呢。

    小七明白,若水之所以引得洪寨主高談闊論,不停地發表自己的見解,其中定有深意。

    所以他神情淡然,只是安心端起送上來的茶,輕品慢飲,悠閒自在,相比之下,墨白就像是個抓耳撓腮的猴兒一般,片刻都安靜不下來。

    若水和洪寨主談興正濃,壓根就沒注意到墨白的異樣。

    墨白的心就像被貓爪子撓著似的,痒痒得厲害。

    他幾乎比洪寨主還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這洪寨主究竟得的是什麼病,他更想親眼見識一下若水診病的手法,因為她剛才給寨子裡的人看病的時候,表現得實是在太神奇了。

    她竟然連脈也不摸,就能一口說出對方的隱疾,這這這、這還是醫術嗎?簡直可以稱之為神術了吧?

    墨白自己也懂得一點醫術,正因為如此,他才對若水的這手出神入化的醫術羨慕不己,自然,他也有一點想要偷師的小私心。

    「咳咳咳,洪老哥,你說得口都幹了,還是喝口茶吧潤潤嗓子吧,你就算不渴,我家表妹也口渴得很了。話說,洪老哥,你這山裡的茶,不咋的啊!」

    墨白吧嗒了一下嘴,他好不容易等洪寨主說得告一段落,生怕他再繼續長篇大論,趕緊用話打斷了他,轉移一下他的注意力。

    「呵呵,咱們山里人平時喝的都是水,哪像你們富家公子,喜歡喝茶講求排場,說起來這也算不得是什麼茶葉,這是山上的一種植物的葉子,曬乾了之後用水一衝,就權當是茶了,還請白老弟不要嫌棄啊!」

    洪寨主爽聲一笑,對墨白的挑剔也不以為意,他隨口解釋了一句,見到若水喝了一杯茶,正準備繼續和她說一說自己這多年看風水的經驗心得,又被墨白打斷了。

    「我說洪老哥,小弟我們來了這麼久,只喝了一杯這樹葉泡的茶,連好酒好菜都沒見到,這可不像是洪老哥你的待客之道啊。」

    被墨白一言提醒,洪寨主登時一拍腦門,叫道:「對,對,全是老哥我的疏忽,竟然忘了此事,怠慢了貴客,請三位稍待,我馬上就安排好酒好菜,好好地款待三位貴客。」

    他站起身來,大踏步走到門口,正準備喊人上酒菜,卻一愣神。

    只見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他的房屋外面竟然烏壓壓地堆滿了人,全是寨子裡的男女老少,個個豎起了耳朵在偷聽。

    他們實在是好奇啊。

    這洪老大究竟得的是什麼病呢?

    於是有人便大著膽子,躡手躡腳地走到屋外偷聽,人同此心,偷聽的人就越來越多,不知不覺就都擠到了屋子外面,可惜的是,他們聽來聽去,聽到的全是一些聽不懂的東西。

    這時被洪寨主一下子撞個正著,人們臉上都露出了尷尬的笑容,隨後看到洪寨主雙眉一豎,眼睛一瞪,所有人心裡都暗叫不妙,趁著洪寨主還沒發怒之前,人們發出一聲呼喊,瞬間像倒了樹的猢猻一樣,跑了個無影無蹤。

    「你們這幫該死的兔崽子!膽兒肥了哈!竟敢偷聽老子的壁角,一個個都活得不耐煩了是吧?」

    洪寨主叉著腰,站在房門口,扯著嗓門嚎了一聲,只嚇得那些還沒跑遠的人腳肚子一個哆嗦,差點摔了個大馬趴。

    他們趕緊連滾帶爬了溜得遠遠的,再也不敢前來偷聽。

    洪寨主心中暗叫僥倖,幸好自己出來發現了這些傢伙們,也幸好剛才自己和神醫姑娘談的都是風水之學,並沒有涉及到病症半個字,否則要是讓這些傢伙們知道自己得了什麼病,那自己以後簡直不用做人了,在兄弟們面前再也抬不起頭來了。

    他想了想還是有些不放心,借著親自去廚房催菜的名義,走出屋來,里里外外的全都找了個遍,沒有發現一個漏網之魚,這才放下心,又回到了屋子裡,對著若水拱拱手。

    「神醫姑娘,請稍待片刻,酒菜馬上就會送到。」

    他看了若水一眼,又分別瞅了瞅小七和墨白,欲言又止。

    若水微笑道:「洪寨主請坐,你可是想問我,你這病可有法子治,對不對?」

    洪寨主黑臉一紅,再次瞅了瞅小七和墨白,略帶尷尬地咳嗽了一聲,卻不說話。

    小七和墨白豈不明白他的意思?

    但二人就是安安穩穩地坐在椅子上,屁股甚至連抬都沒抬。

    墨白打鼻子裡哼了一聲,還翹起了二郎腿,一副悠閒自在的樣子,他心道你小子想讓老子滾蛋,可是老子偏偏就不滾蛋,你能奈我何!

    洪寨主的神情更是尷尬,他不好意思開口讓二人迴避,只好對若水道:「神醫姑娘,可否借一步說話?」

    若水還未答言,墨白已經搶先說道:「我說洪老哥,你有什麼話不妨當面說嘛,我表妹醫術的確了得,可是小弟我的醫術也不差,你有什麼不適,儘管說出來,小弟我也可以幫著一起參詳參詳嘛。」

    他現在和洪寨主二人稱兄道弟的,言語之間親熱得很,倒弄得洪寨主沒辦法開口拒絕。

    洪寨主忍不住對著墨白翻翻眼珠子,心道老子的病,怎麼可能告訴你小子知道,如果說出來,豈不是讓你小子笑話老子?要不是那小姑娘瞧不來老子的病,這輩子老子都不會讓第二個人知道!

    見洪寨主只瞪眼不說話,墨白就笑吟吟地轉向了若水,道:「表妹,洪寨主得的究竟是什麼病啊,你說出來,我和你一起研究研究。」

    洪寨主一聽,額頭上的汗珠子唰地就下來了,他神色緊張地盯著若水,道:「神、神醫姑、姑娘,可千萬不、不、不能說啊,我、我……」

    他話未說完,若水就點了點頭,道:「洪寨主放心,我是一名醫者,為患者保守秘密,乃是醫者必須遵守的道德。」

    她說得言簡意賅,但表情認真嚴肅,洪寨主的心一下子落到了肚子裡,他看著若水,眼神中含著感激之情。

    「神醫姑娘,多謝你了。」

    「此時言謝還為之過早,洪寨主,等你的病痊癒之後,再謝我不遲。洪寨主,我現在就開個方子給你。」

    若水說完,目光對著屋內一掃,沒有發現筆墨紙硯,洪寨主大喜,正準備出去喊人去拿紙筆,若水卻搖了搖頭,手指蘸了點茶水,在桌子上寫了兩個字,然後抬眼看向洪寨主。

    洪寨主看著桌上的字,點了點頭。

    若水的心裡在就開始嘀咕了一下,她寫的這兩個字,乃是「澤瀉」,是一味藥材的名字,她只是小小地試探了一下,沒想到這洪寨主居然如果輕易地就上了自己的當。

    先前洪寨主要休妾的時候,他可是說自己不識字的,那休書還是墨白來代的筆。

    可是她隨手寫下的這兩個字,筆劃雖然並不複雜,卻並不是常用的字眼,可洪寨主居然一下子認了出來,很顯然,他的不識字是裝出來的。

    若水心中雖然早就猜到,還是有些愕然。

    她見到這所山寨的時候,就開始對建造這所山寨的人發出讚美,聽那王大柱說,這山寨是由他們寨主親自設計,她就覺得這洪寨主非同常人。

    後來見了他的這所住宅,又聽了他講述風水之學,就更加堅定了若水的想法。

    這洪寨主不但識字,而且學識淵博,他不但懂得風水,還懂得兵法!

    可是他卻在人前裝出一副大字不識一個的模樣,瞞住了寨子裡所有和他同生共死的兄弟們,這其中必定有什麼原因。

    小七的目光閃了閃,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卻掩蓋在面具之色,無人發現。

    墨白抻著脖子想去瞧若水寫的是什麼,可是若水寫完之後,隨後一抹,已經擦去了桌上的水印,他一個字也沒瞧見,不由得氣惱起來,同時也越加的好奇。

    越是不讓他知道,他就越是想要知道,可是若水轉身背對著他,他就什麼也看不到。

    他猛地站起身來,一轉眼,卻看到小七正端坐在椅子裡,若無其事的品茶,他走到小七身邊,手肘輕輕一撞,輕聲道:「喂,你難道就不好奇,不想知道?」

    「我不好奇。」小七搖搖頭,他看了墨白一眼,又道:「如果我想知道,她自然會告訴我。」

    「……」墨白氣結,狠狠瞪了他一眼。

    「還有嗎?」洪寨主把若水寫的那兩個字牢牢記在心裡,他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無意中露出的破綻,略帶著急地追問道。

    「自然是有的,這個方子一共需要六味藥材……」若水微笑著點點頭,伸出了一根手指,卻並沒有寫字,而是不緊不慢地道:「一味藥材,一千兩,總共是六千兩,洪寨主,我也是痛快人,咱們快人快語好辦事,你一手交銀子,我一手交藥方,如何?」

    洪寨主一下子被噎住了。

    他瞪視著若水,呼哧呼哧地直喘粗氣,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因為若水的這番話,和他之前說的幾乎是一模一樣!

    這小丫頭片子,居然把自己說的話原封奉還,堵得他說不出話來,真是夠厲害的。

    六千兩!

    這丫頭比自己還黑啊,愣是多要了一千兩。

    這簡直是坐地起價,獅子大開口!

    「怎麼樣?我知道洪寨主是個痛快人,所以我也不遮遮掩掩地,這樣吧,難得寨主盛情款待,我無以為報,剛才那一味藥方就算是我免費送給寨主你的,算是我的回禮。這剩下的五味藥材,一共算是五千兩好啦,洪寨主,你意下如何?」

    若水笑眯眯地瞅著洪寨主,等著洪寨主回答。

    在墨白眼裡看來,她這模樣就活像是一隻滿肚子壞水的小狐狸,正見牙不見眼地給那洪寨主挖了個坑,然後等著對方跳下去。

    看到洪寨主這副吃癟的模樣,墨白忍不住失笑出聲。

    他就知道,任何人在這丫頭的面前都別想占到半點便宜。

    誰讓那洪寨主剛才獅子大開口,明明知道自己三人身上沒有銀子,居然開出了五千兩銀子的身價銀子,他想有意刁難一下若水,沒想到現眼報,還得快,只不過是眨下眼的功夫,這被刁難的人就變成了他自己。

    至於他為什麼要找若水要五千兩銀子的原因,墨白也猜出了一個大概。

    其一自然是因為他心中不忿,想故意刁難,其二嘛,就是因為他遣散了二十一名小妾,每人贈送二百兩銀子,送出去整整四千多兩,這可不是個小數字。

    據墨白估計,這四千多兩銀子應該是這位洪寨主的全部身家。

    他一朝散盡家財,自然是想要從若水身上找補找補,給自己回回血。

    只是沒想到,他碰到的人偏偏是若水。

    就像是一隻狼,想吃羊,卻沒想到那隻羊看上去軟綿綿,一口咬下去的時候才發現,那羊竟然是鐵鑄的,硬生生地崩掉了狼的兩顆牙。

    呵呵,有趣,實在是有趣。

    跟在這水丫頭的身邊,總是能看到一些有趣的事情發生。

    這簡直比他之前闖蕩江湖的時候遇到的所有事還要有意思。

    他以前的生活是緊張刺激,在刀尖上過日子,每時每刻他腦子裡想的都是怎樣去摘掉別人的腦袋,同時又要保證自己的腦袋不被別人摘掉。

    就連睡覺的時候,他幾乎是睜著眼睛的。

    因為只要一閉上眼,他都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活著看到明天的太陽。

    這樣的日子雖然緊張刺激,可是日復一日,他早就過得厭了。

    跟在若水身邊的這些時日來,墨白感覺到自己幾乎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和江湖中傳說中的冷血殺手墨白,完全不是一回事了。

    他現在的心情總是很愉悅,也很輕鬆,嘴角總是若有若無地噙著笑意,就像他的心情一樣很美好。

    如果這樣的日子能夠再過得長一些就好了。

    墨白心中一嘆,搖了搖頭,把腦子這個沒出息的念頭拋掉,然後繼續笑眯眯地盯著洪寨主,要看他這隻大黑熊怎麼應付若水那隻小狐狸。

    洪寨主瞠目結舌地看著若水,嘴唇嚅動了好半天,他豈不明白若水這是在一報還一報,如果他有銀子,他肯定毫不猶豫地就掏出來付診金了。

    無奈,墨白猜的一點也不錯,他的全部家當都送給了那些小妾們,手頭上只剩下幾十兩碎銀子,都不夠若水要的一個零頭。

    怎麼辦?

    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掌,抓了抓頭皮,突然間腦中靈光一閃,想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

    這神醫丫頭哪裡是想找自己要銀子,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要的是自己今晚要娶的那新娘子啊。

    「呵呵呵。」想通了這一節,洪寨主愁容盡展,笑了起來,他能遣散二十一名小妾,只留下銀紅一人,所以那紅衣姑娘對他來說,只是可有可無。

    「這樣吧,銀子嘛我沒有,不過我願意出一個人來交換藥方,不知道神醫姑娘可願意啊?」洪寨主笑呵呵地道,他自知所料不錯,心情很是放鬆。

    「洪老兄,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不給我們銀子,反而要給我們一個人,這人跟了我們,不需要吃飯喝水麼?不需要穿衣戴帽麼?這哪一樣不是銀子啊?洪老兄,你這算盤打得也太精明了,不行,這筆買賣划不來,不做!」

    若水還沒回答,墨白已經搶先搖頭。

    洪寨主一愣,被墨白這一說,他覺得自己好像的確有點理虧,再次抓了抓頭皮,他問墨白:「那白老弟你的意思是?」

    墨白嘻嘻一笑道:「洪老兄,你家大寨大,銀子也多,你要是一時之間手頭不方便,拿人來換藥方也無不可,只是需要一點搭頭,這筆生意就可以做成了。」

    「搭頭,什麼搭頭?」洪寨主有點迷糊。

    墨白拇指和食指輕輕捻動,眯起眼睛笑道:「自然是這個嘍!」

    洪寨主眨巴了半天眼睛,才明白了墨白的意思,這傢伙是找自己要銀子啊!

    他不由有些肉痛起來。

    倒不是因為他小氣,而是他荷包里的銀子已經不多了,而這山寨里上上下下、老老少少還都指著他剩下的這點銀子吃飯哪。

    如果給了墨白他們,那寨子裡的人就要吃草根樹皮喝西北風嘍。

    總不能為了自己治病就讓大伙兒跟著自己餓肚皮吧?

    「這、這……我、我……」他看著墨白捻動的手指,心中矛盾,沉吟不決。

    墨白神色大為不快,道:「洪寨主,在下瞧你是個爽快人,怎麼做起生意來婆婆媽媽的像個婆娘,半點也不痛快。」

    他本來一直跟洪寨主稱兄道弟說得好不親熱,這時候拉下臉來,連洪老兄也不叫了,顯然是生了氣。

    洪寨主把心一橫,斬釘截鐵地道:「人,你們可以帶走,但是銀子,沒有!」

    墨白一怔,他沒想到洪寨主的態度會這樣堅決,就算他身邊的銀子剩下的不多了,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啊,他隨便拔根汗毛出來,也比他們三人現在的腰粗。

    「洪寨主,在下要的也不多,只要十兩紋銀的搭頭即可。」

    洪寨主的態度一強硬,墨白便不由自主的軟了下來,主動降價。

    「沒有,一兩銀子的搭頭也沒有!」洪寨主心中一盤算,自己身邊只有幾十兩銀子,可是山寨裡頭卻有幾百張嘴等著吃飯,這點銀子都不夠寨子裡的人吃十天半月的,萬一這段時間找不著羊牯宰羊,大伙兒豈不都要餓死?

    不行,萬萬不行!

    墨白的臉色就難看起來,他沒想到洪寨主的態度會這麼堅決,居然連一兩銀子也不給。

    他們三個人身無分文,如果再加上那紅衣姑娘,又多了一張嘴巴吃飯,這可不是偷雞不成蝕成米麼!

    他不由氣惱得很,忍不住瞪了若水一眼,心道如果不是你橫生枝節,這洪寨主早就送了咱們五十兩雪花紋銀,三個人就有了上路的盤纏,現在可倒好,為了那麼一個丑姑娘,來了個竹籃打水一場空!

    「好了,小白,你不用多說,盤纏的事麼,我來想辦法。」若水笑微微地開口,然後轉向洪寨主:「寨主,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如果肯讓我帶走那位叫唐絳兒的姑娘,我就將治病的藥方寫給寨主,我一文錢的搭頭也不要,寨主你如果願意,咱們馬上就可以成交。」

    若水對於洪寨主一口拒絕墨白的原因也猜出了大概,不由得對他的為人敬重起來,她的本意只是要人不要錢,至於這銀子麼,只要她想,自然會源源不斷而來。

    「還是神醫姑娘通人情明事理,仁心仁術,在下佩服,好,此事就照神醫的意思,我同意!」洪寨主喜道,一連誇讚了若水好幾句。

    若水只是微笑,卻不說話。

    墨白忍不住哼了一聲。

    他聽出來了,這洪寨主明著是在誇獎若水,暗裡卻是在貶低自己,說自己不通人情,沒心沒肺!

    「寨主,請繼續記。」

    若水再次用手指蘸水,繼續寫下一個藥名,隨寫隨擦,寫完了藥材,又寫出煎藥之法和注意事項。

    她知道洪寨主不願意讓任何人知道此事,所以開藥方不留痕跡,就算有人懷疑,也猜不出什麼蛛絲馬跡。

    「洪寨主,方子我已經開給你了,只要你按方服用,三個月之後,這病就可以痊癒。只是有一點請洪寨主牢牢記住,酒是穿腸毒藥,色是刮骨鋼刀,服藥之後,一要戒酒,二要戒色,否則此藥不吃也罷。」

    若水說話的時候神情嚴肅,說完最後一句話,抬眼森嚴地看了洪寨主一眼。

    洪寨主只覺得後背一麻,連連點頭道:「我懂,我懂,全都聽神醫姑娘你的。」

    墨白先前一直在納悶,這洪寨主看上去精神奕奕的,怎麼看也不像是有病的,他得的究竟是啥病呢?

    可這時候聽若水一說注意事項,他就好像明白點了什麼,一雙眼睛上上下下地盯著洪寨主打量,尤其是盯著洪寨主的兩條腿看個沒完。

    只看得洪寨主的臉色變來變去,渾身都不自在起來。

    他咳嗽了幾聲,站起身走到房門口,大聲吆喝了一句。

    「來人,把那個唐絳兒給老子帶上來!」

    墨白聞言,立馬把臉往旁邊一扭。

    那個醜八怪,他真是一眼也不想再多瞧。

    可若水的眼睛卻亮了起來,她做了這麼多,說了這麼多,為的就是這個唐絳兒。

    唐絳兒被帶上來的時候,還是維持著一動不動的姿勢,呆呆地站在那兒,只有一雙眼珠子可以轉動,但是她卻緊緊閉上了臉,對著廳里的眾人一眼也不瞧。

    不知道是心灰意冷,還是把生死置之度外。

    大廳上的人除了洪寨主和若水,倒也沒有旁人願意瞧她。

    實在是她這張臉實在太醜,看了之後晚上那是會做噩夢的。

    洪寨主走到唐絳兒身邊,在她後背拍了兩下,可唐絳兒還是一動不動。

    洪寨主就大大地詫異了起來。

    他早就看出唐絳兒是被那穿黑衣服的小子給點了穴道,剛才他在唐絳兒後背拍的這兩下,表面上看起來輕描淡寫,實際上他卻是用了八成的功力,想要給唐絳兒解開穴道,哪知道竟然半點不見功效。

    他不由地向小七瞧了過去,心想自己居然又一次看走了眼,沒想到這個其貌不揚的黑小子,竟然是個深藏不露的武功高手。

    他隨手一指點的穴道,自己用了八成的功力竟然沒解開。

    這說明了什麼?

    說明這小子的功力分明在自己之上!

    洪寨主登時大大地不服氣起來。

    這小子雖然戴著人皮面具,看不出來真實容貌,但是看他的舉止言行,分明不過二十出頭,比自己年輕了二十多歲,可是這功力居然比自己還要深。

    這不可能!

    就算是他打在娘肚子裡開始練功,也不可能比自己更強啊!

    洪寨主的目光依次從若水、墨白和小七臉上掠過,心中越來越驚。

    這三個少年男女,個個都是深藏不露,那少女醫術超群,另外兩名少年,卻均是他生平僅見的武功好手,這三個人究竟是什麼來歷?來到他的山寨所為何圖?

    還有,那少女為何別的都不要,單單看上了那名叫唐絳兒的姑娘,莫非他們和那唐絳兒早就相識,此次上山就是為了那唐絳兒而來?

    洪寨主心中驚疑不定,現在在他眼中看來,若水三人就是三尊大大的瘟神,他巴不得趕緊將三人送走。

    「神醫姑娘,唐絳兒就在這裡,你們將她帶走吧,時辰已經不早,三位不如趁著天色未黑早點下山,山路崎嶇,請三位務必小心在意,本寨主就不多留三位了,山高水遠,咱們後會有期。」

    說完,他對著三人抱了抱拳,竟是送客的意思。

    墨白登時怒氣暗生,心道好哇,這洪寨主還真是翻臉比翻書還快,若水沒給他治病的時候,他那一臉討好的笑容像孫子一樣,等藥方到手,他馬上就趾高氣揚起來,居然連好酒好飯也不招待了,更不留三人在山寨里過上一夜,急吼吼地趕他們走人,什麼東西!

    他臉色一沉,正準備發難,卻見若水站起身來,微笑道:「洪寨主所言甚是,那我們就不多叨擾洪寨主了,咱們後會有期。」

    她轉頭看向小七:「小七,你解開唐姑娘的穴道,我要問問她的意思,是留在這裡,還是跟著咱們下山。」

    小七也不多言,右指輕彈,一縷勁風疾出,已經解開了唐絳兒的穴道。

    唐絳兒手足酸軟,一跤便往地上坐倒,若水早就料到,伸手扶住,柔聲道:「唐姑娘,你……」

    「我跟你們走。」

    若水話未說完,那唐絳兒已經開口說道,她穴道被點,但對周圍發生的一切都聽得清清楚楚,聽得若水相詢,她馬上答道,神色惶急,像是生怕若水會反悔一樣。

    「好。」若水點了點頭,再次向洪寨主道了別,便攜著唐絳兒的手走出屋來。

    洪寨主跟在四人身後,將四人一直送到山寨門口,命人放下吊橋,送四人出寨。

    臨走之時,若水忽然回過身來,在洪寨主耳邊輕輕說了兩個字,洪寨主登時臉色大變,看著若水愣愣的說不出話來。

    若水再不多言,轉身便行。

    洪寨主站在橋頭,看著四人的身影漸行漸遠,直至沒入山林深處消失不見,他仍是呆呆地站在原地,動也不動。

    「寨主,客人已經走了,咱們是不是該回寨了?」

    王大柱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洪寨主的身邊,他也跟著一直目送若水四人走遠,這時看到洪寨主像鐵塔一樣佇立在橋頭,良久良久,忍不住出聲說道。

    「大柱子,你跟我詳細說說,這三個人你是怎麼碰上的?」

    洪寨主回過頭來,看到王大柱,神色凝重無比。

    王大柱嚇了一跳,他不敢隱瞞,只好把自己偷著下山干私活一事和盤托出,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

    聽完之後,洪寨主的眉頭反而皺得更緊了。

    「你是說,你要打劫他們,卻被他們打劫了?咱們布置的陷阱對他們沒有半點用處?」

    王大柱使勁點了點頭。

    「他們要進咱們山寨,你就帶他們來了麼?」洪寨主的語氣突然變得森嚴無比。

    王大柱苦起了臉,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道:「大哥,我實在沒有別的法子啊,我是想帶他們進了咱們山寨,咱們人多勢眾,這三個人要是不懷好意,咱們就一起滅了他的,讓他們來得走不得,可萬萬沒想到,事情會變成了這樣,大哥,你要是覺得這三個人有危險,我就帶兄弟們追上去,幹了他們!」

    「幹了他們?就憑你們?」洪寨主輕蔑地哼了一聲,道:「別看他們只有三個人,可是那兩個小子的功夫,就算咱們山寨所有兄弟加在一起也不是人家的對手,你們追上去只能是送死,哼!」

    「大哥,那、那怎麼辦?」王大柱急道,這事情是他引起來的,這後果也該他來承擔。

    如果因為他一時大意,引狼入室,那讓他如何對得起山寨里的兄弟姐妹?

    「他們如果想要滅咱們山寨,早就滅了,還用得著等到現在?」洪寨主哼了一聲,沒再看王大柱一眼,大踏步轉身而去,只留下王大柱站在原地愣愣地發呆。

    洪寨主的耳邊一直響著若水臨去時說的兩個字,那聲音雖輕,卻像是在他的耳邊響起了一道炸雷,炸得他直到現在,還覺得後背麻酥酥的。

    他雙手牢牢地握成拳,眉毛皺成一把鎖。

    他就想不明白了,那小姑娘年紀輕輕,為什麼會有這樣大的本事。

    不但醫術通神,更讓他震驚的是,她一口就說出了自己建的這所山寨的破綻所在。

    再想到她身邊的那兩名少年,都是本領卓絕的罕見人才。

    自己隱姓埋名躲在這窮山溝溝里數十年,沒想到江湖上居然出了這許多優秀的少年。

    真是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

    洪寨主長長地嘆了口氣,在暮色蒼茫中環視著整座山寨。

    這座原本被他視為鐵桶一樣牢不可摧的山寨,竟然變得如此不堪一擊,對方只要用一把火,就可以將這裡夷為平地,化為一堆灰燼。

    如果對方是敵非友,那他現在,早已經不能站在這裡了。

    那小姑娘最後說的兩個字,就是:防火!

    百密一疏。

    洪寨主的嘴抿得緊緊的,大踏步向寨子裡走去。

    他現在心中頗為後悔,這三人對自己根本就沒有惡意,可是自己卻枉做小人,懷疑對方,更是毫不客氣地將三人趕走,此時他就是想追上去道歉,一來是不一定能追得上人,二來他也實在是厚不起那個臉皮。

    他越想越是愧疚,他活了這大半輩子,還是頭一次欠了別人的情還不起。

    這個人情債,就像是一塊巨石壓在他心頭,沉甸甸的。

    罷了罷了!

    洪寨主走回房間,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端起桌上的涼茶一飲而盡。

    他知道,自己欠了那小姑娘一個大大的情,這輩子,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能夠還得上。

    若水一行四人,按照原路下山,還未曾到得山腳下,天色已經變得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小七和墨白都能夜間視物如白晝,可是若水和那唐絳兒就完全做不到。

    小七拉著若水的手,在崎嶇的山道上縱躍自如,奔騰如飛,沒有讓她受到半點顛簸,而那唐絳兒自然是由墨白負責照料。

    墨白心中大嘆晦氣,一張俊美的臉拉得老長,肚子裡把小七和唐絳兒的祖宗挨個問候了個遍。

    憑什麼讓他照料這個醜八怪,憑什麼好事永遠輪不到他頭上!

    小七隻留下一句:「山腳下集合!」就帶著若水消失在了黑暗中,只剩下墨白翻著白眼,險些破口大罵。

    他滿臉怒容地回頭瞪著那小心翼翼在黑暗中摸索著走路的唐絳兒,特意避開了她的臉,只是盯著她的腳。

    「走快點,照你這種烏龜爬的速度,天亮了我們都下不了山!」

    墨白沒好氣地道,這真是個甩不掉的大包袱,果然讓自己給背上了。

    唐絳兒咬了一下嘴唇,抬起頭看了看墨白出聲的方向,自然,除了黑,她什麼也看不見。

    可是她卻加快了腳步,努力讓自己跟上墨白的速度,只走出兩步,就被腳下的樹根一絆,整個人向前撲跌了下去。

    「該死的女人,你要不要這麼麻煩!」

    隨著一聲喃喃的咒罵,唐絳兒只覺得腋下突然被什麼東西一托,然後向下摔去的身體一下子站直了。



第211章從所未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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