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鎮天淵 第十章 戰鬥的意義

    一彈指為二十瞬,一瞬為二十念,一念為二十息。

    而一息，則為六十剎那。

    如今，在這短短的一剎那之間，閃爍著金紫色光芒的短刀就劃破重重防備，和上一次完全不一樣，它輕鬆的破開法相巨人的靈體，直落高川面前，只見靈氣震動刀刃，化勁孕發，凌厲之風凝聚，刀光斬裂血肉！

    「哼——」

    猝不及防，由於注意力完全被可以瞬間移動的蒼韶柏本人所吸引，所以這次對高川的攻擊毫無疑問獲得了成功，只見紫光一閃，右肩血液湧出，手臂塌在一邊，高川並沒來得及攔下那柄取得成果後就迅速後撤的短刀，只能皺起眉頭，抬起左手按在右肩，驅逐體內的外來靈力，將傷口癒合。

    這一次若不是他在緊要關頭將頭部側過，那麼被砍斷的就不是肩膀，而是頭顱了。

    「仔細想想，這可是第一次被刀刃砍傷。」

    自嘲一句，高川抬起左手，朝著前方一指點出，巨大的靈力巨人在同時做出了一樣的動作，頓時狂暴無比的波動朝著周圍掃蕩，一道道衝擊波轟擊在了蒼韶柏原本所處的地方，大地隨之崩裂，冰雪混合著塵土飛濺而起，揚起了一片巨大的塵霧。

    但塵霧降下，卻並沒有蒼韶柏的身影。

    「果然，這種普通的攻擊沒辦法打中。」

    思索著，高川並沒有貿然的再次震動大氣空間，將潛伏的白髮修者逼出，雖然以他的靈力儲備能夠使用許多次這樣的技法，但震盪結束時的那一瞬間的停頓，說不定就會給蒼韶柏進攻的機會，而他似乎能輕鬆的破開法體的防禦，假如露出空襲……

    就如同之前那樣，僅僅是一點點大意，造成的後果就是骨骼血肉被鋒銳的刀刃斬斷，雖然這等傷勢於他而言算不得什麼。可也能讓他暫時失去右手的戰鬥力。

    哪怕是堪比妖獸的身體素質，在那把在法器中也堪稱精品的短刀面前也是一樣脆弱——能夠用瞬移進行移動，刀光能撕裂空間，雖然靈力不能外放。但僅僅是如此的靈技，就足夠強大了。

    這是和以往所遭遇的那些妖獸邪魔和修者，完全不一樣的攻擊類型，蒼韶柏這傢伙，與其說是修者。倒不如說是有著修者之力的武者，攻擊樸實，卻意外地有力。

    和被高川所克制的雲霄塵不同，這個白髮紅眼的人，是所有沒有防禦法器之人的克星。

    「你之前說的替身……」

    催動法相，高川升起一片片半透明的屏障，雖然這些東西並沒有多少防禦力，卻和他心神相通，能給他反應的時間。如今蒼韶柏消失，下一次進攻完全不知道是從何方而來。不過，哪怕是瞬移，在此之前也會有細微的靈力波動，只要發覺了這個預兆，他就能反應並且抵擋。

    準備完畢，他繼續朝著空無一人的虛空疑惑問道，「就是你明明不能靈力外放，卻能隔空操縱刀劍的原因嗎？」

    所謂御器之術並不少見，但假如一個人無法外放靈力，那麼就絕對無法做到這一點。

    「沒錯。不過相比起這一點。我倒對你明明中了我一刀，手臂卻沒有斷開這點更感興趣。」

    乾脆的承認道，從四面八方傳來蒼韶柏的聲音，高川無法通過這點分辨他的方位。甚至因為這聲音中蘊含的靈力，人的感官會反受影響，從而產生混淆，「我的雙刀……它們遠超凡間寶劍，作為法器之中的精品，它們是可以升格為法寶的神兵。哪怕是不催動靈力。單憑本身的銳利，它們也能將邪魔的甲殼骨骼一擊兩段，但在之前擊中你的身軀時，我卻有了許久不曾感受到的凝澀感……」

    聲音微微一頓，他似乎是在感慨，「哪怕是有法相作為抵禦介質，也不可能做到這一點，這身軀的強度實在是太過強大了……你真的是人類嗎？」

    不僅僅如此，還有些話沒有說出來，這次的攻擊看似湊效，實際上卻和蒼韶柏的預估相差甚遠。

    雖然因為蓄力時間的問題無法使用空間裂痕，可他催動了半身靈力的一擊只切斷了肩部的骨頭和血肉，甚至沒能將手臂砍下，作為攻擊者，他受到的震撼反而比受傷了的高川更大。

    蒼家，乃是一子單傳的世家，繼承之人需要從眾多兄弟姐妹之中脫穎而出，在戰鬥中分出高低上下，證明自己的血脈是最為優良強大的一支——因此相比起其他的修者，蒼韶柏的戰鬥經驗異常豐富，雖然他的攻擊非常簡單直接，只有樸實無華的刀光和裂空斬，但他運用這份單純的力量，就能擊敗了無數強敵和妖獸，證明自己的強大。

    流動在他血脈中的，是『分割』這個無堅不摧的概念，在這力量的催動下，他的雙刀刀無不斬，斬無不斷，配合著家傳功法『開域裂宇正神心法』，心神凝聚下，哪怕是空間也要被切開，甚至……以他的天賦，就連自我的存在也能『一分為二』。

    替身，便是蒼韶柏的半身，是他存在的分割……不，兩個都是『他』，不過一個能被他人看見，一個只能被他自己感知，是真正的虛無，無法被觸碰，也無法被攻擊，要不是雙刀是蒼韶柏的本命法器，本身已經屬於他存在的一部分，替身也是無法使用它們的。

    本體和替身兩者之間可以互相傳送交換位置，形成瞬移的現象，通過這一點，蒼韶柏可以輕鬆的做出各類突襲，哪怕除了撕裂空間外沒有遠程攻擊的方法，無法釋放術法的他也絲毫不畏懼任何敵人，兩者交錯進行的攻擊，能讓所有小覷他的人嘗到苦頭。

    但，眼前的這個傢伙……

    「我的屬性是衝擊和光……在我靈力的籠罩範圍之中，絕大部分的衝擊力會被自發抵消——再怎麼鋒利的刀刃，在沒有力的情況下，也不可能切開任何東西，靈力也是如此，我的法相就算是被切開，但靈力的性質卻不會變。」

    眯起雙眼，似乎看出了蒼韶柏的疑惑。高川隨口解釋道，在說話的同時，他隱約感覺了到了有一股奇異的波動正在自己四周來回移動，速度奇快無比。哪怕是神識精神也很難跟上，要不是他之前布下的半透明屏障能夠靈敏度感觸到最細微的靈力波動，他也無法發現。

    這應該就是攻擊的前兆了。

    「原來如此……可惜，就算是知道了也沒辦法應對，看來的確只有切開空間這一招能對你造成致命的傷害了。」

    肅然的聲音從虛空之中傳出。蓄力許久之後，名為正戈和束刃的長短雙刀憑空出現，劃開陣陣波動，將空間撕裂，一道巨大的十字形空間裂痕憑空出現在高川眼前，似乎下一刻就要將其斬成四段一般。

    「來得正好！」

    心中暗道，高川目光一亮，狂暴的靈力衝擊自法相內部爆發，一道道恐怖的轟鳴之聲爆響，在這一瞬之間。足以轟翻山峰的巨量靈力化作衝擊，湧入了這空間裂痕之中！

    在他的法相里，一切有關於物理，靈力和精神的現象都會為他掌控，就算這掌控還很膚淺，面對空間裂痕也沒什麼好的方法去應對，可卻至少能辦到這樣一件事。

    通過這被開闢出的時空間隙，將這狂猛的靈力衝擊送去對面！

    這空間裂痕的切割，哪怕是高川的肉體也無承受，但為了對準目標切實的轟出自己的靈力。他便硬吃了半記斬擊方才開始躲閃後退，用靈力消融這黑暗的間隙。

    可僅僅是半記，就將他的雙腿自膝蓋處整齊的切開，鮮紅的血液狂涌。有青藍色的靈力不斷從中升騰而起，化作雲霧。

    「這一擊真是犀利，完全沒辦法抵擋，再怎麼堅韌的肉體在空間裂痕的切割下也如同不存在一樣。」

    高川感慨道，然後運用靈力將斷裂的雙腿控制住，慢慢的接回原處。只見無數細小的肉芽生長蔓延，將斷面完全鏈接，瞬間之後，除了血跡和隱約可見的切口外，他的雙腿就回到了原狀。

    與此同時，不遠處的半空中，有一道青藍色迅猛之光猛地迸出，筆直的射向雲端，將遠方的雲層擊出一道空洞，而有一個人影如同石頭一般，直直的從天空落下，在快要落地的時候方才轉動了幾下，運用靈力減少衝擊，有些踉蹌的站在地面上。

    「我倒是忘記了，攻擊最強的地方，就是最脆弱的地方……」

    眼中燃燒著火光，就算是被突如其來的攻擊重創，蒼韶柏也是一臉興奮，「實在是沒想到，你的反應速度居然這麼快，能在一瞬之間做出這麼多事情……咳咳！」

    吐出一口鮮紅的血液，紫色的靈氣從中逸散而出，化作飛煙，

    「是時候結束了。」

    右肩的傷勢也好轉了大半，活動著剛剛才接上的雙腿，高川卻是如同勸說一般，「你的實力我已經大致明曉，的確不弱，只是因為不了解我的屬性，才會因為意外輸了一招……你如今受傷不輕，再繼續戰鬥下去，就沒辦法參加後天的宗門大比了。」

    「宗門大比？那算得上什麼……你這樣的強者就在眼前，我怎麼可能捨本逐末？！」

    低聲喃喃道，白髮紅眼的修者卻是抿起嘴角，露出了一個略顯猙獰的笑容，道：「我蒼韶柏沒有兄弟姐妹，只有雙刀為伴……我的刀，是我親手為自己鑄造的肢體，它們就是我的手臂，就是我存在的一部分。」

    「它們正在對我說——我還沒有用上全力，你也還沒有用上全力。」

    「連全力都沒有用上，這樣的結果怎麼能分得出高低上下？又怎麼能證明雙方誰強誰弱？這樣的話，戰鬥的意義不久沒辦法達成了嗎？」

    闡述這自己的戰鬥的理由和道，蒼韶柏和高川對視道，「出手吧！」

    「……明白了，你這話倒顯得我矯情。」

    微微點頭，高川了解了眼前之人的決心，他緩緩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用純粹的力量，堂堂正正的擊敗你……不過，我有一個問題，從你拔刀開始就想要問了。」

    腦中浮現出道道過去虛影，他直視著蒼韶柏的雙眼問道：「你的刀上，有一股氣息很是熟悉。我曾經有過一把劍，它陪伴我度過了多場戰鬥，那上面的氣息和你的刀一模一樣。」

    仿佛是刻意給對方休息時間，高川將曾經在西山樹林中遭遇梟獸，救出衛家一行人並獲贈寶劍的事情道出。

    「是你救了姥爺他們家的人啊……分浪離雲，原來是離雲劍……那是我鑄造的第一把武器，本來是想要彌補我遠程攻擊手段的不足。結果到最後，我還是無法催動它的靈紋，所以只能遺憾的將其留在了母親的家鄉……哈，真是太好了。」

    笑了一聲，蒼韶柏咳出喉中殘餘的鮮血，重新站直了身軀，深呼吸了一次後，體內氣勢節節攀登，暫時回到了巔峰狀態——同時，右手中的短刀憑空懸浮而起，似乎被人緊握一般。現在，他和替身各自手持一刀，青紫色的靈力在雙刀刀刃上凝聚，靈紋被激活，無形的波動傳出，將空間撕裂，一股股虛無縹緲的精神波動將高川徹底鎖定，甚至幻化成雙刀之形，似要當頭砍下。

    進攻的前一瞬，白髮的修者微笑著對著高川說道：「離雲的歸宿是你這樣的強者，它肯定會很高興。」

    然後，匯聚了他全數心神靈力的雙刀當空斬下。

    「——千刃空獄！」

    這一瞬間，在高川眼中，飄散的雪霧，吹拂的寒風和整個天地都消失了，就只剩下那兩把銳利的刀鋒存在於空白的世界之中。

    「咔嚓。」

    伴隨著這一聲清響，無數道空間裂痕憑空出現在了高川的法相身旁，它們互相連接，化作囚籠，朝著他急速緊縮。

    「好！這一招夠勁！不過，真我之形！」

    沒有絲毫恐懼，雙目之中反而露出了興奮的光芒，高川一聲令下，青藍色的巨人便做出了自己本體一樣的動作——雙拳緊握，光芒匯聚，意志和靈力在此凝結化作波動和衝擊，狂風亂舞，將大氣空間卷出道道凹陷。

    「全靈——之拳！」(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