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想,如果我給你唯一的愛情,你會不會就不猶豫勇敢跟著我我走,你拉著我,我們在江湖裡,不會迷路的。」
「可是,後來,原來你要的,都只是,權力,而不是我。」
「果然是自作多情了。」
倩如閉上眼,不敢再聽下去,冷冷地打斷:「是嗎?可是,我不在乎!你的愛,我承擔不起,一份沾染上別人的氣息的愛,在我看來,都是骯髒的!」
「哈哈哈,說得好!」霧繆呵呵地笑著,唇角鮮紅湧出,他不管不顧,「你是不在乎啊,一點都不在乎!」他想起了之前的打算,成功了,他就遣散所有的侍妾,只留她一個,然後他會娶她過門,成為他的妻子!
若是,失敗了,他已經在城外購得宅子,裡面打理得井井有條,自己的人會負責將她安全送到那裡。
可是……
誰知道呢?
「如果我說,什麼替身都是假的,你,可會信我?」
那血啊,像是怎麼都止不住,涌動著,不能停歇。
倩如的身子搖搖欲墜,她努力地裝成冷靜的模樣,不敢說話,她信嗎?
該信嗎?
不該的!
為了嵐雪,他以卵擊石,都已經變成了這樣,失去了所有,現在死亡在前,他說,他愛的,是自己!
信嗎?
不信啊!
若是真的如此,那他院子裡的鶯鶯燕燕怎麼解釋,那些人,都有一個共同點,長得都和嵐雪像!
都不過是,替身罷了!
替身而已!
長久的沒有回答,霧繆已經知道了答案。
這個人,是不信的!
景色變得模糊,他慢慢閉上眼,感受著死亡的臨近。
所以他沒看到,那個人,眼淚滑落的模樣。
身子倒下,手指變得冰涼。
黑色席捲了一切。
倩如瞧著他僵硬的屍體,頓時淚如雨下。
夜裡,嗚咽聲傳出,像是孤狼的哀嚎,絕望無助。
他死了!
終於死了!
眼淚砸到地上。濺出水花。
她捂住自己的嘴,看著房間裡綻放的鮮血花朵,轟然地跪下。
愛他嗎?
怎麼會不愛呢?
可是,驕傲如她,怎麼可能接受自己是替身的事實?
恨他!也怨他!
這場較量里,她演了一場風花雪月的故事,所有人都在哀嘆她的無情,可是誰又知道呢,這個世界上,誰會將不愛,演繹得這麼逼真而又淋漓盡致?
人之將死,他說他愛的是自己?
是嗎?那這些年眷戀的目光落在另一個人身上是怎麼回事?這些年的溫柔體貼獻給了另一個人怎麼回事?拼盡一切連命都不要是為了誰?
他不是愛自己,只是對自己的掌控超出了承受範圍,所以覺得自己錯覺愛上了,僅此而已。
而她呢,不過是,在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和權力中,選擇了權力而已!
僅此而已!
並沒有什麼錯,她沒有錯!當然,不後悔!絕不後悔!不能後悔!
倩如幾乎是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巫苑,門外的侍衛如同雕像,僵硬冷酷。
有些痛,都只有一個人體會,告訴別人,撕心裂肺,也不過是將傷口再次撕裂然後再合攏而已,安慰和同情都是沒用的,也許,會加深痛苦!
她漫無目的地遊蕩著,像是失去了靈魂的木偶。
還記得,那次雨中小巷裡,那個人撐著把傘,走過悠長斑駁的青石巷子,華裳劃下的弧線,清幽芬芳,帶著水汽。
她就跟在他身後,雨影里,倒映出那個人頎長的身姿。
當時她就想,那個人心裡,如果沒有允許另一個人進入該多好,那這雨幕中,來得倩影應該比任何時候都優美。
這紅塵中,總有一個人,會讓自己自願放棄對權力對功名地追逐,願意跟著那個人,流浪天涯,攜手江湖。
這個人曾經出現過,但非良人,不是她的良人。
那個人啊,不值得她付出那麼大的代價。
倩如安慰著自己,不值得!一點都不值得!
可是她似乎忘記了,在幾個月前,那個人還沒有策劃迫害閣主之前,自己是打算就那樣過的,日子,慢慢和他過,儘管或許不錯。
但,她這樣想,那個人,一心只想著報仇,為了那個根本不知道他心思的嵐雪報仇!怨有,恨有,不甘有,更多的是,挫敗,失落。
「美人流淚,竟如此楚楚可憐,真是我見猶憐。」輕浮囂張的聲音擾了周圍的安靜。
倩如一驚,轉過頭就瞥見不遠處一個人影漸漸走進。
「原來是樂殿殿主。」她彎腰行禮請安。
遙玄踏著滿地黃昏而來,身子懶洋洋的靠在欄杆上,雙手抱胸,饒有興趣地似笑非笑,「不知是誰惹了美人傷心呢?」
倩如低頭,卻沒有回答。
遙玄翻了一個白眼,沒好氣道:「哼,閣主身邊怎麼就盡出些呆子呢?一點都不好玩。」
倩如:「……」
「你從巫苑出來?」他上前一步,然後輕佻地抬起她的下巴,左看看,右瞧瞧,一邊看還一邊發出怪異的聲音,倩如不動聲色地推開他,任由這個人打量著自己的臉,不發一言。
「哭過?」
她側開頭,目光投放到了另一個地方。
誰知遙玄卻哈哈大笑起來,「哈哈,看你這個樣子,霧繆那小子,應該是死了吧。」
倩如眼睛瞳孔猛然一縮,目光有些冷意,但遙玄仿佛沒有感覺到她的怨念似的,自顧自說道:「唉,閣主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連續動了兩位殿主啊,有趣,有趣!哈哈哈……」說完竟然就這樣徑自撫掌離開。
等倩如回過神來,卻發現雙手握成了拳頭。心裡的怒氣慢慢變大,這就是她選擇權力的一個原因!不想任人宰割,不想永遠低三下氣!這就是權力的好處!
她要站在那個位置上,任人仰望,而不是,供人差遣!
她要的,就是權力!
破碎的黃昏漸漸消失在天邊,燕子倦怠了想要歸巢。
另一邊碧琪瞧著倩如前往靈殿的身影,然後撇了撇嘴,隨意把玩著自己的頭髮,「這個人一點都不好玩,和秋鳶一樣,呆呆地。」
梵蕭冷笑,「你以為人人都和你一樣狡詐?」
「哪有?」碧琪轉過頭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後咕噥道,「我狡詐?也不知是誰今天下午跑來把我從美男堆里扯出來,一直問我關於女人葵水時的問題,哼,我狡詐有本事你別問我!哼,我狡詐,你還下流呢!」
梵蕭這件事理虧,也不好意思狡辯,但隨即想起來,猶豫著開口:「碧琪,你院子裡的美男?」
「怎麼?你感興趣?」
「去去去,說什麼呢。喂,跟你說實在的,你還是將那個人送走的好,不然,要是被發現了……你就……」他停頓了下,然後攤開手聳了聳肩繼續,「沒救了。」
「不要你管!」
鎏苓宮近來的人事變動,而且還是高層,確實在江湖裡掀起了驚濤巨浪。鎏苓宮一向行事詭異,但這麼多年來,四殿的位置一直是相對穩定的,可是現在,調動頻繁,現在宮內上下,有人躍躍欲試,下面的人想要衝擊這頑固的四殿之位,也有人自危惶恐,生怕下一個就是自己。
而造成這種局面的人,此時只是安安心心地躺在床上。
醉曦醒來的時候,已是華燈初上,她看了看環境,然後再次進入睡眠。
次日清晨,梵蕭一把奪過碧琪手裡的東西屁顛屁顛地跑到她的臥室,就等著她醒來第一眼看到的是自己。
對此,碧琪只能翻白眼。她想了想,還是先不進去了,可沒過多久,裡面就傳來閣主冷冷的喝退聲,驚訝中,立刻進去,只看到主子坐起來靠在枕頭上臉色蒼白,要不是昨天下午梵蕭說起來,她都不知道閣主這兩天的日子,想來又想,自己這個侍女做得還真是一點都不合格。
「閣主。」
「讓他下去!別在這裡礙眼!」
「醉曦,你……」梵蕭不幹了,很是委屈想要控訴,奈何看到她不耐煩的表情,還是不甘不願地走了。
房間裡就只剩兩人,碧琪有些不自在,她只覺得閣主比以前更冷,就在幾天前,她還可以嘰嘰喳喳找秋鳶說著說那,而現在,不過短短的幾天時間,竟然便是物是人非了。
「你下去挑一個人前來伺候,」醉曦吩咐,她身邊現在的侍女就只有一個碧琪,還大大咧咧聒噪得厲害,然後又補充了一句,「話少的!
碧琪覺得自己的自尊被受到了生生的傷害,於是,她撇了撇嘴,點點頭,「碧琪知道了。」
「嗯,下去吧。」
某人不情不願地走了,找一個安靜的,這分明是在說她聒噪啊。
梵蕭當然是不可能走遠的,他站在門口等她出來,見她耷拉著腦袋,低沉的心情頓時就覺得開心了很多。
「幹嘛這幅表情?」
「關你屁事。」
梵蕭挑挑眉,「凶什麼凶,被主子罵了吧,活該。」
碧琪眯了眯眼,「去你的,老娘我人見人愛花見花開,怎麼可能會挨罵,倒是你,被主子請出了門的感覺怎麼樣?」
梵蕭意外地沉默了,他只是在想,醉曦和南逸辰兩個人,總感覺不同尋常,為什麼每一次在醉曦面前提起那個人的時候,她的情緒總是會變得很奇怪呢?
「餵?」
「沒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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