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夢 第257章 結盟

    readx;    驚愕的敵人很快反應過來,嗥叫了一聲,拍著馬迎了上來,馬蹄濺起的灰塵瀰漫在整個戰場。[書庫][]

    伸手,顯露出聖龍的氣息,一片驚鳴,人力而起的戰馬把騎兵們掀落地面。狼狽爬起的敵人迎面就是凌軒的彎刀,一蓬鮮血噴向天空,又如細雨般飄落下來,將戰場蒙上了一片淡淡的紅色。

    「殺——」雷帝斯大喊了一聲,戰斧橫掠而過,當面的幾人攔腰而斷,還沒等其他人從驚嚇中回過神,法爾切妮的長槍就如閃電般刺了過來。

    「啊——」周圍的敵人發出了一聲驚嘆,眨眼間,一個小隊變成了幽魂,尚還坐在馬上的人連忙撥轉了馬頭,一聲不吭的飛速撤離,在捲起的塵土中,是無助戰慄的十幾人。

    數支飛箭終結了他們的恐懼,甘達爾對於敵人毫不留情。

    短暫的接觸落下帷幕,地上躺著的屍體和無主低鳴的戰馬,在昏暗天色的映襯下顯出了一股淒涼。凌軒沒有言語,最後看了眼地上的屍體,揮了一下手,仆兵們立刻牽過了無主的戰馬,讓受傷的士兵和諸如米拉奇這樣的非戰鬥人士坐上後,加快了南撤的速度,誰都知道,後面的就不是這么小規模的敵人了,騎兵的洪流可以讓聖龍的氣息都來不及彌散開。

    艾爾法西爾給凌軒留下的印象總是那麼深刻,從丹魯開始到現在,記憶中還真提不起對它的絲毫好感。從亂石崗到迷途森林短短的三里多地,先後就經歷了四次遭遇戰,隸屬不同番號的士兵唯一相同的就是死咬著凌軒們不放。為了掩護馬車,戰死五十四名仆兵,凌軒們就是踏著滿地的屍骸,琅琅蹌蹌的挪到了迷途森林邊上,而這個時候,遠處已經是漫天的塵土,艾爾法西爾人的大部隊也到了……

    ※※※

    「敵軍一千……」斷後的斥候趕到了本陣,在中吐出了這個消息。

    凌軒望著在天際晃動的橙色,嘆了口氣,現在撤退,很快就會被敵人趕上吧,到時候,就把米娜維亞和閣老這些非戰鬥人員扯進危險的境地,無論如何,也要保護他們的安全,在掃視了下四周後,凌軒立刻做出了決斷:「法爾切妮,你掩護米娜維亞他們先行撤離,能走多遠就走多遠,路上留下標識;夏爾克,組織防禦線,儘量依靠地勢;速,阻擊敵人指揮官就拜託你了。」

    「是。」一眾軍官齊齊點了下頭。

    三百對一千,開春的第一仗還真不好打。

    仆兵們很快展現了他們的高效率,砍斷樹枝,削成刺馬後樹在地上,自備的短鏟掘出了數百個陷馬坑,在樹與樹之間則布上了落馬繩。這一切完成在瞬間,當艾爾法西爾的騎兵還在慢吞吞的壓上來時,在他們面前已經行成了寬數百米的死亡陷阱。

    艾爾法西爾最大的失誤就是沒有重視這些人呀,在他誇耀的七色彩虹下,沒有了灰色仆兵做底色,一切就沒有了光彩,看到這一切,凌軒不得不發出如此的感嘆,想辦法把艾爾法西爾的仆兵全數招募到麾下,光復亞魯法西爾也就如伸手可得的果實一樣。

    「架盾!」夏爾克喊了一聲,在陷阱的最後,數百塊大盾組成了一道圍牆。

    稍微整頓了下陣型,揮舞著戰刀,口中發出刺耳的怪叫,艾爾法西爾的輕騎兵在一條衝擊線上發動了進攻,橙色在視野中不斷蔓延,很快就衝到了森林前。最先設置的刺馬根本不能阻擋敵人,輕裝的騎兵就如同在表演般,在划過優美弧線後,越過了刺馬。還沒等他們露出得意的表情,落地的戰馬就踩在了陷馬坑裡,一個失足,將馬背上的騎士甩出來,一剎那,入耳的都是哀鳴。

    速和甘達爾人搭上了箭,在昏暗林子裡劃出了一道道亮線,沒入爬起敵人的胸膛里。中箭的敵人掙扎的邁前了幾步,撲倒在地,屍體很快成了後面騎兵的鋪路,踐踏進森林的淤泥中。

    不清楚貴族們是怎麼教導士兵的,不過從表面上看,確實培養了一大批勇敢的戰士,在損失了大約兩百名士兵後,艾爾法西爾人終於踏平了所有的陷阱,失去衝擊力的戰馬撞擊在大盾上,發出了沉悶的聲音。

    「喝呀!」唯一在戰場上能發出興奮喊聲的人第一個衝出仆兵隊的盾陣,揮舞的戰斧就像死神的鐮刀,鋒芒直擊下,半個小隊的敵兵化成了飄散的血色碎片,後繼部隊在發出了殺豬般的慘叫後手足並用的逃竄開,甚至連戰馬也丟棄在一邊。

    「弓箭手,快上弓箭手!」敵人中發出了如此的嘶叫,幾個看上去像是指揮官的人拼命揮舞著手臂。

    速踏上了一步,從腰間的箭囊中抽出了箭,穩穩搭在弓弦上,綠色的瞳人中閃過一絲銳利,鬆手。箭發出破空刺響後中斷了一個聲音,一名敵人晃動下了身軀,載倒下馬,在他附近的敵人頓時發出了雜亂的喊叫。

    「克斯汀隊長!」

    「啊——」

    「梅魯修斯隊長……」

    速的箭目標直指著對方的下層指揮官,每一次弦動在帶出一片驚呼後,迅速紊亂了敵人的部署,失去指揮的士兵,互相間頓時缺少了必要的照應,大量的鮮血在他們中間流淌。

    「後退也是死路一條,凌軒們人多,拼了呀!」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面露怯懦的敵人一下湧上了無盡的勇氣,在發了一聲喊後,剩下的敵兵發了瘋似的沖了上來,天空中突然出現了無數對方投擲的擲矛。

    「嗚——」一名仆兵在發出一聲悶哼後,倒出戰列,在他身上插了一柄輕騎兵的短擲矛,血從他的衣甲上流淌過,眼睛中燃燒過最後一絲光芒後突然熄滅生命的燈火,在凌軒面前又多了一具漸冷的屍體。

    一名敵兵乘隙越過,騎在戰馬上向下揮舞起刀子,臨近的數人來不及舉盾格擋,在飛濺出無數血花後,紛紛撲倒在地上。

    抽刀,凌軒快步迎了上去,在靠近敵人的地方躍起身,刀掠過了那個因殺戮而扭曲面孔敵人的喉嚨,感受到手上的輕輕震動後,落地,然後就勢一滾,撲進了前方混戰的地方,再次揮刀劈入了一名敵兵的肚子裡。

    推倒了身前的屍體,身後才傳來落地的悶響,就算在這瞬間斬殺了兩人,對於這個戰局毫無幫助,仆兵隊的盾陣已告突破,到處是敵人騎兵的呼喊,在壓倒性的優勢兵力下,戰術手段有點蒼白無力。

    到這個時候,還沒有全線崩潰,一靠著仆兵死命抵擋,另一個就是幾個亮麗的中心。

    雷帝斯渾身浴血,在他面前,戰馬和人的屍體已經分辨不出,也惟有他到現在還能追著敵人跑,在狂戰士的銳利攻擊下,幾乎所有人選擇了逃跑一路;速在十幾名仆兵的守護下飛快的拉動著弓弦,在這個小小的圓陣外躺了一片屍體,不甘心的敵人還在發動一的衝擊……

    「主人!」砍翻了衝到凌軒身邊的一個敵人後,迦蘭喊了一聲。

    凌軒的視線頓時轉到了她的身上,她那銀色的長髮略顯散亂,蒼白的臉上因為劇烈的運動而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紅暈。不知道為什麼,凌軒居然在這個時候,產生了迦蘭很漂亮的感覺。

    「主人小心!」一聲喊叫,迦蘭的劍脫離了她的手,飛旋著掠過凌軒的臉旁,在扯過一股勁風后帶出了身後的一聲慘叫。

    在這個時候,夏爾克也衝到了凌軒的身邊,他的左手無力的懸掛在那裡,血一滴滴的滴落下來:「大人,已經守不住了,請你立刻撤退吧,這裡由凌軒來殿後。」

    「要死死一塊,固守這裡的決定是凌軒下的,如果在這個時候逃跑,凌軒怎麼對得起死去的戰士!」

    「大人,請不要忘記對凌軒的承諾,如果在這裡死去,僕役民的未來由誰來挽救?大人,請你撤退!」毫不顧忌周圍紛亂的戰場,夏爾克跪倒在地上,眼睛中蒙上一層血絲。

    「如果連你們都不能挽救,還提什麼僕役民!夏爾克,現在還不能放棄。」高喊了一聲,揮了下彎刀,凌軒掃視了下周圍,橙色已經是戰場上主色彩,在他們的包圍下,仆兵的灰色越來越少。

    「互相依靠,不要分散,砍對方的馬腳!」

    聽聞號令的士兵紛紛匯聚到一起,用盾牌組成了一個個小的圓陣,在格擋四面呼嘯而來的刀劍後,從盾牌的空隙里伸出一把把兵器,飛快砍過了馬腿。還沒等敵人的兵器招呼過來,士兵們已經縮了回去,幾個來回,到處就聽聞戰馬的哀鳴。跌下馬的敵兵還沒從眩暈中清醒過來,雷帝斯的戰斧就呼嘯而過,一片鮮血。

    「殺了那個頭目!」敵人也很快重視到凌軒的存在,從四面嚎叫著衝上來數十人,高舉的兵刃上發出了森寒的亮光。迦蘭迅速拔出了短劍擋在凌軒的身前,在停頓了片刻後,身型幻成了一道白光滾進了對方的陣營中,悽厲的叫聲頓時遠遠波散開來。

    「不能都讓同伴們在流血。」暗自念了一句,凌軒揮刀迎了上去……

    混亂就這樣持續了一個時辰,森林裡躺滿了屍體,血腥味掩去原來的清新氣息,沉重呼吸聲和刀劍相交的清脆響音充斥在凌軒的耳朵里。

    「啊——」一名敵兵發出一聲慘叫,撲倒在凌軒面前,眼前豁然開朗,也不知道揮舞手中彎刀多少次,在感受手臂酸痛的同時,凌軒居然殺到了林子外面。

    轉過身子,數個艾爾法西爾士兵忙不迭停住沖前的步子,握著兵器,帶著恐懼的眼神直望著凌軒。

    凌軒甩掉了彎刀上的血珠,雙手齊握刀柄,將刀尖對著敵人後,一隻腳略略跨出,眼睛直視著他們。「呀——」好像是從胸膛里擠出來的聲音,一名敵人發出聲壯膽的喊叫後,率先衝上來。

    後腳發力,前腳又向前踏了一步,刀橫著揮出,斬過那人的腰。臨空轉了一下手腕,揮刀而下,直劈向地面,彎刀劃出一道白亮的弧線,直衝上來的另一個敵人渾身一震,僵硬在凌軒的面前。

    風聲,從旁邊襲來一把戰刀,凌軒猛的發力,硬生生將劈向地面的彎刀帶起,感受著手上傳來的巨大震動,一名敵人發出了一聲哀號,整個人倒飛了出去,沿途灑下一片片櫻紅的血花。

    「砰——」最先的敵人由腰部斷成兩截,上半身摔在地上,發出悶響,而另一個敵人從額頭滲出的血水滑過他整張臉,身體在搖晃一陣後,撲倒在凌軒的面前。

    血色從剩下的敵人臉上迅速消退,凌軒能感受到他們全身的顫抖,剛想終吉他們恐懼的時候,其中一人扔掉了武器:「不要殺凌軒!」

    艾爾法西爾硬實的外殼在這個時候發生了龜裂,「快逃呀!」不知道是誰先發出了這聲悽厲的慘叫,緊接著混亂如同瘟疫一般波散到敵人中間。在凌軒的眼裡,入目都是丟下兵器,爬上戰馬後逃竄的敵人,在仰起了一層漫天的塵土後,四周再也沒有了廝殺聲。

    「勝利了……」夏爾克張大嘴巴,很久沒有說話,三百對一千,凌軒們居然勝利了?雖然犧牲了絕大多數的同伴,但是凌軒們勝利了!

    殘餘的士兵忍不住發出歡呼聲,將手中的兵器扔向半空,就在這個時候,天際邊隱隱響起了如同悶雷般的馬蹄踏地聲,另一波敵人趕到了……

    「還有多少人?」

    「不足八十人……」

    凌軒掃視了剩下的人,全部帶著傷,很多人還能站著都是奇蹟,用這樣的士兵和怎麼看都超過一千的敵方援兵,不用打也能得出結論。

    「就現在,逃吧——」沒有必要再戰鬥了,凌軒下達了撤退令。

    「大人,你先走吧,還是由凌軒們殿後吧!」夏爾克道。

    「凌軒能嗎?夏爾克,凌軒已經說過了,要死就死在一塊。」凌軒斷然否決。

    夏爾克的眼睛頓時濕潤起來,撲在地上:「大人……」

    不過凌軒也清楚,憑現在的部隊,絕對走不出多遠,望了下四周的森林,凌軒突然多出了一個主意:「放火!」

    現在的空氣中充滿了水汽,森林裡潮濕泥濘,即便是點火,也燒不起來。但是凌軒並沒有指望用一條火龍阻斷凌軒們和追兵,凌軒需要的是那浸水木頭燃燒時發出的煙霧,對付全馬隊的敵人,應該能產生延緩的效果吧。

    夏爾克眨了眨眼睛,立刻明白,連忙起身指揮仆兵們點燃一切可以點燃的東西,微小的火舌卷出了巨大的白煙,迅速瀰漫在森林間。

    「快走!」嗆人的煙霧居然產生讓人窒息的感覺,凌軒揮了揮手,帶著一幫敗兵逃向迷途森林的深處。

    雖然煙霧拖延了對方不少時間,但是也僅僅是拖延,兩刻鐘後,凌軒們的身後響起了急馳的馬蹄聲,追兵大聲的喊叫就像在耳邊響起一般。凌軒掃視了下四周,就算是雷帝斯、法爾切妮都是全身掛彩,看樣子,凌軒的路就走到這裡。

    心中猛的泛起了一絲安詳,凌軒高舉起彎刀,對著同伴們大聲道:「死得其所!」

    沒有大聲的回應,所有人在互相注視後,紛紛向凌軒舉起兵器,橙色就在這一刻跳躍進凌軒們的視線,第二場戰鬥開始……

    「呀——」雷帝斯發出了一聲怒喊,戰斧橫揮出去,將一名敵兵連著戰馬一起斬成了兩半,血如雨般淋在了他的身上,讓他看上去更像個修羅戰神。在雷帝斯四周的戰馬同時發出驚鳴,紛紛人立起來,將背上的騎士掀倒在地上,又是一道斧光,那些人還來不及爬起,就永遠的撲倒在地上。

    凌軒沒有多的工夫去關注雷帝斯,在晃目的片刻,兩把騎槍就刺到了凌軒的面前,一個閃身躲過,然後躍起,彎刀在凌軒凌空轉身的瞬間揮出,在兩名敵兵的背上留下了致命的傷痕。屍體在馬背上搖晃了好一陣才落地,無主的戰馬在發出一聲悲鳴後,消失在森林的深處。

    就在這個時候,凌軒看見了兩名徒步的敵兵揮舞著戰刀,從不同的方向撲向了速。

    「小心!」話音剛落,就看見速向旁邊挪了半步,然後從懷裡掏出了一把匕首,手臂旋轉出一條優美的弧線後,將匕首輕輕插在身後敵兵的喉嚨上。順著弧度,手異常自然的從背負的箭囊里抽出一支箭,搭在弓弦上,射,急沖向速的另一人發出了一聲哀號,軟倒在地上,此時,身後那人的屍體才撲倒在地,一股血噴出。

    不得不佩服速的本領,還沒等凌軒叫聲好,就看見速臉色大變的瞪向凌軒後面,風聲響起……

    「主人!」

    「大人!」

    兩道人影同時撲向了凌軒,其中一人將凌軒拖倒在地上。

    「噗——」騎槍刺入身體的聲音,接著就是箭破空的尖嘯,在一聲慘叫後,凌軒聽見了重物撞地的悶響,所有的一切發生在瞬間,凌軒的眼睛在那刻仿佛失去了光明。

    好不容易再次看清眼前的世界,時間一下凝固,四周的一切似乎與凌軒無關。

    夏爾克張開了手臂,擋在凌軒的面前,背心處突出騎槍的刺尖,血順著刺尖滴下,在地上一灘血泊中濺出清亮的聲音。

    「滴答——」

    「夏爾克——」再也忍不住,凌軒放聲高喊。

    回應凌軒的呼喊,夏爾克仰天倒下,重重摔在凌軒的面前,被他擋去的視野中,揮舞戰刀的敵人頓時顯露出來。

    將凌軒拖倒地的迦蘭迅速起身,迎向敵人,凌軒失神的爬了起來,上前托起了夏爾克的頭。

    臉色嚇人的蒼白,看著凌軒,夏爾克居然露出笑容:「大人,凌軒終於報答你的大恩了。」

    「笨蛋!你這是讓凌軒背上愧疚。」低呵了一聲,凌軒猛的抽出匕首劃開手腕,將鮮血滴在夏爾克的嘴中,但是一點用處也沒有,混雜在夏爾克的血一起從嘴角處流下。

    一把抓住凌軒的手,夏爾克渙散的眼睛中閃出了最後的光芒:「大人,不要再為凌軒做什麼了,這是凌軒拋棄家人的罪……凌軒不求什麼,只求凌軒們僕役民的未來,不要像現在這樣……」

    含著淚,凌軒點了點頭:「夏爾克,就如答應過你的一樣,凌軒會儘自己的力量。」

    「咳咳,多謝大人……」又吐出了一口血,夏爾克的眼睛直望向天空,「絲米麗雅,凌軒來看你了,希望你不要責怪凌軒……」

    最後的光芒消散在夏爾克的眼睛中,帶著一絲微笑,他歪下了頭。

    這個就是凌軒嗎?要靠犧牲部下來換回自己的性命,為什麼,聖龍的血會不起作用!慢慢將夏爾克的頭靠在迷途森林的大地上,凌軒站起身來,眼睛被一片血紅所掩蓋,抬起頭,凌軒大聲嚎叫:「為——什——麼——」


    揮刀,劈入衝上敵兵的額頭,在一腳蹬開他的屍體後,凌軒發了瘋般沖向敵兵最密集的地方,戰馬的哀鳴和敵人的慘叫聲混雜在一起,在凌軒的四周開一片片血的浪花……

    彎刀劈入一名敵人的胸膛,再也沒有力氣拔出來,血沿著刀柄淌下,在滑過刀刃後溶入那名敵人流淌出來的血泊里,眼前有點迷離,模模糊糊只看見一名艾爾法西爾騎兵發出怪嘯驅馬衝來。

    「啊——」

    一聲慘叫還沒等凌軒回過神,那名騎兵已經中箭落馬,撲倒在地,無主的戰馬飛奔過凌軒身邊,帶出了一陣風。接著更多的箭矢加入了喧譁,到處是射中樹幹的「咄咄」密響,其中攙雜著一聲接一聲哀鳴。

    畫著臉的甘達爾人出現在四周,勝利的天平又一次傾斜到凌軒們身邊。

    為時一刻鐘的廝殺漸漸落下了帷幕,追擊的敵人全沒。甘達爾人明顯帶著滅口的目的,巡檢戰場後迅速處死了還活著的敵人,一時間,痛苦的聲被戰馬的悲鳴給代替。這就是戰爭,凌軒嘆口氣,抬起頭,掃視了下四周。

    在屍堆中,站立著倖存的十幾個人,迦蘭、速、雷帝斯、法爾切妮……一個個熟悉的身影,即便全身浴血,凌軒也能分辨出來。結束了,被甘達爾人救了,吐出一口氣,凌軒軟坐在地上,閉上了眼睛……

    ※※※

    王歷1354年3月9日,艾爾法西爾近兩千人的部隊消失在迷途森林中,同日,作為首任的仆兵隊長——夏爾克,戰死,再過六天,就是他三十歲生日……

    而另一邊,帶著傷感的凌軒們在會合了前面的米娜維亞一行後,進入了甘達爾人的地界……

    「歡迎呀,凌軒的勇士們。」

    安魯特早早的迎接在凌軒們的路上,一臉微笑的他張開了雙臂做出了十足的友好姿態,此時的凌軒,連陪笑臉的心情也沒有,只是淡淡的向他點了一下頭:「族長閣下,凌軒希望能得到好的醫護,水、糧食和乾淨的衣服。」

    安魯特張大了嘴巴,充滿疑惑的眼睛在掃視過一身狼狽的凌軒們後,定格在剛從馬車上走下的米娜維亞身上,凌軒捕捉到他眼神中一閃而過的竊喜,之後,就看見他忙不迭的把凌軒們招呼進村子裡,對待這個傢伙真是一點都不能大意。

    隨行的幾十人中,傷重者就占了一半,似乎是在艾爾法西爾使用過量,凌軒的血再也沒有那種神奇能力,先後有四人因為傷重不治,死在了病榻上。

    「至少在以後,你不用戰鬥了。」拉上了床布,米娜維亞低念了一句。

    兩名仆兵紅著眼睛把床上的屍體抬走,這是數天來的第五個,不能忍受強烈痛楚的他,選擇了咬舌自盡,潔白的床鋪上滿是他口角流下的鮮血。對於這一切,凌軒有種無力的感覺,心中是一陣陣絞痛。

    臨時的病房一下空蕩了起來,除了一時無言的米娜維亞和凌軒外,也只有垂手而立的迦蘭。

    「到底還要死多少人?」米娜維亞突然衝著凌軒問了這麼一句,在她的眼中凌軒看見了以往沒有的色彩,「生命對於你們來說就那麼不值得珍惜嗎?幹嗎為了凌軒丟掉性命,不值得,真的不值得呀!」

    凌軒盯著米娜維亞看了半響,吐出了一口氣:「醫師,因為你身上流的血,你是王位的唯一繼承人,只有保護了你,凌軒們才有正當的理由光復亞魯法西爾,把百姓從戰爭中解救出來。」

    「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一定要死人才能解決問題嗎?」

    「凌軒也不想戰鬥,那麼多同伴的血……凌軒不是沒有感覺的冷血動物,但是,不能讓那些宵小竊取王國的寶座,為了光復亞魯法西爾,再多的血也要流。」

    「凌軒只是一個醫師呀!凌軒從來沒有想過要去統治別的什麼人,亞魯法西爾對於凌軒來說,不過是另一個國家,凌軒的母親是蘭帝諾維亞人,凌軒的父親……凌軒就不知道他是什麼!為什麼要把這個責任推到凌軒身上。夠了,如果可以的話,就把凌軒交出去吧,用凌軒的性命來換取你們的停息,不要再流血,不要再放棄自己的生命,亞魯法西爾的王室已經斷絕了!」米娜維亞的神色分外的激動,這一刻,凌軒看見了另一個她,那個粗野蠻橫醫師善良的內心。凌軒低下了頭,道:「醫師,你是一個象徵,如果是為了你個人,凌軒也不會下那麼大的決心,現在的凌軒是為了亞魯法西爾百姓的真正幸福在戰鬥。」

    「為什麼,一定要是凌軒呢?」米娜維亞閉上了眼睛,喃喃道。

    開春的三月,樹枝已經剝出了新芽,清新的氣息從窗外飄蕩了進來,聞著那股讓人迷醉的芬芳,凌軒居然沒有一絲心曠神怡的感覺。米娜維亞長久以來不過是一個醫生而已,讓她突然背負上如此的重擔,對於她個人,是不是太殘忍了點?

    但是,凌軒們有選擇嗎?作為王室唯一的血脈,有了她的號召,凌軒們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集合起足夠兵力,結束這場該死的戰爭。如果相反的話,那凌軒們就和德拉科普叛軍沒什麼區別,冠上北方流浪賊的名號,大肆南下……再往後面,凌軒都不敢想像。

    想不到剛走一步棋,還沒來得及把大局鋪開,就卡死在自家的地盤上,現在的凌軒還真是不成熟。

    房間裡的空氣一下凝固了起來,只能聽聞到窗外卷進的沙沙細音……

    「法普……」米拉奇扯著嗓子,高聲叫嚷著,手中揮舞著一張紙條,從遠處飛快的跑了過來。

    凌軒皺了下眉頭,不過托他的福,沉悶的氣氛被打破了。

    「不,不好了,南邊可是傳來了大消息,天大的消息呀,你要知道,出大事了,餵……你到底聽還是不聽呀,別光搶紙條呀……」

    ※※※

    暫時休整中的凌軒們接到了南邊的消息,艾爾法西爾的動亂已經影響到那裡,彩虹騎士團在第三王子的徵召下,迅速撤回本國,參加了對第二王子的「討逆戰」。而失去支持的貴族聯軍在重新集結的德拉科普叛軍面前,一敗塗地,最前線在一夜之間連退八百里,之所以沒有崩潰,完全依靠的是更南邊的蠻族人。

    3月12日,南方的蠻族突破了天隘,其大部隊已經逼近亞魯法西爾聖城,一路上燒殺搶掠,據說被破壞的村落超過一百,死傷人數無法統計。在這個壓力下,叛軍停止了對貴族聯軍的追擊,但在撤離的過程中,屠殺了原來在貴族聯軍統治下的百姓約三萬人,理由是「幫助敵寇」。

    作為報復,貴族聯軍在隨後又屠殺了三萬,理由是「在叛匪進逼前沒有做出應有之抵抗」。

    拿著米拉奇傳來的紙條,凌軒的手不禁顫抖起來,這個世界到底變成什麼樣子呀!六萬人,就這樣全沒了?

    「主人。」迦蘭上前了一步,眼裡透滿了關注。

    凌軒看了她一眼,深吸了一口氣,現在是凌軒做決斷的時候了,貴族軍也好,叛軍也好,都沒有能力把和平帶給亞魯法西爾,現在的凌軒不能心軟,無論如何,凌軒要讓亞魯法西爾的百姓不再像現在般的受到傷害。

    「醫師——」凌軒大步走到還呆立在的米娜維亞面前。

    米娜維亞茫然的看了凌軒一眼,下意識接過凌軒遞過去的紙條,掃了一下後,藍色的瞳人一下收縮了起來:「怎——怎麼會這樣——」

    這在這一刻,凌軒猛的跪在了地上:「醫師,凌軒知道你不喜歡血色,但是,還望你清楚一件事情,如果凌軒們這些戰士不多流點血的話,那麼,無辜百姓的血將不斷流淌在大地上。」

    米娜維亞盯著凌軒,並沒有言語,在她的眼中已經泛起一層波浪。

    「凌軒知道這個對你很殘忍,但是,如果你不想再看見更多無辜百姓的血,那就請容忍凌軒們戰士的血。怎麼也好,就當是把亞魯法西爾當成病人吧,現在的你是這個國家的醫生。」

    「把亞魯法西爾當成病人……」

    「不錯。」

    ……

    「凌軒,米娜維亞·德寇斯就當這個醫生吧……」

    「多謝醫師……不,公主殿下。」凌軒緩緩的跪在了地上,低下了頭。

    一旁的米拉奇奇怪的抓了抓了頭髮,然後發出了鼓譟的聲音:「你們到底在幹什麼呀,演戲也不用當著凌軒的面吧,喂,法普,你不是吧……」

    一縷陽光穿過密實的枝葉,透進窗子裡,柔和的灑在了凌軒們的身上,在米拉奇的嘀咕聲中,米娜維亞做出自己的承諾。時間停留在王歷1354年3月14日,這一天在很多的史書中留下了這樣的記錄,「……光輝女神在此日,舉起光復王國之大旗,新亞魯法西爾誕生……」

    「南下道路已被封鎖。」

    這個消息是南邊斥候傳來的,在迷途森林以南,已經沒有了分明的界線,流在那裡的,一邊是留守的殘兵,一邊是零散的聯軍,雙方的地盤犬牙交錯,每一天都在更換著不同的控制線。

    不過有一點相同,就是兩邊的部隊都在趁火打劫,大屠殺中殘存下來的村落很快就消失在地表上,失去控制的士兵還不斷襲擊商旅,這個地區的商貿已經癱瘓。換句話說,凌軒們根本沒機會去冒充什麼商人。

    「真的不能走了嗎?」

    「大人,除非凌軒們有可能突破六百里的混亂地區,在那裡,連睡覺都沒可能。」斥候搖了搖頭。

    凌軒揮了揮手,示意他退下,屋中就只剩下幾個軍官。

    「凌軒們特拉維諾人不怕危險,法普,交給凌軒開路!」雷帝斯大聲嚷道,一邊激動的站了起來。

    凌軒看了他一眼,道:「凌軒不想再失去一個夏爾克。」

    雷帝斯張了張嘴,喪氣的坐了回去。

    屋中一陣沉悶,好半天,坐在一角的米拉奇扯開了嗓子:「往東邊去吧,穿過去就是凌軒們塔蘭維諾商業都市了,那裡可是什麼都有的好地方。而且還有最好的港口,坐船的話,凌軒們一下子就可以到懷頓諾爾的港都塞拉維,再怎麼說,那裡還安全點。對哦,他們向凌軒們開戰,一旦被抓住了就是砍腦袋,這個嗎,還是再想想……」

    去懷頓諾爾,凌軒敲敲腦袋,對呀,乘機把另一步棋也走掉吧,呼的一聲,凌軒站了起來:「決定了,按照米拉奇的路線!」

    「不是吧,凌軒只是說說呀,其實凌軒們呆在塔蘭維諾,等風平浪靜了,可以再南下呀,法普,要是在懷頓諾爾被抓住,就是砍頭呀!」

    「米拉奇先生,你前面的建議很好,凌軒在這裡感謝你了。」

    「……凌軒說的是……」

    「大家去準備!」

    「是!」

    「凌軒……」米拉奇的聲音被掩蓋過去,惟有發出支吾的抗議聲。

    此後的數天,迅速籌備了路途上的乾糧、帳篷,在一切妥當後,凌軒找來了甘達爾的族長,做最後的託付……

    「真的要走?」安魯特盯著凌軒,眼中閃過一絲奇怪的光芒。

    「不錯,該回去了,出來的時間實在太長了。」凌軒回應了鼬鼠的問話。

    安魯特頓了一頓,然後翹起了他的尾巴:「在艾爾法西爾的行動很順利吧,那個女人不會是傳說中的公主。」

    凌軒並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只是看了下天空,然後道:「如果不差的話,明年的這個時候,剩下的兩個條件也可以達成,族長閣下也應該有所準備了吧。」

    「是,那是,不過……」

    「畢竟凌軒們還沒有正式結盟,族長閣下是不是可以讓凌軒方保留點秘密呢?」凌軒笑了笑,其實也不是害怕這個鼬鼠知道米娜維亞身份後,有什麼不軌,不過多讓他有點猜測,對於凌軒來說並沒有壞處。

    安魯特轉了轉眼珠,開懷大笑:「對對,閣下所言極是,是凌軒多心了。」

    「那麼現在有幾件事情要拜託族長閣下了。」好不容易打發了這個傢伙的猜忌之心,凌軒進入了正題。

    「哦,請說。」

    「閣老一家對凌軒有恩,凌軒不想讓他們再受旅途之苦,暫時就託付給族長閣下保護。」

    「這個簡單,凌軒甘達爾不要說一家,千家百家也養的起。」

    「那麼傷重不能行走的同伴也一併託付給閣下了。」

    「啊——沒……問題。」

    「估計以後還會有更多僕役民家庭會湧進迷途森林,還望族長閣下代為照顧。」

    安魯特的臉色明顯有了變化,在抽動良久後,他點了點頭。

    凌軒也清楚,這個傢伙一切從甘達爾的利益出發,真要全部託付給他了,難保他支撐不下去,起了什麼歪念,那可對不起凌軒的同伴了:「放心好了,安魯特族長,那些僕役民不會在你這裡呆多久,凌軒會安排他們前往其他地方。」

    「那就好……」安魯特吐了口氣,神色略略一松。

    在凌軒的腦海里已經清楚勾勒出一副大的遷移路線,位於南方的僕役民可以比較快捷的進入迷途森林,在這裡稍做休整後,東行到塔蘭維諾,再由那裡上船,到懷頓諾爾,由那裡前往蘭帝諾維亞。雖然路途遙遠了點,但是可以在最大限度上保證他們的安全。不過要讓這條遷徙路線能夠順利進行,還要看凌軒前行的打點,萬一出個什麼差錯,凌軒怎麼對得起死去的夏爾克。

    不過這個也只是治標不治本,艾爾法西爾僕役民的未來,還是需要寄托在艾爾法西爾身上,現在的凌軒還沒有這個能力。

    「其他沒有了?」安魯特的問話將凌軒從思維中拉了出來。

    凌軒點了點頭:「沒有了。」

    「那好,凌軒也不攔閣下了,預祝閣下一路順風。」

    「多謝族長閣下的美意。」

    在離去前,凌軒最後前往了夏爾克的墓,隨行的還有殘餘的仆兵們。



第257章 結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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