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濼的心因為他的一句話而倏然柔軟下來。回去的路上,江修延告訴她,全世界最能體會她心情的人,只有他。
之後,他很長時間都再也沒有提別的話。
晚飯是江修延做的,他從來就沒有做飯的天賦。為了林濼,他端起好學且不嫌麻煩的態度認認真真完成了三菜一湯。
林濼被叫下來的時候有點震驚,她望著一桌子的菜和繫著圍裙的江修延。她夾了一筷子,竟很好吃。
「多吃點。」他不停往林濼的碗裡夾菜。
林濼咀嚼的動作很緩慢,時不時看他的表情,身邊這個男人算不清從什麼時候起不再難以接近高高在上,他就像是最普通的丈夫,愛著自己的妻子,不求回報只為付出。而自己究竟為他做過什麼?除了無盡的危險和繁瑣的事件,什麼都沒帶給他。
現在林珊的被劫無疑讓江修延成為眾矢之的,想到聶辰,想到爸媽,再想到簡訊和詛咒,徹底的涼意直穿頭皮。
如果江修延執意要在案件里遊走,下一個死的,會不會是他?
林濼把筷子慢慢放下,沉重地喚出他的名字:「修延。」
「怎麼了?」他始終那麼溫和地對她說話。
林濼望進他深黑的眼裡,幾次像要窒息。
「我們離婚吧。」
簡短五個字從林濼嘴裡說出來毫無情緒,卻一下下衝擊著江修延的耳膜。
「你再說一次。」男人的聲音陡然低沉,他直勾勾盯著她,雙眼充斥著不可置信。
林濼猛地抽了口涼氣,認認真真地說:「我們離婚。」短暫停頓後,她字字沉靜:「嫁給你是當時情勢逼迫,我沒愛過你。」
他充耳不聞:「快吃飯,你午飯沒吃,現在多吃點。」
林濼微微一驚,望過去。極短的距離中,他低下頭,一筷子一塊子的夾著菜往嘴裡送。
她明白江修延的話是給她最後的台階下,事實上他當真了。
林濼站起身,走到他身邊,從他手裡一把剝走了筷子。
窗外的光線漸漸沉落,真正的黑夜來臨,同時也是她和江修延的黑夜。
「江修延,我說我們離婚!」她語調刻薄且堅決。
桌前的男人緩慢揚起平緩的下巴,略微沉吟了下:「我不同意。」
她冷笑:「難道你從來都喜歡這麼強取豪奪的嗎?別忘了我們是怎麼結婚的!」
他眯起眼,克制且壓抑地問:「你羊癲瘋發作?」
林濼笑了:「我很清醒。想想你這個一天到晚和屍體打交道的男人,抱我,摸我,現在還做飯給我吃,我一想到就噁心。你以為我真的喜歡嗎?我喜歡醫科沒錯,但我討厭和屍體打交道的男人。我之前就告訴過你。」
江修延的喉結輕輕滾動了下,他的臉瞬間憋紅,低低地說:「不可能。你是愛我的。」
「愛?」她肆意嘲笑:「江修延,之前我賴著你是因為害怕,但現在不同。我現在只想離開這個鬼地方,逃離那些破事情。我才二十二歲,還不想死。天天和屍體打交道的男人睡在一張床上我已經夠噁心的,我現在只想要錢,只想走!聽明白了嗎?」
林濼從沒像今天一樣用這麼惡毒的語言重傷過他。可目睹一次次猝不及防的死亡,她終於明白一個道理,守著所謂的愛情很可能會將最愛的男人推入真正的深淵。生死面前,一切都是小事!
江修延看著她,覺得眼前的林濼好陌生。向來深諳人心的他突然分辨不出她的話究竟是真還是假,這個女人說出口的每一個字都重重的剜著他,他覺得疼,非常直白的疼,除了疼之外已經連基本的思考能力都失去了。
他站起身,走近她,她退了一步,他沒有再進。
男人濃黑的眉毛淺淺一皺:「是怕我牽扯其中會遇到危險,還是……」
她打斷:「江修延!你夠了!有些人就是來你的生活里走一遭,然後給你好好上一課,就比如我。現在這個世道,人都現實。你長相好,床上功夫也還可以,要是換個職業,或許我可以在你面前演一輩子戲。但我今天真是噁心到了,你的工作,讓我倒足胃口。」
這番話林濼說的一氣呵成,每個字都是冷的,沒句話都是沒有溫度的。別說是聽到的人,就連她這個說出口的人都感覺到惡毒刻薄。
很可惜,哪怕她今天的表情拿捏的很好,話也說的很合理,可江修延不是第一天認識她。
一番心痛過後,他竟笑了,笑弧溫和好看:「既然這樣,在市局的時候你為什麼還要我教你?你的說話邏輯到底還是漏洞百出。」
她陡然敗下陣來,止不住驚慌:「我當時是……」
江修延這時才鬼使身材地走近她,她退得更急,哪只一條手臂突然伸過來,緊緊扣住她的手腕,一個使勁,林濼猛地被這股力道帶進他懷裡。
他收緊懷抱,抱得很緊,低咒了聲:「騙子!」
林濼輕易聞到他身上的味道,臉頰也被緊緊貼於他堅實的胸口。
江修延真是該死,他只有一個懷抱就瓦解了她的念頭,這個懷抱太舒適了,太令人沉醉了,她哪裡真的甘心離開,可越是這樣,她越是害怕他的下場會和聶辰一樣。
抱了很久,江修延鬆手,盯著她:「知道什麼是婚姻嗎?我的婚姻只有喪偶,沒有分手。哪怕有一天我真的解剖你的屍體,亦或是我『意外死亡』,結局都比這半途而廢強。聽懂了麼?」
一場暴雨來得極度突然,窗外電閃雷鳴,暴雨肆意地下起來,一陣陣狂傲的冷風從窗外吹入,撩起兩人墨色的發尾和衣擺。
他的唇盤旋於她的周身,不管是精細的眉眼,鼻樑,嘴唇,還是耳垂,凸起的鎖骨,每一處都殘留著他的氣息。
他吻得認真,她的肩膀好幾次輕輕顫動,她貪戀他的純陽之氣,他抵抗不了她身骨的綿軟清香,早已不知是誰蠱惑了誰。
林濼噙起一抹眼淚完全迷失在江修延勾勒的濃情蜜意中。他的吻一次比一次有經驗,在□□方面,或許他天生就是個極好的領軍人物,只是一次次精準的吻息落下,她已然失去陣地。
男人的掌心淺淺用力,他胸膛一抵,林濼整個身子都被磕在了飯桌的一角。
木製筷子像飛舞的蜻蜓在空中打了個轉掉在地上,彈起,連續幾次發出聲音,竟也能增添曖昧和緊張的氣氛。
她看著他,不確定江修延今晚是不是要在這裡……她的呼吸一次比一次短促,矛盾和隱隱的期待完全充斥滿她的內心。
江修延抬手,撫平她皺起的眉頭:「什麼都別想,你該享受一下。據說女人在做的時候大腦皮層空白的最純粹。」
「你是要在這裡嗎?」她忍不住問出來。
「這裡……應該會讓你印象深刻。」他似笑非笑。
林濼壓下抑制不住的衝動:「剛剛還在和你談離婚,你失憶了嗎。」
他皺皺眉頭意外反問:「我不是沒同意嗎?」頓了兩秒,他淡笑:「順便澄清一下,我有潔癖,而且我工作的時候都會帶兩層手套,準確來說我沒有用我高貴的手直接接觸過屍體,我做的飯菜不僅能吃,而且我會做的越來越好。懂?」
林濼愣了下,忍不住笑出來。看來他表面上無動於衷,心裡其實在意的要命,那麼,剛剛自己說的那番話,會不會在他心裡留下永遠的印記?
「江修延。」
「嗯?」
「我罵你的時候,你的第一反應是什麼?是在理智思考我的話?還是震驚,憎恨?」她終是綿軟下來。
他聽完,立即捂住胸口,一臉痛苦的樣子。
林濼一下躥起,神情極度緊張:「你怎麼了?」
他抓住林濼的手,壞笑了下:「剛剛這裡很痛。」
林濼反射般捶了下他的胸口,他笑容過後,神色轉為嚴肅,墨眸間的光亮像極星子。
他目光灼灼,語氣卻淡淡:「濼濼,是你讓我有了重新拿起柳葉刀的勇氣,而我也將陪你走向未知的未來。就算以後屍骨成山我們也要在一起。不管是誰在操控一切,這些人是死亡又依附著一個怎樣難以想像的秘密,一切都會柳暗花明。但現在,讓我們忘掉那些沉重的事,好嗎?」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85s 3.6938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