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在南明 第五十八節：突圍（一）
「馬把總，你怎麼？怎麼這般冷血？」
「哼，這群人以前是我大明官軍，投了韃子還為虎作倀，你看看他們是怎麼對待我大明百姓的？」朱由崧跳了出來指著蹲在地上的赤裸百姓。「連百姓衣服都給扒了，這群人留著也是禍害，該殺。」
周圍的士兵贊同朱由崧，紛紛喊到該殺，心地善良的聆聽陽突然有一種泄氣感覺，拯救眾生也不是以殺為目的，這些人也罪不至死，他第一次對心中的理念有些懷疑。
孟龍把楊守壯的戰馬牽回來了，馬錫接過馬繩和聆聽陽說道。「我知道你是大善人，可善意要給這群可憐的百姓，而不是和這群叛徒對牛彈琴，死在他們刀下百姓可多了去，時間不早了，把這群百姓也帶上，免得被清兵繼續禍害，咱們收拾一下趕緊去池州。」
聆聽陽有些木訥，最後只是長嘆一聲，讓士兵們把衣物都還給百姓，為了解氣，朱由崧讓馬錫把清兵屍體的衣物也拔下來，把屍體扔到山下。
收拾完戰利品後繼續朝著池州開拔。因為馬錫屠殺俘虜，狼爪營的一些兵痞不敢對老百姓有非分之想，一路上軍民關係很融洽。
等天亮後，在山腳下等待楊守壯遲遲不見楊守壯回營，趕忙把士兵散出去，最後在一個水坑中找到楊守壯的部分屍體，一個留著辮子的腦袋，身體和其他士兵屍體混在一起，鎧甲啥的都被扒走，也不能辨認哪一具屍體是他的軀體。
看見楊守壯身首異處，參將也暗暗的說了句活該，誰讓他竟然想讓百姓去做炮灰，死了也活該。
參將帶著楊守壯的人頭，回到軍營向葉臣匯報此事。
葉臣正在等楊守壯的好消息，誰知道等來的是楊守壯的人頭，看著楊守壯的腦袋，昨晚此人還信誓旦旦，保證明日拿下城池，現在身首異處，只有一個腦袋被帶回來，突如其來的變化使得他幾乎不敢相信發生了什麼事情？
東門是邪門嗎？
接連三個主將都死於非命，張天祿被射死，還有個全屍，楊洪被炸死，雖然一身窟窿死的難看，卻也可以好生安葬。只有這楊守壯也太慘烈了，死無全屍。
他一方面加強了上哨所力量，另一方面也安排了大量探子去周圍州縣，看看有沒有其他義軍或者是明軍支援部隊到了太平府。
為了穩定軍心，他無奈之下安排尼堪擔任東門主將。
接連三員主將斃命，尼堪也怵得慌，為了保住性命，讓心裡踏實點。上任第一件事情就是把直屬的三百旗丁一併帶過去。
對不放心的漢軍將領全部調離一線帶兵崗位，換成了忠誠的滿人，白里翁和蘇熊提意見雖然沒有被採納，卻成功獲得了尼堪的重用，在他家建議下尼堪把中軍放在距離東門更遠的地方，安營紮寨。
秦楚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卻無能為力。從應天府開始都是被滿清牽著鼻子走，滿清太強大，強大到他有一種無力抗爭的感覺，清軍再來一次強攻，他想應該是守不住了。
金聲的侍衛長金鷹在東門城牆上找到秦楚，說侍郎大人有重要事情，還請秦千總速去。
秦楚暗中命令狼爪營做好突圍準備，尤其是工兵營必須把軍械庫中，所有可以用得上的東西一併帶走，特別是虎蹲炮，死也要帶上。
隨後和金鷹一起拜見金聲。金聲在府邸中等待秦楚，見到秦楚後屏退眾人，單獨和秦楚交流。
秦楚對他很尊敬，主動向金聲討教。「軍情緊急，侍郎大人找我？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吧？」
金聲微微點頭，找秦楚來準備託孤，黃穎是黃得功僅存的血脈，金聲不想黃穎和他一起死在城中。
「秦楚，老夫第一次見你，覺得你不同於其他人，你身上有一股氣質，一股不服輸的氣質，如今我大明諸軍，很少有你這樣氣質的年輕人。」
「侍郎謬讚了，晚輩只是一腔熱血，為國為民盡一份力。」秦楚有些不明白，戰事到了如此危機時刻，金聲竟然和他說起這些溢美之詞。
「莫要緊張，清軍剛被我軍擊退，重整旗鼓需要些時間，一時半會不會強攻。老夫有一個不情之請，還請你莫要拒絕。」
金聲竟然主動給秦楚彎腰，驚的秦楚趕緊將他扶起來。
「侍郎大人莫要折煞我，有什麼事情你儘管說，只要我能做到，我都會盡力去做。」
「那好，我就長話短說，老夫也知這太平府繼續守是守不住，我大軍不能都折損在此，這也是老夫的過錯，沒有料到清軍會神速殺個回馬槍，早知如此我軍應該儘快去徽州府，而不是在這裡坐
以待斃。」金聲不後悔舉兵抗清，卻後悔軍事部署出現了偏差，在太平府耽誤的幾天寶貴時間，導致被清軍突襲包圍。
「清軍勢大，侍郎莫要自責，毫不誇張的說我軍將士都是些普通百姓，勉強對付強盜盜賊，可清軍不僅有滿清八旗，蒙古八旗，漢軍八旗，還有更的多投降漢奸，實力碾壓我軍。那清軍披甲人每一次衝上城牆，都要死傷好些將士性命才勉強打回去。」秦楚安慰金聲不要自責，義軍不論是從軍事素養還是武器裝備都落後清軍。
「你說的這些都有理，可真正的原因還是人心不齊，我軍在此堅守數天，聖上也只是給了老夫空的頭銜，卻卻不給我一兵一卒。」城破在即他怎會不知失敗道理。
「老夫有一義女，名曰黃穎，想必金鷹和你談起過，我將她託付於你，也算了卻老夫一番心愿。」
秦楚隱隱的覺得金聲不想繼續苟活世上，忙著勸說金聲振作起來，金聲卻讓秦楚莫要著急且聽他繼續講。
「千軍易得一將難尋，你是我軍不可多得良將，清軍消滅邱祖德後，你力排眾議，義無反顧殺回馬槍，毀掉數百門火炮，這份膽量又有幾人？」
秦楚低著頭聽從金聲風敦敦教誨。金聲仍舊誇讚秦楚功績，他怕以後沒有機會和這個年輕將軍說話。
「關培傳早已經將那天晚上風事情和我說了，他鬼迷心竅被賊人誘騙，還把部下都葬送在城外，但是你沒有，你將計就計，把箱子裡裝滿的銀子換成了火藥，炸死了幾百旗丁，最後激怒了勒克德渾，讓他失心瘋下令攻城，這期間又殺死了大量清兵。秦楚，老夫沒有說錯吧？」
原來金聲早就知道關培傳這破事，秦楚有些內疚，金聲卻笑了。「老朽年紀大了，不能再繼續拖後生的後腿，我大明有你在，真好。」
「侍郎你莫要多說，我就算打到最後一人，也要護送大人出城，只要突入到附近山林中，清軍就只能任由我等離去，還請大人莫要灰心，沒有大人聚首，我等皆是一盤散沙。」秦楚一定要把金聲帶出去，這是一桿大旗，有了金聲作為依靠，天下英豪會源源不斷加入義軍。
金聲要和城共存亡，這裡承載了他太多的理想和信念，要在這裡留下熱血，讓後人知道他是一位憂國憂民的志士。
「我意已決，今晚我會把黃穎送去你的軍中，一定要把她帶出去，還有江天一，一直尊我為師長，我有愧於他，也拜託你把他帶出去，你給老夫的銀子還有三萬餘兩，以後會有大用途，都一併帶走吧，你不死，終究會更強大。」
秦楚怎麼勸說都沒有用，突然想起來朱由崧，事到如今也沒有可以向金聲隱瞞。
「侍郎，我有一事告知你，您聽後再做打算？」
「哦？你說，老夫是將死之人，儘管說便是。」金聲託孤後，求死的心愈發強烈。秦楚有事告訴他，他也心平氣和的聽進去。
秦楚微微一笑。很自然卻又很嚴肅的表情讓金聲有些好奇。
「我從蕪湖大戰死裡逃生，和我一起逃出來的還有些人。大人想知不知道他們是誰。」
金聲有些動容，莫非是靖國公大人詐死？如是靖國公還活著那太好了，靖國公足智多謀，是大明碩果僅存星光熠熠帥才。有他在可以重振軍威，奪回應天府。
秦楚用右手食指指向天空。
「這是？」金聲看著秦楚的手勢，有些疑惑。
「末將從蕪湖中一路拼殺，和部下全部失散，血戰中我死了半條命在御船上救出他。」
金聲的臉色變得一陣紅一陣紫，他不敢相信朱由崧還活著，蕪湖大戰明軍全軍覆滅，他一直以為朱由崧死於亂軍之中，沒有想到陛下還在。
「啊？你是說...陛下...他在哪？」
秦楚把這秘密告訴了他，仿佛卸下了一個千斤重的擔子，這個擔子現在由他，馬錫和金聲一起承擔。
「我已經安排下屬護送陛下從東門衝出，明日我狼爪營也會從西門突圍，突圍後約定在池州府匯合，末將還請大人重整旗鼓，輔佐聖上，復我漢人衣冠。」
既然聖上還在，金聲一顆求死心煙消雲散，秦楚繼續和他說道。「還有禁軍提督馬錫，也和聖上一起突圍出去，聖上需要侍郎您這樣的忠臣良將來重整旗鼓，還請大人暫且不要泄露這個消息，和我一起突出去。」
「你說的可是真話，沒有半點虛假？」
「如有半句假，天打雷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