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靖安的那一刻,夏羽扇的喉嚨猶如堵住了成千上萬的魚刺,北京的夏天呼入空氣都是滾燙的,但卻沒有此時難受,她頭重腳輕,頭頂的空氣就像灌滿了鉛,北京的辛苦令她疲憊,但卻沒有此時的身子和精神都毫無一絲力氣。
她的頸椎比常人突出一塊,父母說她說話的聲音就像貓一樣,讓人幾乎聽不見,自爺爺走後,那個家庭整日就如同世界大戰爆發一樣的吵鬧,她連地洞都無多躲進去,年少的她逃又逃不出去,她哪敢再有一絲聲音引人注目?她恨不得能學會縮骨術,再也不必承受父親目光的憤恨和殺氣,所以她除了在學校的時候,她常常是將頭低進了前胸里,後來無論怎樣穿背背佳矯正,她的頸椎都比常人彎曲,小學時,她何其活躍,是全校的最大幹部,管著全校同學的課餘紀律,也管著全班同學的背書和課間紀律,稍微安靜一點的老師甚至會說她比較調皮,然而父親的虐待和欺壓,令她從初中開始再也沒能正常地上過體育課,她對動起來有著恐懼,只有在打針的時候,她似乎恢復了天性,為了逃避打針,一家子人都怎麼也追不上她,只有那個時候,她才詫異那一家人仿佛也有那麼一點共同的事情可做,要知道,那個家裡,除了每年的臘月三十的團年飯,他們從來不會一個桌子吃一頓飯的,她每日做好了飯菜端上桌,準備了椅子都是擺設,每個人端著一碗飯互相投去鄙視一撇後,就各占據院子的三個角落,他們帶著怨氣下咽,常常或者吃得咳嗽不止,或者吃得放屁打嗝,她就根本無需準備椅子了,只有將做好的飯菜端上桌,等各人吃完,再洗涮完畢,她就可以開始去菜園子勞作了。
有時候就連去菜園子勞作也會被兇惡的父親咒罵,父親將她趕上山去背木頭,比她大腿還粗壯的木頭常常壓得她眼淚在眼睛裡面打轉,卻不敢流出來,倘若少了一根木頭,她就又會被打得皮開肉綻了,任何的閒暇,父親都要逼著她幹活,還不許跟著奶奶下地勞作,跟著奶奶時,她暈倒在麥田的時候,奶奶總是能讓她在陰涼處歇息一會,但只要看見陰鷙的父親出現,她只要還有一口氣就必須下地了,偶爾她發燒的時候要被父親逼著吃正常成年人多一倍的藥,令她快速好起來,倘若前一夜吃了藥,次日早上,只要摸出她高燒已退,根本不管她是否病症難忍,也會拎起她的耳朵將她揪起來勞作。
只要她在家的每日,父親都要五六點鐘將她揪起來做飯,然後自己卻再睡到天亮,她還沒有灶台高,就要腳下踩著板凳炒菜,兇惡的父親看見她生火淘米了再出門,每年,除了臘月三十可以約莫九點多起床貼年畫,就只有正月初一可以不用幹活,睡一整天了,然而她並非能睡一整天的,父親總不能明目張胆地讓周圍都看見他的惡行,下午的時候,她還是要去走動拜年的,最多會在父親出門玩的正月初二和正月初三,她才可以多睡一會,最遲正月初四,勞作好酷刑便又開始了。
直到她十六歲被趕出家門後,母親上訴離婚,與父親分家了,將奶奶和她趕出家門以後,那一家三口仍然無法共處,分灶分家而過,據說父親停止了打罵,承諾改變,求得母親撤訴,然而沒過一月,他就走入了死路,從此雖然再也沒有聽見奶奶怒罵他:「那個不同人性的!」但從所有人臉上露出的輕鬆神色來看,的確就像獲得解放一般,後來就在夏羽扇還在靖安陪伴母親的時候,母親便又多次相親了。
這一次,回到靖安**,母親說,她要再婚,仍然是招婿,但是母親顯得精神起來了。
夏羽扇沒有回家,而是租住在了外面,她仍然害怕再次進入父親居住過的房子。
此時,她尚以為只要努力忘記,那噩夢早晚會消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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