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分兩界,人鬼皆殊途。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不管地獄的動盪,到底有多厲害,陽間,依舊是該颳風颳風,該下雨下雨。
經過了昨晚的炮火連天的一夜,
人們還是得繼續開始投入新一天的忙碌。
陽光,準時地照射進了書屋;
而書屋的老闆,也很準時地躺在那裡,來赴自己和朝陽的約。
一窗之隔的南大街,哪怕是早上,暑味也已經瀰漫起來了,行人只要稍微走得快一點,汗珠子就會不自覺地往下落。
周老闆坐在涼氣充足的書店裡,手中的報紙頭條則是關於全球變暖日益嚴峻的報道。
鶯鶯端著咖啡走了過來,將杯子放在了周澤面前的茶几上。
周澤默默地挪開報紙,伸手進兜里,取出了一個小禮盒。
鶯鶯的視線,不自覺地跟著禮盒走。
「送你的。」
鶯鶯打開了禮盒,裡面放著的,是一枚戒指。
上頭的鑽石,並不是很大,但你要硬說小,也太昧著良心。
無論是造型還是款式,都算是新潮,當然了,這克拉數,也在奢華中不失簡約。
「老闆,謝謝你。」
周澤點點頭,繼續用報紙遮擋住自己的臉。
遠處,
白狐對著這邊翻了個白眼,
不管眼前的這個男人,在別的事情上是多麼的心狠手辣,但在面對男女之事兒上,卻總是生硬得讓人窒息。
這還是面對自家的女僕,要是面對其他的女人……
白狐一念至此,微微皺眉,似乎,那個有著一雙大長腿的女人,也挺吃這一套的。
是的,戒指,是白狐幫周澤買的。
至於為什麼在七夕過了之後的第二天才送,白狐能夠理解。
對於別的男人來說,七夕當天不管送什麼禮物獻什麼殷勤,都是為了當晚的打靶。
但眼前這個看報紙的男人……
嗯,所以今天送禮物,好像也沒什麼不對的地方。
拿到老闆的禮物,鶯鶯很開心。
鶯鶯不缺錢,這幾年,雖然一直拿自己的陪葬品在倒貼自家老闆,
但現在正值中華民族偉大復興階段,太平盛世,政通人和,百姓安居樂業,
正所謂盛世古玩,所以,鶯鶯還剩下很多很多的陪葬品。
但,自家老闆窮啊!
送個禮,真的很不容易。
就像是人家有十塊錢,給你十塊錢,另一個人有一千萬,給你十塊錢,能一樣麼?
雖然大部分人還是會選擇有一千萬的那個……
但不管怎麼樣,
這一枚戒指,足夠鶯鶯開心很久很久了。
「老闆,我去後面摘點菜回來。」
「嗯。」
等鶯鶯提著籃子走出書店後,白狐當即跳到了周澤面前的沙發上。
「還有一枚小一號的戒指,這是打算送給那個醫生的麼?
吃著碗裡瞧著鍋里,
呵,男人。」
「對戒。」
「兩個不一樣重的對戒?」白狐反問道。
「錢不夠唄。」
錢不夠,第二枚自然就縮水了。
白狐愣了一下,一時間,似乎也真的不好分辨到底是真是假,畢竟,眼前這位書屋大boss,是真的窮。
「你不去地獄麼?」
書屋的很多人,都去地獄了。
「地獄,有給妖開的職位麼?」
「你現在抹脖子還來得及。」
「呵呵,話說,你手底下一大幫子人,都去改換門庭了,你就一點都不吃味?」
周澤懶得搭理她,自顧自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瞧著外面的人流。
「還是,你覺得,自己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還不如讓跟著自己好幾年的手下們,都能奔一個好前程?」
周澤繼續不發一語。
「不回答就算了。」
「你今天話有點多。」
白狐跳到周澤面前的茶几上,
彎腰,
張口,
一枚白色的內丹被其從嘴裡吐了出來。
「這是我這一年來剛凝聚出來的內丹,你收著吧,沒辦法和龍脈比,但關鍵時刻,哪怕多吃一枚糖豆還能多一點兒力氣不是。」
周澤伸手,把這一枚內丹拿起來。
這內丹,看起來跟夜明珠似的,估計能賣不少錢。
「怎麼今天的畫風,有點迷眼?」
「別以為我們白狐一族除了勾搭窮酸書生就沒其他本事了,其實,我們精明著呢,我進來得晚,沒什麼特別大的交情,這個,就算投名狀吧。」
周澤笑了笑,
把妖丹丟回給了白狐,
道:
「心意收了,禮拿回去。」
白狐將內丹重新吞咽了下去,隨即道:
「瞧不上?」
周澤搖搖頭,道:「是用不上。」
「這麼消極絕望?」
周澤默然不語。
白狐轉身,回到自己最喜歡待的角落位置去了。
周澤重新攤開報紙,
心裡則是想著,
這會兒,
安律師,
已經得償所願了吧?
安律師當上平等王的話,書屋下面的一大批人,該升官的自然也就能升官,至少,這前程,算是有了。
他這個當老闆的,也不算欠他們的了。
外面,
起風了,
不同於夏日裡的暖風,吹得人心頭更加焦躁,這一股風,卻帶著一種沁人心脾的涼意。
門口,
出現了老道的身影。
小猴子還被他抱在懷裡。
推開門,
老道走了進來,
先看向了周澤,
周澤放下了報紙。
「成了?」周澤問道。
「成了。」老道回答道。
乾脆簡單得,像是路邊攤上賣肉夾饃的大嬸兒。
「來倆饃。」
「十塊。」
在二人的語境裡,安律師心心念念的那個平等王的位置,和一份肉夾饃,差不離。
周澤伸手,指了指對面的牆壁,道:
「裱上了。」
老道先前和安律師帶回書店的那幅山水畫,周澤在昨晚就讓鶯鶯給貼在了牆壁上了。
不大不小,面積剛剛好。
其實,一幅水墨畫貼在牆壁上,反而能給書屋的裝修上,增添一股書香氣息,畢竟,這幅畫,確實畫得很好。
唯一的缺點,
可能就是裡面只有景,卻沒有人和物,未免顯得不夠生動,稍顯清冷了一些。
老道把小猴子放下來,自顧自地走到了那幅畫前。
小猴子挺著個圓滾滾的肚皮,一晃一晃地走到白狐身邊,還不時地打個嗝兒。
白狐鼻子靈,從這嗝兒里,它嗅到了恐怖的靈氣。
一時間,目光里,全是艷羨!
而小猴子眼裡,只有殘餘的驚恐和絕望。
是的,地藏種了幾百年的靈芝仙藥,被老道一股腦地全都塞進它嘴裡了,得虧它本體是一尊妖猴,身軀強悍,但就這樣,依舊被撐得夠嗆。
「不舒服的話,可以吐點兒出來,我幫你接著。」
白狐關切地說道。
這時,
老道忽然「呵」了一聲,
白狐整個人如遭電擊,毛髮都豎直了起來,馬上嚇得匍匐在了地上。
小猴子又打了個嗝兒,走過去,抱住白狐,回瞪了老道一眼。
老道這才不作理會。
要曉得,
在前一刻,
老道可是曾在泰山頂上,
連滅三巨頭,
硬生生地把一頭^(* ̄(oo) ̄)^,
哦不,
是硬生生地把一頭安不起給推上平等王的位置上的。
此時,
哪怕是身上還殘留著的些許硝煙氣息,
也絕不是這小小一隻白狐能消受得起的。
「我說啊。」
老道回過頭,看向周澤。
周澤放下咖啡,看向老道。
「軒轅劍,該找你了吧?」
「輪到我了。」
昨晚周澤又做夢了,
軒轅劍,
已經在其眉心位置了。
老道笑了,
「那是真的快了。」
周澤不語。
老道抿了抿嘴唇,繼續道:
「其實,地藏的那會,我是被比下去了,這一點,我心裡清楚的。」
「哦。」
「所以,我現在有些猶豫。」
「猶豫什麼?」
「猶豫著,我是否應該先留下來,等著看你被軒轅劍砍的景兒,還是為了避免再被比下去一次,早早地,不如歸去。」
「隨你吧。」
「他們大概晚上就回來了。」
「這麼倉促?」
「誰才是真正的老大,他們心裡,還是有點數的。最起碼,在你被軒轅劍一劍劈死之前,他們在你面前,還是會乖巧得跟狗一樣。」
「我不是很喜歡這個比喻。」
「哦,我忘了,你們喜歡把狗說成朋友。」
說罷,
老道往後退了幾步,
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道:
「那我,還是再等等吧。」
周澤笑道:
「還是想看我的下場?」
「不看的,不看的。」
老道忙擺手,
繼續道:
「我這人,膽兒小,最怕見血了,看得會心發慌,眼發暈,一輩子啊,最見不得這慘烈的事兒。」
「呵呵。」
「先留下來,陪你們聚個餐,再走,至少,在你上路前,得先給你敬杯酒。」
「謝謝好意。」
「應該的,至少相伴一場的緣分,總不能看你走得太孤單,這陽間誰家裡走人了,還得比比哪個單位哪個大人物送的花圈更夠分量呢不是?」
「是這個理。」
「就是嘛,有我這泰山府君在這裡給你送行,至少不能算是寒酸吧?」
「將就。」
接下來,
是長久的沉默,
沉默之後,
是老道的一聲嘆息,
像是在問周澤,
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他指著自己的鼻子,
道:
「我明明已經躲過了軒轅劍了,
但怎麼還是有種,我已經被它殺死了的錯覺?」
還有最後一個大高朝,書屋就該結尾了。
可能,差不多是月底吧。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86s 3.6581MB